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人说话之时,一个女子从后面踉踉跄跄跑出来,只见她脸色惨白,骨瘦如柴,早已不成人形。她双脚鲜血淋漓,每走一步路就留下一道血印,却一直咬紧牙关强忍着,忽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似乎走到这里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气,趴在那里,嘶哑着喉咙喊道:“我就是邹飞燕!”
舒令仪看着她的惨状,心生不忍,对任觉非怒目而视,“你对她做了什么?”
任觉非“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般说:“原来你叫飞燕。”根本没理舒令仪的质问。
舒令仪心情激愤,走过去扶起邹飞燕,带着她正要离开,一道剑气突然从她耳边擦过。
任觉非脸色一变,“这是老夫的洞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灵飞派的弟子在这儿撒野!”
舒令仪摸着脸上的血痕,怕他一言不合痛下杀手,一时僵住不敢乱动。邹飞燕神情紧张地看着她。舒令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景白站了出来,挡在舒令仪身前,姿态不言而喻。
任觉非怒道:“好好好,看来你们今天一定要跟老夫作对了!”
景白一脸凝重,躬身行了个弟子礼,“任前辈,得罪了。”
两人同时出手。两道剑气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炸开一团耀眼光芒,强烈的气流将洞府里所有东西都搅得粉碎。舒令仪被剑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为避免误伤,忙拖着邹飞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刚跑到门口,身后的洞府便塌了一半。漫天烟尘中,景白和任觉非一前一后飞身而出,继续缠斗。只见空中火花四溅,灵力乱窜,两人各出奇招,打得难解难分。
舒令仪躲在远处观望,根本不敢靠近。
景白施展紫清剑诀,斩霜剑化为七十二柄小剑,将对方巨大的光剑团团围住,一点点撕咬。两人你来我往,剑气纵横,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明亮的巨大光剑慢慢变得黯淡,紫色剑气逐渐占据上风。正所谓拳怕少壮,任觉非终究是年老力衰,反应不及景白灵敏,不免心急起来。当他再次被斩霜剑刺伤,狼狈之下顾不得许多,趁景白不备使出暗器偷袭。
一件阴寒之极的物事无声无息朝景白背后射来,角度极其隐蔽刁钻,幸而他警觉,发现了到灵气波动,飞身而起,及时避开。他整个人立在半空,暗器炸开,露出一团阴森森的黑气,给人感觉很不舒服,一看就是阴邪毒辣之物。景白心下不由得恼怒,双眸一紧,手中幻化出一团紫色光球,将那团黑气裹住,趁任觉非被斩霜剑缠住之时,一掌推出,原物奉还。
包裹黑气的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早就左支右绌,自顾不暇的任觉非,他当即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从空中“扑通”一声掉落。
景白没想到这黑气如此厉害,神情一愣,跟着落在地上。
任觉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老去,原本只是灰色的头发变得干枯雪白,风一吹大把掉落,满脸褶皱,气息奄奄。景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丹田处犹在冒着丝丝寒气的伤口,不忍叫道:“任前辈!”
任觉非身体以丹田为中心被阴冷之极的黑气一点点侵蚀覆盖,灵力不断流失,他苦笑着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偷袭不成反被伤。”
景白运起灵力抵在他后心。他摇头道:“没用的,这是幽冥之气,极为阴寒霸道,最能吞噬生机,一旦被侵蚀入体,回天乏术。我本就寿元无多,结婴无望,才会想尽各种办法,不惜草菅人命,希望能像当年的舒羽宾一样,炼出起死回生、有助结婴的回天珠,无奈一直不得其法。”
景白听到舒羽宾三个字,神情微变,不着痕迹看了舒令仪一眼。
舒令仪浑然不觉他的异样,在一旁听得满脸好奇,心想这回天珠是什么,起死回生?有助结婴?听起来真厉害!
任觉非心有不甘道:“舒羽宾虽是一介女子,却是天纵奇才,她若是没死,我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可惜一切晚矣!”
