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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离于爱者

陈广生听了绯樱这话,便说:“倒不想,风尘之中还有姑娘这般向往江湖的人!”

绯樱苦笑道:“叫公子取笑了!小女沦落风尘也是身不由己,真正渴慕而不得的,只不过是‘自由’二字。想那江湖之中,纵使餐风露宿,也总是自由之身,不必似我这般委曲求全,强颜欢笑……”说着说着,她的眼里便泪光点点,用手里的绡帕轻拭一下,又向陈广生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小女只顾自己说,只怕要惹得公子烦了……”

陈广生本已听呆了,又听她这么说,当然连忙说:“哪里,哪里!”

绯樱于是含羞一笑说:“在这种地方,难得碰到公子这样的人物,虽不敢将公子将作小女的知己,却真的想多说几句,只怕公子是不愿意听的……”一面说着,一面望着陈广生缓缓垂下头去。

那轻咬在樱唇的雪白牙齿,何其娇艳;那波光滟滟的眼睛,何其楚楚可怜;那低头的温顺模样,何其惹人怜爱……那卑微的态度,小小的愿望叫陈广生顿时想要抱她在怀中,救她出苦海。再看她时,他的眼晴里便带了怜爱,说:“姑娘尽管说,我爱听!”

绯樱感激地一笑,便继续说了起来。陈光生是光明磊落之人,心地很是单纯,又已经认定了绯樱与其它风尘女子不同,更不会把她的问话当成另有所图。很快,在绯樱那隐隐的问话下,他吐露出自己五峰山少主的身份,祖上是开镖局的,也当过禁卫军统领,着实是有些家产,五峰山的确尽是他们陈家产业。

他却不知道,绯樱恰恰像是采矿之人,先探一探这地底蕴了多少宝藏,又是怎样的地质,再采取对应的措施。他却混然未觉,认定了那些话句句出自绯樱的真心。他说要救她,带她离了这牢笼,她却说她当年也是将要饿死之时被这里的老鸨救的,纵然对方无情,自己却不能无义。情与义难全,一副不能割舍的模样。

因此陈广生被牵扯住了。第一次在柔情之中,恨不得将侠骨化了;第一次在女子的体香中,不知将心放在何处,只能飘浮着;第一次见识了女子胴体的美妙,被引导向一个无边的快乐世界……

为了绯樱,他不得不跟老鸨纠缠,挥土如金。有人跟他说,这绯樱可是春丽院的头牌,有的是勾引男人的手段,她柔语情爱,真正图的不过是他的钱财而已。他却不信,眼睛里仿佛蒙了层雾,只看得到绯樱那光明正大的一面,阴暗之处模糊不清,自然视而不见。

在情爱中纠结,散尽钱财后绯樱就又变了手段,整日啼哭着说,身在风尘,不得不屈身于他人,什么时候是个头,又不能忘了老鸨的恩情,只盼着有人赎身……

陈广生自然要想着如何给她赎身。身上已然没钱了,老鸨开出的天价是他无论如何也筹措不到,只能去一封信于家中,希望能得到资助。结果不但未能如愿,还让家人起疑,最终知道他留恋花楼许久,气得他父亲派人寻来。

他边躲着家人,边寻机会跟绯樱商量着直接跟自己走。绯樱先是种种的托辞说不行,再后来就显得不耐烦,再然后他干脆见也见不到……

秋以桐说:“绯樱已经另有金主,在你身上又再捞不得好处,自然不会再理你。可你却痴情不改,只以为她还在等你救她出苦海!方才在青园之中,你的出现使她失却景云王这个大财主,她心里只怕恨你恨得牙痒痒呢!”

这些描述虽然残酷,却是不折不扣的现实。他不愿意否认初遇绯樱时的好感,却又不得不承认今日亲历的种种。他自持男子汉大丈夫的身份,把痛与愤、羞与愧都藏在心里,一拳打在柱子上,半晌发出一阵不成调的笑声说:“怎么秋姑娘果然像是亲眼看到似的,可是,为什么不早说!”

秋以桐望着他,不再说气话,而是认真地说:“之前,你听到的劝告之语还少吗?可是,哪一句你听进去了?”

陈广生愣了一下,许久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儿,冷笑说:“是啊,我活该!”

秋以桐走近他一步说:“我从前见过一个人与你何其相似,也是一个初涉人世的少年,遇见一个风月老手,一步一步走近人家设好的温柔陷阱。到最后,家人责骂,他一心痴爱着的那个女子却只是取笑他,笑他太过认真。呵,你们可知,最后他如何了吗?”她将头转一下,望一眼周潜光。

周潜光便问:“如何了?”

