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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

致耶塔·巴尔舍夫斯基

1932年5月28日,密歇根,南黑文

决定 [写在信封背面,字迹潦草]

我亲爱的耶塔:

我知道这封信会让你很意外,当然比我突然离开要好点,可也还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来得及匆忙带上我的游泳衣,还拿了几张纸。今天的事弄得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可我还是要利用这个机会给你写信,耶塔,好想和你说说在我心里积攒下来琢磨了好几个星期的话,这些话在我脑海中翻来滚去,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来。面对你我张不开口,耶塔,全是因为没把握,胆小。真的,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们大家在内心里其实都是胆小鬼,但是承认了,胆小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天黑了,寂寞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悄悄话。夜色中不知何处,一只鸟迎风啼叫。我哥哥在隔壁轻声打鼾,没完没了。乡村在沉睡。密歇根湖里的波浪愤怒地朝着房子涌来,却无法接近墙脚,只能怒吼着退去。我头顶的灯摇来晃去,又晃去摇来。那影子投在纸上,投在我脸上。我想啊想啊,耶塔,随波逐流,随着夜,随着无穷大无限远,而我所有的思绪都是围绕着你的。但是我这些围绕着你的思绪并不全是温情,这里有针刺,有鞭笞。要不咱们还是言归正传?

你心里可能会说:“真会玩弄辞藻啊。”因为你有一副青共联 的头脑。要不就是:“这个杠头笨牛贝娄,听见什么话了?”

可你还是会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会一直祈祷。(因为你很虔诚,耶塔。)

“他为什么要写信呢,这个傻瓜,他为什么不等回来再说,好让我吓唬吓唬他?”

我不喜欢大惊小怪。比大惊小怪和菠菜还要让我不喜欢的只有我自己。你也许会觉得我疯了?我就是疯了。可我手中有笔;我如鱼得水,我藐视你。(此处有一段长长的静默,然后狂风突起般发出一声叹息,不屈不挠的贝娄豪情满怀,全力以赴继续前进。)

近来你我之间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好像那位屡教不改的[内森·]戈尔茨坦有点心神不定。你好像在他人面前把你对他的喜爱之情表现得太过分了。情况的确很严重。(插一句:耶塔,一定要把我这几句话给戈尔茨坦看看。)你听着,我要放弃你,这不是在做什么牺牲,我也不想瞒着谁。我讨厌牺牲,讨厌殉难——那些东西都虚伪透顶——都是野蛮人死守教条和狂热的表现——那背后的动机,而且是戴着面具的动机,让人厌恶——里面藏着的,不过是个人主义的自我中心而已。

所以我们分手是双方同意的。你带着半真半假的兴趣去听戈尔茨坦的马克思主义高谈阔论;我舒舒服服地躺在时间和空间醉人的怀抱里抑制着欲望和希望。东方人是信命的知道吗?可能是因为我有点返祖吧,我想说的是:“该来的总会来。”所以我很满足。我不后悔。我会把自己包裹起来躲一段时间养养伤。也许会从苦行者那种具有哲学意义的平静中寻求慰藉。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动寻找正当理由的。隐居就是为一件正确的事里出现的错误寻找正当理由的一个途径。有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我这个年轻的理想主义者会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撇着嘴,用一只疲惫的眼睛看着这个肮脏的世界,把自己的悲伤和感情奉献于珀尔的脚下。如果她不屑一顾,我就回家,去写让人心碎的诗,拉小提琴。不这样做,我就会陷入一种昏睡中才有的满足感,只是爱情一结束,昏睡也就结束了。因为爱情让人发昏。

我和你绝交,即是为此。

我们仍然可以做泛泛之交的朋友。不过到了我已老迈昏聩你也臃肿不堪的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可以和解。中间这段时间,就快快乐乐地过吧——我那臭名昭著的猜疑心要是不捣乱的话,我也会尽力在珀尔这里获得满足。

所以,耶塔,

这就算说再见了——

你可以随意处置这封信。

这封信是现存最早的一封贝娄写的信,当时他还不满十七岁,显然是和一个哥哥一起在度假。内森·戈尔茨坦不久即与耶塔结婚。1940年代他们离婚后,耶塔嫁给了马克斯·沙赫特曼 。珀尔的身份信息未知。 TfOH97X73wxeHoNGpH2FCrNbNHThPWw+oAYbV+5ZVDBOR6c3MwfcyZ4FO/56Ri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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