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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迈欧

人物:

苏格拉底

蒂迈欧

赫尔谟克拉特

克里蒂亚

苏格拉底 一,二,三,——怎么,亲爱的蒂迈欧,昨天在我家做客、今天做主人的第四位朋友在哪儿呀?

蒂迈欧 他生病了,苏格拉底;他是决不会随随便便不来参加我们这个集会的。

那么,你和这里的另外两位朋友就得替代缺席者了,是不是?

当然,我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使你不失所望;昨天承你十分优厚地款待了我们,如果我们——今天在场的几个人——不能用热诚的接待来回报你,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好吧,那么你们是不是记得昨天我建议你们进行讨论的那些问题的范围和性质呢?

有些我们是记得的;有些记不起来了,趁你在场,请你给我们再提一下吧。或者,倘若不太麻烦的话,最好请你把那些问题从头至尾简单地重述一遍,使我们记得更明确些。

就照那样办吧。昨天我所讲的,主要是关于在我的看法上似乎最为完美的国家组织,还有关于公民品格的问题。

不错,苏格拉底,昨天你所描述的那种政治制度,我们这些人都是非常赞成的。

我们一开始不是先把这个国家中的农夫和工匠同国家的守卫者区别开来的吗?

是的。

在我们对每一个公民根据天然条件分派适当的专门职业之后,我们又说,凡是职司卫护全体的人,倘若遇到有人从国外侵入,或者在国内肆行扰乱,必须以捍卫国家为唯一责任;对于受他们管辖的以及生来就是朋友的那些人,应当以仁慈之心相待,而在战场上则应当以严酷的态度对待他们所遇到的一切敌人。

一点不错。

我记得我们说过,国家守卫者的心灵,在性质上应当既是十分活泼勇敢,又是十分爱好智慧,使他们能够正确地以仁慈对待朋友,而以严酷对待敌人。

对的。

怎样训练这些人呢?我们不是说过要用体操、音乐以及其他各种适宜于这些人的功课来训练他们吗?

不错。

我记得我们还说过,这样训练出来的人,决不应当把白银或黄金或其他任何财物当作他们的私产;他们应当像盟邦派来的协防部队那样,从他们所保卫的人们手里接受一份足以维持简单生活的为数不大的薪饷作为酬报,共同耗用这份薪饷,大家在一起生活,不断修身向善,除此而外别无所求。

这也是昨天说过的。

我们接着还谈到妇女,认为她们的性格必须加以训练,使之与男子调协一致;至于分派给她们的职务,无论在战争中还是在生活的其他一切活动上,都应当同男子一样而不分轩轾。

我们对这问题也正是这样说的。

关于生育儿女的问题,我们怎么说呢?我们那些建议很不寻常,所以大家容易记得吧?在婚姻和儿女问题上,我们规定所有父母和子女都是共同的,要使得任何一个父母认不出哪一个是自己的子女,使得所有的人把任何一个都当作自己的骨肉——年龄相当的,当作兄弟或者姊妹;年龄大的,当作父母或者祖父祖母;年龄小的,当作儿女或者孙儿孙女。

不错,正如你所说,这是容易记得的。

你们是不是还记得,为了尽我们的力量争取新生儿女具有最好的天赋品质,我们曾说掌理国政的人,无论男女,在处理青年婚姻事务的时候,必须悉心安排,采取秘密择配的方法,做到优劣二类的男子通过拈阄方式分别与同样品质的女子相配合,还要使他们认为这个配合乃是出于机缘,因而在他们彼此之间不至于产生怨恶?

我们记得。

你们还记得吧,我们说过,优秀父母的儿女应当加以培养,拙劣父母的儿女则应秘密送往国内各地;在所有儿童成长之际,掌理国政的人应当随时注意,凡有值得培养的,就将他们从各地领回,同时将所有儿童中间不值得培养的送去替换?

我们是这样说的。

那么不妨说我们已经把昨天所谈的主要问题概括地说了一遍了;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需要补充的吧,亲爱的蒂迈欧?

没有了。这些正是我们昨天所谈的,苏格拉底。

其次,我还想告诉你们我对于刚才所说的政治制度怀着怎样的心情。我这心情可以打这样的比方:譬如有一个人,看见一些美丽的生物,无论是描在画幅上的或者是实有其物而处于静止状态的,当时在他心里发生一种欲望,希望看到那些生物活动起来,并且生气勃勃地做出某种显得适合于其体态的举动;这就是此刻我对刚才谈到的国家所怀的心情。城邦与城邦之间常有冲突,我很希望听听有哪一位能够谈一下我们国家怎样在这种冲突中对付邻邦;怎样以光明正大的精神参与战争,怎样在战争中与各个国家打交道,怎样在军事行动上或者外交谈判上表现其无愧于所行教育训练的种种品质。在这一点上,克里蒂亚和赫尔谟克拉特,我自己明白,我始终没有能力对我们的国家和公民作出充分的赞美。我的这个无能是毫不足怪的;可是我觉得古往今来那许多诗人也是这样;并非我对诗人们有什么瞧不起的地方,不过大家都知道,那些以模仿为能事的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模仿其自身生活环境中的各种事物而获得成功,可是如果要一个人在行动上确切模仿本身教养范围以外的事情,却就难了,更难在用言语确切地表达出来。至于那一帮智术之师,虽然我认为他们擅长在其他方面发挥许多精妙的议论,可是由于他们这批人浪迹城邦之间,自身向无定居,所以我担心他们对于那些一身而兼哲学家和政治家的人物在看法上难免发生错误,又可能不懂得这些人物在战争过程中和具体战役上要用怎样的言语和行动分别与敌人折冲争斗。此外就只有你们这一类人了——你们这一类人,由于天性和教养的关系,具有哲学家和政治家两种人物的各项品质。例如我们的朋友蒂迈欧,他生长在意大利一个治绩优异的城邦罗克里,无论在财产上或者身份上都不弱于该城的任何一个公民;他不仅在他的国家里曾经担任过极高级的职务,居于最有荣誉的地位,并且,据我看来,他在哲学上的各个部门都有极深湛的造诣。说到克里蒂亚,大家都知道,他对于我们所谈的那些问题每一项都是很内行的。再说赫尔谟克拉特,许多人都证明,从天赋和教养两方面来说,他满有资格参加这一类的探讨,我们应当相信这个说法。我心里既然存有这样的思想,所以昨天你们要我详细阐述我对政治制度的看法,我十分情愿地照办了,我知道,讨论下一步的问题,再没有别人比你们更合适的(只要你们愿意的话);当世所有的人中间,只有你们能够指导我们国家在一场合宜的战争中表现出一切固有的品质。因此,在我按照预定题目讲完之后,我也给你们提出了刚才所讲到的这个问题。你们经过商量,同意在今天回飨我一番宏论;于是我就准备大享耳福了,我这期望之心比什么人都急切呢。

赫尔谟克拉特 说实话,苏格拉底,正像我们的朋友蒂迈欧所讲的那样,我们不会有一点缺乏热情的表示,也没有任何借口用来拒绝你的要求。事实上,昨天我们从你那里回到克里蒂亚府上的客厅也就是我们的下宿之处——不,还要早些,在我们回返的路上,——我们马上就谈论这些问题了。克里蒂亚当时给我们讲了一个古老传说中的故事;现在,克里蒂亚,请你再把它对苏格拉底讲一遍吧,以便他帮助我们断定这故事是否符合我们预定题目的要求。

克里蒂亚 只要我们另一位伙伴蒂迈欧表示同意,我一定照办。

我完全同意。

那么,苏格拉底,你就听我讲一个故事吧,这故事听起来虽然怪诞,却完全是真实的,因为它是七贤之中智慧最高的梭伦 所讲的。梭伦多次在他的诗篇中说到,他和我家曾祖父德洛比特既是亲戚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德洛比特告诉我的祖父克里蒂亚——这位老人家又传述给我们听了,他说古时候我们这城邦建树了许多伟大而惊人的功业,它的历史记录已经由于年代久远和居民遭受浩劫而湮灭无存了,其中最伟大的一桩,是适宜于我们在此刻来讲的,一方面借此表示我们对你的谢意,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在雅典娜的节日献与这位女神的一篇恰当而真实的颂词

妙极了!如此就请你讲一讲吧,克里蒂里根据梭伦的话所传述的、我们这城邦在古代所建立的这一桩虽然不见于史籍却是实有其事的功业究竟是什么呢?

我要告诉你们:这是一个古老的故事,我是从一位上了年纪的人那里听来的。那时候,据克里蒂亚自己说,他已经将近九十岁了,而我则是十岁左右;那一天恰巧是酒神节的会期中称为“婴儿登记日”的日子 。一般少年们按照习惯在那节期中所行的仪式也在那一天举行,当时我们的父亲们给我们布置了背诵比赛。因此就在会上朗诵了许多诗人所作的许多诗歌,由于梭伦的诗歌在当时是新颖的作品,所以我们有许多人加以吟咏。其中有一个参加比赛的——也许他在当时确实是那样的想法,也许是向克里蒂亚讨好——当场说,据他看来,梭伦不仅在其他一切方面是一般人中间最有智慧的,而且在诗歌方面说来也是最高贵的诗人。老人听了这话大为高兴(那情景我记得很清楚),笑着说道,“假定说,亚米南特,梭伦不是拿诗歌当作一种余兴而是像别的诗人那样尽力为之,又假定他能够完成从埃及带回来的故事,不曾因为回国以后遇到几次骚乱和其他许多麻烦事情被迫将这项工作搁起,——那么,我说,无论赫西俄德、荷马,或者其他任何诗人,恐怕都不会比他更著名吧。”那人说,“那故事讲的是什么呢,克里蒂亚?”克里蒂亚回答道,“它讲的是我们这城邦所建立的一桩非常伟大的功业,确实值得称为一切功业之中最最辉煌彪炳的,虽然因为年深月久和建立功业的人们遭受劫难的缘故,它的历史记载没有留存到今天。”亚米南特说,“请你把梭伦所讲的故事从头至尾告诉我们吧,还请你告诉我们,他是怎样听人说的,那些替他提供材料证明故事的真实性的人又是谁。”

克里蒂亚说道,在埃及三角洲的前端,尼罗河分成两岔的地方,有个地区称为赛斯区。这地区的主要城市就叫赛斯——雅赫摩斯国王 的家乡,——据说这个城市的建立者乃是一位女神,埃及名字叫奈伊思 ,他们断定这就是希腊语中的雅典娜。赛斯人自己表示他们非常喜爱雅典人,并且说同我们雅典人是有若干血缘关系的。梭伦说当他游历到了那地方的时候,人家都以非常尊敬的态度对待他;又说,他请教了最最熟悉当地古代历史的一些祭司,发现他自己以及其他任何希腊人对于这一方面的问题简直可以说毫无所知。有一次,为了引诱他们谈论古代历史,他试将我们最古老的传说告诉他们,谈了关于号称第一个人类的福罗纽斯 的事,又谈了尼俄柏 ;然后又告诉他们关于洪水以后丢卡利翁和皮耳拉夫妻俩 的传说,讲了他们如何逃出劫难,也讲了他们后裔的谱系;他列举了这些大事的起讫年数,意欲把那些时期计算一下。这时有一个异常老迈的祭司说道,“呵,梭伦呀梭伦,你们希腊人永远都是儿童呢:你们中间没有一个老头子。”梭伦听了,当即问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那祭司回答道,“你们在心灵上全都是年青的,每个人都如此。因为你们的心里没有一点从古老传统中沿袭下来的旧信仰,也没有一门因为年代久远而变陈旧的知识。原因是这样:人类在过去曾经遭到各种各样的浩劫,将来还会遭到,其中最重大的是由于火和水,较轻的则为其他许许多多原因所造成。在你们国家和我们这里同样流传着关于赫利俄斯的儿子菲厄东 的故事,说他有一次驾了他父亲的战车出去,由于不能照他父亲所取的轨道行驶,结果烧坏了大地上的一切东西,他自身也受雷击而死,——这故事在形式上是一段神话,但在实质上却说明环绕地球运转的那许多天体出现了偏离现象,还说明在大地上发生了大火造成的毁灭万物的巨灾,这种大火隔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发生一次,如此屡屡再现。在遇到这种灾难的时候,所有居住在山上和高燥地区的人比较居住在河边或海滨的遭灾更重;就我们来说,这一条在其他方面素来是我们的救星的尼罗河,到这时候也把河水涨得高高的,使我们逃脱了劫难。另一方面,在神们发洪水冲洗大地的时候,所有居住在山区的牧人们都没有遭灾,可是居住在你们那块土地上的许多城市里的人,却被河水冲到海里去了;至于我们的国家,无论在那时节或者其他任何时候,可就从来不曾有过水从高处冲下田地的事,相反地总是从低处自然地往上涨的。由于这些缘故,所以一般认为我们这里所保存的东西乃是年代最古远的;事实上,无论什么地方,只要没有过分的酷热或者严寒的妨碍,总有人类存在,在数量上有时多些,有时少些。过去如果有什么重大的或者特异的事情发生,无论发生的地点是在你们的国家还是在我们的国家,或者在我们耳闻所及的某处地方,这些事情从古远的年代以来都由我们记入史册,保存在我们的神庙里。你们和其他地方的人,每次都是才开始具有文字和其他凡为文明国家所必备的一些技术,经过了按常例经历的一段岁月,那从天上倾泻下来的洪水又像瘟疫一样扫荡了你们的人民,最后只给你们留下一些不知文字、缺乏教化的,于是你们又变成很幼稚的了,不知道我们这里或者你们那里在古代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梭伦呵,刚才你所谈的你们民族的谱系,无疑地只好算作儿童故事啊;首先,你只记得一次洪水,可是在这一次之前还发过好多次洪水呢;其次,你也不知道在你们现在所居的这块土地上曾经生长过人类中最高贵最优秀的种族,就从这个种族少数幸存的孑遗繁殖出你自己和目前你们城邦所有的人民。这一点你不晓得,因为那些逃出浩劫的,许多世代以来都没有能力写下一些文字传给后人。有一个时期,梭伦,在最大的一次水灾之前,如今雅典城邦这地方确实是个作战最勇敢而在其他一切方面也是组织得极其完美的国家。据说这个国家具有最壮丽的艺术作品和我们曾经闻见的世界上最卓越的政治制度。”

听了这一番话,梭伦说他很惊异,就以十分热切的态度请求那祭司将有关那些古代人民的事实原原本本地给他讲一遍。于是那祭司说道,“我对你不会将这故事秘而不宣的,梭伦;我愿意把它讲出来,既为了你,也为了你们的城邦,更重要的是为了那位保护你们和我们两处国土、教养我们两国人民的女神,——她从该亚和赫斐斯特那里取得了你们这个种族的种子 ,比我们早一千年建立了你们的国家,以后再建立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文明,载于神庙文献的,已经有了八千年的历史。关于生活在九千年以前的你们的人民,我想给你简单地谈一下他们的某些法律和最著名的几桩功业,至于全部的历史,如果要从头至尾细谈,且待以后我们有空闲时照着那文献再说吧。要了解他们的法律是什么样子,看看我们这里的法律就可以了;你可以从我们现行法律中见到许多与你们城邦古代法律极为相似的地方。首先,你看祭司这个阶级是同其他各类人完全分开的;其次,工匠这一类人各按行业从事工作,彼此不相混淆;再次是牧人、猎人和农夫几个阶级,各司其事,领域分明。还有,我们这里的军人阶级,你一定注意到了,他们是同其他一切阶级区别开来的,法律责成他们全心全力进行军事训练。另有一个特点是他们用盾和矛作武器;我们埃及人在亚细亚人 中最先使用这两种武器,那是女神教给我们使用的,正如她在你们那些地方许多居民中最先教给你们雅典人一样。其次,讲到智慧,你当然见到我们这里的法律,——它是怎样开宗明义就对宇宙万物的秩序加以极大的注意,显示出神力对于人类生活所造成的一切结果,最后涉及占卜方法和保护健康的医药技术,更从这些知识的掌握而旁及于其他各种辅助性的学问。那时候,我们的女神给你们最先配置这一切秩序和制度,建立起你们的城邦,她所选择的是你们出生的地方,因为她认为这地方气候寒暖适宜,可以产生许多最有智慧的人物。女神自己爱战争又爱智慧,所以就选择了这个容易产生同她自己最相似的人类的地方,最先建立这个城邦。由此你们就生活在像我们这样一套法律——不错,还有若干更好的法律的统驭之下,在各项美德方面超过了一切人类,正和你们作为众神的后裔和宠儿的身份相符合。根据我们这里的历史记载,你们的城邦确实建有许多震惊人世的伟大功业;但其中有一项,就其规模和意义的伟大来说,乃是突出于一切功业之上的。我们的史册上记载着,有一次,有一群强大的人马从大西洋上某处遥远的地方悍然前来侵袭,攻略整个欧罗巴,也攻略到亚细亚,你们的国家把他们挡住了。那时候大西洋是可以航行的;在你们希腊人称为“海拉克勒斯的柱子”那个海峡 前面,原来有一座岛屿,比利比亚和亚细亚两块土地合在一起还要大;当时在海上旅行的人,可以通过这座岛屿到达其他许多岛屿,再从其他岛屿转到对岸套着那个真正的海洋的整个大陆。我们这里位于刚才所说那个海峡以内的这个海 ,显然只是一个具有狭窄入口的港湾;海峡外面的才是真正的海洋,环绕在那海洋四周的陆地才可以按照最完整最真实的含义完全正确地称之为大陆。且说在这座大西岛上,当时有个势力强大而惊人的联盟王国,统辖着全岛和其他许多岛屿,还有大陆的若干部分;此外,在海峡以内,他们还统辖了利比亚远至埃及,统辖了欧罗巴远至塔斯康尼 。这一群人马,当时集结在一起,企图以一次突袭征服你们和我们两个国家以及海峡以内的全部土地。那时候,梭伦呵,你们的国家以英勇而坚强的姿态向整个世界特出地显示了你们的丈夫气概。你们国家作战之勇和战斗技术之精,乃是出类拔萃的;有一个时间你们是全部希腊人的统率者,后来其他城邦离散了,你们单独作战,遭遇了多次极度的危险,终于打败了侵略者,取得了胜利;由此你们挽救了多少未受奴役的人,使他们免于奴役,并且慷慨地使海峡以内所有其余的人都得到了自由。可是后来发生了几次可怕的地震和洪水,在一个不幸的昼夜里,你们所有的战士全部被大地吞没了,那个大西岛同样地没入海里不见了;如今海洋中那一片水域,既不能航行也无法探测,因为那座岛屿下沉后变成了阻塞交通的石碛了。”

