解爷说完这句话,我们几个都不敢开口。
解爷笑眯眯的,道:“咱们准备下车吧,到了。”
他话音刚落,火车嘎吱一声,猛地向前一闪,我本来站在车厢的过道上,这下顿时站立不稳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时身后猛地伸出来一只手,将我一下子给扶住了。
我回头一看,是黑子。
“谢谢……”
我连忙道,黑子对我点点头,道:“小心点,东西收拾了么?”
我说:“差不多了。”
我再看他身后,九叔也过来了,九叔瞅了我一眼,招呼我们把东西拿好,然后准备下车。
这下话题就接不下去了,但是解爷最后那句话大有深意,似乎在透露些什么信息。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将东西全都提好,从火车站出来,直接奔了白山市区。
九叔的生意虽然做的很大,但是古董店主要是开在省会城市和大城市,白山并没有他的伙计和店面,我们在市中心找了一家宾馆住下,九叔给了我一张清单,还给了我一些钱,让我跟马王去安排购买装备。
这些装备很复杂,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够买齐全,比如说冷焰火,固体燃料,还有枪。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东西,走正规渠道买的话白山买不齐,只能走黑市和军队的路子,以前我以为下地倒斗,有两把铁锹,带几根绳索就能下去,但是真的自己来倒斗的时候我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不说别的,就比如说挖盗洞的铲子,这种铲子一般的铁锹根本不行,因为古墓的外层大都有石头,那些石头经过多年的地质运动,比如地震之类的,都成了细碎的石块儿,用一般的铁锹一铲子下去就豁开口子了,挖两下就挖不进去了,只能买军队用的更结实的工兵铲。
但是工兵铲这种东西很难买到,我和黑子还有王癞子三人逛遍了白山都没有,头都大了,最后在一个军事发烧友开的军用品店里面用高价买了两把瑞士造的工兵铲,还是美军用过退役的,是那军事发烧友去德国旅行带回来自己收藏展览用的。他本来不卖,我和黑子假装是军事发烧友,和他扯了了半天,总算是以高价搞到了工兵铲。
这样在白山耽误了两天,九叔交代的装备清单上买到的东西只有一个工兵铲,还花了市值两倍的价钱,被九叔知道后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最后九叔把购买装备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马王,我和黑子还有王癞子三人负责跑腿。
王癞子说拿两把铁锹带几根绳索就能下地倒斗的盗墓贼挖的都是小墓,成不了气候,真的大墓,里头机关暗道很多,工兵铲这东西既可以防身又可以挖盗洞脱身,瑞士造的工兵铲质量很好,美国大兵在战场上已经验证过了,用的好这东西在古墓里能保命,我们买的不亏。
但我确确实实是栽了个跟头,所以接下来的行动我只好全都听马王的,不过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心想我买不到的东西,马王就行了?
可是事实让我大跌眼镜,不服不行。
马王这人手里掌握着不少关系渠道,能够买到一般人买不到的东西,靠着他的关系,我们在白山的黑市买了两把改装过的火统,就是以前山里猎人打猎用的那种猎枪,口径很大,装火药和铁弹的。马王说买这种猎枪是因为我们进山主要遇到的危险是野猪和老虎之类的大型动物,一般的枪打不死它们,这种大口径的猎枪杀伤力很大,近距离一枪能把皮糙肉厚的野猪崩死。
随后我们在通过部队的关系买到了冷烟火、固体燃料、信号弹,还搞到了一把信号枪,其余的包括一些军用登山绳索,睡袋之类的全都买齐全,零零总总的买装备下来就花了好几万。
这令我咂舌,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问马王说他们倒斗是不是都得买这么多装备?马王说是看情况,盗墓又不是请客吃饭,也要看症下药,这次去的野人沟环境很恶劣,所以多带些装备不会错,在山上和地下,这些重金买的装备关键时刻能救命。
买装备花了我们三天时间,最后我们从白山租了两辆面包车,先是走201国道,然后走土路,颠簸了六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蘑菇屯儿。
车子到了蘑菇屯儿村口,远远的看到熟悉的山林和屋子,我激动的不行,坐在副驾驶一个劲地指着村口说:“到了到了。”
黑子开着车,这时却疑惑地道:“咦,怎么是她?”
