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以桐看见郭茜痕这副样子,不禁先笑了一下,然后问:“你们家是做香料生意的,你说哪一种香味闻起来高贵温暖、庄严肃穆?”
郭茜痕小嘴微努,拳头支着头,沉思着说:“这很难说!爹爹是配香的高手,他说每一种香都有它的长处,也有它的短处。调配时这个多一点点,那个少一点点,味道也可能差不多,可是细闻就有很大差别了。”
“这话说的不错!”
得到赞许,郭茜痕更认真地回想从爹爹那里听来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爹爹为我配的那一种香就叫‘茜痕香’,一来也是因为那香是红色,二来也表明是专为我所用。”秋以桐笑了笑,觉得有这样的爹爹真是一生所幸,“他配茜痕香时,还对我说,他是真下了血本,因为在里面加了一点点龙涎香……”她用手比着,比了很少一点点。
“龙涎香?”秋以桐也听说这个名字,但从来没见过。
“是啊,龙涎香。顾名思义,就是龙吐出来的口水,其实啊……”她捂着嘴巴笑出来,“也就是海里的一种鱼,吐出的东西而已!是不是很恶心啊!咦,我也觉得呢,可是偏偏那么金贵,也是海上才有。湿的闻起来好腥,可是干了点燃,就清香可爱了。我们家那一点龙涎香,也是爹爹为皇帝采办的呢!”
“为皇帝采办?你们家是皇商?”
“算是吧!专门给皇帝供香料。”郭茜痕点点头说,“爹爹从为皇帝寻来的那一块龙涎香上,刮下了一点为我配香料,叫我千万不要说出去呢!爹爹说,加龙涎香是因为这种香味能经久不衰,还加了奇楠香呢!奇楠香也是沉香的一种,但比之于其它沉香又多一点奶香味,说是可以叫人对我肃然起敬,不会有非分之想,又符合我小女子的身份,林林总总各种香料都配了好多样,还把桔子掏空了,把香粉放在里面三蒸三晒呢!”
“真是费事啊!”
“可不是!”
“配出一味又好闻,又符合身份的香,需得费这样的工夫,看来得是富贵人家啊!”
“是啊!如今的皇上,还特地为他的儿子配了一种香。方子是秘密的,只问我爹爹要了上好的龙涎、沉水两味香料,我爹爹正是受皇上启发,才想到专门为我配一种香料呢!”
秋以桐一惊,连忙问:“皇上为他的儿子们配的香叫什么名字?”
郭茜痕被秋以桐又惊又急的样子吓了一跳,努力地想了想说:“好像叫明息香……”
“果然啊!”秋以桐在心里说,愣愣地坐在那里,望着远方说:“明息香,只有皇子能用?”
郭茜痕道:“皇上还特特规定了,这香只能是他的皇子们用,是他给皇子们的一种尊荣。也因为配制不易,又是皇上的心血,皇子想来也很珍惜,哪里肯给别人用呢!配方又是秘密的,制作的方法又繁复无比,别人纵使能弄到一点明息香,也不容易配成!况且,龙涎、沉水都好金贵的!”
“是啊,纵使有些例外,有香是相似的,能使用起的人也是王公贵族。”秋以桐出着神,她早该想到,九年前遇到的锦衣少年是王公贵族,而且极有可能是哪个皇子!师傅临终前从凶手身上抓下的那块布上也有这种香,那么那个人就算不是梁岚璋,也一定是与之有关的人。锦衣铁面人这样一个神秘组织,与皇宫关系非同一般!
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又是为什么突然插足于江湖中事?梁岚璋来到凤尾城,真的只是因为玩乐?她所看到的梁岚璋,就是真实的他吗?