苏格拉底,我已经给你简括地讲述了老克里蒂亚告诉我的从梭伦那里听来的故事。昨天听你谈到你所设想的那国家和公民,我想起了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心里不禁诧异,觉得你所描绘的情况大部分都和梭伦的故事恰相符合,实在是一桩巧事。不过当时我不想说出来;因为时间相隔已久,他那故事在我的记忆里不是十分清楚的了。我决定先在自己心里将这故事细细温习一遍,然后再谈。昨天我在最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你所提出的题目,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有良好的准备来为一次满意的讨论提供材料——而这是进行讨论之前最重大的任务。因此,就像赫尔谟克拉特刚才所说,昨天我一经离开你家,马上就照我的记忆所及把这个故事告诉了他们,到了和他们分手之后,我在夜里又细细回想,可以说将那故事全部记起来了。常言道,童年的功课“攫住心窍”,果然有这等奇事。就我来说,我不知道此刻能不能完全记起昨天所听到的话;可是对于这么久远以前所听到的故事,我相信决不会漏掉一个细节。当时我怀着十分愉快的心情和极其浓厚的兴趣谛听这个故事,又因为我反复询问他,那老人也很热心地告诉了我,结果这故事就像涂了釉的绘画上那种不褪色的花纹一样牢牢地铭记在我心中了。再有一点,就在今天天明以后不久,我又拿这故事讲给这里的几位朋友听了,以便他们利用我这一份丰富的资料,共同为讨论做个准备。

现在,总括说一句,——这也就是我刚才讲了那许多话的目的,——我准备按照我所听到的将这个故事详详细细地讲出来,而不是只讲一个轮廓。昨天你给我们描绘的仿佛是在童话里的那个城邦和它的公民,如今我们要把它化为现实世界的东西;我们不妨设想那城邦就是古代我们的城邦,同时假定你所想象的公民实际上就是那祭司所说的我们的祖先。如果我们认定你所讲的公民正是古代的雅典人,这从各方面看来都是可以符合的,那么我们的论断就不会有错误。总之,我们各人按照分工,共同努力,尽其所能来正确解答你所提出的题目吧。说到这里,苏格拉底,我们应当考虑一下这个故事对我们是否合用,或者我们还需要另外再找一个。

我们还能找到什么比这一个更合用的故事呢,克里蒂亚?这故事非常适合目前正在举行的庆祝女神的盛会,因为它的内容正是同女神有关的;同时它又不是编造出来的童话而是真实的历史,这一点最为重要。老实说,如果我们放弃这个故事,又怎样、并且从哪里去找到别的故事呢?不行,那是不可能的。因此,现在一定要请你讲你的故事,(祝福你吉利如意!)我呢,由于昨天已经讲了许多,此刻应该轮到我缄口静听了。

苏格拉底,现在请你考虑一下我们所安排的发言次序吧。鉴于蒂迈欧是我们这里最高明的天文学家,专门研究宇宙的性质,所以我们认为最好请他先发言,从宇宙的始原谈起,谈到人类的发生为止。其次由我来说,接续他谈已经创造完成的人类,接续你谈一些教养完美的人物。我想根据梭伦的言论和他的法律,将这些人物放在我们面前,如同放在一批法官面前那样,我要拿他们当作我们这城邦的公民,当作那遗忘已久、直至看到埃及神庙文献方才知道他们的存在的古代雅典人;接下去我就准备在我的发言中把他们完全作为雅典公民和我们的同胞来谈。

看来我将承你回飨一席言词上的盛宴了。既然如此,那么,蒂迈欧,我看就请你在祝祷如仪之后开始发言吧。

对的,苏格拉底,凡是有一点头脑的人,每当着手进行一桩事业的时候,不管那事业是大是小,总是要向神明祝祷一番的。如今我们准备进行一次关于宇宙问题的讨论,探究宇宙是如何创造的,或者如何不出于创造而存在的,自然必须祷告男女众神(如果我们不是完全丧失理智的话),但愿我们所说的话首先能够得到神们的认可,其次我们自己都能接受。现在,我的这几句话就当作按照规定向众神祈愿的祷词吧。对于我们自己,也得提出一点愿望,就是关于我们所讨论的问题,但愿我所说的你们都能一听就懂,同时希望我能把我的观点阐说得十分明白。

首先一点,依我看来,我们必须作出下述的区别。什么东西是永远存在而不变化的?什么东西是永远变化而绝不实在的?前一种东西可以借理性推理之助而在思想上加以认识,因为它始终如一地永远存在;后一种东西则是意见借非理性的感觉之助而加以识知的对象,因为它变化、消灭、实际上永不存在。其次,凡是变化的东西,必然由于某种原因方才发生变化;因为如果没有原因的话,任何东西都是不可能发生变化的。可是任何一种物件的创造者,在构成这物件的形状和性质的时候,如果把他的眼光注在永远不变的东西上,拿这种东西来作为范本,这样造成的物件必然是完美的;如果他所注视的乃是创造出来的东西,他使用了一个创造出来的东西做范本,这样造成的物件就不是完美的了。对于整个的天或者整个世界,或者还有别的更适当的名称,我们都不妨使用,——不管它的名称是什么,我们对于它首先必须研究那个在开始考察任何事物的时候都应当提出的根本问题,——那就是,世界是永远存在而没有创始的呢,还是出于创造而有一个开端的?我的答案是,它是创造出来的;因为它看得见,摸得着,并且具有一个形体;所有这样的东西都是可以感觉的东西,而一切可以感觉的东西,按照我们刚才所说,乃是意见借感觉之助而加以识知的对象,所以是从不存在变成存在的,是创造出来的。我们又说过,凡是从不存在变成存在的东西,必然由于某种原因方才变成存在。可是要发现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和奠基人,恐怕是一桩困难的任务;而在发现之后,要将他对所有的人说清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回过头来继续研究关于世界的问题吧,——世界的创造者是按照哪一种范本来造成世界的呢?是按照始终同一永不变化的范本呢,还是按照创造出来的范本?如果说这世界是美的而它的创造者是善的,显然那创造者的眼光必是注在永恒不变的东西上;倘若不是这样(这是一种亵渎神明的假设),那么他所注视的必然是出于创造的东西了。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很明白,造物主所注视的乃是永恒不变的东西;因为世界是一切出于创造的东西中最美的,而造物主则是一切本原之中最善的。既然世界按照这个方式成为存在,那么它就是按照理性和思想所能认识的、始终同一的范本所造成的。

这些前提如果被认可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必然是某一样东西的摹本了。我们研究任何事物,最重要的一点是从它原始的性质着手。因此,我们现在谈到摹本和范本的问题,必须认定我们对于各种东西所作的说明,其本身和被说明的东西具有同样的性质;对于那永恒不变而可以用思想来认识的东西,我们所作的说明应当是持久而不可改易的;说明问题的言语,若使可能并且也需要做到不可辩驳和不可否定,那就应当充分做到这个地步;可是对于那按照范本仿造出来的东西,其本身仅为一种摹本,我们所作的说明,只要根据前者类推一下、求个相似就行了;真理对于信仰的关系,正如存在对于变化的关系。因此,苏格拉底,在我们处理关于众神以及世界生成的大量问题的时候,如果我们所作的说明不能自始至终在一切方面首尾相贯而且十分确切,请你不要见怪;只要我们的说明在近似性上不弱于他人,那么,想到我这个发言者和你这个评判者都不过是凡夫,也就应当满足了;所以我们对于这些问题,不妨接受近似正确的说明而不必探求过多。

妙极了,蒂迈欧!我们一定要按照你的意见来办;不消说,你的开场白我们已经十分诚恳地加以接受了;现在就请你转入正题吧。

现在我们就来说明造物主为什么要造出这个变化的世界的原因吧。造物主是善的,凡是善的都不会对任何东西发生嫉妒;既然没有嫉妒,所以他要求一切东西尽可能都和他本身相像。我们从有智慧的人们接受这一条原理,作为关于变化的世界的超越一切的根本原理,乃是完全正确的。上帝要求一切事物尽可能都是善的而没有一件是恶的;因此,当他接受了一切可见的事物,发现它们不是处于静止状态而是在无规则无秩序的运动中,他就将它们从无秩序变为有秩序,因为他认为有秩序无论如何都比无秩序为好。在造物主看来,无论过去或者现在,至善的行为从来都是至美的。由此造物主在思索中理会到,天生可见的生物,若拿整个的族类相互比较,凡属无理性的都不如有理性的那么美好;进一步他又见到,理性不可能属于任何没有灵魂的东西。这样思索的结果,在他构造世界的时候,他就将理性放入灵魂,将灵魂放入躯体,由此使他所做的工作在性质上达到至善至美。所以,根据近似性的说法,我们应当说,我们这世界确实是出于上帝的谋虑而作为一个赋有灵魂和理性的生物被创造出来的。

确定了这一点,我们就得进一步说明第二个问题:造物主是按照哪一种生物的样子来创造世界的?我们不愿意接受任何在性质上属于“部分”范畴的东西作为范本;因为大凡同不完整的东西相像的东西决不可能是美的。我们要肯定,在一切事物之中,只有这世界同那以一切其他生物的个体或者族类作为所属部分的生物最为相像。因为那生物的内部包容了一切可以凭理性来认识的生物,正如我们这世界包容了我们和其他一切已经创造出来的可见的生物一样。由于上帝希望这世界同那个最美好的、又在一切方面最完整的可以凭理性来认识的生物十分相像,所以把它创造成为单独一个可见的生物,在它内部包容了一切与它本身性质相近的生物族类。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说世界只有一个,对不对呢?还是应当说世界有许多个,或者是无穷数的呢 ?如果摹本是按照它的范本创造的,那么只能说有一个。因为那包容一切可以凭理性认识的生物的东西,决不能在一个之外再有第二个;倘使有第二个的话,那么必须有包容此二者的另一个生物存在,而此二者各为其一部分;假定如此,那么这世界就不能再说它是用此二者作范本,而应当说是按照那包容了此二者的第三个生物创造的才对。因此,为了使我们这世界在它的唯一性上和那十全十美的生物相像,造物主既没有创造两个世界,更没有创造无穷数的世界,而是只有这一个并且将永远只有这一个被创造的世界,独一无二的世界。

凡被创造出来的东西,必然是具有形体的,既可以看见,又可以触知;可是如果没有火的话,那就什么东西都不可见;如果没有若干固体性的话,则无从触知,而要有固体性,则非有土不可。因此上帝创造世界的形体,一开始就使用火与土两项元素。不过要把两种东西结合起来,不能没有第三种东西;因为必须有某种媒介性的结合物使这两种东西连成一体。最良好的结合物乃是将它本身和它所结合之物十分完美地融合成为一体的东西;而欲达到这个目的,最好是运用比例。任何属于立方或者平方的三个数 ,倘使其中项同末项的关系,正和首项同中项的关系一样,——或者颠倒过来,其中项同首项的关系,正和末项同中项的关系一样,——那么中项轮流成为首项和末项,而首项和末项轮流成为中项,结果必然是三者可以互换位置;既然可以互换位置,那么三者就是同一的。再说世界的形体如果在生成时只有一个平面而不具深度,那么只要一个中项就足以将它本身和其他两项结合起来了。可是现在问题不是这样:这世界必须是立体的,而结合立体的中项决不是一个就够了,总是需要两个 。因此上帝就在火与土两项元素之间加入了水与气,尽可能使各元素彼此有相同的比例——气与水的比例有如火与气,水与土的比例有如气与水——他将各项元素结合起来,造成一个可以看见又可以触知的世界。根据这些原因,使用了这样四项材料,世界的形体按照比例关系得到了内部和谐,于是成为存在。这些条件使世界内部具有亲密性质;世界内部既然融合无间,因而除了构造它的造物主以外,就没有任何一个原因可以使它解体了。

世界的创造把四项元素每一项都全部使用了。造物主用了所有一切的火、水、气、土构造了世界,不让任何一项元素有一点微粒或者一点能量遗漏在外。他的用意是这样:首先,要尽可能使世界成为一个美好而完整的生物,它的一切部分也都是完美的;其次,要使它成为唯一的世界,因为没有留下一点可以另造一个类似的生物的东西了。再次,要使它不会衰老和没有疾病,因为造物主考虑到,如果炎热和寒冷,还有其他一切具有暴烈性能的东西,从外面包围了一个合成性质的物体而且加以冲击,结果会使它不应分解而遭到分解,同时又会使它因为遭受病苦和衰老而销蚀下去。由于这样的考虑,所以造物主将世界造成为独一无二的整体,所有一切部分也各各都是完整的,由此使世界成为完美无疵的、既不衰老也无病苦的东西。他赋予世界以合适而自然的形体。对于这个预定要在它的内部包容一切生物的生物来说,适宜的形体应当是可以把一切形体包含到它内部去的形体;因此他将世界造成为一个圆形的东西,一个球体,从中心到边缘任何方向都是同样的距离;在所有一切形体之中,这形体是最完美的,又是在同类中彼此最相似的;造物主认为相似远比不相似为美。他将这个球体四周的表面造得十分平滑,这有好些理由。首先它不需要眼睛,因为除了它自身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以看见的东西了;也不需要耳朵,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听见的东西了;周围也没有空气可以呼吸;也不需要有什么器官用以接受食物和排泄消化未尽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从它身上出来,也没有任何东西从任何方面进入到它的身上,因为除了它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原来在创造中就安排好,由它自己供应粮食之类的消耗物品,通过自己的活动,并且以自身为范围,来发生一切行为和感受一切苦痛,因为造物主认为能够自给自足的东西胜于有需于其他事物的东西。手呢,造物主认为不必徒然地给它配上去,因为它不需要抓取什么物件或者推挡什么人;脚也没有用处,任何行动工具都没有用处。造物主赋予它适宜于球体的那种运动,就是七项运动中特别属于理性和智慧的一项 ;于是就使它在同一地点、以它自己为范围、按照始终不变的方式不断旋转;其他六项运动则由造物主携开了,使这球体不至于受其影响而脱离常轨。由于这个旋转运动没有脚的需要,所以造物主没有给它配上腿和脚。

这就是永恒的上帝对于这个准备成为存在的神体所作的全部考虑。根据这些考虑,他把它造成为表面平滑、从中心到边缘全部距离相等、由许多完美的物体结合而成的完整而又美好无疵的一个物体。在这个物体的中心,他安设了灵魂;他将灵魂扩散到整个物体,又包盖了整个物体的外部;他将这世界造成为一个独一无二的、旋转不已的圆球;由于具有超绝的性能,这圆球能够自己同自己做伴当,而不需要再有什么伙伴和朋友。他就根据这些意图将这世界创造成为一个幸福的神体。

再说关于灵魂的问题。虽然我们刚才先谈形体后谈灵魂,在上帝的计划中却并不是这样让形体居长的;当他将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会允许幼者去管辖长者;只是在我们凡人,正如我们常常会遇到意外的和偶然的事情那样,我们的说话不免会有颠倒。不管怎样,上帝创造灵魂,乃是要它长于形体的,产生居先,性质居优,因为灵魂应当是主宰而形体则是仆从。现在我再来讲一讲造物主创造灵魂所用的材料和方法。

上帝从那不可分割而又永恒不变的存在和那变幻无常而又可以分割成为许多物体的存在这两方面取得材料,混合成为中间性的第三种类型的存在。他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同”和“异”,即将两者各自所属的不可分割的部分同分割成为许多物体的部分调和起来。然后他将三种新的分子合成为一种类型,强使难以融洽的“异”的性质结合于“同”。在他借助于中间性的存在将它们进行结合而使三者合成为一种类型之后,他又立刻拿这整体适当地分成许多部分;每一部分都是“同”、“异”和“存在”的混合体。他是按照下列方式着手分割的:

第一次他从整体中取去一部分〔1〕;

第二次他取去第一次的一倍〔2〕;

第三次他取去比第二次多一半,即为第一次的三倍〔3〕;

第四次他取去第二次的两倍〔4〕;

第五次是第三次的三倍〔9〕;

第六次是第一次的八倍〔8〕;

第七次是第一次的二十七倍〔27〕。

【注释①:

英译本原注:这七个数字可以排列为左右两行,以表明蒂迈欧在下文所说的两个系列:

1(第一次)

2(第二次)  3(第三次)

4(第四次)    9(第五次)

8(第六次)      27(第七次)

左行所列包括“二倍数的间节”;右行所列包括“三倍数的间节”。】

这样分割以后,接着他就将二倍数〔即1,2,4,8〕和三倍数〔即1,3,9,27〕两个系列中的间节按照下列方式填充起来:

他从原始的混合体再行割取若干部分,置于上述各个间节中,使每一个间节都有两种中项,——一种中项是按照同样的比例或分数超过其一个外项同时又被另一个外项所超过的;另一种中项则是按照同样的整数超过其一个外项同时又被另一个外项所超过的。

由于插入这些中间项,就在原有的间节即3∶2和4∶3和9∶8诸间节上形成了新的间节,于是他用9∶8的间节填充所有4∶3的间节。可是每填一次,仍然留下一个分数,这个分数的间节用比式256∶243来表示。

上帝照这个方式从混合体上将这许多部分分割出去,最后把整个混合体分割完了。

第二步,他将所有这些合在一起的东西分裂成为两个长条;拿这两个长条在中心点上交叠起来,形成一个大“十”字;又将每个长条环成圆圈,在交叠点的对面自相结合,同时与另一长条互相结合。 他给这两个圆圈配上运动,使其在不变的位置上不停地自转,一个圆圈为外圈,另一个圆圈为内圈。外圈的运动他规定为“同”的运动,内圈的运动则为“异”的运动。他使“同”的运动循着外缘向右运转,而“异”的运动则循着前者的对角线向左运转 ;同时他拿支配一切的权力赋与那属于“同”的和永恒不变的运动。因为他只让这个运动保持完整,对内圈的运动则割裂六处,按照“二倍数”和“三倍数”的间节,即三个二倍数和三个三倍数的间节,将它分成为七个大小不同的圈子。然后他指定内外二圈按照相反方向运行;对于那由内圈分裂而成的七个圈子,他指定三个以同等速度运行,其余四个 的运行速度,则彼此各有差异,也不和上述三个圈子相同,但却在彼此之间保持着自然的比例。

【注释①:

英译本原注:右图表示两个长条互相结合的形状。图中内面以黑点标明的是两个长条原来的交叠点;外面以短线标明的则为各个长条自相结合以及和另一长条互相结合的结合点。此一结合点与原来的交叠点居于正相反的方向,如虚线所示。