景白默然无语。
任觉非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递过去,景白忙接在手里。他强撑着一口气说:“这是我的弟子令牌,请你送回溟剑宗。任觉非虽然五十余年不曾回去,却从未叛出宗门。”
景白听得鼻子一酸,忙应道:“是,师叔。”
任觉非喘息半天,又说:“我的遗体就不必送回去了,我这一生任性妄为,死后既无颜见师尊,也不想看到故人志得意满的嘴脸,就让我跟这座洞府一起埋葬吧,能死在这里,与青山绿水长伴,亦是幸事。”
景白点头应是。
说到这里,任觉非已是油尽灯枯,望着头顶苍天,长叹:“有心向道,无力回天,时不我与,徒之奈何!”说完眼睛一闭,含恨而亡。
至死依旧耿耿于怀。
景白神情黯然,抱着任觉非的尸体,回到摇摇欲坠的洞府。
舒令仪扶着邹飞燕远远跟在后面,问;“这里还有人吗?”
邹飞燕摇头,一脸惨然说:“都死了,有的当作炉鼎,爆体而亡,有的被抽取鲜血,炼丹制药,还有的活生生作为祭品,全都死了。”
舒令仪问:“你怎么幸存下来的?”
“任仙师说我是纯阴之体,死了可惜,教我修炼之法,炼气入体,跟培养药人一样,每月抽取我精血。”
舒令仪惊呼:“每月抽取?”精血乃修士本命精华凝聚而成,抽一次就能去半条命,怎么受得住每月抽取!怪不得她如此凄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自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修炼后,第一个月抽了一滴,第二个月抽了两滴,这是第三个月,抽了三滴。”
舒令仪不知道她怎么扛下来的,安慰道:“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邹飞燕忽然跪下,恳求道:“飞燕这条命是仙师救的,还请仙师收我为徒!”
舒令仪吓一跳,“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
邹飞燕不肯,“任仙师说我天生纯阴之体,资质不错,适合修道,我已经是炼气两层了,还请仙师收我为徒,不然仙师救我也没用,一旦被人知晓我纯阴之体的事,迟早招来祸患!”
舒令仪无奈道:“不是我不想收你为徒,而是我根本就没资格,我们灵飞派只有结丹长老才能收徒传法。这样吧,既然你资质不错,与我又是有缘,便随我一起回灵飞派,至于收徒一事,还需我们掌门发话才行。”
邹飞燕忙点头,“我知道灵飞派收徒极为严格,就算当不成徒弟,哪怕去给灵飞派打扫山门,我也是愿意的!”
舒令仪闻言笑道:“好了,起来吧,你已经入道,便是修士了,身为修士,别动不动就下跪,成何体统。”
“是!”邹飞燕忙爬起来。
景白将任觉非放在他平日坐卧的石制床榻上,然后行三跪九拜大礼,礼毕退了出去,伸手一挥,整个洞府轰然倒塌,化为废墟,埋在了青山深处。
两人望着已成坟冢的洞府,怅然若失,带着邹飞燕回到先前的瀑布水潭处。原来任觉非洞府就在此山山后,外面做了高明的障眼法,不知道的人很难发现。
邹弗林一直躲在山洞里,听到“轰隆轰隆”像是山崩地裂的声音,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吓得赶紧跑出来。一钻出瀑布,便看见景白、舒令仪站在那儿,好整以暇看着他,脸色大变,知道两人既然好端端站在这里,那任仙师必然是凶多吉少,忙跪下哀求道:“老朽自知罪孽深重,还请两位仙师看在老朽年老体衰、修为低微的份上,饶我一命!”
偷眼见两人脸带怒容气犹未平的样子,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哭啼啼地说:“仙师明鉴,老朽虽然做下了错事,却都是被逼的,我连一把桃木剑法器都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区区一只厉鬼都对付不了,又怎么敢对任仙师说不呢!弱者哪有拒绝的权力,我之所以沦为帮凶,也是为了我邹家庄全庄上下的人着想,我若是不答应,任仙师要是一气之下,屠了邹家庄又该怎么办,我岂不是成了邹家庄的千古罪人!”
舒令仪气道:“别再狡辩了,你就是为了一己私利,助纣为虐!放心,我不杀你,省得你说我没权力处置你,滥杀无辜,我把你带回灵飞派,交给刑律堂的人,他们有的是办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邹弗林顿时瘫软在地,一旦落到刑律堂的人手里,想到“鞭灵、搜魂、散魄”等酷刑挨个在身上演练一遍的情形,不由得不寒而栗,他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可是他舍不得去死,他七十八岁才辛苦筑基,又怎能轻言生死!
