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正要回绝,就见洛一禾冲他挤眉弄眼,还时不时瞅一眼蹲在他身后的乌鸡。
对哦。
要是他帮了李云暮的忙,他总不好意思再与他计较一只鸡了吧?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沈肆一把拽住郑直,边走边道,“我和你一起去瞧瞧,看是谁来找你家郎君的麻烦?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不让你家郎君吃亏。”
“小黑!”
洛一禾招呼乌鸡,快步跟上。
张妈妈抬手抓了个空,叫了两声冬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想要去抓人,又怕乌鸡,直接放弃又不甘心,最后狠狠一跺脚,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孟府大门口,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哭的十分凄惨,四五位十七八岁的郎君围着她,劝说着,安抚着,却毫无效果。
“李少卿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几位郎君退到一旁,昏黄的灯光下,只留跪着的老妇人,低垂着头,不成调的抽噎声听得人心酸。
“李大人!”
老妇人冲李少卿膝行两步,砰砰磕头,“冤啊!我儿冤啊!”
李云暮望着老妇人,眸光幽深,“你是如何得知我住在此处的?”
他来望山县虽没有刻意遮掩身份,却也行事低调,不是随便一个市井妇人就能知晓的。
老妇人慌忙将攥在手里的石青色扇套递向李云暮,“那人说大人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李云暮眸光轻转,正巧赶来的郑直不用他吩咐,上前一步接过老妇人手中的扇套,仔细打量了一番,凑近李云暮压低声音道,“是张大郎的。他弟弟至今还没找到,他还有心情管闲事。”
“大人!”
老妇人可怜巴巴望着低语的李云暮、郑直,“我儿真的是冤枉的!求求您救救他,只要您能救他,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人。我给大人磕头了,我给大人磕头了!”
老妇人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冲李云暮磕头。
“起来说话。”
李云暮一发话,郑直忙上前扶人,“老人家,快起来!”
他扫了眼围着看热闹的几位郎君,几位郎君会意冲李云暮拱了拱手,默默离去,唯有沈肆与洛一禾,仿若脚下长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郑直又看了眼李云暮,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也不再理会沈肆与洛一禾,只放缓了语气,放柔了声音与老妇人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说吧。”
“嗯。”老妇人又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开始讲述。
原来这老妇人姓刘,夫家姓徐,家中一直经营药材。如今这生意全部交到了小儿子徐立手中。
五日前,徐立进购药材回来,听到家中妻子崔氏正与男人说笑,一时怒急破门而入,就见窗户大开,崔氏正整理衣衫。
他跳窗去追,却什么人也没追到,扭头回来质问崔氏,崔氏一言不发。不管他怎样打骂,崔氏就如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既不辩白也不求饶。
徐立气的摔门就去了老妇人徐刘氏家中,说要休妻。
徐刘氏劝了他半宿才让他打消念头,准备第二日好好与崔氏谈一谈。
谁料第二日坊门才开,不良人就上门抓了徐立,说他毒杀崔氏。
“李大人!我儿真的冤啊!他那天晚上是打了崔氏,可真的没杀她啊。”
徐刘氏可怜巴巴望着李云暮,“他阿耶走的早,我给他娶个媳妇不容易,他知道的,怎么可能杀了自己媳妇?
我和夏县令说,他不听,还判了我儿秋后问斩。我儿冤啊!李大人,我儿真的冤啊!他连杀只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
“可事实上就是有人连杀鸡都不敢却敢杀人。”
郑直嘴快。
话音一落,便感受到两道眸光如锥子一般刺向他,一道来自他家郎君,一道来自沈肆。
郑直僵硬的垂下头,恨不得给自己这贱嘴来两个嘴巴子。
李云暮收回眸光看向徐刘氏,“嫡亲之间是不能作证的。”
徐刘氏呆愣片刻才明白李云暮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撒谎。我儿真的没有杀人,真的……”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城门已关,今晚你住这吧。”
李云暮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
洛一禾眼睛一亮,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一把挽住徐刘氏的手臂,“对啊,大娘,你今晚就和我住吧。明日李郎君会帮你调查此事的。”
说罢,她转头笑盈盈看向目瞪口呆的沈肆、郑直,还有眸色幽深的李云暮解释道,“大娘上了年纪,又乍然遇到这种事情,还是有人陪着好一些。”
她冲沈肆眨了下眼睛,郎君,上啊!为了你的鸡。
“咳!”
沈肆清了清嗓子,挺着胸,收着腹,矜持的走上前去,“四郎,你是要接这个案子吧?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帮你查案,你以后就不要再打我家小黑的主意。”
“小黑?”李云暮长眉微挑。
“就是郎君挑的那只乌鸡。”郑直冲洛一禾脚边蹲着的毛茸茸雪白一团的乌鸡努了努嘴,“那就是小黑。”
李云暮深深看了一眼沈肆,转身而去。
“四郎,你这是什么意思?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沈肆冲着李云暮的背影嚷道。
李云暮依旧没有回应,郑直趁沈肆没留意也一溜烟的跑走了。
“你说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沈肆不确定的看向洛一禾。
“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郎君只要查明此事,就是帮了李少卿的忙。我看李少卿也不是小气的人,到时候,别说一只乌鸡,十只鸡他应该也舍得。”
“对!咱们就这么干,反正苦主在我们手里。”
沈肆看了眼徐刘氏就没了兴趣,眸子亮晶晶的望着洛一禾脚边的乌鸡,“小黑,小宝贝,快来,让我摸一摸。”
“咯咯咯!”
乌鸡扑闪着翅膀、骂骂咧咧的躲开。
洛一禾不再理会这一人一鸡,搀扶着徐刘氏径直走向探头探脑,脖子伸得老长的张妈妈,“这位是徐大娘,李大人让我今晚寸步不离的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