我听他说的这个“她”有些异常,见他盯着车子前面,于是我也向前一看,发现那个熟悉的短发女人。
那短发女人穿着一身登山服,背着一个大包,戴着一副墨镜像是游客一样,但是她身边有一个很魁梧的男人,宽肩细腰,也穿着一身登山服,背对着我们,我只能看到一个宽阔的后背。
我连忙对车子后面的解爷和九叔道:“解爷,九叔,是那个女人。”
九叔向前探了探,扫了一眼,道:“继续开车,先去大哥家。”
九叔说的大哥家就是我大伯孟铁柱家,黑子也没多说,挂了档我们一路向着大伯孟铁柱家开去。
路过那短发女人和那个魁梧的男人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个魁梧的男人留着一脸络腮胡子,同样戴着墨镜看不清长相,但体格很健壮,和那短发女人站在路边似乎是在找路,见到我们的车子路过,也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我们。
我心说这两人不会真的是我们的同行吧?心里嘀咕着,大伯孟铁柱家到了。
我大伯孟铁柱家处于蘑菇屯村口处,门口竖着一个硕大的高音喇叭,很容易辨认,我们的车子停下,我跳下车兴奋得冲过去一看,门锁着。
奇怪的是大伯孟铁柱家养的大狼狗大黑也不叫,大黑是一条纯种的德国黑背,非常凶猛,平日里有陌生人接近还没到村口它就会狂吠,我顿时觉得有点反常,喊了好几声,旁边的邻居出来看是谁,见是我和九叔,告诉我们山里有事做了,大伯孟铁柱带着村里的青壮年进山去干活,女人们去做饭去了,大黑也被带上山看工地。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他娘的不会这么巧吧?连忙问是什么事,邻居说山里新发现一个金国古墓群,就在野人沟,文物部门来考古,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上去帮工去了,一天能挣好几十块钱。
那邻居说了两句就说你们聊,完事儿了我还得上去帮工,就不扯了。
说完那邻居急匆匆地走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这发现的金国古墓群这么巧在野人沟呢?
回头一看,九叔和解爷脸色都不好,九叔黑着脸,道:“靠,这么背。”
我说:“九叔,是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被考古队抢先了?”
九叔点点头。
解爷脸色也不太好,过了一会儿,解爷道:“走,我们马上上山。”
“马上上山?”九叔都有点惊讶。
“恩。”解爷点头,道:“放山老汉应该在山上等我们,你们先上去。”
马王他们也从车上下了车,听解爷说我们要马上上山,马王道:“解爷,咱们马上上山是不是太着急了?”
解爷颇为无奈地道:“别管这么多了,那东西不等人的,孟红军,你带人上山去和放山老汉接头,我在这里要处理一些事情。”
九叔也没多问,招呼我们把车开到了他在蘑菇屯的房子,而解爷则是自己开车,交代了我们两句就走了。王癞子见解爷走了,嘀咕了两声,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起来,开始问东问西。
不只是他,就连九叔在解爷走了之后整个人都明显的随意起来,我们这些小辈后生自然都是这个感觉。解爷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感觉说话做事不自在,我想他们也都这样,因为解爷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很压抑的感觉。
九叔在蘑菇屯的屋子是两间砖瓦房,前一阵子刚刚装修过,能放些东西之类的,我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背着登山包上山了。
蘑菇屯儿周围的山,我倒是很熟悉,所以刚开始走的还有说有笑的,渐渐的没了力气了。
我们周围的树木也从柞树,椴树和灌木变成了松树,没多久就接近了老林子。
所谓的“老林子”,在东北指的是几百年的老树林,五八年大跃进,全国各地都在大炼钢铁,东北是老工业基地尤其严重。当时把山里的老树砍伐的七七八八的,燃料稀缺,很多地方得树都砍完了却也没人敢进老林子来砍树。因为老林子里人迹罕至,道路不便,最重要的是老林子里的野兽很多,什么人熊,野猪,老虎长虫之类的都在这疙瘩。
到了老林子后就没有路了,我们基本上是走在灌木丛里,头顶是几百年的老松树,黑子和马王在前面用开山刀砍灌木开路,山上的气温渐渐冷了起来,我们走的却满头大汗,于是我提议休息休息。
王癞子早就走的气喘吁吁了,也不管九叔答不答应,直接把自己的背包往地上一扔,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正想骂他一句,就见他像是触电了一般,刺啦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吼道:“妈呀。”
我们都被他吓了一跳,王癞子指着他身边的灌木道:“人……人,有人……”
黑子道:“瞧你那出息,人也把你吓的……”
黑子话没说完就顿住了,神色呆了呆。
我连忙凑过去,仔细一看那灌木丛下,顿时也吓了一跳,道:“我靠,这是什么?”
那低矮的灌木丛中,一条血淋淋的腿被灌木扎的伤痕累累,正滴答滴答的往下面滴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