景白嫌他又哭又喊吵得心烦,一剑打晕了他。
一行人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邹家庄。舒令仪看了眼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邹飞燕,问景白:“摄青鬼呢,怎么办?”
景白说:“人一旦变成摄青鬼,便不能称之为人,本性全失,凶残暴戾,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生灵,只能除掉,以绝后患。”
舒令仪默默点头。
当天晚上,景白用邹弗林作饵,直接绑在土楼广场用来拴牲畜的柱子上。夜深人静时,摄青鬼果然来了,看见邹弗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龇牙咧嘴冲过来,一把捏住邹弗林的脖子,正要痛下杀手时,一道紫色剑光从天而降,穿过她的身体,重又回到景白手里。
景白和舒令仪从隐身处走出来。
摄青鬼被斩霜剑刺得趔趄后退,看着胸前黑洞洞的伤口,露出茫然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邹弗林捆在柱子上,吓得哇哇大叫。摄青鬼听到他的声音,不顾自身重伤,一心要杀他报仇,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前挪,举起手掌,双手指甲忽地变长,白森森犹如利箭。邹弗林拼命挣扎,“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仙师救命啊,救命啊!”
舒令仪看地摇头,拿出缚仙网往空中一抛,将摄青鬼罩得严严实实。
摄青鬼被困在网中不能动弹,胸口黑洞不断扩大,出气多,入气少,两只血红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邹弗林不放。
这时邹飞燕突然打开门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哭着大喊:“娘,娘!”
摄青鬼像是听到天籁,猛然回头,看着邹飞燕,眼中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神识恢复清明,瞳孔里倒映出邹飞燕的身影,喟叹般喊了一声:“燕儿!”
邹飞燕忙握住她的手,满脸是泪说:“娘,我没事,我还活着,我要去灵飞派拜师求道,以后再也不会受人欺凌了!”
摄青鬼看着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身体突然炸开,化成一团黑雾,就此魂飞魄散,消失在黑夜里。
“娘,娘!”邹飞燕叫得撕心裂肺,哭得不能自已。
景白、舒令仪带着邹飞燕、邹弗林回到灵飞派,一行人御剑落在山门处,舒令仪忽然想起来,“哎呀,忘了给师父带手信了。”明明只是下山驱鬼,谁知邹家庄的事情这么复杂麻烦,她全给忘到脑后了。
景白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想必玄临君不会介意。”
舒令仪一脸懊恼,“可是我介意啊,走之前明明说好的,师父还特地送了我青莲灯呢。”
邹飞燕忽然说:“仙师,我有带灵茶,都是今年刚下的新茶。”说着拿出来,鼓鼓囊囊好大一包,分成一小袋一小袋装着,显然是预备着送人的。
舒令仪笑道:“你倒是细心,师父那里回头我自会想办法补上,不用你操心。你也别一口一个仙师了,等下说不定就要叫我师姐。”
邹飞燕露出激动期待的表情。
几人来到议事厅,顾衍早就收到舒令仪的传讯符,正在等着。邹弗林一见到他,跪着爬过来,连连磕头,说:“顾掌门,老朽也是逼不得已,我这把年纪,还能有什么奢望,无非是保全邹家庄上下罢了,罪魁祸首全是那任觉非,还请顾掌门看在我邹家庄每年按时供奉灵石从未拖欠的份上,从轻发落!”
顾衍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带下去交给刑律堂,查清楚他背地里都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
邹弗林被拖走时,犹不死心地大叫:“顾掌门,手下留情啊!”