按照蒂迈欧在下文所说,外圈表示“同”的运动,内圈则表示“异”的运动。】

造物主将灵魂按照自己的意愿创造完成之后,就在它的内部构造整个的形体,同时将灵魂和形体二者的核心结合在一起,使它们互相调和。灵魂在宇宙中从核心到外缘无处不存在,又从外缘包盖了宇宙,其自身则不断运转,这就是有理性、无休止、永垂千古的生命的一个神圣的开始。宇宙的形体是可见的,而灵魂本身则是不可见的,但它通过我们所能认识的最美好的事物而成为存在,并且作为最美好的创造物而永远存在下去,在理性与和谐中发生作用。同时,由于灵魂是个混合体,混合了“同”、“异”和“存在”这三项东西的不同性质,按照一定比例进行了分割又相互结合起来,依其自身不断运转,所以一经接触到任何东西,无论其实体是分散的还是完整的,都会引起周体的震动,并且宣示这东西和什么是相同的,和什么是相异的,每一件东西以什么样的关系、在什么地点、按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在“变化”的世界中和不变的世界中成为存在,并且受到其他事物的作用。它的这个宣示,对于“同”或“异”都是一样的正确,用无言或者无声的方式传遍于这个自行运动的世界。如果问题是关系到感觉方面的,则由那按照正常轨道运行的“异”的圈子将感觉的情况报告给整个灵魂,结果就产生了坚定、正确的意见和信仰;如果问题是关系到理性方面的,则由那运转确当的“同”的圈子将事实宣示明白,那就必然会产生理智和知识。倘若有人认为产生上述两种情景的实体不是灵魂而是别的东西,他这断语乃是不符合于真理的。

造物主看到他所创造的这生物活泼泼地运动着,使永恒的众神感到悦乐,于是他也大为高兴了;在高兴之中,他决意要使这个摹本格外肖似它的范本。范本是个永恒的生物,他就尽其所能使这个世界具有同样的性质。可是理念的存在是永恒的,而要将这性质完全无缺地赋予创造出来的东西殊不可能;因此他决定给永恒性创造一个活动的形象,在他把世界安排妥当之后,他就照着那始终统一的永恒性创造出一个根据数的规律而运动的永恒形象来,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时间”。在他创造世界的同时,他设法创造了日、夜和年、月,这些在世界没有创造出来以前是不存在的。这些都是“时间”的不同部分;所谓“过去”和“将来”,也是时间上的创造物,不过我们无意之中将这些名称误用于永恒的存在了。因为我们在说话中使用了“是”或者“已是”或者“将是”,可是实际上只有一个“是”字才是合式的用语;“已是”和“将是”二语则仅仅适用于随“时间”而进行的“变化”,因为它们都是表示运动的;性质上永恒不变的东西不能因为时间关系而变老或者变幼,也不能说它过去已经怎样,或者现在正是怎样,或者以后将是怎样;一般说来,它也不受“变化”对于感觉世界中运动着的各项事物所加的诸般条件的支配,因为这些条件乃是“时间”上生发出来的各种形态,而“时间”则是模仿永恒性按照数的规律而运动着的。此外,我们还使用了这样一些说法,——我们说已经发生变化的东西“是”变化了,正在发生变化的东西“是”变化着,将要发生变化的东西“是”要变化,不存在的东西“是”不存在;这些说法都是不确当的。不过如果要精细地讨论这一类问题,恐怕须待将来另觅机会了。

由此可见,“时间”是和世界一起创造完成的,又因为二者既然一起产生,有一天如果发生解体的话,也将一起解体。世界是以永恒的自然作为范本来创造的,意在使它尽可能同永恒的自然相似;范本既然永恒存在,那么,摹本品必经历全部时间,连续存在于过去、现在和将来。上帝在时间的创造上作了这样的考虑和设计,结果号称“行星”的太阳、月亮以及其他五个星辰被创造出来了,用以确定和保持“时间”上的各种数。上帝在造成了各个星球之后,就将它们安放在“异”的运动所遵循的轨道上,七个球体走上了七条轨道。他将月亮放在环绕地球的第一个圈子上,太阳则居于地球上面的第二条轨道;其次是金星和水星,它们的轨道速度是同太阳相等的,但在方向上则与太阳相反;因此太阳和水星与金星经常你追我赶,互相超越。至于其余的星辰,如果我们要详细说明上帝给它们安排的位置以及所以如此安排的原因,虽然属于次要的问题,可是讲起来却比主要问题更为费力。且待将来我们有空闲时再来对它们作应有的说明吧。

如今这些为创造时间所必需的星球已经各各登上了轨道;它们是作为生物而被创造出来的,它们的形体系于活的纽带,它们也了解了规定的任务;于是它们就循着“异”的圈子不断运转,这个圈子横切并且穿过“同”的圈子,又受“同”的圈子的约束;一部分星球轨道较大,一部分轨道较小,轨道较小的运行较快,轨道较大的运行较慢。由于“同”的运动,运行最慢的星球看来似乎超越了运行最快的星球,虽然实际上后者是超越前者的;“同”的运动使它们全都按照螺旋形进行旋转,同时,由于某些星球走的是这一个方向,而另一些星球走的是另一个方向,结果使得那运动最快的从“同”的圈子离去,最慢的星球看来反而与此圈子相距最近 。为了便于明确度量这些星球在八条轨道 上运行的相对速度的快慢,上帝在距地球的第二条轨道上燃起了我们现在称之为太阳的一把火,使它尽可能照亮整个世界,使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生物都能从“同”和“似”的运动中学得数的规律,在数的构成上参与一份。按照这个方式,同时根据这些原因,“夜”和“昼”被创造出来了,这是唯一的最具理性的循环运动;其次,月亮循轨道环行一周而赶上了太阳,就是“月”;太阳走尽了它的轨道,则就是“年”。关于其他的许多星辰(除了极少数以外),人类还没有发现它们如何运行;因此没有给它们定名,也没有对它们在相对的度量上作个计算和比较,所以还不了解这些星球的数量庞大、形态复杂的“漫游”活动 构成“时间”的规律。不过人类却有可能看到,所有这八个星球,以其具有相对性的速度在轨道上运行,根据“同”的运动和“似”的运动来衡量,到了它们同时完成循环而聚在一起的时候,“时间”的总数恰恰相当于“完全年” 。按照这个方式,同时根据这些原因,上帝创造了所有那么许多在天宇中回环运行的星球,使得这个世界在模仿永恒的自然这一点上尽可能同那十全十美而又可以认识的生物相似。

随着“时间”的产生,这个世界在其他一切方面都已经按照它的范本创造了,可是由于它的内部还不曾包含有全部的生物,所以仍然还是不相似的。于是造物主就按照范本的性质进行仿造,完成了这一部分未完成的工作。由于理性见到了在理念的生物中存在着若干类型,上帝觉得这个世界也应该具有这些类型的东西。这些类型计有四种,——一种是神圣的神族 ;第二种是飞翔于天空的鸟类;第三种是水族;第四种是在陆地上行走的生物。神族的形体大部分是他用火来制造的,为的是使它们成为最光亮最美丽的东西;他照着世界的样子把这一类造成为浑圆的形状;他使它们随着最高智慧的运动而运动,将它们散布在整个天宇上,使整个天宇到处都因它们而闪闪发光,成为一个真正的宇宙或者灿烂的世界。他对这个族类的第一成员赋与两项运动,一项是在同一地点按同一方式进行的运动,由此使它对于同一事物怀有恒久不变的同一思想;另一项则是由于它们受了“同”和“似”的支配而形成的前进运动。至于其他的五项运动 ,那对它们是没有影响的,如此就使它们每一成员都可以达到最高的完美境界。由于这个原因,所以产生了那么许多恒星,这些恒星都是神圣的、永恒的、永远在同一地点按照同一方式进行运动的生物;还有那么许多往来漫游、方向不一的星辰,则是按照上面所说的方式产生出来的。说到我们的保姆地球,她是随着那条纵贯宇宙的枢轴旋转的,是宇宙之间整个神族中产生最早所以也是最年长的神,上帝使它成为“昼”和“夜”的制造者和监护者。我们用不着细说这些星辰如何像合唱队的舞蹈那样回环运行,如何交互穿插,如何在它们的轨道上相对地前进和回返,哪些星辰在它们的会合点上相遇,有多少星辰处于相反的地位,什么时候什么星球被别的星球遮掩因而我们就不能望见,又在什么时候隐而复现,使我们不能算出它们运动规律的人类对于未来事物发生惊惧的预感;——如果不观察这些运动的模型 ,空口描述这一切是不会有什么效用的。因此,这一部分的说明已经够了,关于那些目所能见的出于创造的神族的性质,我们就谈到这里为止吧。

关于其他许多神祇,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发现和说明他们的来源,只好听信古代那些自认为众神后裔的人们流传下来的说法;这些人当然是熟知他们的祖先的。我以为我们不能不相信众神的子孙,尽管他们所说的话缺乏近似的或者确定的证据;既然他们自称所说的是他们家族的事情,我们只得依从习惯去听信他们。因此我们就根据他们的说法,将众神的谱系列述如下:该亚和乌剌诺斯生了俄刻阿诺斯和忒提斯;俄刻阿诺斯和忒提斯生了福耳库斯、克洛诺斯、瑞亚,以及和他们同辈的一些神们;克洛诺斯和瑞亚生了宙斯和赫拉 以及我们所知道的据说是他们同胞的那些神祇;再从这一辈衍生了其他许多后裔。

这时候,所有在自身运动中显露形象的以及其他许多各随己愿或隐或现的神都已经创造出来了,于是创造世界的上帝就对他们说道:

“众神们啊,你们这些由我所创造的作品,如果我不许可毁坏,都是毁坏不了的。凡属结合而成的东西,虽然都可加以分解,但企图分解那结合得很妥帖而且处于良好状态的东西,乃是恶人所干的事情啊。由于你们都是创造出来的东西,所以你们并不是完全永生不灭或者永不解体的,可是在我的意愿中,你们具有了比你们诞生时赖以结合的那些力量更巨大更卓越的结合力,所以你们不会解体,也不会遭到死亡的命运。现在,你们静听我的吩咐吧。还有三种有生灭的族类 不曾创造出来;可是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那么这世界就是不完美的;这世界不会在它的内部自行包容所有一切的生物,可是如果它要达到完美无缺的地步,那就非全数包容不可。不过若使由我来创造这些东西,使它们各具生命,那么它们就将成为与众神同等地位的了;为了使它们有生有灭,同时又为了使这个包容万物的世界真正包容万物,我吩咐你们,按照你们的性质,仿效我在创造你们时所显示的那种能耐,由你们来创造这些生物。它们中间有一部分可以给予“永生”之名的、也就是我们称为神圣而那些愿意永远遵从公道和遵从你们众神的生物都要受其统治的,这一部分待我播下种子使其出生之后,再移交给你们。其余的部分,就由你们结合有生有灭的因素和永生不灭的因素将它们创造出来吧,并且供给它们食物,使它们能够生长,到它们死亡的时候,再由你们把它们收回去。”

这样吩咐了之后,他拿过去剩下来的原料,再一次倒入原先用以调和宇宙的灵魂的大钵,大体上仍照原来的方法把它调和起来,不过这回不是那么极端纯净的了,而是降到次一等和再次等的纯净程度。待到调和完毕,他就将全部调和物分成和星辰数量相等的灵魂,一个灵魂分配与一个星辰,将它们分别像安置在一辆战车上那样加以安置,然后指示它们宇宙的性质,告诉它们天数的律例,——那就是,它们的第一次出生是全体一律的方式,没有一个会受上帝的轻视;它们在播植到各自的时间机关 之后,应当长成为一切生物中对神最为虔敬的生物;还有,由于人类的天性是两方面的,那高级的一类人具有某些特征,以后称之为“男人”。人的天性由于需要而被安置到了形体上,而人的形体则是经常在进行吸收和排泄的,于是就必然产生下列结果,——首先,因强烈作用而产生人人皆有的本能性的感觉;其次是混合着快乐和痛苦的欲望;此外还有恐惧和愤怒,以及天然与此相联系的各种情感,还有性质上与此不同以至相反的各种情感。如果人们能够将这些情感加以克服,那么他们就可以过上正直合理的生活;如果反过来为情感所支配,那么他们的生活就不是正直合理的了。一个人如果在他的寿限之内生活得很恰当,就将回返到他所由出生的星球上去住,幸福愉快地过下去;如果他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到了第二次出生时就要变为女性;倘使在变为女性之后仍然怙恶不悛,那就要在每一次转世时变成为同他的恶性相近的野兽;在这转化之中,他将不断遭受苦难,以迄于他服从体内“同”和“似”的运动,用理性来克服后来由火、水、土、气四项元素所合成而拖累在他身上的那许多纷乱而又荒唐的东西,回复到最初那种最善的情况为止。

上帝详尽地给神们交代了这些命令,将来如果有谁犯了罪恶,那就不是他的过错了。接着他进行播种,有的播在地球上,有的播在月亮上,另有一些播在其他的“时间”机关上。播种之后,他就给那些年轻的神们交代任务,嘱咐他们制作各种有生有灭的物体,构造人类灵魂中所有尚须增添的部分,连同原有部分一起加以控制,又嘱咐他们尽最大努力、用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来治理这类有生有灭的生物,使它避免一切罪恶,除非它自己成为罪恶的原因。

上帝发了这些命令之后,就按照惯常的方式过日子去了。他的孩子们听了吩咐,照着去办。他们从上帝那里接受了关于有生有灭的生物的永恒性原则,模仿自身的创造者的做法,从宇宙中借取了一部分火、土、水、气,那是准备将来要归还的。他们将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结合时所用的,不是当时用于他们自身的不可分解的纽带,而是许多微小得看不见的钉子。他们使用这些元素制造了一个个形体,又给那经常进行吸收和排泄的形体安上了永生不灭的灵魂的各项运动。这些运动仿佛流淌于一条大河之中的流水,既不制服别的东西,也不受别的东西的制服,却一味冲激滚转,结果就把生物全身推动前进了。可是这推动漫无目的,因此那生物的前进运动是凌乱无序的,原来它把六项运动方式 全都使用上了:既前进又后退,既向右又向左,既向上又向下,朝着六个方向到处展开。供应食物,犹如潮水,涌进泄出,流量很大,可是更大的是生物因与外界发生冲突而在内部引起的混乱——即生物的形体与外界的火或者土块或者几股流水相遇而起冲突,或者被一阵因气的激荡而形成的飓风所吹刮;这种种原因所造成的运动贯彻全身,冲击到了灵魂。由于这些缘故,所以凡属这一类的运动统称为“感觉”,直到如今还用这个名称。这些感觉在当时引起了一阵广泛而连续的运动,和那永无休止的运动之流相结合,猛烈地震撼了灵魂的运行,这就从反方向把“同”的路径完全阻塞了,因此妨碍了“同”的统驭和前进;另一方面,这些感觉又搅乱了“异”的路径,在“二倍数”和“三倍数”的各个间节上,在几个中项和3/2、4/3及9/8三个比数所表示的结合环节上,——这些是只有结合它们的造物主才能使它们完全分解的,——在这里感觉造成了各种各样的扭曲,在循环运动中引起了各种可能的破折和分裂,结果就使灵魂的运动彼此之间仅有勉强的配合,即虽然在运动着,却运动得没有秩序,有时逆转方向,有时歪斜不正,有时还上下颠倒。试想一下,假定一个人颠倒站立,头顶大地,两脚向上抵住什么东西,拿这位置和旁观者相对,那么他的右方在旁观者乃是左方,他的左方则是旁观者的右方,而旁观者的左右方在他看来也正如此颠倒了方位。灵魂的运动如果深切地感受到这样一类的影响,那么,每逢这些运动和外界事物接触的时候,无论那事物属于“同”的一类还是属于“异”的一类,总是把“同”或“异”说成与真实恰恰相反,因此使这些运动本身成为虚妄和愚昧,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复有能够进行统驭和领导的运动了。还有,如果因外界影响而引起的感觉同内部的运动发生了冲突,并以席卷之势袭及整个灵魂,那么,灵魂的运动表面上似乎居于主导地位,实际上却是被征服了。因此就产生这样的情况:由于上述这种种影响,才开始居于有生灭的形体内的灵魂,最初是没有理性的。不过,只要营养物的吸收和体格的发育趋于缓和,灵魂的运动平静下来而纳入了正轨,并且随着时间的进展愈来愈趋稳定,那么到了最后,各个方面分别按照自然途径进行运动,灵魂的运动也就有了秩序,对于“同”和“异”也能作正确的称呼,于是就使人体成了具有理性的东西了。如果他的灵魂在上述这个情况之外再加以正确的教养或教育,那么他就成了十分坚强而完美的人,并且免除了一切病患中最大的病患 。可是如果他对于教育全不注意,那么他就一生都是瘸着腿走路,最后还将带着缺点以无用之身返归冥土。不过这些结果乃是后来的事。我们必须就此刻放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加以更确切的说明;还有关于发生在这些问题之前的一些问题,那就是,关于身体各个部分如何生成,关于灵魂根据什么原因和什么神意而成为存在,我们必须坚持最可信的说法。现在就按照这说法继续说明如下。

神们模仿宇宙的浑圆形式,将两种神圣的运动结合起来,纳入一个圆形物体,这物体我们现在称之为“头”,是人身上最神圣的部分,同时也是其他一切部分的主宰。他们将业经结合完成的躯体交与头部作为它的仆从,因为他们认为必须由头部参与体内所发生的一切运动。为了使头部不至于在高高低低的地面上一路滚转,不至于因为向高处攀登和从低处爬出而发生困难,所以赋予它一个躯体作为运载工具。因此躯体具有长度,同时又按照上帝的设计,长出了可以伸展和屈伸的四肢,用来进行运动。于是人的躯体利用了四肢来攀援和支持,由此可以高高举起我们最圣洁的头部而在各处地方往来行走。按照这个方式,根据这些原因,神们给所有的人类配备了两手和两腿;又由于神们认为应当让正面比背面显示出更多的光彩和庄严,所以使我们在行走时多半都是朝着正面的方向。如此就有必要使人身的正面不同于其他部分,并且显得很突出。首先是安排头部,神们在脑袋正面放上面孔,又为了使灵魂能够预谋到各个方面而在面孔上安设各种器官,他们指定这个生来居于正面的部分作为领导全身的部分。各种器官之中,他们首先创造能发闪光的眼睛,按照下述原理配置在面孔上。他们设法使这种能够发出柔和的光而不会引起燃烧的火成为一种与白昼的光性质相似的物质。他们使我们体内与白昼的光性质相似的那股纯火,以柔润而浓密的光线从眼中发射出来;他们压缩了两眼的全部物质,特别是中心部分,借以封住其他一切质量粗劣的火,只让这一股纯火透过。因此每逢视线投入于白昼的光,那就是同类和同类相遇 ,两者互相结合之后,凡是体内所发的火同外界某一物件相接触的地方,就在视线上由于性质相似而形成了一个物体。那整个视线,由于性质上的相似而有相似的感受,就将它所触及的和触及于它的物体的运动散布到了全身,以至于灵魂,这就产生了我们称之为“看见”的感觉。可是到了夜里,外界同样性质的火消失了,视线就被截断了;体内的火发射到不相似的东西上,它的本身就发生了改变而且被熄灭,因为周围的大气已经失去了火而与它不复属于相似的性质。于是眼睛不能再起看见的作用,同时我们觉得昏昏欲睡了。神们用来保护视觉的眼睑一经闭上,就拦住了体内的火;这火的力量驱散了并且遏止了体内的许多运动,随着运动的遏止而发生了安静;安静加深,我们就进入几乎无梦的睡眠。不过倘使某些较重大的运动仍未停止,那么,这些运动按照它们的性质和位置,就在我们心中产生了相应的梦幻现象,我们到醒来之后还能记得清楚。

