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5月，就在本书首次出版后不久，美国最高法院就出台了一个规定：在公共学校设立隔离制度是违背美国宪法精神的。紧接着，在1955年5月又说，隔离制度的废止应当“尽全力”予以实施。

这一历史性的行动受到全世界的瞩目和欢迎，却引起了美国南方腹地（Deep South）多处不满。到目前为止，至少七个州仍然滴水不进地顽抗着这一命令。1957年小石城爆发的危机戏剧化了联邦与州之间的僵持。国内和全世界对宪法危机的反应不能不引起我们的严肃担忧。

依照本书的视角，我对这一形势给出了两点评论。第16、29、31章清楚地说明，要想在美国实现种族情势的整合（雇佣、军队、学校），只有行政命令得到坚决有力的贯彻，才是最容易的。经验显示，尽管会出现少量的抗议和无序，但大部分市民倾向于直截了当地接受既成事实。这么做部分是因为整合性政策通常与他们的道德良知是一致的（即使与偏见相悖），部分是因为反对力量来不及动员和成势，改变就已经深入人心。

按照这一推理，最高法院只有坚决推行1954年的规定，才具有心理学上的合理性。而“尽全力”的说法并没有为各州设定不可推延的时限。随后的事件表明，这种推延为城市委员会的形成、煽动者的鼓吹，甚至权力金字塔上的各级执法机关（学校理事会、市长、街区法庭、立法机关、州长以及华盛顿官员）的激烈抗议留出了时间。没有确定而一致的行动计划，领导涣散，反对运动蓬勃而起。鉴于管理上的复杂性，我们很难说决议后的一到两年内在南方各州实现学校方面的整合是否可行，但至少我们可以解释因犹豫不决和推延而导致的灾难性后果。

既然目前采用的是一个渐进主义的政策，我们就要指出从小学时期开始就进行整合式教育的必要性。在本书第五部分，我们追踪了童年时期的偏见形成过程。童年时期离种族偏见的养成还很遥远，因此很早就开始进行整合式教育很有必要。将不同种族的孩子们放在一起进行教育，他们会很容易彼此适应。孩子们在上高中以前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派系圈子，排斥外来人的闯入，他们会采纳长辈们的偏见，更有甚者会唤起偏见中最顽固、最复杂的形式——通婚恐惧。因此，在渐进主义的政策下，从小学就开始整合式教育比从高中开始更加明智。

因此，当下的不良形势可以被部分地看作是心理学策略的失败，但另一部分也不可避免地反映出了重新唤起的偏见。在南部各州，隔离主义的生活方式重获新生，然而，在法律的强制贯彻下，偏见为其自身的存续展开了最后的斗争。为了避免读者误认为学校隔离制度会随着法院命令自然而然地消失，我们必须提醒大家，在过去三十年中，隔离制度的逐步废除，得益于大量宪法决议不遗余力的推动，其中涉及交通设施、选举、高等教育以及其他民权领域。法律上的激励是必要的。

有两个因素可以为当前的死局指明道路。第一，我们注意到很多边界上的州和社区已经实现了整合式教学，整个过程中很少出现无序和不便。第二，就连最为抵抗的地区也不情愿诉诸武力或公开为“白人至上”辩护。为“州权”请愿似乎比为“让黑人安归各位”请愿更能得到人们的尊敬。改变仍在持续发生。私刑现已几无可闻。近年来的研究显示，很多居住在南方腹地的人骨子里并不是偏执者。他们只是遵循既有的民俗而已。随着民俗风向的改变，他们也愿意接纳新的模式。

最近我得到了一个在南非一手研究种族问题的机会。这个国家的政府政策是支持加强隔离（apartheid）的。它的官方道德恰好与美国的官方道德相反。非洲和亚洲的人民对此了如指掌，他们热切地注视着这两种相反政策的结局。对我而言，尽管二者有着道德和法律上的差异，但本书所描绘的基本设想对两片土地同样适用。基于我在南非的经历，我将对第四部分涉及遵从和社会文化因素的内容给予格外的重视。

戈登·奥尔波特 t4urDSFq8KA0ZVXzQkjy7grAS6XyE3Ib7WAArO0ErsdrJm/CDjbEFDoYZzR1+tn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