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晴空万里,阳光正好。舒令仪满头大汗跑进来,擦着脸上的汗说:“这苍澜岛天气真怪,早晚那么凉,中午又这么热,还动不动就刮风,真叫人不适应。”
司天晴正在对镜梳妆,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又去哪儿玩了?”
“没有,就到二师兄的院子,我抢了他新买的话本,他正追着我要呢。”舒令仪把话本往桌上一扔,见她装扮一新,不由得问:“师姐,你是要出去吗?”
司天晴若无其事地说:“我等下准备去拜访极意观的玉初真人,你陪我一起去吧。”
舒令仪不怀好意笑起来,“你是要去见傅师兄吧!”
司天晴也不否认,推着她往里走,“快去梳洗换件衣服,一身的汗味。”
舒令仪嘻嘻笑道:“那师姐要答应和我一起去泡温泉哦,苍澜岛的温泉最有名了,难得来一趟,不泡一泡的话岂不是可惜了!”
“好好好,就你最会讨价还价。”
两人打扮妥当,来到附近极意观下榻处。张默然客居他乡闲来无事,立即见了两人。舒令仪和司天晴穿着灵飞派特制的白底绣有绿竹的道袍,外罩轻纱,娉娉袅袅走来,一路分花拂柳,宛如两朵出水芙蓉,清丽脱俗。张默然不由得对左右说:“都说东海有双璧,至于这双璧到底是谁,还在争论,暂且不提,但是灵飞这双娇,却是显而易见,如此风姿,想必没有谁会否认吧!”
左右弟子笑道:“南越自古出美人,两位姑娘更是出类拔萃。”
舒令仪和司天晴听得玉初真人如此盛赞她们,很有几分羞赧。两人在灵飞派,大概是大家相处久了,习以为常,从未有人对她们的容貌大加议论过。张默然让她们坐在身边,叹道:”看见你们,就像看见了春天的景致,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舒令仪察言观色,见她眉目间似有不快,小声问:“玉初真人,你也会有烦心事吗?”
张默然失笑,“是人就有烦心事,难道我该例外吗?”
舒令仪见她为人和气,态度平易近人,不由得壮着胆子说:“我是觉得玉初真人都是元婴真人了,又是一派掌门,自然应该事事顺意心无挂碍才是。”
张默然倒也直率,“正是因为身为一派掌门,才有这许多的烦心事!”
牵涉到极意观内务,舒令仪不好多嘴,忙说:“玉初真人,我跟师姐给你带了一点东西,不成敬意,真人别见笑。”
“哦,是什么?”张默然倒是很感兴趣。
舒令仪送的是一条刺绣精美的发带,司天晴送的是一双罗袜,东西虽然不起眼,却都是日常实用之物。
张默然接在手里看了一眼,说:“还是女弟子细心,知道送这些贴身之物,看样子是自己做的吗?”
舒令仪老老实实地说:“都是师姐亲手做的。”
张默然看向司天晴,含笑道:“身为女修,难为你肯下工夫做这个,真是费心了。如此佳偶,羡煞旁人,好了,我也不讨人嫌了,你们年轻人自去说话吧。”
舒令仪和司天晴一出来,便看见等在门口的傅铭。舒令仪挤眉弄眼说:“师姐,我先去别处逛逛,回头再来找你。”识相地走开。
司天晴随傅铭来到后面小花园,两人坐在栏杆上看鱼。傅铭说:“司妹妹,你托人送来的灵犀草我收到了,正好炼了两颗冰心丹,你看。”说着拿出两粒雪白滚圆的丹药。
司天晴说:“灵犀草用来炼冰心丹,岂不是可惜了?”灵犀草是灵飞派特产,她本意是想让傅铭种植,日后可省却一大笔灵石,因此特地连根拔起,上面还封了泥土,没想到他竟然用来炼丹。
傅铭笑道:“怎么会可惜呢,加了灵犀草的冰心丹,除了凝神静气,自然还能心有灵犀,所以啊,咱们一人一颗,现在就服下。”
司天晴笑骂:“你怎么这么无聊,丹药岂能乱吃!”