现在不难了解在镜子中和其他各种光滑的平面上产生映象的道理了。由于内部的火和外界的火互相结合,由于二者每次都在光滑的平面上融合一致并且映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所以当那被映照的脸部的火在光滑的平面上和视觉的火相结合的时候,就必然产生这种映象 。在映象中,左方成了右方,右方成了左方,因为视线同视觉对象的火相接触,是和通常的接触方式相反的。反之,如果将视线的火在接触对象时与此对象互换一个方向,结果在映象中右方仍为右方,左方仍为左方;只要使镜子光滑的平面两边翘起 ,迫令右面的视线移向左面,左面的视线移向右面,就出现这个现象。如果将这面镜子掉个方向对着面孔直放,那时整个面孔就上下颠倒了,因为底下的光线被迫移到顶上,而顶上的则移到底下。

所有这一切只能算是次要的本原,是上帝将至善的理念尽其可能付诸实行时用来作为助手的东西;不过在多数人看来,它们不是万事万物的次要本原而是主要本原——因为它们发冷和发热,凝固和分解,产生诸如此类的结果。可是它们不能为了任何目的而具有理性和思想。我们必须认定,具有获得思想的特性的唯一存在之物乃是灵魂;灵魂是不可见的,而火、水、土、气则都是可见之物;爱好思想和知识的人,首先必须探求那些属于“理智性质”的本原,而将那些造成因为受动所以不得不施动的一类事物的本原放在第二位。我们也应当这样办。我们必须将两种本原同时加以承认,但是应当将那运用思想创造既美且善的事物的本原同那些缺乏智慧经常造成偶然性的和无秩序的结果的本原区别开来。

关于那协助眼睛获得其所具能力的次要本原,就谈到这里为止吧。现在我们应当谈谈从眼睛所得的极为重要的利益,上帝正是为了这个利益所以才拿眼睛赐与我们的。据我看来,视觉乃是我们最大利益的根源,因为如果我们从来不曾看到星辰,不曾看到太阳,不曾看到天,那么我们现在所说的关于宇宙的那些话,就根本无从说起了。可是现在,我们看到了白昼和黑夜,看到了月份和年岁的流转,结果创造了数的技术,同时使我们不仅得到了关于“时间”的观念,而且也得到了研究宇宙性质的手段。从这里我们又获得了全部的哲学,这是神们过去给予人类的最大恩赐,将来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大的恩赐了。我认为这一点是视觉的最大好处。至于其他一切较小的好处,我们还赞美它做什么呢?即使一个平常的人,如果失去视觉,也将为他的损失而徒然悲哭。不过我们必须这样说明,上帝创造视觉并且将它赐与我们,其目的是使我们能够从天上看到理性的运动,并且把它应用到我们自己的理性运动上来,这两种运动性质极为相似,不过前者稳定有序而后者则易受扰乱;同时也为的是让我们学习并且参与那些性质正确的计算,模仿上帝的划一不变的运动,从而使我们自身变化多端的运动趋于稳定。

关于语音和听觉,我们可以同样地说,这是神们根据同样的目的和原因赋与我们的;神们为了这些同样的目的制定了言语,而言语对这目的也作了最大的贡献;音乐则由于它适应嗓音和听觉,乃是为了和谐而赋与我们的。和谐的运动和我们灵魂的运动性质极为相似,缪斯 将和谐给予那善于运用艺术的人,并不是像现在人们所想的那样为了荒唐的取乐,而是为了在灵魂的内在运动失调时帮助它恢复秩序,获得协调。又由于我们多数人都有缺乏秩序的毛病,很不文雅,神们为了同样的目的,拿节奏赐给我们,借以帮助我们克服这些缺点。

以上我们所谈的,除了一小部分以外,都是说明理性的活动;现在我们应当再谈一谈由于必然性而产生出来的东西 。因为实际上这世界原本是结合了必然性和理性而创造出来的一个混合体。由于理性说服必然性将大部分出于创造的东西引导到最完美的境界,从而控制着必然性,结果因为必然性完全听从了理性,所以我们这世界在开始的时候就是按照这个方式创造的。不过倘使有人想正确说明这项工作如何完成,他必须同时说到可以变化的本原,讲清它的作用。因此,在这里我们必须回过头来,另找一个适合于这问题的起点,从头谈起,就如刚才讨论那些问题那样。我们必须考察一下在世界未曾产生以前火、水、气、土的实质如何,这些元素在那时具有哪些特性;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解释过这些元素是怎样生成的,可是我们谈到火和其他元素,却仿佛人们早已了解它们的性质了,同时我们把它们称为元质,认为它们是构成宇宙的字母或要素,尽管实际上稍有头脑的人是无法从这些元素上找出什么与语言中的音节类似之处的。不过此刻我想照这样的谈法谈下去:我们不来阐述万物的元质——或者它们的各项元素,或者我们所称呼的任何名目;这只是因为,如果继续使用现在所用的说明方法,是难以把我们的看法阐述明白的。所以你们不要以为我能把这些问题谈清楚;就我自己来说,我也绝对无法自信可以够得上承当这么重大的任务。还是记住我们先前所肯定的“近似性”说明方法的意义,由我(犹如过去所为)试将各别的事物以及一切事物的总体,如同过去任何一次那样(还要比过去更进一步),从头作一个“近似性”的说明吧。现在还照过去的办法,在开始谈这问题的时候,我们必须祷告全知全能的上帝,求他引导我们平稳地通过一次新的、没有经验的阐述而达到一个近似性的结论,接下去再来谈我们的问题。

这回再谈宇宙问题,我们必须比过去分类稍多;过去我们分了两种“类型”,现在应当提出第三种来。按照过去我们阐释问题的需要,提出那两种类型也就够了,一种我们假定为可以认识的、永恒不变的“范本”,另一种则为变化不居的、有形体可见的、依照“范本”创造的“摹本”。当时以为有这两种已经够了,所以没有区分出第三种来;可是现在为要进行论证,似乎非把这隐晦难解的类型揭示明白不可了。那么,我们认为这个类型具有什么本质特点呢?这一点是特殊的,——它是一切“变化”的承受者,又仿佛是一切“变化”的保育者。这个说法是正确的,但我们必须把它讲得更明白些。不过这是一桩困难的事情,特别因为要说明这个类型必须先将关于火和其他几项元素的问题加以讨论,确定每一项元素是什么东西。因为关于这些元素,无论用近似性的或者确定性的说法,都难说出哪一项元素真正应当称为水而不称为火,哪一项应当称为甲元素而不称为乙、丙或丁元素。那么我们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我们能够提供什么适当的答案呢?首先,我们看到刚才我们称之为“水”的东西,经过凝固,我们认为变成了石块和土了;同时这个物质,经过溶解和膨胀,却又变成了汽和气;气因燃烧而变成了火;反之,火若加以压缩和熄灭,就又回复到气的形态;气再团合、凝聚,便成为云和雾;由此进一步加以压缩,则成为流水;而水则又变为土和石块:从这里我们见到各项元素似乎循环不断地互为生灭。既然这些元素没有一项在形态上始终不变,那么,我们又怎能肯定说哪一项确实是甲元素不是乙元素而不形成笑话呢?这样的东西是不存在的。相反地,对待这些元素,最妥当是这样的办法:我们看到任何一种不断变换形态的东西,比如火,对它那火的形态,决不能说它是“这个”而只能说是“这样”;对于水也不能说是“这个”而只能说是“这样”。我们用“这个”和“那个”等词语来指称那些元素,在我们心目中指的是确定的物件,可也不应当把其中任何一项说成是具有固定性的。因为这种物件不可能用“这个”、“那个”或者其他任何一种表明其属于固定性质的名称来确定它。因此我们不应当对任何一项元素用“这个”,而应当用“这样”,以表示那是永远在循环变化的东西:例如我们用“火”这名称称呼经常是“这样”的物件,对于任何生成的东西都是如此办法。不过在说明那些元素分别形成或出现于“何处”、又从“何处”消失的时候,也只有在这样说明的时候,我们才应当使用“这个”和“那个”等名称。若使说明的是“这样”的情况——例如炎热,或者白色,或者对立性质的某一方面,或者这些东西的任何混合体,——我们就决不可以使用这些名称。

但我们还应当鼓起精神把这个问题解说得更明白些。假定有一个人用黄金来铸造各种各样的形体,然后又连续不断地将各种形体改铸成为其他形体,——这时,倘使另外有人指着某一形体问道这“是”什么,最稳当最切实的回答是说,这是黄金;至于那用黄金铸成的三角体和其他各种形体,那就决不可以把它们说成为“存在”着的东西,因为它们即使在被提到的顷刻也是在变化的过程中;如果问话的人愿意接受“这样”这个稳当而又笼统的说法,我们也就应当满意了。同样的说法适用于接受一切形态的实质。我们应当始终用同一的名称去称呼它;因为它绝不离开它所固有的本质;它一方面不断接受各种东西,另一方面却绝不在任何一点上以任何方式采纳类似于任何被接受物件的形状。它是天然的塑造各种东西的材料,承受外来各种形体的推动和范铸,因了这些形体而在不同时间呈现出不同的状态。所有进来的和出去的形体,都是按照那永恒存在的东西以一种奇异而难以描述的方式模铸出来的摹本,关于这一点,我们准备以后再来研究。

在目前,我们应当先设想三类事体,一是“变化”,二是发生“变化”的“所在”,三是“变化”所由模仿和产生的“来源”。同时,我们不妨把变化的承受者比作母亲,把发生变化的来源比作父亲,把由此二者所产生的东西比作儿子。还要看到,如果那模铸出来的摹本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形状,那么,用来模铸这些东西的实质,其本身必须不具有可以从任何方面接受到的任何形体,否则就不能适合这个目的了。因为倘使这实质同某一种从外界所接受到的形体相似,那么,遇到某些与此形体截然相反或者完全不同的形体加于其上的时候,因为和它本身的形状互相冲突,结果就模铸不好。所以,准备接受各种形体到自己身上来的实质,确实应当不具有任何形体;正如调制香膏,人们第一步要从技术上设法使那准备溶解香料的流质尽可能不含一点气味;又如使用某些柔软物质来范制各种形体的人,总是坚决不许那材料预先留下任何形状,而要求在动手范制之前先将那材料尽可能弄得平整、光滑。按照同样的道理,要使实质适宜于经常以其全部范围仿照一切可以认识的永恒的东西来范制摹本,这实质本身也有必要因其性质而避免具有任何形体。因此,我们对于那作为这个出于创造的、可以凭视觉和其他各种感觉觉知的世界的母亲或承受者,不能用土或气或火或水等名称去称呼它,也不能说它是几项元素的任何集合体或者任何构成因素,而应当说它是一个无形体的、不可见的东西,它接受一切,并且可以凭某种极其神秘复杂的方式加以认识,如此才算正确。

既然我们有可能根据上述种种了解到这东西的性质,我们就可以对它作正确的说明如下。它的性质有一部分生成是热烈的,时时以火的形态出现,另有一部分是液化的,则表现为水;它若按土和气来范制,则成为土和气。不过我们应当更精确地研究这个问题,并且考虑下面这一点。是不是有什么自在的火,或者其他我们所谓“自在的实体”存在着?还是只有这些我们所见到的东西、或者根据感官所感觉到的东西才是存在的,此外无论在什么地方或者按什么方式都没有别的东西存在了?我们常说有一种可以认识的“类型”永远存在,是不是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而仅仅是个空名,因此我们的断言也就不过是一句废话?现在,一方面,如果我们不作一番审查和判断,就把放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撂开了,简单地断定事实就是如此,这是不妥当的;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应当因为论证枝节问题而使我们这一次漫长的说话变得更为冗长。不过倘使可以用简短的几句话揭示某项重大原则,那正是我们所企求的。

我个人赞成这样的看法:如果理性和真实意见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那么毫无疑问,这些自在的类型是存在的,它不是我们的感觉所能觉知,而仅仅是理性的认识对象;倘使依照某些人的看法,真实意见同理性无所区别,那就和上述断语相反,我们凭感觉所觉知的一切事物应当被看作是最真确的东西了。可是我们必须认定这两种东西是有区别的,因为它们来源不同,性质也不一样。前者因教化而得,后者则是说服的结果;前者经常伴随着正确的推理,后者则是不问理性的;前者不能因劝说而动摇,后者则可以因劝说而改变;对于真实意见,我们应当认定它是人人都可以具有的,可是理性则仅仅属于神们和很少一部分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应当承认,有一种存在属于恒常不变的类型,既不是生成的,也不是可以毁灭的;既不从外界接纳任何东西到它身上,其自身也不参加到任何别的东西里面去,没有形体可见,也不是任何感觉所能觉知,而是理性分内的思考对象。第二种存在与前者同样称呼,并且与前者相似,却是一种感觉对象,出于创造,经常在运动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可以由意见借感觉之助而理解它。第三种存在是永恒的“空间”,它不会有消灭,为一切生成之物提供居留之地,其本身可以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通过一种虚伪的推理而加以识知,因此很难成为信仰的对象;我们对待它,模模糊糊地像在梦里,认为凡是存在着的东西大概都必然存在于某一地点并且占有若干空间,若使那东西既不在地上又不在天上,那就没有它的存在了。关于这些以及其他与此相类的涉及真实明确的自然本体的问题,我们仅有这种模糊的感觉,也不能摆脱梦寐状态而说出真理来。由于摹本所据以形成的实质并不属于摹本,而摹本的存在总像是其他东西的瞥然而过的影子,所以必须推断它另有所寄(即寄于空间),以某种方式维持其存在,否则就无从存在了。不过正确的论证则主张它是确实存在的,认为两种东西(即摹本与空间)既不相同,就不可能甲存在于乙而形成同一事物,既是甲又是乙。

以上就是我对于这个问题思考结果的大概。我认为,“存在”、“空间”和“变化”这三项,是在宇宙产生以前就已经分别存在了的。我又认为,那“变化”的保育者,受了水的润湿和火的烧灼,又接纳了土和气的形体,经受了随着上述种种而起的许多作用,结果就表现出多种多样的形态;可是由于在它身上充满了各种既不相同又不平衡的力量,所以没有一处得到均衡,而是每一部分都在左右摆荡,同时,它既受到这些元素的摇动,又以自身的运动反过来摇动了它们。这些元素受了摇动,不断地向各个方向飞去,并且消散了;恰像在清理谷粒时使用筛子和其他工具来进行簸扬那样,重实者掉落在一处,轻浮者则飞扬稍远然后下落到另一个地方。四项元素在承受者手上摇动时也是这样:承受者的动作犹如簸扬工具,它使彼此不同的元素远远分离,又使彼此相同的元素凑合在一起;所以在宇宙尚未用这些元素构成以前,这些元素已经各有自己的位置了。实在说来,在那个时候以前,所有这些东西都处于缺乏理性或者缺乏标准的情况,到了宇宙开始建立秩序以后,火、水、土、气四项元素,虽然它们的本性只留下若干微薄的痕迹了,可是总的说来还是我们可以想像到的没有上帝亲临安排的情况;这是它们的本性使然,于是上帝首先就用各种格式和数量把它们范制成形。上帝尽一切可能将它们从不美不善的东西制造成为至美至善的东西,——这是在我们说明问题的时候始终应当认定的首要一点。现在,我想用一种不常用的论证方法,尽力向你们说明每一项元素的性质和起源。幸喜你们对我在阐述问题时不得不使用的方法多少有些熟悉,所以我相信你们是能够了解我的。

首先,我认为任何人都明白,火、土、水、气都是有形的物体;而物体的形成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是有体积的。其次,体积的周围必然包盖着一个表面;而直线构成的表面则包含有若干三角形。一切三角形,就其原始来说,只有两种,每一种都具有一个直角和两个锐角 ;其中一种三角形在底边的两端为两条等边分别范成半个直角,另一种三角形则有两条不等边,将直角分成两个不等角。我们根据结合概然性与必然性的方法,将这二者作为火和其他几项物体的原始成分;比这二者更原始的东西是什么,则是只有上帝和亲近上帝的人所知道的了。其次我们应当明确那四项彼此不相同、却又可能在某些场合通过溶解而彼此相生的最美的物体究竟是什么;因为如果我们能够把这一点弄清楚了,我们就可以了解关于土与火以及比例中项的元素如何产生的真理了。我们对谁都不承认一切可见的互相区别的物体中有比这些东西更美的。因此我们必须尽力将这四项绝美的物体加以构成,并且做到可以对人声称我们已经适当地了解它们的性质了。且说那两种三角形,其中二等边三角形仅有一种形态,不等边三角形则有无穷数的形态;如果我们想有一个恰当的开始,那么就应当从这无穷数的形态中选择一个最美的形态,同时如果有人能够为这些物体的构成指出一个更美的形态,那么他就是优胜者,并且不是敌手而是朋友。现在别的三角形都不去谈它,我们认为最美的三角形乃是同样的两形相合时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三角形 。理由何在,说起来将有一大篇;倘使有人不同意,能够指出我们的错误,则我们甘拜下风。如今我们还是选定那两种三角形作为火和其他元素所由构成的东西吧,——一种是二等边三角形,另一种则是其长边的平方等于其短边的平方三倍的三角形。

【注释①:

英译本原注:即指等边三角形的一半;例如,图中的三角形 ABC ,若以 AD 线等分之,则得 ADB ADC 两个三角形。】

我们刚才所说的有一点不大清楚,现在必须把它解释明白。我们原先仿佛以为那四项元素在创造过程中都是相互作用、相互结合的,这是一个错误的假设。因为四项元素产生于我们所选择的两种三角形,其中有三项元素是从不等边三角形构成的,只有第四项是从二等边三角形构成的。因此,它们并不是全部都可以相互融合,由许多小的物体结合成为少数大的物体,或者由大的物体分解成为小的物体;不过有三项元素可以这样分解和结合。因为这三项元素本质上是一种三角形所构成的,所以在大的物体分解的时候,就会从这物体产生许多小的物体,呈现其自身所固有的形态;反过来说,如果许多小的物体分解成为它们所属的三角形,那么,一经结合之后,也可以产生属于另外一项元素的巨大物体。这就是关于它们相互生成的道理。

其次,我们需要说明第一项元素以什么样的形式而成为存在和按什么样的数量而结合成体。首先是那种最小、最简单的构造形式,其成分是斜边二倍长于较短一边的三角形。如果将两个这样的三角形沿着斜边加以结合,并且照这样重复三次,将三条斜边和六条短边汇合在作为中心的同一点上,这就从六个三角形产生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如果将四个等边三角形加以结合,每三个平面角形成一个立体角,其角度接近于平面角中的最钝角。如果将四个这样的立体角加以结合,结果就形成了第一种立体形 ,这种立体形将它所内接的圆球形分割为形体相等的若干部分。第二种立体形 构成于同样的三角形,不过是八个等边三角形,从四个平面角产生一个立体角,从六个这样的立体角构成这第二种物体。第三种立体形 构成于一百二十个基本三角形,具有十二个立体角,每一立体角包含有五个平面等边三角形,因此这种立体形的构成,共有二十个底面,每个底面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注释①:

