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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狼行千里吃肉

即便是在秦朝那个民不聊生的时代,依然有底层出身的人物混得风生水起。让我们把目光投向大秦王朝的沛郡丰邑县阳里村(今江苏省丰县),认识一位善于“混”的人物。

说到“混”,不同阶级的“混”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农民混的是田间地头,流氓混的是“江湖道义”。比如说丰邑的这位爷,姓刘名季,那是混街面的一把好手。即便是放到今天,能在一个县城混成刘季那样,在群众眼中也是混得比较成功的角色。

刘季是农民出身,从名字就能看出他在家排行老四。古代中国人给孩子排序号的顺序是伯、仲、叔、季,刘季的意思其实就是刘四。由于刘季的哥哥长到成年的只有两个,所以很多人误以为刘季是老三。过去每个家庭里的小儿子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般都比较能作。刘季虽然不是最小,但是“作”的水平很高。他还真不是好吃懒做,虽然他不爱干活,没有赚钱的手艺。但是在那个时代的农民当中,刘季属于志向远大的那一类。

刘季年轻那会儿,还是战国末年,那个时代有无数的成功人士给刘季当榜样。比如在刘季出生的几十年前,有个叫苏秦的农民就愤然放下锄头,靠三寸不烂之舌赢得六国相印,令人敬仰不已。再比如当时同为农民出身的张仪,也扔下了锄头投奔秦国,靠嘴皮子当了秦国的丞相。

刘季觉得他比苏秦、张仪更有机会出人头地,一来他也是个爱学习的农民;二来刘季生活的时代,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家里的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待天下英雄。因此刘季也决绝地放下锄头,离开楚国前往魏国大梁(今河南省开封市)去投奔偶像魏无忌,希望能奋斗出一番事业。当然了,此时的刘季不能再叫刘季,他叫刘邦。

当年的苏秦、张仪师出名门,都是鬼谷子的弟子,也算是当年他们混官场的敲门砖。刘邦也有好老师,小时候刘邦和发小卢绾就曾拜马维为师,今天的丰县还有马公书院的纪念馆。但是刘邦混江湖靠的是颜值,没错,他是个靠脸吃饭的人。刘邦长得帅,据说左腿上有七十二颗黑痣。这咱也不知道这七十二颗黑痣是谁数的,总之这也算是刘邦最早的营销。这事要放到今天,也甭数了,赶紧去医院查查是不是皮肤癌吧。

出处

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美须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史记·高祖本纪》

刘邦毅然决然地前往大梁投奔信陵君,在刘邦之前,无数的英雄人物都走过这条道路。此时的刘邦身上还没有任何的流氓气息,他既温文尔雅,又不失豪侠气度。然而世事如棋,那时候刘邦没有手机,自然在路上无法随时看新闻。等到刘邦历尽千辛万苦到了大梁,尴尬的一幕出现了。饱受秦国离间计折磨的魏无忌,在酒色荒淫中郁郁而终,这让刘邦十分遗憾。不过刘邦倒也算是不虚此行,在大梁,刘邦结识了魏无忌的门客张耳。张耳才华出众,当年的刘邦受张耳影响很深。后来秦国名将王贲(老将王翦之子)灭掉魏国,刘邦才返回家乡。

出处

秦之灭大梁也,张耳家外黄。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

——《史记·张耳陈馀列传》

对于刘邦来说,这次大梁之行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是意义重大。刘邦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苏秦、张仪那套方式已经和时代脱节。什么合纵连横?秦灭六国才是大势所趋。没多久,刘邦的祖国楚国也被秦国灭掉,刘邦从此变成了秦。

大秦一统之后,刘邦仗着体格结实,又见过世面,所以混了个泗水郡沛县泗水亭的亭长当。过去的亭相当于现在的街道办事处,亭长就是这个街道办事处的“综合执法队长”。什么街面上的地痞流氓啊,小偷小摸啊,小商贩啊,都归亭长管。刘邦混了这个差事,那自然是开启了自己的别样人生。

自从刘邦干上了综合执法,那绝对是黑白两道通吃,在他综合执法的那十里地面上,还都买他的账。比如刘邦跟衙门口的人称兄道弟,肆意玩笑;比如卖狗肉的小商贩樊哙,绝不敢找刘邦要肉钱。就樊哙那脾气体格,放今天也是暴力抗法的苗子,但是他却非常愿意结交刘邦,曲意逢迎刘亭长。

刘邦不仅仅是个吃狗肉不给钱的主儿,人家喝酒也不给钱。但是刘邦喝酒有规矩,可不是谁家酒店都有机会让刘亭长白喝的。刘亭长就爱去寡妇开的酒店去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睡。酒钱人家没说不给,先记账,至于还期,那是遥遥无期。他最喜欢的两个寡妇老板,一个叫王媪,一个叫武负(“负”通“妇”)。刘邦无论来她们俩任何一个酒店喝酒,必须喝醉。咱不管真醉假醉,反正不醉没理由睡在人家那里。这才符合太史公给刘邦下的评语:“好酒及色。”根据人们爱传闲话的悠久传统,久而久之这事就传开了。很多人都想一探究竟,看看刘亭长的风流艳事是怎么回事。所以刘邦前脚去寡妇酒店买醉,后脚那些好事者就去店里探秘。如果好事者只是进去看热闹,得让酒保轰出来,另外刘亭长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这些人到店里得假装喝酒,顺便点几个小菜。大概有这么一年的时间,无论是王媪还是武负,都发现只要刘邦前脚进来买醉,后脚顾客就纷至沓来。对于她们来说,刘邦简直就是吉祥物,他欠的酒钱跟他带来的营销效应相比,压根不值一提。所以王媪和武负都选择了放弃要债,两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拉拢刘邦,热切地盼着刘邦到自己店里来。

出处

(高祖)及壮,试为吏,为泗水亭长,廷中吏无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史记·高祖本纪》

刘邦不仅跟底层人民打成一片,还跟县里的官吏诸如萧何以及曹参勾肩搭背,地方大佬王陵也是刘邦的好朋友。就这样,到哪儿都混得开的刘邦在沛县生活得很惬意。对于大多数苦难百姓来说,刘邦就是个成功人士。生活滋润的刘邦,对大秦王朝根本谈不上恨,毕竟祖上是魏国人的他对楚国也没什么感情。而且无论他的国籍是楚国还是秦国,刘邦都是社会最底层。如今能混到去城里下馆子都不给钱的地步,刘邦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在那样一个绝大多数人都朝不保夕的时代,吃饱饭就是幸福。

所谓狼行千里吃肉,刘邦就属于到哪儿都混得开的“狼”,改朝换代对刘邦的影响微乎其微。别管是什么时代,刘邦都不会安安稳稳地在乡下种地。生命在于折腾,善于交际的刘邦,在沛县折腾得很成功。当然有时候刘邦也有很无奈的时刻,比如他爸爸老觉得刘邦不如刘仲(刘邦的二哥)能挣钱;再比如刘邦的大哥刘伯死后,刘邦老去大嫂家蹭饭不被待见。但是刘邦的内心一直很强大,活得很开心。

圆滑且内心足够强大是刘邦的性格特点,这种性格对刘邦日后的成功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样是那个时代,不是所有老百姓都像刘邦那样过得有滋有味。比如他将来的属下韩信,日子过得就很悲催。 Y5V9pmGXPkzyMT1GupjRsFuF2ZJnwWsFot4S9FwB1DeefShs50ME5F+Ko9bAHM1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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