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和星期六的夜里,出来游走的镇民比较多,直到十二点或一点外面还有人,以恋爱的男女为主。等他们回家后,约翰警长所说的公路火箭偶尔会闯入小镇,那是年轻男子开着改装的轿车或卡车,以六七十英里的时速呼啸开过迪普雷镇空荡荡的主大道,他们会并排驰骋,玻璃钢消声器下的隆隆吼声会惊扰镇民的美梦。有时会有本地警员或州警拦住一辆车开罚单(要是测试的数字超过0.09,就会把他们抓走)。但在周末的夜里,就算有四名警员执勤,抓到人的机会也还是很少,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逃掉。
蒂姆去找孤儿安妮,他发现安妮坐在帐篷外织拖鞋。就算有关节炎,她的手指依然移动如飞。他问她想不想挣二十美元。安妮说身边有点小钱自然很好,但想不想挣取决于要她干什么。他告诉她后,她咯咯地坏笑。
“乐意帮忙,贾米森先生。再加上两瓶泡菜就更好了。”
安妮的人生格言似乎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她为他做的条幅长三十英尺,宽七英尺。蒂姆在弗罗米小型引擎销售与服务公司找了几根管子,焊成一个钢辊,然后把条幅固定在上面。他向约翰警长解释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并得到“试试也行”的许可后,蒂姆和塔格·法拉第在主大道的三岔路口拉了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拴在奥伯格药店的假门脸上,另一头拴在歇业的电影院标牌上,然后把卷轴挂在绳子上。
到了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酒吧打烊的时候,蒂姆拉了一截绳子一下,条幅像遮光帘似的垂了下来。安妮在条幅的一面画了老式闪光灯照相机,底下的文字是:放慢车速,白痴!我们在拍你的车牌号码!
他们当然不可能拍摄车牌号码(尽管蒂姆只要来得及辨认车牌号码,就会记下来),但安妮的条幅确实起作用了,虽然不完美,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七月初,约翰警长叫蒂姆去他的办公室。蒂姆问他是不是惹麻烦了。
“恰恰相反,”约翰警长说,“你干得很好。我之前觉得拉条幅这事是在发疯,但我不得不承认我错了,你是对的。倒不是说午夜赛车没让我头疼过,镇民也没少抱怨,说我们太懒,没有设法制止。但我也要说,年复一年投票决定不给执法部门涨工资的也正是这些人。真正让我头疼的是,每次有旋风车手撞上树或电线杆,我们都不得不去收拾烂摊子。死人了当然不好,但一夜愚蠢胡闹之后生活就不复从前的那些人……我有时候觉得这样更糟糕。但今年六月的情况还可以,甚至相当不错,也许这只是个例外情况,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是条幅立了功。帮我转告安妮,她的条幅也许救了好几条人命,等天冷了,她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来拘留所睡觉。”
“我会转告她的,”蒂姆说,“你多存几瓶泡菜,她会来得很勤快的。”
约翰警长往后一靠,椅子叫苦的声音越发响亮。“我说过你的资历相对于巡夜人这份工作太高,但我不知道竟然高这么多。等你继续上路去纽约了,我们会很想念你的。”
“我不急着走。”蒂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