英译本原注:图中等边三角形 ABC ,因 A、B、C 三个顶点与其对边的中分点即 D、E、F 构成之线而分割成为六个不等边三角形。每一个三角形的斜边为最短一边的两倍(例如 AO =2 FO )。同时,∠ FAO 的直角;而∠ FOA 的直角。因此“三个平面角”每一个为60°,共为180°,即“最钝”的平面角;而立体角则少一度,即179°。】

第一种基本三角形在构成上述三种立体形之后,不再构成其他形体。第四种立体形则构成于二等边三角形 。四个二等边三角形互相结合,其直角交会于一个中心点,形成一个等边四角形;六个这样的四角形结合在一起,形成八个立体角,第一立体角包含有三个平面直角;这样构成的物体,其形状是立方体,具有六个平面等边四角形的底面。此外还有第五种复合形体 ,上帝将它全部用来装饰宇宙。

有人在思考这些事物的时候也许会提出疑问:世界在数量上应当被认定是无穷的呢还是有限的?如果他能够正确探究的话,那么他会得出结论说:无穷数学说 乃是一个对于应当通晓的事理未能通晓的人所持的学说;不过倘使问题问的是我们应当把世界确定为一个还是五个,这就比较有理了。我们认为,根据概然性的说法,世界在本质上只有一个;不过别人从别的观点出发,会有不同的意见。这个我们只好不管他了。还是就我们刚才的论证中所产生的几种基本形体分别给它们指明其为属于火或土或水或气吧。我们拿立方形归属于土;因为四项元素之中,土是最不活动同时又最富弹性的物体,而物体之具有最稳定的基础者,必然极显著地具有这种性质。就我们最初所谈到的几种三角形来说,大凡它的基础是以等边构成的,在性质上就生成比不等边所构成的为稳定;在以不同的三角形所合成的各种平面中,等边四角形,无论就整体来说或者就部分来说,其基础都比等边三角形为稳定。我们将这种形体归属于土,乃是保持着概然性的看法;其余的几种形体,则以最少活动的归属于水,以最易活动的归属于火,而以中间性的归属于气;同时,我们将最小的形体归属于火,最大的归属于水,中间的归属于气;另一方面,则将形体之最锐利者归属于火,其次归属于气,再其次归属于水。这些形体之中,其底面为数最少的,必然最为活动,因为它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最锐利最有透入力的;同时它的分量又必然最轻,因为它是由最少数量的同样微粒所构成的;底面较多的形体,这些性质就较差,再多则更差了。

根据正确推理和概然性原则,可以说具有棱锥形的立体乃是火的原始成分和种子;在产生的次序上居于第二位的,我们归之于气;第三位则归之于水。我们还必须设想,所有这些形体都非常微小,倘使单独拿任何一项元素的微粒来看,那是看不见的,只有将许多微粒集合成块,这才可以看清。另有一点,关于支配这些东西的数量、运动以及其他特性的各种比率,我们应当设想,上帝已经按照必然性所许可的或者不得不许可的情况,从一切方面精确地加以规定了,由此使一切都安排得很和谐很稳当。

根据我们以上所说关于这些元素的话,按照近似性的估计,这些元素的活动情况大致如下。土若与火相遇,并且被火的锐利性所分解,无论分解的发生是在纯粹的火中还是在一定分量的气或水中,都将不断进行运动;这运动将持续到土的微粒恰当地聚集在一处,互相结合,重变为土为止;因为土是决不会变成另一种形体的。可是水若被火或者被气所分解,那就可能变成为一个微粒的火与两个微粒的气所合成的东西;从一个单位的气分解的结果,可以得到两个单位的火。还有,如果有小体积的火被包容于大体积的气或水或土,并且二者都在运动,火在斗争中被克服和分解了,这时两个单位的火就合成为一个单位的气。如果气被克服和分解了,这时就由两个半单位的气合成为一个单位的水。

我们再用另外一个方式来说明它们的性质。如果气、水、土三项元素的任何一项落入于火,由于火的角和边都很锐利,所以就被分解;但这时如果它与火的实质相结合,那就停止分解了。因为形质固定的元素,既不可能使同形质的元素发生变化,其本身也不可能因后者的作用而发生变化 。不过在从一种形体变化到另一种形体的过程中,弱的东西不断和强的东西进行斗争,这就不断发生分解。还有,如果有一些较小的微粒落入于大量较大的微粒的包围中,就要被分解和消灭,这时若使它们能够融合于居胜利地位的元素,那就可以免于消灭,就由火变成了气,由气变成了水;不过若使它们不同这些较大的微粒融合,或者不同其他任何元素融合,那么就不会停止分解,最后,不是由于这一番的冲击和分解而被驱迫到同类中去,便是被居于胜利地位的元素所克服和吸收,留在原处,由多个变成为一个。由于这种种作用,所以一切东西都在互换它们的位置;因为一方面,由于“承受者”的运动,每项元素大部分都是分别居于各自的区域 ,可是另一方面,那些不断地变成不同于自身而相同于他类的微粒,由于上述的运动,又向着那吸收它的微粒所居之地移转。

这些就是一切原始的、纯粹的物体所由产生的原因。不过包含在这四项元素的范围之内的,还有许多次一级的属类,其成因须从两种基本三角形构造的变化上去求索。每一个这样的构造原来并不是只产生一种体积的三角形,而是有大有小,其体积的种类正有四项元素的次一级属类那么多。这些三角体,同类自相结合,并且与异类互相结合,结果就是变化无穷的了。大凡想用概然性的推理方法去探索自然的人,必须注意到这个无穷的变化。

说到这里,如果我们对于运动和静止的性质和条件不能得到一个共同的结论,那么以后的论证将会遇到很大的困难。关于这个问题,有些情况已经说过了;但是除此之外,我们还必须进一步说明运动绝不可能存在于齐一不变的事物中。很难设想或者应当说不能设想没有推动者而能有被推动的东西,也不能设想没有推动的对象而能有推动者;二者缺一,就没有运动,而要二者齐一不变,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们应当经常将静止归属于齐一不变的性质,而将运动归属于非齐一不变的性质;造成非齐一不变的性质的原因在于不平衡。不平衡的来源,我们已经说明过了 ;不过我们还没有说明为什么这些物体在分解成为元素之后并不停止运动和相互渗入。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再作阐释如下:原来宇宙的运动是包括了所有四项元素的,由于这运动采取环转方式而且具有一种集中的趋势 ,所以压缩着一切物体,并且因此而不容许留下一点空隙。这结果,首先是火到处进行渗透;其次是气,因为气的微细程度仅次于火;其他两项元素也是这样各依其微细程度而进行渗透。大凡由最大的微粒构成的东西,其结构中空隙最大;由最小的微粒构成的东西,空隙也最小。压缩加强的结果,将许多小的微粒挤到大的空隙里去了。于是小物体和大物体共处在一起,小的分解大的,大的又合并小的,这时大大小小所有分子全都向着各自的区域上下攒动;因为每一物体的体积变化又引起空间位置的变化。这些原因产生了一种不平衡性,这种不平衡性永远存在,并且在一切时间不断地引起这些物体的永恒的运动。

其次,我们须要注意到,火有许多不同的种类:例如,有一种是焰;另有一种是从焰所发射的东西,并不燃烧,仅为眼睛供给光亮;再有一种是在焰熄灭之后留下在余烬之中的火。气也同样有种类之别,有完全透明的一种称为以太,有最混浊的一种就是雾和黄昏,另外还有若干由于三角形的不平衡而产生的没有名称的种类。水的种类,最原始的有两种,一种是流体,另一种是熔质 。流体构成于水的许多不平衡的微粒,由于缺乏齐一不变的性质和微粒形体不稳定的缘故,所以本身流动,并且容易受外力的推移。另一种即熔质,构成于巨大而不变的微粒,比前一种为稳定,并且由于不变性而造成了它的固体化,所以分量很重;不过若使有火进入这种物体并且加以分解,破坏了它的不变性,结果它的流动性增大了;到它成了流质之后,它就受周围的气的挤压,散布到了地上。这些变化各有名称——固体的分解称为“熔化”,散布到地上称为“流动”。另一方面,火从熔质离去之后,并不进入真空,而是挤压着周围的气,结果气就反过来将那尚能流动的熔质挤压到原来由火所占的位置,并且使它自相结合;那物体受了挤压,同时由于破坏它的不变性的火业已离去,使它恢复了平衡,于是它就又变成了自身统一的状态。这种退火的过程称为“冷却”,在退火后所发生的结合作用称为“凝固”。

在我们称为“熔质”的各种水中,有一种最浓密的,构成于最纤细最齐一的微粒:这就是形体完美无比、具有黄色闪光、而为最贵重的财物的“黄金”,它是从岩石中提炼出来然后使之凝固的。黄金有个支族,密度很大,所以非常坚硬,颜色是黑的,称为“铁石” 。另有一种物质,微粒形状与黄金很相似,但有几个种类,其密度大于黄金,并且含有小量的细土,因此比黄金更坚硬,不过由于内部罅隙较大,所以比黄金为轻,——这一种光亮而稠浓的水,凝固之后称为“青铜”。青铜内部所含的土,年长岁久,两相分离,于是又变成独立存在的东西,这称为“锈”。

这一类现象的其他方面,现在不难用概然性的方法来加以充分地说明了。一个人为了消遣,有时会放下关于永恒性事物的思索,转而考虑那仅仅属于概然性的变化的道理;他将由此而得到不会引起后悔的快乐,同时为他自己的有生之年找到一种聪明而且适度的消遣方法。我们现在就按这个方法来尽情消遣一下、对这一类问题在下面依次作一番概然性的说明吧。

水在与火混合之后,稀薄而且流动,由于它的运动和淌过地上的状态,所以称为“流体”。又由于它的基础比土缺乏稳定性而常常屈让,所以它是柔软的。这项元素倘使同火和气分离而单独存在,那就变成较为固定,但却因为火与气的分离而自行收缩;这样凝固起来的水,其凝固程度最大的,在空中者称为“雹”,在地面者则称为“冰”;其凝固程度较小而仅属半固体状态的,如飘扬在空中,称为“雪”,如在地面上由露凝结而成,则称为“霜”。

还有由许多种类的水互相混合、而从地上所长的植物中沥滤出来的,这种东西总名叫做“汁液”。由于混合时各种流质所占成分不同,所以又产生许多种类;其中多数没有名称,但有四种具有强烈性质而且十分特出的,则各有名称。一种对于精神和肉体都有助暖功效的,称为“酒”;第二种光滑而且耀目,看来闪闪发亮,乃是“油”的一类,包括沥青、蓖麻油、纯橄榄油以及其他同样性质的东西;第三种能使嘴的收缩部分尽量放松,由此特点而产生甜味,这一类东西统称为“蜜”;最后一种是能起泡沫的,与其他汁液不同,有燃烧的特性,由此而分解肉类,这东西由树液分滤而得,名称叫做“酸果汁”。

说到土的种类,有一种从水中分离出来的土,按照下述方式变成类似石块的物质。水经与土混合,在混合过程中被分解而变成了气;变成了气之后,就向原有的空间上升;可是由于上面没有空处,所以推挤着周围的气;周围的气较重,既受推挤,乃压向土的四周,这就猛烈地将土压碎,同时将它压到刚才上升的新气所留下的空隙里去。土经气这样的挤压,压到不能为水所溶解,结果成了“石头”。石头之中,较好的种类是由质量匀称的成分所构成而且是透明的,反之则是粗劣的种类。有一种土,经过火的燃烧,很快将所有的水分排去,在构造上比石头脆弱,我们给了它一个名称叫做“陶”。有时候,土中仍然留有水分,经过火的熔解,再加冷却,这就成了颜色乌黑的一种石头。另外有两种东西,原来是和水混合的,按照上述方式排去了大量的水,其成分是比较纤细的土,属于盐性的:这两种东西变成可以再溶于水的半固体之后,其中一种能清除油和土,这就是“碱”;另一种适当地含有若干能够影响味觉的混合物,这就是习惯上称为“神们的爱物”的“盐”。

说到由土和水两项元素所合成、可以分解于火而不能分解于水的东西,其成因有如下述。原来火与气都不能使土熔解;因为火与气的微粒小于土的构造中的空隙,这样它们就可以不用一点强力穿越而过,没有使土的成分分离,结果土就没有熔解;水的微粒较大,必须用强力才可以通过土,结果就将土分化并且溶解了。所以土如果没有经强力压缩得很坚实,仅可分解于水;若使压缩得很坚实了,那就只有火能加以分解,因为这时只有火能进入土的内部。再说水,如果凝合得十分坚固,便只有火能够分解它,但若凝合稍松,则火与气都能加以分解,后者进入它的空隙,前者则钻入它的三角体;可是气若凝合得很坚固,那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分解它了,除非这东西能够钻入它的基本三角体;若使凝合得不很坚固,则也只有火能将它熔解。

凡土和水两项元素所合成的各种物体,由于有水充满于受强烈压缩的土的空隙中,外面的水的微粒就无法进入,只能漫流于物体的四周而不能使物体分解。不过若使火的微粒进入到水的空隙,那就对水发生了如同水之于土那样的作用;因之,只有这种微粒才能引起土与水结合而成的物体发生分解而变成流体。在这些物体中间,有一种土的成分多于水,这便是称为“玻璃”的那一类东西和各种称为“熔质”的石头;另有一种水的成分多于土的物体,则是包括一切如腊和乳香一类固体物质在内的东西。

以上已经相当详细地对四项元素进行了说明,它们在形态上、在相互结合和相互转化的方式上是这样千变万化的;不过我们还得将它们为什么会具有影响他物的性质阐释明白。首先,我们所谈到的这些物体经常具有可以用感觉觉知的性质;可是我们还不曾谈到肉体和肉体的附属物如何生成,也还不曾谈到灵魂的有生灭部分如何产生。在实际上,如果离开感觉的作用来谈后面这两个问题,那是不能得到恰当说明的;同样,如果离开后面这两个问题,也不能恰当说明感觉的作用;而要同时对二者加以说明,则是不大可能的。因此我们必须先就其中之一进行假设,然后再来讨论这个假设。现在,为了在说明四项元素之后接着说明感觉的特性,让我们先假定有肉体和灵魂的存在。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们要研究一下我们说火是“热”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观察火怎样以分裂和切割的方式对我们的身体发生作用。火有一种特性是锐利,这一点我想我们大家都是感觉到的;可是关于火的边缘之薄、棱角之锐、微粒之小和运动之快——这些特性使火酷烈、尖刻,遇到任何物体都是锋利地加以割裂,——我们解释这些特性,必须回溯到火的原始形体 ,记住这种形体有最突出的一点是它剁割我们的身体,结果自然地产生我们称为“灼热”的感觉和“灼热”这个名称。

与此相反的感觉是很明显的,但我们同样应当加以说明。原来处于人体周围具有较大微粒的水,当其进入人体的时候,驱逐了较小的微粒;可是由于较大微粒不能进入较小微粒的空隙,所以压缩着我们体内的水,使原来不平衡不宁静的状态由于平衡和压缩的作用而变成静止和迟钝的状态。可是,受到违反自然的压缩的东西是要斗争的,它本乎天性朝着反方向窜过去。我们对这种斗争和震动称为“颤抖”和“哆嗦”;而对整个这感觉和引起这感觉的原因,都叫做“发冷”。

我们用“坚硬”一词指称一切使我们肉体退让的东西;用“柔软”一词指称一切对我们肉体退让的东西;这些名称同样用在各种物体彼此之间的相对关系上。大凡一种物体,如果基础小,它就退让;反之,如果它是四角形的底面所构成的,基础很稳固,那么它就极少伸缩性;所有结构紧密性质顽强的东西无不如此。

关于“重”和“轻”的性质,如果我们拿它与所谓“上”和“下”的性质同时加以考察,那就可以了解得十分清楚。有人认为,在实际上存在着两个互不相同并且完全对立的界域,各居宇宙的一半,——一个称为“下”,凡属具有体积的东西全都向着它移动;另一个称为“上”,一切向它移动的东西都是违反本身意志而移动的:——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假设。因为整个宇宙既然是圆形的,它那所有的边缘部分,由于与中心距离相等,必然确实是同等程度的“最远点”;同时我们又必须想到,与所有最远点都是等距离的中心,乃是与所有边缘部分全都处于相反方向的。既然宇宙在实际上是这样一种状态,那么,有谁能把上面所说的任何一个物体指定为“上”或“下”而不应当受到误用名称的责备呢?因为宇宙的中心无论称之为“上”或“下”都是不恰当的,只能称之为“中”;而它的边缘则既不居中,也没有任何部分距离中心或者反方向的任何部分更远一点。对于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们怎能使用表示对立关系的名称而不致错误呢?假定在宇宙中心有个完全处于均衡状态的物体,那是宇宙边缘任何部分都不能把它吸引过去的,因为全部边缘任何一点都没有丝毫差异。再假定有一个人绕着宇宙旅行,先站在一个极端上,过后又站到恰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上,结果不免会把同一地点既称为“上”又称为“下” 。我们刚才说过,整个宇宙是个圆形的东西,所以如果有谁认为它有一部分在“上”而另一部分在“下”,就不像是个理智清明的人。

关于这些名称的来源和我们在习惯上所以用这些名称来表明关于整个宇宙的各种区别的真实意义,我们应当根据下列原理加以明确。假定有一个人处身于宇宙中规定作为火这元素集居的地方,所有的火向这里奔集,于是这里就积聚了大量的火;再假定这个人有这样的法力,能够将火分割成为若干块并且加以衡量,把它们放上称盘,然后一面将天平高高举起,一面用力将火拉入性质不同的气中去,这时显然可见小块的火比大块的火容易拉开。因为当两个物体由同一力量同时举起的时候,由于抵抗力的作用,体积小的必然比体积大的容易屈服于对它所加的力;于是我们就说体积大的“重”而易于“下”落,体积小的“轻”而易于“上”举。这正是我们在地面上从自己的行动中应当发现的现象。我们站在地面上,分裂各种用土制成的东西,有时或者分裂纯粹的土,乃是凭强力违反其本性将它们拉入性质不同的气中去的,因为这两项元素都依恋其同类。体积较小的东西,在我们用强力迫使它与性质不同的元素混合时,比较容易屈服,首先听从摆布,因此我们称它是“轻”的,称它被迫前往的地方为“上”面;与此相反的情况,则称为“重”的和“下”面。由此可见,这些名称的相互关系必然是有变化的,因为各项元素的绝大部分居于互相反对的位置;我们可以看到,在一个地方属于“轻”的、“重”的、“上”面的或“下”面的东西,同反方向那地方属于“轻”的、“重”的、“上”面的或“下”面的东西相比,双方的关系全都表现为相反的、交叉的并且在各个方面互不相同的。不过关于所有这一切,有一点情况值得注意:每一项元素向着同类物体运动的过程使得在运动中的物体变“重”,使得那物体所趋向的地方成为“下”面;如果条件与此相反,那就产生相反的结果。 以上就是我们对于这些现象所以造成的原因的说明。