“别说丹药,为了你,毒药我也能甘之如饴。”傅铭说着一仰头把冰心丹嚼着吃了。
司天晴又羞又窘,嗔道:“傅哥哥,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傅铭傻笑,催她:“司妹妹,你也吃,我特地加了甘甜草,吃起来甜甜的,一点都不像别的丹药那样难吃。”
从小就相熟的傅哥哥突然说起情话来,不知为何,司天晴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收起冰心丹,说:“傅哥哥,你好歹把丹药炼小一点,这么大一颗,我回去用水化开再吃吧。”
炼冰心丹的时候,傅铭卯足了劲加材料,因此炼出来的丹药比普通丹药大一倍,闻言有些尴尬,忙说:“下次我一定注意。”
司天晴有些担心地问:“傅哥哥,你也要参加星月之争吗?”
“既然来了,总不能连斗法台都不上。”
“可是你只会炼丹,又不擅长斗法。”
“好歹我也是金丹,虽不指望夺魁,碰上个金丹初期,说不定还能赢一两场呢。
“那要是碰到后期呢?”
“大不了认输就是,顶多受点伤,反正又不会送命。”星月法会规定,斗法归斗法,绝对不允许伤人性命,否则取消比斗资格,还要追究责任。
司天晴欲言又止,刀剑无眼,受伤也有轻重之分,可是又无力劝阻。
傅铭叹道:“四大门派再加上北关散修盟,一共上百名金丹修士,平日里无不是同门眼里的天才人物,可是一旦参加星月之争,到最后胜出的却只有寥寥数人,绝大多数注定都是失败者,这样一想,我就算输了,又有什么好丢人的呢。”
司天晴见他并不争强好胜,心态甚好,放下心来。
两人说了半天话,司天晴看看时间不早,和舒令仪一起回来。一回到院子,舒令仪便嚷嚷着要去泡温泉。司天晴笑她心急,“太阳都快下山了,且等明天吧。”
“正是晚上泡温泉才惬意呢,师姐你想,头顶满天繁星,吹着温柔夜风,泡在温暖的泉水里,喝着东海特有的青梅酒,岂不快哉!”
司天晴无奈,“苍澜岛这么多温泉,你要上哪儿泡啊?”
舒令仪狡黠一笑,“当然是最好的。”
苍澜岛最好的温泉自然是在苍溟城,而苍溟城最好的温泉毫无疑问全被溟剑宗占据了。两人径直来到苍溟城内城南门口,司天晴看着前面的守门弟子,小声说:“你到底要去哪儿,再过去就是溟剑宗了,没有通行令牌咱们进不去的。”
舒令仪笑而不语,拉着她就往前走,递给守门弟子一块玉牌。
守门弟子看了眼,干脆利落地放行。
司天晴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你死活要来泡温泉,原来竟弄到了这个,哪来的?”
舒令仪小声说:“昭明君给的。”
司天晴打量她,“不会是你死皮赖脸问昭明君要的吧?”
舒令仪立即否认:“哪有,是昭明君主动给的,他还告诉我哪里温泉好呢!”说着指着她看,“就是溟剑宗后面的围屏山,那里有大大小小十几处温泉,我早去看过了,有一处又隐蔽又清净,周围种满了木樨花,落叶满地,香飘数里,平时根本没人来。”
“你竟然提前踩过点?”
“不然我怎么敢带师姐一起来呢!”
舒令仪熟门熟路领着司天晴专挑小路走,很快便来到一片木樨花树前。那木樨花开得正好,颜色金黄,花蕊又密又多,幽幽甜香沁人心脾。
司天晴不由得停步,细细赏玩,吟道:“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这花开得真精神。”
舒令仪深深嗅了一口,“好香!师姐,等泡完温泉,我们去吃桂花糕吧。”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两人一边赏景一边往上走。忽然见一排排穿着溟剑宗道袍的女弟子打着琉璃灯笼经过,随后有人捧着铜盆手巾皂粉等盥洗之物沿阶而上,后面还有人抬着几个不知做什么用的箱笼,排场阔绰,声势浩大。两人见了不由得咋舌。舒令仪说:“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溟剑宗的归元真人出行?”说着兴奋起来,“师姐,我们去那边等着,归元真人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呢。”
司天晴亦十分好奇,两人躲在一边等着。没过多久,在溟剑宗众多女弟子的簇拥下,一个头戴玉冠身穿锦绣道袍的年轻男修缓步行来,隐隐听的众人唤他“少主”。舒令仪见不是归元真人,一脸失望,“这人是谁啊,好大的排场!”