这一切要如何回答,之后的事要何去何从?看来还是需要先弄清锦衣铁面人一系列杀戮的目的,才能一一解开。
这一路倒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一路北上渡过黄河来到河北境内,不久便进入五峰铁拳帮的势力范围内,更是马不停蹄,直上山去。
五峰铁拳帮坐落在山腰,不似寒梅山那般为匹配寒梅山的秀雅,修的是曲径通幽式的窄而陡的阶梯小道,驱马难行。这里道路宽广,可以驱车直入。铁拳帮坐落的地方,背靠五峰,远远得便能望见,似是举起的一只手掌,十分雄伟。
看起来就在眼前,可是要赶过去也是一段路。陈氏铁拳刚猛,所修的宅院也风格古朴,带着古风的笨拙。更不会像寒梅山庄那般,将堂名取作“栖云堂”。
秋以桐、周潜光、郭茜痕随着陈广生等人进入山庄。陈广生发觉一切如旧,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心里更是好奇,直奔到堂上见他父亲。
陈广生的父亲,五峰铁拳帮帮主陈延信已听弟子来报说少主回来了,已先来到堂上。等到陈广生冲过去,二话没说先一脚踹了上去。陈广生也没躲,就硬生生地受了他父亲这一脚。陈广生的母亲与两个姐姐听说了,就怕陈延信为难了陈广生,也连忙赶过来,却晚了一步,眼见着陈延信对着陈广生一脚重踹不够,还对着跪在那里的陈广生一通乱踢。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郭茜痕就先被这陈延信这打儿子的样子才吓着了。她自幼娇生惯养,从来只有她生气的份,她爹爹还得乐呵呵地劝她,哪受得了打。再看陈延信,也是高大魁梧,国字脸剑眉浓重,气得脸上通红,脖子里的青筋暴起,光是这样子都看了叫人害怕,更别说他这习武之下一脚脚下去的狠相。
郭茜痕也不敢拦,只嚷嚷着说:“陈广生,你好大个子,怎么就不知道还手!你在春丽院里多威风啊,手这么一伸,再一提一甩,人就被你摔得老远,怎么一回来,就只会跪在这里受人打!你起来啊!”
不提春丽院还好,再一提,更是在陈延信的怒火上浇油,众人为陈广生挨打揪心,正不知如何解劝,听到郭茜痕这句都气得瞪了她一眼,不知道这姑娘是跟陈广生有仇还是怎地?
陈延信见郭茜痕是个异常妖异精灵的女子,又提到在春丽院中见陈广生如何如何,就以为郭茜痕就是迷惑他儿子的青楼妓女。气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又向陈广生下一重脚,喝骂的声音几乎要把房顶掀翻了,指着郭茜痕脸向儿子骂道:“你还真敢把这个妓女给带回来了!你真是……这妓女……”
这一下子热闹了!五峰山弟子听说少主带了青楼女子回来,好奇心大过了对师傅的害怕,挤在厅外观看。陈广生的母亲与两个姐姐心疼陈广生,忙着解劝。郭茜痕见被陈延信指着口口声声称之为“妓女”,便气得说:“我也是被人骗到妓院的,还被爹爹骗着说请的是位武功高强的师傅,以为她教的武功很好,才敢进去的。也就是进去看了看热闹而已,就成了妓女啊!”一面还拉着秋以桐让她作证,秋以桐便解释起来,郭茜痕嘴也不停,又气又急地说着,说着说着自觉被人骗来骗去十分委屈,还哭了起来,哽咽着解释。说到气极处,还拿脚踢陈延信,陈延信也不能对个小女子怎样,又把气全撒在陈广生身上,揪着陈广生的衣领子,一边骂一边问。他这样又骂又问,又引得陈家夫人与小姐们劝来劝去。
秋以桐一面皱眉喝令郭茜痕不要哭,不要说话,也劝不住,又推陈广生叫他也出声儿解释解释。混乱之间,不知谁扯掉了她的面幕,陈延信看又是个女子,气得更甚,说陈广生居然还敢带了两个青楼女子。周潜光顿时也怒了,一面护着师姐,一面怒声解释。
岳志泽眼前情况如此混乱,觉得必须得解释清楚,便在那里回禀,结果却只是乱上添乱。
果然是十分以及特别的热闹,骂声、哭声七嘴八杂的响起一片,又是打又是踢,再加上围观弟子的认论的“嗡嗡”声,简直像是炸开锅的油,煮沸的水。身处中央的陈广生身受其害,被人又骂又打又问又摇,一个八尺多的男儿跪在那里,简直成了一个不倒翁。
最终,陈广生受不了了,握着耳朵拖长声音大喊一声:“你们不要说了——听我说——行——不——行——”
瞬时间,静了下来,都不说话了,哭得停了,打人的也停了。万籁俱静!
半晌,陈延信指着陈广生说:“你小子说!”转身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长手一挥,陈夫人坐了另一端。陈家两位小姐坐右首,岳志泽招呼着秋以桐等人坐在左首,听陈广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了,省去细节讲了个明白。
陈延信转怒为喜,让儿子站起身,连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向郭茜痕道歉。又因在青园周潜光与秋以桐救了陈广生,陈家人都向他们道谢。又为此又唠叨许久,陈延信才赶走围观的弟子,问岳志泽这一路回来,有没在探听到有关于锦衣铁面人的事。岳志泽附到陈延信耳旁,说了秋以桐的师傅便是被锦衣铁面人杀害的事。
陈延信一惊,便要请秋以桐与周潜光另到一个房间里细谈。郭茜痕也要跟去,众人不允许,郭茜痕便一眯眼睛,然后一笑说:“你们是要说锦衣铁面的人事吗?我也有线索啊!”
大家又一惊,连忙问:“你有什么线索?”
“我就是被那些人骗到春丽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