关于“光滑”和“粗糙”,任何人都能辨别其成因,并且向别人进行说明。造成粗糙的原因是坚硬与不规则性相结合,造成光滑的原因则是规律性与浓密相结合。

关于涉及全身的种种感受,有一点极为重要的事情没有谈,这就是我们刚才所说各种感觉中的快乐和痛苦所以产生的原因;还有那些产生于身体各部分而其本身同时包含有痛苦和快乐两个方面的感受所以产生的原因。现在,我们记住刚才对于易活动的和不活动的两种物质所作的区分,按照下述看法试求明确一切出于官能和不出于官能的感受所以产生的原因;我们必须按照这个方向去求取我们需要明确的事实。一个性质活动的物体,在得到小小的一点感受之后,就将这感受以环行方式进行传送,所有部分彼此相传,最后传到智慧机关,并且向它表明动因的性质。可是与此相反的一类,即性质稳定并且不作循环运动的物体,则仅仅其本身发生感受而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任何部分;结果,由于那些发生感受的部分并不将原始感受进行传送,这感受也就不会对整个生物发生影响,所以生物的身体虽受触动却无所知觉。这说的是骨头、毛发以及人体上其他一切以土元素为主要成分的部分。至于前面所说的那种特性,则主要是属于视觉器官和听觉器官的,因为这两种器官内部含有大量的火与气。

对于快乐和痛苦的性质,我们应作如下的看法。如果有一种反乎自然的强烈感触骤然加于我们身上,那是痛苦的,如果从这情况忽然回复自然状态,则是快乐的。温和而渐进的感受使人无所知觉,反之则不然。感受之发生,如果是全部的,并且出于自然,那是特别容易觉知的,不过这里并不含有痛苦或者快乐;例如视线的感受就是这样,我们上面曾经说过,视线在白天同我们的身体成了实质上是一体的东西。但在这里,无论是切割或者烧灼或者其他感受,都不会产生什么痛苦,而在它回复到自然状态的时候,也不会产生什么快乐;可是视线对于触动到眼帘的以及主动去审视或瞥见的一切物件,都有十分深刻而清楚的感觉;因为无论在视线的扩张或者收缩中都没有使用一点强力。不过那些由较大微粒构成的物体,经过一番挣扎才屈服于动因,然后将运动传送于周身,由此引起快乐和痛苦——在被迫改变自然状态的时候是痛苦的,在恢复自然状态的时候是快乐的。凡是逐渐经受实质上的耗损而趋于空乏、却在骤然之间获得大量补充的物体,对于空乏不生感觉,可是对于补充却是有感觉的;因此这些情况对于灵魂的有生灭部分不会引起痛苦,只会引起极大的快乐,——这在使用香料的事例上可以看得很明白。但在一切经受剧烈变化、而其恢复到原来状态却是逐渐的而且很有一些困难的部分,那就产生和上述情况恰恰相反的结果;这在身体受到烧灼和切割的事例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现在我们已经比较全面地说明了整个身体都能遇到的那些感受,以及产生那些感受的种种动因的名称了。接着我们应当就其力所能及对我们身体各部分所发生的各种感受以及引起这些感受的动因加以说明。

首先,我们应当尽可能阐明一下刚才谈到汁液时不曾涉及的那些特别属于味觉的感受。这些感受,同其他多数感受一样,显然也是由于一定的收缩作用和扩张作用而产生的;不过比较其他感受具有更多的粗糙和光滑之感。因为所有通过那伸展到心脏为舌头作试验工具的微血管 而进入体内的那些土元素的微粒,在遇到潮润柔软的肌肉而被分解时,就将微血管加以收缩并且使它们变得干燥。这些微粒如果是比较粗糙的,那就形成“收敛”状态;如果不是那么粗糙,则形成“生硬”状态。这些微粒在微血管上起了洗净剂的作用而将舌头的整个表面加以清洗,如果这个作用太强烈了,因而引起舌头上一部分物质的销蚀——例如碱类就有这样的特性,——这都称为“苦”。另有一种微粒,具有比碱为弱的性质,能起一种比较和缓的洗净作用,这称为“盐”;由于它没有那种粗糙性或者苦味,所以是比较适口的。还有一种微粒,受到口腔内温度的影响,因而变得很润滑,到了它充分受到燃烧又反过来燃烧那为它供热的部分时,由于它的分量很轻,所以就向头部各处感官飞升,并且将它所碰上的各部分加以切割;因为它具有这些特性,所以这一类东西统称为“辣”。此外,还有一种微粒,原先已经通过腐蚀作用而净化了,进入了窄小的血管,与血管中原有的土和气的微粒形成适当的比例,结果就引起那些原有的微粒相互环转并且发生骚乱,又在这样的骚乱中使它们变换位置并且进入新的场所,由此产生环绕于新来微粒的许多空隙。这一来,就使气蒙上一层润湿的薄膜,有时是土质的,有时则纯粹是水,于是构成了润湿、空洞、浑圆的气囊。那些纯粹由水构成的透明圆球称为“水泡”,而那些构成于土质流体、发生全面滚动和起泡状态的,叫做“沸腾”和“发酵”。造成这些过程的原质称为“酸”。

另有一种和上述诸项相反的感受,是从相反的条件下产生的。如果有结成物体的一批微粒进入口腔,而这物体在性质上是和舌头相合的,那些微粒就润泽了舌头的粗糙部分,使它成为光滑,又将那些不自然地松散了的部分加以收缩,或者将收缩了的部分加以松散,由此尽可能使所有这些部分恢复自然状态,这种具有强烈作用的药品是任何人都感到高兴并且乐于接受的,它的名称叫做“甜”。

关于味觉问题就谈到这里为止吧。其次,关于嗅觉,这种感觉没有固定的类别。因为所有的气味都是属于半定型性质的,没有一项元素能够保持一种气味的均衡状态。我们的嗅觉器官中的这些血管,对于土和水两项元素来说太狭窄,对于火和气两项元素来说又太宽广了,因此我们向来不曾有人从这些元素上感觉到任何气味,一切气味都是从变潮、腐烂、熔解或者化汽的物质上闻到的。气味产生于过渡阶段,如水变气或者气变水的过程中,即在它们全部成为汽或者雾的时候;从气变水是雾,从水变气是汽;所以一切气味都是比水为稀而比气为稠。在呼吸遇到障碍而你尽力吸气的时候,没有气味随同滤入鼻腔,吸进去的只有不带任何气味的气,这就可以证明气味的性质了。因此各种气味没有名称,不能分成数目很多或者简单明确的若干种类,却仅仅用“香”和“臭”两个字眼来加以区别;其中一种刺激并且扰乱我们头部和脐孔之间的整个腔穴,另一种则对这一部位有镇静之功,能使它舒舒服服地恢复到自然状态。

现在需要再谈一谈我们身上的第三种感觉器官即听觉器官,以及听觉所以产生的原因。大体上我们可以这样假定:声音乃是通过耳朵的一种敲击,由气的作用传送与脑和血,以达于灵魂;由这敲击所引起的始于头部而终于肝脏所居部位的运动,称为“听”觉。一切快速的运动产生“尖锐”的声音,一切较为缓慢的运动产生比较“深沉”的声音;有规律的运动产生“平稳”而柔和的声音,反之则产生“刺耳”的声音;大范围的运动产生“喧噪”的声音,反之则产生“轻柔”的声音。关于各种声音如何调和的问题,我们当在下一步的讨论中再谈。

还有第四种感觉,这种感觉包含着许多变化,因此必须将它加以分类,总的说来则称为“颜色”。颜色乃是从各个物体发射出来的一种火焰,具有与视线比例相当的微粒,能使它产生感觉。关于视线的问题,我们在上面仅仅谈到了它的产生的原因。现在,在这里对于颜色问题提出一个合理的看法,乃是自然的和适当的。在许多发自其他物体而投入视线的微粒中,有些较小,有些较大,有些则与视线本身的微粒大小相等;那些大小相等的微粒是辨识不出的,我们称之为“透明”;较大和较小的微粒,前者收缩视线,后者扩张视线,其作用正如作用于肌肉的热和冷的微粒和作用于舌头的收敛性的微粒,又如一切我们称之为“辣”的引发热度的微粒:根据这些作用,“白”和“黑”实际上是出现在另一类感觉中的同样性质的印象,不过由于上述原因而有不同的外形罢了。因此我们应当将扩张视线的东西称为“白”;将收缩视线的东西称为“黑”;还有属于另一种火的更快速的运动,冲击了并且扩张了视线,刺激及于眼睛,透入并且融解眼部的通道,从而引起了一种由水火二元素合成的东西从那里流淌而出,我们称之为“泪”。这种流动的物体,本身属于火,和从相反方向过来的火遇见了;里面的火像闪电一般向外迸发,外面的火进来了又在泪水中被熄灭了,两火混合的结果,产生了各种各样的颜色。这感觉我们称为“耀眼”,引起这感觉的物体则称为“光亮”或者“闪烁”。另有一种火,性质介于上述二者之间,当其接触到泪水并且和它混合的时候,并不发生闪烁,而是因火光掺入泪水,发出了血一般的颜色,我们称它为“红”。“光亮”的颜色与红、白二色相合则成为“黄”。不过各种颜色是按照什么样的比例配合起来的,这规律我们即使知道,要讲它出来也未免愚蠢,因为在这一类问题上,我们很难确切地说出必要的根据或者近似的理由。红与黑、白二色相合则成为“紫”;但若将这几种颜色混合起来加以充分的燃烧,并使黑色和其他颜色掺和得更深透,结果就成为“赭”。“褐”色来自黄和灰的混合;“灰”色来自白和黑的混合;“暗黄”则来自白和赭的混合。白色若和“光亮”相合,然后浸入深黑,就变成“深蓝”;深蓝和白色相合成为“浅蓝”;褐色和黑色相合则成了“深绿”。至于其余的许多颜色,只要我们在说明问题的时候保持概然性的原则,便不难根据上述这些例子指出它们是怎样合成的。不过倘使有人要将这些事情做个实验,那就只能证明他不懂得人类的性质和上帝不同——不懂得上帝具有充分的智慧和力量能够将许多东西结合成为一个东西,又能够将一个东西分解成为许多东西,而人类则无论现在或者将来,永远不能做成任何一项属于这一类的工作。

四项元素既然具有这些必要的性质,创造至善至美事物的造物主,在他创造那自给自足、完美无疵的神的时候,就将这些元素拿来用于各种生成之物;他将这些元素的固有特性用作创造一切生成之物的辅助性的本原,而由其自身筹措一切生成之物中所具有的“善”。所以我们应当将事物的本原区别成为两类,即必要的本原和神圣的本原,并且在一切事物中,尽我们的天性所能,寻取神圣的本原,以求获得幸福的生活,同时为了神圣的本原而寻取必要的本原,因为如果没有必要的本原,就不可能单凭神圣的本原来辨明我们所追求的神圣事物,也不可能理解它或者以任何方式去享用它。

现在,在我们面前已经准备好经过精选的各种本原,犹如给装修术匠准备好了木材,以后我们的讨论就应当以此作为材料来进行组织了;让我们回顾一下最初的出发点,从这里再看一看现在所谈的这个问题是怎样谈起的吧。如此我们就可以给我们所讲的故事求得一个完全适合于上述种种论点的结论。

我们最初曾经说过,当初一切事物混乱无序,上帝给它们彼此之间以及它们本身各部分之间分别安排了各种比例,尽可能使它们获得和谐与平衡。因为在那时候,除了偶然的机会以外,一切都是得不到和谐与平衡的,也没有任何东西够得上给它一个我们现在所用的名称,例如火、水,或者其他元素。上帝首先将这一切纳入秩序,然后使用这一切创造了这个宇宙,就是在其内部包容了一切永生的和有生灭的生物的唯一“生物”。上帝自己创造了各种神圣的东西;至于那些有生灭的东西的创造,则吩咐他的儿子们去办理。他的儿子们模仿他的做法,从他手上接受了灵魂的永生本质,以此为中心塑造起有生灭的形体,用整个形体来运载灵魂,又在形体内安置了另一类型的即有生灭的灵魂,具有各种可怖而又不可避免的情感——首先是快乐,趋向罪恶的最有力的引诱者;其次是痛苦,是妨碍善的东西;此外,是急躁和恐惧,时常给人出愚蠢的主意;还有不易劝解的愤怒和容易引人走入岔路的希望。他们将这些东西同无理性的感觉和极莽撞的情欲结合在一起,这就按照必要的方式造成了那种有生灭的灵魂。由于他们担心神圣的灵魂在可能避免的情况下受到亵渎,所以将那有生灭的灵魂另加安置,放在身体的别一部分,在头部和胸部之间造了个脖子,作为峡部和疆界,使两者彼此分隔。在胸部——或者在所谓“胸膛”里,——他们安设了有生灭的灵魂。由于身体的这一部分有优劣之分,所以他们把胸腔隔成两半——犹如屋子里将男人和妇女的居室彼此隔开——在中间像隔板一样设了一道横隔膜。那一部分具有勇气和热情的灵魂,由于它爱好争强斗胜,所以他们将它安置于接近头部的位置,即在横隔膜与脖子的中间,为的是使它听命于理性,并且和理性相配合,在各种欲望拒不服从理性大本营的命令时,能够坚决地加以克制。再说心脏,这是血管的总汇和奔流四肢的血液的源泉,他们将它放在护卫地位,遇到理性命令全身、告诉它们有什么外来的或者可能是出于内部欲望的损害加于身上,因此情绪激动起来的时候,身上所有的感觉器官就可以借着周身的血管很快地感受到这些命令和威吓,尽一切可能服从其指挥,这就可以做到由至善部分来统率全身。神们估计到,在预期将有什么危险和情绪激动的时候,心脏的跳跃必然引起它自身的扩张和燃烧,所以构造了肺脏安放在那里,用以支持心脏。肺的第一个特点是柔软无血;其次,它的内部有许多如同海绵一般的孔隙,便于在吸入空气和消纳饮料之后,可以发生一种冷却的功效而使人在灼热中得到宽舒和安适。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开了一些通气的孔道到肺部,同时将肺叶安置在心脏周围,当作一种软垫,以便心脏在情绪极度高涨的时候可以碰撞在有弹性的物质上,并且得到冷却,由此少受一些损害,从而可能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多多听从理性的指挥。

另一部分具有饮食之欲以及人体各种天然需要的灵魂,神们将它安置在横隔膜和脐孔一带的中间,仿佛在整个这一区域放上一只饲养身体的秣桶。他们将灵魂的这一部分拴在这里,犹如拴住一头野兽,这野兽虽然凶悍,可是为使这个有生灭之物存在,却不得不将它和其他东西系在一起,并且加以喂养。为使这个部分从自己的秣桶中取得饲料,使其居处尽可能远离思想中枢,尽可能少发生喧闹和骚扰,从而使那最高部分可以安安静静地思考有关于个人和全体的各种利益,——为了这些缘故,所以神们将它安置在这个地方。由于神们知道这一部分不懂得理性,即使能对理性有一些感觉,也没有天生的本能来加以注意,无论白天黑夜,多半都会被种种幻象和错觉所迷惑,——为了防止这一点,上帝设计了并且创造了肝,将它放在这一部分灵魂的居住之所;他把肝造成为坚实、平滑、光亮而且甘美,同时又带有苦味的东西,以便那发自心灵的思想的力量活动到了肝脏的时候,可以像照着一面反映物象的镜子那样被反映出来,提醒灵魂的这一部分,使其知所畏惧。每逢思想的力量带着严厉的警戒到达这里的时候,它总利用肝脏中同这警戒性质相似的一种苦液 ,使之迅速散布于整个肝脏,因此肝脏就呈现胆汁的颜色,并且由于收缩作用而起皱纹,变粗糙;进一步又使肝叶蜷曲皱缩,使整个脏器的出入口闭塞,内部通道阻滞,于是就产生痛苦和恶心。反之,如果从智慧中引发一种温和的气息,反映到了肝脏上,就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形象。同时由于它不去触动或者引发和它本身反对的性质,所以平息了肝脏中的苦味;另一方面,由于利用了肝脏中固有的甘味,又将它的各个部分加以调整,使之成为整齐、平顺、舒坦,结果就教居于肝脏附近的这一部分灵魂获得愉快和宁静,从而安谧地度过黑夜,在睡眠中得到预兆,因为这个部分是不产生理性和智慧的。

原来创造我们人类的众神,记住他们生身之父的嘱咐,就是要他们尽可能使人类臻于完善,因此就拿我们的肝脏作为发生预兆的器官,使我们身上的低劣部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真理,从而改正这个部分的缺陷。上帝是针对人类的愚昧所以赋予预兆能力的,这一点可以从下列现象得到充分的证明:一个人获得正确而有灵感性的预兆,不是在他理智清明的时候,而是在他的智慧受到束缚的睡眠中,或者在他因为疾病或某种神示而心神昏乱的时候。不过一个人只有当心神恢复正常之后,才能想起和思索在睡梦中或者在幻觉中所说的具有预兆和灵感性质的言语,以及所见的一切幻象,才能运用推理方法去领会这种种言语和幻象意义何在,领会其对什么人显示着过去、现在或者将来的祸或福。一个人若使原来发了疯,现在继续处于这个状态,那么他就不能判断他所见的幻象和他自己所讲的言语。古话说得好:“唯有心智健全者才能了解自己和办好自己的事情。”由于这个缘故,所以习惯上就叫那些预言者来判断这种灵感性的预兆;有些人把预言者称为“先知”,却不知道他们实际上并不是先知而是解释那些神秘言语和幻象的人,对他们最适当的称呼是“预兆解释者”。

由于这些原因,所以肝脏具有我们刚才所说的性质,并且置于我们刚才所说的地位,以便获得预兆。另有一点:生物个体如果活着,肝脏的预兆是迹象明显的,可是如果生物个体死亡了,那肝脏就变成混浊不明,其所显示的预兆也就暧昧不可理解了。

与肝脏毗连的那个器官 ,位于它的左侧,是为了使肝脏保持光洁而设的,犹如一块经常放在镜子旁边随时可以用来揩拭的抹布。如果有什么由于身体内部失调而产生的污垢出现在肝脏的周围,那脾脏松软的肌体就将它全部清除和吸收,因为脾脏的组织是多孔而无血的:脾脏如果塞满了污垢,它就膨大并且溃烂;但若体内的污垢清除了,那么它就收缩下去,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关于灵魂的问题,哪一部分是有生有灭的,哪一部分是永生不死的,分置在哪里,同什么东西相与为邻,以及为了什么原因要分别安置,只有上帝承认了我们的说法,我们才敢相信自己的话不错;不过此刻我们应当敢于肯定我们的说法是近乎正确的,而且越研究下去越近乎正确:我们就这样肯定吧。