司天晴家学渊源,对各大门派的情况均有所了解,说:“想来这位便是溟剑宗端木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剑修天才端木宁了。”
舒令仪忙回头去看,“原来他就是端木曼成啊!看着哪像是修真问道的苦修士,倒像金尊玉贵的王侯子弟。”
司天晴说:“端木家本就是延续千年的名门世家,论起财力底蕴,可不比所谓的王侯贵族差。”
舒令仪点头,“原来端木家这么厉害啊,以前我只听说过端木曼成的名字。对了,师姐,你知道‘东海双璧’吗?”
司天晴摇头,“又是哪个好事之徒传出来的吧。”
舒令仪笑道:“这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连玉初真人都拿这个打趣。东海双璧,毫无疑问昭明君自然是其中一璧,至于另外一璧嘛,说法可就多了去了,有的说是这端木曼成,有的说是蒋仲宣,还有的说是一个什么叫赵桓赵彦才的,反正吵得是一塌糊涂。依我说,争什么东海双璧啊,直接东海三剑修东海四君子什么的,不就人人都有份了嘛!”
司天晴听的一边摇头一边笑骂:“你这个促狭鬼!”
两人笑谈溟剑宗的许多传闻逸事,很快便找到舒令仪说的那处温泉。
此处温泉三面环山,形成天然一方小池,敞开的那一面又遍植木樨树,犹如一道屏风,将外面人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是一处极佳的隐蔽私密之所。
司天晴说:“这样好的地方,不像是无主的吧?”
舒令仪说:“管他是谁的,反正没人,咱们借来泡个温泉而已,溟剑宗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万一有人来呢?”
“那我在旁边布个小法阵吧,有人来铃铛会响,老远就听得到。”
来都来了,司天晴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边泡温泉边喝青梅酒,感受着流水冲刷肌肤的舒畅,居高临下欣赏着苍溟城的夜景,如此享受,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泡了半天,舒令仪喝多了酒有点内急,说:“师姐,我找地方方便一下,你要等我哦。”
司天晴一听说要等她,感觉便有些不妙,“你到底要去哪儿?就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吗?”
“我很快就回来,师姐,你就多泡一会儿嘛!”舒令仪刚才还在鄙视端木宁重视排场,可她自己在吃穿用度方面,但凡有更好的选择,也是绝不愿意屈就稍差一点的,骨子里亦是实打实的世家子弟脾气。
司天晴无可奈何,只好先起来,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擦拭头发,忽然听的一阵铃铛响,忙问:“是谁?”一时没人回答。她顿了顿又问:“小师妹,是你吗?”
端木宁从木樨树丛间走出来,看着刚刚出浴头发半湿的司天晴,犹如月下精灵,眼中不由得露出惊艳之色,问:“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司天晴不好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拱手行了一礼,就要走开。
端木宁一把拽住她的手,凑近她语气狎昵说:“你是新入门的女弟子?不如来当我的剑侍吧!”
司天晴用力甩开他,忍着怒气说:“端木道友,还请自重。”
端木宁打量着她,沉吟说:“你叫我道友,看来不是溟剑宗弟子,这倒也是,溟剑宗若有像你这样的绝色人物,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位姑娘,此处乃溟剑宗私地,围屏山一草一木都是有主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别有目的?”最后一句“别的目的”,语气分外轻佻。
司天晴抿嘴不语。
端木宁不怀好意说:“这位姑娘,还请你随我走一趟,解释清楚。”说着出其不意使了个擒拿的法术,抓住司天晴的手不放。
司天晴脸色大变,“端木道友,你最好放开我。”
端木宁充耳不闻,“我不放,你又待如何?私闯围屏山,你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吗?”