顾衍以手扶额,叹道:“记得我刚被师尊收入门下,还是一名小弟子时,曾有幸见过任前辈一面,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落得个到身死道消的下场。”
景白说:“大道无情,还须克己持身,不为外物所惑,方是正道。”
顾衍点点头,任觉非之事,乃是溟剑宗内务,景白已经做出处置,他不便多言,看向舒令仪,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此次下山,长进不少。”
舒令仪听到师父称赞她,不由得眉飞色舞,压抑着兴奋,谦虚道:“此行之所以能圆满完成任务,多亏了昭明君,我只是在一旁帮把手而已。”
“尚有自知之明,不错。”
舒令仪忍着得意,指着一旁的邹飞燕说:“师父,这就是此次事件中幸存下来的女子,名叫邹飞燕,年仅十六,天生纯阴之体,水火双灵根。”
邹飞燕扑通一声跪下,大礼参拜,“请仙师收我为徒!”
顾衍看着她,眉头微皱,说:“水火双灵根吗,灵根相冲,倒是有些麻烦。”沉吟半晌,吩咐一个执事弟子:“去将孟直师弟请来,他也是水火双灵根。”
那弟子去了半天,回来说:“段师叔修炼正到紧要关头,不便前来。”
顾衍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对邹飞燕说:“既如此,那你先做一个普通弟子,听从执事堂安排,看看是水系功法适合还是火系功法适合,日后再做打算。”
邹飞燕一脸喜色,“是,多谢仙师……哦不,多谢掌门。”
舒令仪靠近传话弟子,小声问:“段师叔原话怎么说的?”
那弟子见无人注意,声如蚊蚋地说:“段师叔说,只要不是敌人打上灵飞派,少来烦他,他才懒得收什么徒。”
“你见到段师叔了吗?”
那弟子摇头。
“段师叔还是守着他的洞府,不肯移步?”
那弟子露出一个苦笑。
段魏段孟直在灵飞派是个奇葩人物,他是灵飞派已经陨落的纯阳真人的关门弟子,辈份上是顾衍的师弟,整个灵飞派却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长年累月关在洞府里,万事不理,埋头修炼。灵飞派有些好事弟子背地里都在打赌,猜他什么时候会结束自我禁闭。
处理完邹家庄一事,大家散去,自有弟子带邹飞燕去执事堂。舒令仪闻着山上独有的新鲜湿凉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大发感叹:“还是山上好啊,灵力充沛,一回来就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景白说:“那是你习惯了在灵飞派待着。”
舒令仪笑道:“对昭明君来说,应该是吹着东海的海风更习惯吧?”
景白神情忽地一怔,他有多久没回溟剑宗了?五年还是六年?对修士来说,五六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是亦有许多人和事,在这五六年里面目全非,日月逝矣,时不我与,也许他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昭明君。”
听到舒令仪叫他,景白回过神来,“嗯?”
舒令仪一脸犹豫问:“昭明君,舒羽宾是谁?”
景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默然不语。
舒令仪见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忙说:“听任前辈临终前说的话,这个舒羽宾好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再说又跟我一样姓舒,有些好奇罢了,难道昭明君你也不知道?”
景白不答,忽然问:“你还记得来灵飞派之前的事吗?”
“来灵飞派之前?那得二十年前了吧,太久了,谁还记得,我以前这里受过伤,小时候的事早忘了。”舒令仪指了指自己脑袋。
“那家人呢?”
“你不知道吗,我是孤儿,不记得也有不记得的好处,省得想起来就伤心,何必自寻烦恼。”舒令仪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景白微微点头,意有所指地说:“忘了就忘了吧。”重新开始便是。
舒令仪忽然跳起来,匆匆说:“昭明君,失陪了。”一个箭步冲出去,朝远处一闪而过的人影大叫:“二师兄!”
钱佩装作没听见,溜得比兔子还快。舒令仪气急,连忙追了上去。钱佩一路飞檐走壁,专往偏僻处跑。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抓贼呢。钱佩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突然一抬头,发现远处司宪正迎面走来,左右看看,没有遮挡的地方,吓得往旁边树上一窜。
舒令仪气喘吁吁追到树下,双手抱胸,抬头看着上面,重重哼了一声,“二师兄,我看你这下往哪儿跑!”
钱佩躲在树上,伸手指了指前面,冲她杀鸡抹脖子使眼色。
舒令仪一回头,看到了司宪,赶紧把手放下,站在路旁,恭恭敬敬垂首行礼,“师伯。”
司宪脚步匆匆,大概是有什么事,见到她点了下头便走了。
舒令仪拍着胸口,长舒口气,等司宪走远,跟着也上了树,质问钱佩:“二师兄,见到我你跑什么,是不是心虚啊?”