秋以桐脸上那一抹笑容,仿佛是开在这暗夜里的红色罂粟花,在夜风之中微微颤抖,红艳的残忍。“自杀……”她说,“他跑到那女子面前,将一把利刃刺进心窝里……”说着她的身子不禁一抖,伸手抚着胸口,仿佛又看到了从那男子身上流出的,那红得刺眼的鲜血!

“师姐……”周潜光走近她,伸出的手虚抚着她的身子。他望着她的侧脸,在心里感叹她不幸的经历,之前她刚说,亲眼见她母亲的小姐妹因为某个男子负心自尽,使她不相信这世间的男子;现在她又说……周潜光心里忽然亮了一些,试探着说:“可见,这世间是有用情至深的男子,师姐应该相信……”

秋以桐望他一眼说:“我不是不相信这世间有用情至深、一心一意的男子,而是不相信了情爱。男女彼此伤害,只不过因为有了情爱,情爱是千万要不得的!”

暗夜之中,万籁俱寂,湖水幽幽,微风里起着涟漪,仿佛一块黑绸,叫人感觉得到它冰冷的触感,柔软的质地。周潜光虚抚着的手,终究没有落在实处。情与爱,周潜光也未曾参透,刚刚亲眼看到陈广生受的羞辱,又眼见师姐这般冰冷,他从心底叹了出来,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句话出自《妙色王求法偈》,兰若华是事佛之人,耳濡目染,秋以桐当然也知道这一段。陈广生却是第一次听到,被一语惊醒了说:“如何才能成为‘离于爱者’?”

周潜光苦笑道:“伽叶也这么问佛祖,佛祖的回答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为离于爱者’。”

陈广生听不太懂,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跟佛祖扯起来,必然又要说是人生虚幻,万物皆空!好生无趣!这世间酒好喝,肉好吃,怎么能是空的!我是一个粗人,虽然不懂,却也知不能‘因噎废食’!”

陈广生是豪侠的心性,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深受羞辱,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知道错了,改了便是。他爽朗的话语,叫秋以桐与周潜光心里都莫名一宽,虽不语却微笑。周潜光又望向秋以桐,回想对她情感的丝丝变化,莫名又想起母亲已离开了自己,心便像踩到一个陷阱,突兀地下坠,向一个幽黑的陷阱里坠落……

陈广生准备着向两个话别,便又向秋以桐道:“秋姑娘,蒙你两次相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的好。”

秋以桐道:“别说报答的话,我会忙你,也是还债……”

“还债?”

秋以桐苦笑着说:“之前我所说的男子,遇上的风月老手,便是我娘……”

“啊!”陈广生还是忍不住惊讶,“原来秋姑娘真的出生在风尘之中?”

“是啊……那个男子也便是为我娘自尽的……那人虽然最后没死成,我却总也觉得欠着那人什么。所以,我不希望你会是他!”

陈广生大笑起来说:“秋姑娘到底是小看在下了!既然真心已错付,又怎么能再傻得掏出命来!”

“这话不错!”

陈广生又接着说:“我就说,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绯樱不是,不能说我这话不对。果然,见了秋姑娘便知这话是对的!”

周潜光不禁大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谁是‘风尘中人’,你拿谁跟那个唯利是图的妓女比!我师姐的娘亲虽是妓者,可是师姐却是清清白白的长大,还小时便逃了出来!你不要胡言乱语!”他极力地护着师姐的清白,维护着他师姐在他心目中那卓然不群的高贵形象。

其实陈广生根本没有这样想,不过是想夸赞秋以桐几句,表明自己不会因为一个绯樱把天下的风尘女子都当成唯利是图之人,却没想到竟惹得周潜光发这样脾气。他一愣之下,便也有些怒气,正欲发出来没来由得几声响,背后的天空一片明亮。他一回头,看到红色的信号烟火——那是他们五峰山的!

“红色信号!这是五峰山出了什么事情?”再无心与周潜光争吵,回过头来向秋以桐告别,“秋姑娘,看样子是我五峰山出了什么事情,我要赶过去,就此别过。”

秋以桐眺望着烟火的方向道:“看方位仿佛是在天香楼,那也是我与师弟下榻之处,便一起过去。”

“甚好!” osocx3w7enBx+KT6vZ7XgzJSm/pIZPZAzWTn3L6GslUD/6psjM9wPlY3WAT7AB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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