“你别吓唬我了,私闯不私闯,还轮不到你说了算。”司天晴一边挣扎,一边默念口诀,另外一只手偷偷掐了个指诀。
端木宁眼疾手快将她两只手都别在身后,打断她施法,啧啧称赞:“真是比我院中的白玉兰还清丽娇美,楚楚动人。”
司天晴又气又怒,“你放开!”
这时又是一阵铃铛响,两人不约而同回头。蒋翊的声音远远传来,“我道是谁,原来是端木师弟,那我就不打扰了。”端木宁素来有风流倜傥的名声,蒋翊以为他又在这里跟女弟子纠缠不清,自然是眼不见为净,避开为上。
司天晴见他要走,顿时急了,叫道:“蒋道友。”
蒋翊浑身一震,从树丛里走出来,“司姑娘!”
端木宁见两人认识,只得松手,放开司天晴。
司天晴赶紧跑到蒋翊身边,一脸怒容瞪着端木宁。
蒋翊上前一步将司天晴护在身后,质问:“端木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端木宁恍若未闻,抽出腰间的折扇,轻轻拍了拍掌心,蹙眉说:“蒋师兄,你素来知情识趣,怎么这次管起我的私事来?”眼睛在他和司天晴身上转了一圈,“还是说,你对这位司姑娘亦存有爱慕之心?”
蒋翊皱眉,“端木师弟,司姑娘乃是灵飞派司长老的爱女,乃是我派贵客,你怎能对她动手动脚?”
“原来如此。”端木宁立即冲司天晴作揖,躬身道:“司姑娘,抱歉将你当成那些心思浮动欲迎还拒的女弟子,请恕在下有眼无珠,唐突佳人之罪。”
司天晴为人纯善,见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语气诚恳,态度良好,此事又确实有些误会,不好再计较,只得说:“端木道友下次见到姑娘家,可要放尊重些。”
“司姑娘教训得是。”端木宁回头看向蒋翊,忽然变脸,“我跟司姑娘怎么样,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蒋师兄,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手中折扇忽地张开,千万道剑光如孔雀开屏一般齐刷刷朝蒋翊射去。
蒋翊从他拿出折扇那一刻起,便全神戒备着,铺天盖地的剑光将他笼罩时,照青剑如一道雷光,冲天而起,破开重重剑光的包围,直指端木宁而去。
端木宁冷哼一声,“来得好!”祭出承影剑,两道剑光顿时如蛟龙一般在空中厮杀起来。
舒令仪回来时,见到的便是两人斗的难解难分的情景,说:“师姐,这是端木曼成和蒋仲宣吧,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司天晴颇为焦虑,不管怎么样,两人都是因为她而打架,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想办法让他们停手才是,万一受伤怎么办,他们还要参加星月法会呢。”
舒令仪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师姐,你急什么,那就当星月之争提前上演喽。”
司天晴忽然转头看她。
舒令仪见她脸色不好,眉眼间似乎有怒气,当即闭嘴,拿出一张传讯符,说:“那我通知昭明君来救场吧。”
不等景白赶到,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缠绕着黑气充满恐怖气息的剑光,那剑光直朝蒋翊而去,不偏不倚正好穿透他的肩胛骨。蒋翊身形顿时一晃,照青剑剑光突然变得黯淡,那道缠绕黑气的剑光还要攻击时,一道紫色剑光从对面飞来,堪堪将它挡住。
景白飞身赶至,朝空中躬身行礼:“端木师叔。”
端木枫一身黑色道袍,个子瘦小,却一脸威严,走到众人跟前,二话不说踢了端木宁一脚,直把端木宁踢得口吐鲜血。
端木宁一声不敢吭,立马跪下。
端木枫这才朝景白点点头,扫了蒋翊一眼,根本没看舒令仪和司天晴,双手负在身后,转身又走了。端木宁赶紧跟上。
端木枫从出现到离开,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众人却如泰山压顶一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景白问:“蒋师兄,你没事吧?”
