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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侯爵府邸是一座意大利风格的现代建筑,两边向前延伸,还有三段台阶,府邸紧挨着一大片绿草坪,草坪上参天大树疏落有致,几头奶牛正在吃草。

包法利夫妇一到,用人们就出来了,侯爵走上前,伸出手臂,挽着医生夫人,把她领进厅内。他们一进门,面前就是一座楼梯,左边有一条走廊对着花园,通向台球房,里面传来象牙台球碰撞的声音。

侯爵打开客厅的门,一个夫人(侯爵夫人)站起来迎接爱玛。她让爱玛坐在她身边,和她亲切地谈起话来,仿佛她们早就认识一样。爱玛一进门就感到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了,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上好的亚麻衣香。

大家入座就餐,包法利夫人注意到有一个老人伏在满满的一盘菜上,像小孩一样在脖子上围着餐巾,他一边吃,汤汁一边从嘴角滴下来。他是侯爵的老丈人,曾经在猎会是个红人,据说他曾经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的情人。他恣意挥霍家财,放荡不羁,让家人担惊受怕。他在王宫待过,在王后的床上睡过!爱玛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这个嘴唇耷拉的老头,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爱玛喝了一口冰镇的香槟酒,嘴里冰冷,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她从来没有吃过菠萝,就连砂糖,在她看来,也比别的地方的更白更细。随后,女士们回到房间,准备参加舞会。爱玛精心打扮,就像一个女演员初次登台一样。

夏尔的裤腰太紧。“我这裤子不好跳舞。”他说。

“跳舞?”爱玛重复道。

“是的。”

“啊,你一定是疯了!人家会笑话你的,你还是老实待着吧。再说,在宴会上斯斯文文,这才更像一个医生。”她又加了一句。

夏尔没有作声。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爱玛装束完毕。镜子两边点着蜡烛,他在她背后,看着镜子中的人影,她的黑眼睛显得越发黑了。夏尔走上前,吻她的肩膀。

“走开!”她说,“你真烦。”

管弦乐队已经开始演奏。她赶快下楼,恨不得跑下去。舞会已经开始,宾客正陆续进场。

当一位绅士来邀请爱玛跳舞时,她的心跳相当快。男舞伴轻轻用指尖掂起爱玛的手,她和舞者们站成一行,等待第一首音乐响起。没过多久,紧张消失,伴随着乐队的节奏,她左右摇曳,轻轻滑步向前,颈部轻轻晃动。有时,其他乐器都停止演奏,唯有小提琴拉出优雅的旋律,这时她的嘴唇会泛起一丝微笑。

一些男宾(十五位左右),年纪二十五岁到四十岁不等,或分散在舞池中,或于门口闲聊,尽管他们年龄不等,服饰不同,容貌各异,但自有一种出身世家的气质,显得与众不同。他们的衣服做工考究,面料上等;他们的头发卷起,垂在两鬓。他们的肤色透出富贵相;他们用手帕擦嘴唇,手帕上绣有姓名的首字母,散发出一股幽香。他们这样满不在乎的神情流露出了每日激情得到满足后的恬适,而从他们温文尔雅的举止里,透出一种特有的粗暴,他们要控制有点难以控制的东西,这样既可以显示力量,又可以满足虚荣心,所以他们喜欢驯服烈马,玩弄荡妇。

后来,有一位舞者,大家都叫他子爵,他第二次来邀请包法利夫人跳舞。第一次,她婉言拒绝了,说她需要休息。这一次,她羞答答地说不会跳,但他说他会带她跳,保证她能学会。她答应了。他们先是慢慢移步,随后越跳越快。两人转起圈来,周围的一切也在旋转:明灯、家具、地板。后来,他还是一直转,只是转得慢些,把她送回原来的座位。她仰身倚墙,双手蒙住眼睛。过了一会儿,客人们都回房睡觉了。

夜色如墨,飘着几点细雨。她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潮湿的夜风吹湿了她的眼睑。舞会的音乐还在耳畔萦绕。她努力不让睡意袭来,想忘记很快她就不得不告别这种奢侈生活的事实。

第二天下午,客人们离开了豪宅。包法利夫妇向侯爵夫妇辞了行,就动身返回托斯特。爱玛默不作声,望着车轮滚滚向前。夏尔坐在马车凳子的外沿,两臂张开,握住缰绳。他们很快就上路了,忽然几个骑马的人嘴里叼着雪茄,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爱玛觉得她认出了子爵的背影。又走了一英里,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夏尔最后看了一眼马具,发现马腿间好像有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雪茄烟匣,边上镶着绿色绸子。

“里面还有两支雪茄,”他说,“正好可以今天晚餐后抽。”

“什么,你抽烟?”她问道。

“偶尔,碰巧才抽。”

他把捡到的烟匣子放进衣袋,继续赶路。当他们到家时,晚饭还没准备好。夫人发了脾气。用人娜塔西居然顶嘴。

“你给我滚!”爱玛说,“你以为你是谁,你被辞退了!马上给我滚。”

晚餐只有洋葱汤和一块肉。夏尔坐在爱玛对面,高兴地搓着手。

“回到家里可真好!”

他听得见娜塔西在哭。他还挺喜欢这个可怜的姑娘的。当初他鳏居,她陪他度过了多少个百般无聊的夜晚啊。她是他的第一个病人,也是他在当地最早认识的熟人。

“你当真要辞掉这个可怜的姑娘?”他终于开口问道。

“是的,谁要来拦我?”她冷冷地说。

当用人整理卧室时,他们在厨房取暖。

第二天日子可真长。爱玛在小花园里散步,沿着那几条小径来来回回地走,望着这些往日里十分熟悉,而现在似乎很陌生的东西,她不胜惊讶。舞会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沃比萨之行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一个窟窿。对舞会的回忆占据了她的心头。

每逢星期三,她一醒来就自言自语:“啊!一个星期前……两个星期前……三个星期前,我还在舞会上呢。”

渐渐地,舞会上的人的面貌在记忆中模糊了,她淡忘了音乐,细枝末节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惆怅。 EeJW0e84S5UeUtobBL2o3LRqdkQlD18FThcaKkUEU2xTViLVZGCy+SueIsWoem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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