其次一个问题,我们必须用同样的方法来进行研究,这问题就是身体的其余部分是怎样创造出来的。这些部分的创造方式,最适当的说明是这样:创造我们人类的众神预料到我们对于饮食会不知节制,怕我们由于贪馋而消纳食物远远超过适当和必要的程度;为了防止因种种疾病而引起迅速的毁坏,使我们未臻完善地步的人类免于一下子全部灭亡,——众神预见到了这一点,所以安设了称为“下腹部”的这一部分,作为承受过量饮食的一个容器;在腹内盘绕着肠子,以免食物通过太快因而迫使身体立即求取更多的食物,造成饕餮无厌,由此而使整个人类不爱智慧,缺乏文化,不听从我们身上最神圣部分的指挥。

至于骨和肉以及其他各类物质,其构成情况如下。这一切的始原在于髓的生成。联结灵魂于躯体的那些生命的纽带,是系在髓上的,人类的根株也就栽植在这里。不过髓本身乃是由其他因素所构成的。上帝捡取所有那些端正平滑最适宜于精制火、水、气、土的原始三角体,将其同类一一分开,又按适当的比例调配混合,于是造成了髓,以此给各种有生灭的族类作为共同的种子原料。接着他在髓中安置了各类的灵魂 ,并且使它们包封在里面;在他最初的分派工作中,他一开始就将髓的本身在数量上和性质上按照各部分灵魂应具的类型而作了类型的区分。有一部分髓规定要像田地下种一样承受那神圣的种子,上帝将它造成浑圆的形状,赋予“脑”的名称,准备在每一种生物创造完成时,将装载这物质的容器称为“头”。可是对于那准备容纳其他一类即有生灭的灵魂的一部分髓,上帝将它造成浑圆而细长的形状 ,一律给予“骨髓”的名称;他在这些骨髓上,系住全部灵魂的纽带,犹如将船系在锚上一样;环绕骨髓造了一整套的骨骼作为掩蔽体;最后乃以骨骼为中心,塑造了我们整个的身躯。

骨骼是上帝按照下列方式构成的。先筛出纯净细滑的土,然后加以搓揉,并且用髓使它润湿;接着把它放入火中,又浸入水中,取出再放入火中,再浸入水中;这样多次往复,炼得它水火都不能分解。他使用这东西作为材料,用镟制的方法,制成一副球形的骨骼,包住了脑;从这里留了个窄小的出口;环绕着颈部和背部的骨髓,他塑造了许多脊椎骨,串连成一条垂直线,仿佛枢轴的模样,从头部伸展到整个躯干。为了保护全部种子,上帝就用这个办法拿石头一般的物质制成围栅把它包在里面;他在这里加上许多关节,利用“异”的力量作为骨骼的中介,以便运动和屈伸。他又考虑到骨头的组织太坚硬而且不能挠屈,要是再拿它放到火里去加热然后用水冷却一下的话,那就会损坏,并且很快毁掉包在里面的种子。由于这些原因,所以他创造了称为腱和肉的两类东西。他用腱将四肢联结在一起;腱在脊柱四周收缩和伸展,这就使身体能够自行屈伸。他用肉来作为防御炎热和寒冷的掩蔽物;还有,如果遇到倾跌,肉可以使身体像裹着厚厚的衣服一样,跌得轻一些;又由于肉的内部含有温暖的水分,到了夏天,汗水排泄,润湿肌肤,能使周身的表面感到一阵凉爽;到了冬天,则相反地由于内部含有火,能够充分保护身体,抵抗从外面包围并且袭击身体的严寒。我们的创造者怀着这样的目的,拿水、火与土混合起来,加以调和,又将酸和盐合成为酵素,与前者融合在一起,这就造成了富于汁液的柔软的肉。至于腱,是创造者混合了骨和未发酵的肉制成的,他使二者合成为一种具有中间性质的物质,再用黄色作为它的颜色。所以腱的性质比肉坚实而强韧,比骨柔软而易伸缩。神用这两种东西包裹了骨骼和骨髓,先拿腱来加以扎结,然后再拿肉来团团包住。

骨骼之中,凡是含灵魂最多的 ,神给它包上最少的肉;凡是含灵魂最少的,则包上最多最厚的肉。另一方面,在骨与骨之间的关节上,除了按理性的指示有必要多长一点肉的地方以外,他只让很少一点肉长在那里,以免妨碍关节的伸缩,致使我们身体因运动困难而呆滞不灵,同时也为了防止厚重的肌肉缠结在一起,因其强固坚实而引起感觉麻木,从而在心智上造成健忘和愚钝。大腿、小腿和臀部,上下臂骨,以及其他一切没有关节的部分,还有体内由于髓中灵魂量小所以缺乏理性的一切骨骼——这些部分全都长上了厚厚的一层肉;可是那些具有心智的部分则长肉较少——除非创造者将肉造成能够传送感觉的器官,例如舌头那样;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按照上述方式创造的。因为根据必要性而在我们体内产生并且成长的本质不允许敏锐的感觉同坚骨厚肉结合在一起。假使这些特征可以顺利地结合在一起的话,那么,头部的构造具有这些特征将比任何部分为多了,而人类若顶着一个长满腱和肉的坚强脑袋,则其寿命可能会长于我们现在的一倍(或者许多倍),并且更健康,更少痛苦。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创造我们的众神在考虑到应当创造一个寿命较长而品质较劣的族类还是创造一个寿命较短而品质较优的族类的时候,大家同意,所有的人类都应当尽可能选取短而较好的生命,不应当选取长而较劣的生命。因此他们就给头部严密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骨头,由于这个部分不用屈伸,所以没有肉和腱。基于这些原因,所以安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头颅具有较多的感觉和智慧,可是比其他部分脆弱。

由于这些原因,按照这种方法,神把腱安设在脑袋底下,环绕着脖子,均匀地胶合在那里;又拿它同上下颚骨的一端在脸部下面联结起来;其余还有许多腱,他把它们分散在四肢上,联结各处的关节。

创造人类的神们创造了我们的嘴巴,有牙齿有舌头有上下唇,就像现在这样子,为的是合于必要和至善,即根据必要的目的将它设计成为入口,又根据至善的目的将它设计成为出口。因为凡是进入口中给身体当食物的一切都是必要的;而从口中出去为智慧服务的言语的流布,则是一切流布之物中至美至善的东西。

还有一点,头部不可能仅有一副裸露着的骨骼,因为由于季节的转换,在气温上就有极冷极热的变化;但也不可能让它全部包盖起来,以至于因为肌肉长得太多而变成迟钝和麻木。因此,就从那没有完全干燥的肉质中分离出一片宽大的包盖头颅的薄膜,成为我们叫做“皮肤”的东西。这皮肤借着脑部四周的水分而自相结合,并且伸展开来,形成了包盖头颅的罩子;从头盖骨接合处下面上升的水分润湿了头顶上的皮肤,并且将它像打结一般皱缩起来,贴住在脑盖上;头盖骨的骨缝随着灵魂运动和食料的力量而有各种不同的形状;在数量上,则灵魂运动和食料两者之间矛盾越大,骨缝也越多,反之则越少。神又用火在这皮肤上四处穿刺,刺成许多小孔,水分就从这里流出,凡属纯净的流质和热气全都发散了,唯有混合着与皮肤性质相同的物质的那一部分,形体细小正和刺孔相等,因其自身的运动而上升,透出皮肤之外;可是由于它的动作迟缓,外面的气把它撞回,结果它就在皮肤底下蜷曲起来,并且生了根。头发就是这样在皮肤上生长起来的,它是与皮肤同其根源而形态属于线状的东西,只是因为寒冷的压缩变得比皮肤坚硬和致密;原来在每一根头发从皮肤上长出来的时候,它就受到冷却和压缩了。我们的创造者运用了上面所说的种种因素,使脑袋长上头发,为的是让头发代替肌肉作为保护脑部的一种轻松的覆盖物,无论在夏天或冬天,都是以尽障蔽和掩护的功用,同时却又不会有碍于感觉的迅速发生。

在以腱、骨和皮肤所组成的手指上,又有一种由此三者调和而成的物质;这物质到了干透之后,变成具有三者性质的一种硬皮;不过这些只是它所由构成的次要本原,主要本原是未来的需要这个神圣的目的。因为创造我们人类的神们知道,将来有一天要从男人身上发生女人和众多同类生物 ;他们又晓得,许多生物在许多用途上都需要指爪;因此他们在人类刚出世的时候就给安上指爪的坯子。根据这个目的,按照这些计划,神们使皮肤长出毛发,又长出指甲在四肢的末梢。

到了那有生灭的生物按其本性配上了四肢和身体各部分之后,它的生命就必然依靠火与气两项元素而存在;因此如果这两项元素起了分解作用或者因分解而形成空乏,那么身体就要消瘦了;于是神们想办法进行补救。他们创造了一种和人类本质相同的物质,具有不同于人类的形体和感觉,形成了另外一种生物:这就是经过农业上的培育、如今为我们所种植的各种树木、庄稼及其种子;不过最初只有野生植物,这是远比我们所培植的种类出现得早的。大凡具有生命的东西,实际上都可以毫无错误地称为生物。我们此刻所说的生物,则是具有第三种灵魂的,就是我们认定位于横隔膜和脐孔之间的灵魂;那是没有任何意见、理智或思想的,只有快乐和痛苦的感觉,以及与这些感觉联系在一起的各种欲望。由于这种生物经常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天生没有在内部或外部转动一下的能力,不能排拒外来的运动,也不能利用它自身的运动,因此也就没有在它的原始机体中生成一种辨别或者思考自身的任何经验的能力。它确实是生活着,并且确实是生物,可是由于它没有自己行动的能力,所以始终是静止的,并且固定在一个地点上。

高于我们的众神为我们位居低一级的人类创造了这一切东西作为食料之后,又给我们在身体内开了许多渠道,犹如在花园里开挖沟槽,用意就仿佛是从河流引水进行灌溉。首先,他们循着脊骨在皮肤和肌肉相连之处开了两条暗沟即两条血管 ,按照身体左右对称的构造分列在左右两边;他们使这两条血管沿着脊骨延伸下去,中间夹着具有生殖作用的骨髓,便于它尽量滋生,同时也便于那从上向下流贯的液体顺利地流到其他部分,以达到灌溉的均衡。其次,他们将头部四周的血管分成许多枝杈,并且加以交织,按照相反方向分别延伸,有些从头部的右侧绕向左侧,有些从头部的左侧绕向右侧,使它们和皮肤在一起形成联结头颅和躯干的纽带,因为头颅的顶部是没有用腱围绕起来的;同时也为着使两侧各部分的感觉便于传达到全身。

接着,神们大致按照下述计划布置灌溉工作——对于这计划,如果我们第一步先承认以下几点假设,那就比较容易得到了解。凡是以较小微粒构成的物体,可以将较大微粒构成的物体留住,凡是以较大微粒构成的物体,则不能将较小微粒构成的物体留住;各项元素之中,火的微粒最小,所以火能透过水、土、气以及一切由此三者合成之物,而没有一项东西能够留住它。我们必须设想同样的规律也适用于我们的腹部动作。凡有食物和饮料被吸收到了腹内,腹部就加以留住,只有气和火,因为它们的微粒小于腹部本身的微粒,所以留住不了。因此神拿气与火织成像鱼网一样的网兜,在它的入口处又设了两个肉层小网,用这两项元素从腹部输送水分到血管;其中一个的入口分成为两岔;又从两个小网引出许多索状物,裹住网兜的外缘 。神制造网兜内部完全用火,但制造两个小网和网兜外层则用气;他将这个网兜按照下述方式放到刚刚成形的生物身上。他拿包含两个小网的内层部分从口腔放进去;这部分的两个小网,一个通过气管放入肺部,另一个则沾着气管放入腹部。前者分成两岔,用鼻孔作为它们的通道,因此如果经过口腔的第一个通道闭住了,还可以借鼻腔来通气。他将这个网兜的其余部分布满了我们身体所有的空隙;一会儿他使整个这一部分徐缓地流入两个内层小网,因为两者都是气所构成的;过一会儿又使它从内层小网往外流回。身体内部是多孔的,他使这一张网在孔洞间穿引出入;网内所包容的火的光随着气而往各方运动;只要那有生灭的生物不解体,这个过程也始终持续而永无休止。这个过程,我们说是由“定名者”给了它“吸入”和“呼出”两个名称。这一整套机构以及它的各种效能的创造,为的是使我们的身体通过吸收水分和受到冷却等途径而获得营养和生命。因为在进行呼吸的时候,人体内部的火是随着气而出入的;火在持续不断的运动中,一经进入腹部,碰到肉类和饮料,就把它们加以分解,分成为许多细小的微粒,然后将它们引出它所穿越的通道而使之分散,导入各处的血管,犹如从泉源导水到沟渠;这就使得血管中的血像流经一条水管那样畅流到全身。

【注释①:

英译本原注:下列简图可有助于说明这一部分含义晦涩的论述:

a=上部内层小网

b=下部内层小网。

c=由气构成的外层。

d=由火构成的内层。

e=通过鼻孔的两个气道。

f=通过口腔的一个食道。】

我们再来研究一下呼吸现象,寻求那所以造成现在这个情况的原因吧。原因是这样:由于一切运动中的物体能够进入的地方绝无真空存在,当我们把气呼出体外的时候,其结果如何,谁都可以了解——那就是,呼出的气并不是进入真空,而是将邻近的物体推离原处;接着被推离的物体又将与它邻近的物体推走;如此到了最后,必然有被推开的物体转向呼气所出的地方,由此进入体内,填上空隙,跟上呼吸;这一切都发生在同一时间,仿佛一个轮子的转动那样,因为真空是不存在的。所以胸部和肺部每次呼气外出,当即由身体周围的气加以填充,这气是从肌肉的毛孔透入而作循环运行的。同时,从身体各处排出的气,也迫使呼吸之气由口腔和鼻孔进入体内。关于这些过程的起源,我们应当作如下的解释。每一生物的内部,凡是接近血液和血管的地方,都是灼热的,仿佛蕴藏着火源;这一部位我们刚才比作一张网,我们说它的中心部分都是用火组成的,其余一切外围部分则是用气组成的。我们必须承认,按照自然规律,热必然外出到它自己的区域和同类物质相聚;外出有两种出口,一是通过躯体,二是通过口和鼻,因此每逢火朝着一个出口冲来的时候,它就驱迫气转向另一个出口,这样被迫转入另一出口的气因为与火相混而变热,而出来的气则变冷了。当热变换位置而另一出口附近的微粒变得较热的时候,这较热的气同样朝着那方向前进,在趋向同类物质的运动中将前一出口附近的气加以驱转;如此气不断地以同样方式经受驱迫和传送驱迫,有出有入,犹如一个轮子的循环转动,结果就形成了呼吸。

此外,关于拔火罐治疗方法的各种现象所以发生的原因,关于吞噬现象所以造成的原因,关于物体抛入空中或者飞过地面所以形成抛物线的原因,都应当根据同样的原理来进行研究;关于各种声音所以发生的原因,也是这样。声音由于发送快速或缓慢而使人觉得尖锐或低沉,有时由于它引起我们体内不规则运动而显得不调和,有时则由于这运动有规律而显得调和了。发生在光的快速的声音将要停止而其运动速度减低到与缓慢的声音相等的时候,那缓慢的声音就赶上了它,然后又加以推进;缓慢的声音赶上快速的声音,并不是拿不同的运动强加上去,从而干扰了它,而是引入一种与那原来较快而今趋向停止的运动相协调的较慢的运动;结果,从尖锐的和低沉的两种声音调和而生一种感觉,没有知识的人由此而感到快乐;对于有知识的人来说,则由于这是在人世的运动中模仿天国的和谐,所以成为更高一级的愉悦。

其次,关于水的奔流,雷霆的轰击,以及琥珀和磁石吸引物体的奇怪现象——这一切都不是真有什么吸力在那里,而是由于没有真空的存在,由于这些物体相互推转,由于它们随着彼此的分离或结合而互换位置并且分别归向于其固有的区域,——由于这些错综复杂的作用,所以才有上述奇怪现象的发生,你若适当地考察一下,就可以明白这道理。

呼吸的进行,就像上面所说,是属于这样的性质,出于这样的原因——这是我们此刻的讨论所由开始的问题。且说火分割了食物,又跟着气在周身腾转;火与气在腾转之际,从腹部将分割成微粒的食物带入血管。由于这个原理,一切生物体内的食料就按这方式输送到全身。这些营养性的微粒都是刚从同类物质分割而得的,——有些来自水果,有些来自谷物,凡此都是神因为我们迫切需要而给我们种了当作粮食的,——这些东西因为互相搀和而出现各种各样的颜色,不过红色则差不多到处可见,这是火分割流质食物发生浸染作用的自然结果。因此周流全身的液体就有了我们所说的这种颜色;这液体我们称之为“血”,它给肌肉和整个身体供应营养,为每一部分输送水分,填充因排泄而形成的空隙。填充和排泄过程的发生,正同宇宙中一切事物的运动一样,就是按照一切同类物质互相吸引的规律而发生的。我们身体周围的元素不断地引起我们的消耗,使各种物质分散并且归向其同类;血液的微粒也是这样,在我们体内受到了分解,同时又像处于一个宇宙之内那样处于生物的机体里,被迫仿照整体来进行运动;因此,我们体内每一个分解了的微粒,在趋向其同类的过程中,就将空隙填充起来了。任何生物,如果损耗多于吸收,它就衰败,如果损耗少于吸收,它就增长。整个生物的结构,若在新生时期,由于造成各种元素的三角体都很壮健,所以仿佛是刚下水的船舶,它那许多成分相互结合得很紧密,可是整个机体还很柔弱,因为它是不久才产生于髓而依靠乳汁来哺养的;其后许多构成肉类和饮料的三角体从外面进入体内,它们比体内原有的三角体老一些并且弱一些,生物的机体以它自身新生的三角体将它们加以分割和克服,于是这生物就因为取得许多同类物质作为食料而壮大起来了。不过到了三角体的根 由于在长时间内经历了多次战斗而变迟钝之后,它们就不能再对进入体内的食物的三角体进行分割和消化,倒是它们自身容易被外来物体所分割了;一切生物若处于这样的情况,那就是颓败了,衰退了:这个变化阶段称为“老年”。到了最后,髓中原来结合得很紧密的三角体的纽带,现在因对付不了压力而瓦解了,接着又使灵魂的纽带陷于松弛,而灵魂一经这样自然地获得解脱,就高高兴兴地飞走了;原来任何一种违反自然的变化是痛苦的,而顺应自然的变化则是快乐的。同样,因为疾病或者创伤而造成的死亡是痛苦的,不自然的,但若因为年老而自然寿终,则是舒适的死亡,由此引起的是快乐多于痛苦。