蒋翊摇头,“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说着吞了一颗丹药。
景白见他神态自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你怎么跟端木师弟动起手来?”
司天晴蠕动着嘴唇,正要解释,蒋翊却抢先道:“我跟端木师弟因为一些事心生龃龉,迟早要打这么一场。”
景白不好多说什么,看向舒令仪和司天晴,“两位姑娘受惊了。”
舒令仪立即笑嘻嘻地说:“我们没事,反倒是看了一场热闹。”
景白见她没事,放下心来,“夜里风凉,我送两位姑娘下山吧。”
舒令仪知道他是怕两人再碰到什么意外,只得说:“那好吧,本来我和师姐还没玩够呢,原来围屏山这么大啊!”
景白笑道:“围屏山不算什么,东海还有许多更好玩的地方,下次再带舒姑娘去。”
舒令仪眼睛一亮,“更好玩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昭明君,你可不要食言哦,不然的话,会变得和冲和真人一样又圆又肥的。”
景白失笑,“放心,君子一诺,绝不食言。”
一行人就在舒令仪的叽叽喳喳声中下了山。山下便是溟剑宗犹如宫殿一般四四方方密密麻麻的建筑群。蒋翊拱手:“我先走了。”径自离开。
舒令仪便说:“昭明君,你也不用送了,我和师姐还有点事。”她还惦记着泡完温泉去吃桂花糕呢。
苍溟城戒备森严,倒是不虞安全问题,景白知道她肯定不会乖乖回去,叮嘱道:“那你们早点回去,不然玄临君问起来,可就不好交代了。”
舒令仪随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心想昭明君什么时候变得跟司师伯一样啰嗦了。
司天晴从下山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一句话都没说过。两人走到内城城门口时,司天晴终于忍不住,说:“小师妹,蒋道友受伤很重。”
“啊,真的?可是他看起来没什么事啊。”
司天晴摇头,“那是他假装没事。小师妹,蒋道友因为我才会受伤,于情于理,我都要去看看他,你先回去吧。”
“师姐,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去了你也帮不上忙。”
舒令仪见她嫌自己添乱,只好说:“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司天晴急匆匆跑走,循着蒋翊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众人一分开,蒋翊便在附近寻了个僻静处,坐下查看伤势。本该痊愈的伤口却留有手指大一个肉洞,里面剑气翻腾,在他肩胛那里到处乱窜,疼得他时不时皱眉。蒋翊忍着痛,正要施法将剑气逼出来,忽然察觉有人靠近,忙将道袍穿好,转头发现司天晴站在一株紫薇树旁,静静看着他。
蒋翊颇为意外,“司姑娘!”
“你为什么不找人帮你疗伤?”
“一点小伤,何必兴师动众。”
司天晴走过来,“给我看看。”
“不必了——”
司天晴也不说话,扯住他领口,往下一拉,黑洞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看的神情一怔,“端木长老为何下此狠手?”
蒋翊扯上衣服,将伤口遮好,“大概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
司天晴半晌说:“端木家如此势大跋扈吗?”连归元真人的首席大弟子都不放在眼里?
“都是素日积怨。”蒋翊不欲多说此事,“司姑娘怎么来了?”
司天晴盯着他外袍肩胛处殷红的血渍,半晌说:“对不起,都怪我,害你受此重伤,过两天就是星月之争,你要是因此落败,我,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越说越内疚,眼中不由得落下一行清泪。
蒋翊见她突然哭了,神情有些慌乱,“司姑娘,我真的没事,这伤不过是让我痛上几天,养一养就好了,真的,很快就会好的。”
司天晴哽咽道:“痛上几天,这还叫没事吗?”
蒋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清丽脸庞,铜墙铁壁般坚硬的内心忽然化为绕指柔,轻声道:“司姑娘,谢谢你。”
司天晴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是不是傻,我害你伤成这样,你还谢我!”
蒋翊微笑道:“人人都说我聪慧机敏,说我傻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太聪明的人又有什么好,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不如我们这样笨笨的,傻人有傻福。”
蒋翊神情温柔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是,傻人有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