钱佩说:“我又不做贼,有什么可心虚的,小师妹,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舒令仪气道:“还好人,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了!”说着使劲打了他几下。
钱佩一边用手抵挡一边叫道:“哎哎哎,打人不打脸——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知道庐丘城有多危险吗,又是摄青鬼又是金丹剑修,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你不借我灵石就算了,干嘛出这样的馊主意害我!”
钱佩只得连声求饶:“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你做个任务会这么危险啊。现在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该消气了吧。”
“说你两句就想算了?没门儿!我跟摄青鬼打斗时受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丹药都不管用。”
钱佩怀疑地看着她,这样活蹦乱跳精力充沛,哪像有伤在身的样子,只好说:“那你想怎样?”
舒令仪笑嘻嘻说:“二师兄,要不你帮我一个忙吧。”
钱佩一脸无奈,“我就知道,你这是讹上我了。到底什么事,太难的可不行。”
舒令仪忙说:“放心,一点都不难,你朋友多,门路广,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舒羽宾,是个女修,已经陨落。”
“你打听她干嘛。”
“好奇嘛,听说厉害得很,她曾经炼出过什么回天珠,说不定跟我有些渊源。”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姓钱,怎么也不见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啊。”
舒令仪没好气推了他一把,“我们同姓,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难道这不是渊源?你那么多话干嘛,到底帮不帮?”
“行行行,那我就去帮你问一问,打听不到你可别怪我,已经陨落的修士,谁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还有没有人知道。”
过了两天,钱佩来找她,一进门就大剌剌地说:“赶紧给我泡一壶灵茶端上来。”
舒令仪玩笑道:“二师兄,莫非你在我院子里放了眼线,不然怎么知道有人刚给我送了一罐灵茶。”邹飞燕前脚才走哩。
钱佩说:“你从庐丘城回来,还能少了灵茶?我要是你,办完事顺路带个千儿八百斤的,往灵飞城的灵茶铺子一卖,一件万法阁的法器就赚到手了。”
舒令仪登时愣在当场,后悔不迭,“你怎么不早说啊,就会放马后炮!”
钱佩一个劲地催促:“灵茶呢,还没泡好?”
舒令仪端着灵茶出来,没好气地说:“看你这作威作福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当丫头使唤,想来是打听到消息了,别再卖关子了,快说。”
“急什么,我口渴着呢,等把这灵茶喝完再说。”
“二师兄!”
钱佩不逗她了,说:“你把这舒羽宾说得这么厉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谁知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我问了好些人,还花钱买了消息,才从一个年老散修那里打听到,这舒羽宾原本是北关散修,擅长炼丹,据说很有天赋,曾经自创过丹方,现如今通用的培元丹丹方经过她的改良,成丹率提高了两成不止,不过自从她成婚后,就很少露面了,直到二十年前,在太微宫一战中陨落。”
“太微宫一战?”
“嗯,她嫁的人正是河洛太微宫最后一任宫主扶苏真人。”
“河洛太微宫?”听到这几个字,舒令仪不知为何,心口忽地一跳。
钱佩说着摇头,“河洛太微宫真是可惜了,想当年也是天下敬仰的名门世家,结果一夕覆灭。舒羽宾的消息我只能打听到这么多,她夫君扶苏真人的事迹倒是颇为知名,毕竟是元婴真人,扶苏真人姓钟名理,字季珪,道号扶苏,为人儒雅洒脱,有扶苏君子的美称——”
舒令仪打断他,“我要打听的是舒羽宾,不是她夫君。”
钱佩讪讪住嘴,说:“市井坊间只能打听到这些流于表面的东西,你想知道更多,只能另想办法。”
舒令仪本来还想问回天珠的事,听他这么说,只能算了,心情忽然烦躁起来,不客气地说:“二师兄,灵茶喝完了,我就不留你了。”
“小师妹,你真是会过河拆桥,话一说完就赶我走。”钱佩见她不客气,更加不客气地把桌上放着的一罐灵茶摸走了。
舒令仪见了,真是又气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