疾病怎样发生,当然每个人都能明白了。由于身体是土、火、水、气四项元素所合成的,如果这些元素反乎自然而发生过多或者缺乏的情况,或者变换了自然的部位而到别处去了;或者,由于火和其他元素都可以构成不止一种的东西,如果身体将某种不适当的东西接受了,那么,这种变化以及其他类似的事故都可以引起体内的失调和疾病。因为如果有什么一项元素遭遇到反乎自然的变化,结果它的全部微粒原来是冷却了的现在变热了,原来是干燥的现在变湿了,原来是轻的现在变重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全都会发生出来。我们认为,一种物质,只有根据同样的程序,按照同样的方式和适当的比例,以同样的物质增加于自身或者从自身减去,才能使自身保持完整而切实的同一。如果在减少或者增添的过程中离开了上述任何一个条件,那就会引起种种变化和无穷无尽的疾病与腐败。

还有,在那天生属于次一等构造 的机体中,你如果有意想了解一下,可以见到另一类的疾病。由于髓、骨、肉、腱都是四项元素所合成的,——血也出于同样的成分,虽然构成的方式不同,——所以多数疾病都是像刚才所说那样发生的,不过最严重的一些疾病则由于下列原因而有危险的结果:倘使这些次一等的物质不按自然程序而产生,结果就成了腐败的东西。按照自然程序,肉和腱由血造成,腱来自性质相同的血纤维,肉则来自一种凝固物质,这物质在它同血纤维分离时就凝固成块了。其次,由腱和肉所产生的物质,具有黏性而且润滑 ,不仅使肉胶着于骨骼,而且对那包盖骨髓的骨骼施加营养并助长;另有一种由最纯粹的三角体所构成的物质,十分光洁润滑,它滤过厚实的骨头,就从骨头中一点一滴地渗出,润湿了骨髓。如果这些物质每一项都是按照这个程序产生的,结果一定会使身体获得健康;倘使颠倒了这个程序,那就会发生疾病。原来如果肌肉被分解了,而那分解了的物质又被送回血管,那么血管里就过量地容纳了不同种类的血液,这血液与气相结合,结果变成了各种颜色和苦味,产生了酸性和碱性,同时又包含了各种胆液、浆液和黏液。如果各类物质颠倒了运行程序并且变腐败了,首先就是败坏血液,然后是这些物质本身停止对身体供应营养;它们在血管里四面八方乱窜,不再遵守自然的运动秩序,由于彼此之间不能有所裨益,所以就相互为敌,同时又对那原属正常的身体组织进行攻击,加以破坏和分解。这一来,所有那已经败坏的一部分最老的肌肉就硬化了,又因不断燃烧而变黑;更由于四面遭到腐蚀而发生苦味,结果对于身体任何一处不曾败坏的地方都有损害。有时候,苦的成分冲淡了,那黑色的物质就会具有一种酸性来代替苦味;有时候,那苦味的物质由于浸染到血液而呈更红的颜色,而这物质若与那黑色的物质相混合,则变为草绿色;还有,如果新的肌肉被那因发炎而引起的火所分解,就有一种黄的颜色出现于那苦味的物质中。

对于这类体液,某些医师,或者应当说某些善于从不同事物中概括出可以定名的类型的哲学家,给予它们一个通称叫做“胆液”。其他许多被视为胆液一类的东西,各依不同的颜色而给予不同的名称。

浆液有两种:一种是血的澄清部分,是无害的;另一种产自黑色而具酸性的胆液,它如果由于热的作用而与某种盐质相混合,就变成为有害的东西;这种东西称为“酸性黏液”。另有一种物质含有气,是鲜嫩的肌肉在分解过程中所产生的;这种东西如果膨胀起来浸入液体,结果就发生许多泡沫,体积很小,单独一个为肉眼所不能见,但若集合在一起,则成为可见的泡沫团,同时这东西由于产生泡沫而呈现白色,——因此我们就将嫩肉与气混合后所产生的分解物称为“白色黏液”。

新鲜黏液的澄清部分是“汗”和“泪”,此外还有其他日常从身体里排泄出来的体液。如果血液不是按照自然方式从肉类和饮料中获得补充,而是违背了自然规律从反对性质的物质中进行大量的吸收,那么,以上所说的种种东西便成了引起疾病的因素。

倘若某一部分的肌肉因疾病而分解,只要它的基础还坚固,那就可以使得疾病侵袭的力量减少一半,身体还是容易恢复的;可是如果联结肉与骨的物质遇到了疾病,不能再使它自身同骨、肉、腱分开,不能供应养料给骨骼,并且不能再在肉与骨之间起纽带作用,却因摄养不好而从光洁、润滑、黏性变成为粗糙而带盐性,——结果是,所有受到这一种影响的物质全都在肉和腱下面败坏了,并且同骨骼分离;另一方面则肉随之从其基础上销蚀下去,使腱裸露并且充满盐质,同时肉又落入循环中的血液,因之使上面所说的疾病更增严重。

身体上的这些病痛虽然是严重的,却还有发生在先的一些疾病比它们更为严重。如果骨骼由于被厚实的肉所障蔽而不能获得充分的气,又由于发霉而变热,于是腐败了,吸收不了营养物质,相反地在腐败之际落到它的营养物质里,那营养物质接着转入于肉,肉又落入血液,结果就使可能发生的一切疾病比刚才所说的更为凶险。不过最最危险的是髓因过量或者不足而发生疾病;这种情况引起最严重的病症,并且极易导致死亡,因为此时整个身体的活动全都由于必然性的作用而颠倒过来了。

还有第三类的疾病,我们可以设想它是在三种情况下发生的,有时由于气,有时由于黏液,有时由于胆液。倘使那负责将气分送与整个身体的肺脏被炎性分泌物阻塞了它的通道,形成了吐纳不畅,有些通道失去了作用,有些通道则气的流入超过了常量,这结果,那些失去了气的刷新作用的部分就发生腐蚀,其他部分则过量的气压迫着血管,使它扭曲,同时这股气一方面分解身体,另一方面闭住在躯体中心包括横隔膜在内的这一带;如此就有无数痛苦的疾病发生,病中大量出汗。当肉被分解之后,体内所蓄的气不能外泄,也往往引起体外的气进入体内时所造成的那种痛苦;若使遇到气包住了两肩的腱和血管,使它们发生肿胀,从而将所有与肩部相连的大小诸腱向后扭曲,这时就感到最剧烈的苦痛;由于发病时有这种强烈抽搐的征象,所以这些疾病称为“强直痉挛”和“角弓反张”。这些疾病治疗起来也很困难;消除这些疾病多半要在治疗中先发一阵高热。

白色黏液如果闭住在体内,由于它那泡沫中含有气,所以也是危险的;不过倘若能向体外透气,那就较为轻松了,只是会引起白癣、皮疹以及与此相类的疾病,而使身上呈现许多斑点。这种黏液如果和黑色的胆液相混合,散布到那最神圣的头部的许多通道中,并且加以扰乱,倘若是在睡眠中,它的影响尚属轻微,倘若侵袭到了清醒的人,那就不大容易摆脱扰乱了;由于发病在神圣不可侵犯的部位,所以十分恰当地称为“神圣的病” 。黏液之属于酸性而兼盐性的,是发生各种黏膜炎的根源;这类疾病有各种各样的名称,因为它侵袭所及的部位是很多的。

一切由于体内的燃烧和发炎而称为炎症的疾病,其来源在于胆液。胆液若有向外排泄的出路,它就起泡,并且发出各种疹子;如果闭塞在体内,则产生许多发炎的病症;其中最严重的疾病发生于胆液同纯洁的血相混合而将血中的纤维素挤掉的时候。这纤维素遍布血中,起着平衡血液浓淡的作用,能使血液既不至于遇热而稀化到从毛孔渗出体外,也不至于浓厚到迟滞不动以致循环困难。纤维素根据其构成的性质,按照适当比例而保有上述各项特性。当血液已失活力并且正在冷却的时候,若将它的纤维素设法集中,其余的血便将成为稀液;但若听任纤维素自然存在,那么它就同周围的寒冷共起作用,很快地使血凝结起来了。纤维素既有这个特性,而胆液则原来是陈腐的血所造成的,又从肌肉分解而入于血;最初是热的稀液,逐渐注入血中,后来就因纤维素这个特性的作用而凝结了;到了胆液已经凝结并且被迫冷却的时候,它就引起体内的发冷和身体抖索。可是如果胆液注入血内的分量较多,那就凭其所含热度压倒了纤维素,因其自身发生沸腾而使纤维素陷于混乱;倘使胆液有足够的力量继续这样将纤维素压倒,结果它就渗入髓内,因燃烧而使系住灵魂的缆索断散,犹如解开船缆一般,让灵魂自由走失了。不过倘使胆液注入血内的分量不多,而身体能够抵抗分解,那么被压倒的乃是胆液,这时胆液或者从全身表面排出,或者通过血管被逐到下腹部或上腹部,仿佛一批因叛乱而被逐出城邦的流放犯那样,从身体中排除出去;由此产生水泻和下痢以及其他与此相类的疾病。

如果身体上主要由于火太多而引起疾病,那就连续发炎和发烧;如果由于气太多,则每日发烧一次;如果由于水太多,则隔日发烧一次,因为水这元素比气和火迟钝;如果由于土太多,则因土是四项元素中最不灵活的,须用四倍时间才能清除一次,结果发生三日疟,并且很不容易治好。

以上就是身体上各种疾病发生的情况。由于身体情况而引起的灵魂的疾病,其发生方式有如下述。我们必须承认,缺乏心智是灵魂的一种疾病;缺乏心智有两种情形,一种是疯狂,另一种是愚蠢。一个人不管他感受到了什么,如果其中含有这两种情形之一,就应当称为“疾病”;同时我们还必须认定,过分的快乐和痛苦乃是灵魂的疾病中最最重大的。因为假定一个人快乐过分,或者相反地痛苦过分,又采取不适当的方式慌忙迎取这一项而闪避那一项,结果他就不可能正确地见到或者听到任何事物,在这时候,他的心神错乱,根本不能运用理智了。一个人如果在他的骨髓内长的种子太多,仿佛一棵树木结了超量的果实,那就由于性欲和性欲所产生的结果而时时感到许多痛苦和许多快乐,他的一生就有大部分时间因为这些快乐和痛苦极为重大而处于疯狂状态,他的灵魂由于肉体的行动而经常是病态的和糊涂的。可是人们对于这种人并不当作有病看待,却认为是有意做坏事;虽然在实际上,这种性欲无节制的行为乃是灵魂的一种疾病,它的起因多半在于某一种物质由于骨骼多孔容易渗漏以致积聚丰盛和流动频繁。人们用责备的口吻将那些毛病称为“欢乐无度”的行为,仿佛是坏人有意做下的坏事,其实差不多全是责备错了的;因为没有哪一个有意要成为坏人,坏人之所以变坏,乃是由于身体上的某些不良条件和坏的教育,而这类坏事则是任何人都感到厌恶而不会有意去制造的。另一方面,就痛苦来说,灵魂上遭到很多的恶,也是由于肉体缺陷的缘故。

凡属从酸性和盐性的黏液所生的体液,还有其他带苦味的胆液性的一切体液,如果在身体中流转,找不到外泄的出路而闭塞在体内,其蒸发所生之汽同灵魂的运动混在一起,并且相互调和,结果就产生各种程度不同、范围不同的灵魂上的疾病;如果这些体液渗入灵魂的三个区域 ,就依其侵袭部位之不同而引起各种各样的坏脾气和坏情绪,引起各种状态的卤莽和懦怯、健忘和愚鲁。不仅如此,倘若除了这种体格上的恶以外,再加上恶的政治制度和公私场合中恶的言论;另一方面却没有使人们从儿童时代起就受到医治这些恶的教育,——那么我们所有的这些坏人,实在是由于两个完全不由自主的原因而变坏的。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应当责备的首先是培植者而不是被培植者,是教育者而不是受教育者;可是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通过一般的教养以及知识技能的学习,以求去恶就善。不过这是需要另外讨论的一个问题了。

现在,我们有理由而且也应当再提出一个补充以上论述的问题,这就是如何医治身体和心灵,以及所以能够医治的理由。我们应当多谈善的事物,少谈恶的事物。凡属善的事物都是美的,而美的事物则少不了均衡;所以生物如果要求做到美,也必须具有均衡。关于均衡问题,我们所见到并且加以研究的,都是一些微小的均衡现象,对于那些最重要的和最巨大的,却没有理性上的了解。就健康与疾病、善与恶的问题来说,关系最大的莫过于灵魂和肉体之间所存在的均衡或不均衡了。可是对于这样的问题,我们全然没有感觉到,更没有思考一下,如果以弱小无能的身躯作为运载工具来运载坚强伟大的灵魂,或者与此相反,以渺小的灵魂安置于巨大的身躯,那么,这生物整个看来乃是不美的,因为它欠缺一切均衡中最重要的一种均衡;如果心灵和身躯能够得到均衡的话,那么凡是有目能见的人,都会觉得这生物是最美最可爱的。比方说,身上如果两条腿长得太长,或者在别的方面由于发展过度而失去均衡,那就不仅形象丑恶,而且在同其他部分配合活动的时候,还将增加不少疲劳并引起肢体扭伤,以至于因为运动不灵而跌扑,如此就给身躯招致数不尽的坏事。我们应当用同样的看法来看我们称为“生物”的这个由灵魂与肉体合成的东西。如果灵魂强于肉体,而且处于十分激动的状态,那么它就搅乱整个身体内部,到处引起疾病;若使灵魂热切地想做什么学习活动或者研究工作,也是糟蹋体力;还有,若使在公私场合参与教学或者辩论,与对方相互争议和驳难,那就会使身体发热、颓败,并且引起各种黏膜炎症;多数医生都不了解这种现象的性质,弄错了疾病的原因。

另一方面,如果一个魁伟强壮的身躯同一个弱小无能的心灵相结合,由于人类天生具有两种欲望,——一种是为身体求取食物的欲望,另一种是为头脑求取知识的欲望,——那身体方面的种种运动就占了优势,并且增加其力量,却使灵魂方面成为迟钝、糊涂、健忘,由此产生了最严重的疾病,就是愚蠢。

要防止这两种毛病,有一项办法是这样——不要只运用灵魂而不动身体,也不要只运用身体而撇开灵魂,由此使二者形成均势,保持健康。所以艰苦运用智力从事数学或其他学问的研究的人,也应当经常做些体操来锻炼身体;而在那勤于锻炼体格的人,倘使想做到真正可以称为既美且善的地步,就应当从另一方面借各种艺术上和一般哲学上的修养来促进心灵的活动。

身体的各个部分,也应当同样地模仿宇宙的运动来进行锻炼。因为身体内部既然由于从外界进入的微粒而变热或者变冷,又由于外界事物的影响而变燥或者变湿,更因这两种运动的作用而产生种种感受,这结果,倘使一个人将原来居于静止状态的身体完全听从这些运动的支配,那么他这身体就要被压倒以至完全垮掉了;可是倘使他能够模仿我们所说的宇宙的保育者和保姆,尽可能使身体经常处于运动之中而不让它静止,使它的内部经常产生震动,以求自然地免除体内体外一切运动的影响,同时借着适度的震动使游散于体内的许多微粒和各种感应能够各按亲缘归于正常的秩序,——就像我们在前面说明宇宙性状时所讲的那样,——那么,他就可以不至于听任敌对双方处在一起,因而引起体内的斗争和疾病,而是使友好双方处在一起,从而得到健康。

其次,关于各类运动的问题,身体上最好的运动是内部自行发生的运动;因为这种运动与智慧的运动和宇宙的运动在性质上最为相似。由外物所引起的运动,就不是那么好了;最不好的乃是外物加于静止的身体的局部运动。所以最宜于使身体荡涤垢污刷新生机的运动是体操;其次是使用摆动工具的运动,例如划船或其他不至于引起很大疲劳的驾驶活动;第三种运动则是对于绝对需要的人来说有其用处的,但若不属绝对需要,便不会被一个有理性的人所接受,这就是用药物来进行清除。一切疾病,倘若不是十分危险的话,都不应当用药物来刺激它。因为每一种疾病在它的机制上同生物的性质有些相似。生物的机体,就其整个族类来说,实际上都有一定的寿命;个别的生物,除非遇到不可避免的意外事故,也各有自然规定的生活期限。原来每个生物身上的三角体,自始就具有存活到一定时间的能力,超过这个限度则不可能再活下去。这规律也适用于疾病的机制:倘使有人不管生命各有期限,企图用药物将疾病硬压下去,结果往往不但不能减轻或减少疾病,却反而使疾病变得更多更严重。所以我们应当尽量争取时间,采用营养方法来控制这些疾病,而避免用服药方法去刺激一个不好惹的敌人。

关于灵魂和肉体所合成的这生物和这生物的肉体部分,关于一个人应当怎样尽自己的力量进行修养和接受训练,以求生活得十分合理,我们的看法就是这样。我们首先必须特别注意于准备好引导我们发展最大能力的因素,使这因素尽善尽美地帮助我们达到目的。这问题要作详尽的论述是很费事的。不过倘若我们拿它作为枝节问题,还像过去那样只谈一个轮廓,那也可以适当地加以研究并且得出结论如下。我们屡次说到,在我们体内有三种灵魂分居于三个区域,各有其自身的运动。现在我们应当尽量简括地重说一下,如果有一种灵魂停滞不动了,那么它就必然变成十分柔弱,如果不断进行锻炼和运动,则变成十分坚强;因此我们应当注意务使三种灵魂的运动在相互之间保持均衡。对于最崇高的一种灵魂,我们应当这样来看:我们认为神将位于身体顶巅的那个灵魂给与我们每一个人作为守护天使,同时,由于我们不是从土地中出生的而是来自天上的,所以那灵魂使我们从地上升起,朝向着我们天上的同类。我们说的这些话是十分真实的;因为神力使我们的头脑和根株从我们的灵魂开始生成的地方悬垂下来,结果我们的身躯就直立起来了。

因此,一个人如果耽于情欲,或者热衷于争论,孜孜矻矻地以求满足,那么他的头脑里必然装满了完全属于生灭无常的意见,同时,总的说来,既然事物有变成生灭无常的可能,那么,由于他十分重视他的有生灭的部分,结果必然彻头彻尾地成为生灭无常的了。可是一个人如果认认真真地致力于学问和真实知识,运用心智多于运用其他一切部分,只要他能够抓到真理,那就必然会有永恒而且圣洁的思想;同时,人类的天性既然可能分享到永恒不灭的性质,那么他是一定不会缺少这个性质的;再则由于他始终如一地爱护这个神圣的力量,并且使自身的圣洁部分保持完美,他就一定能享受到无上的幸福。人们爱护各个部分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对每一部分供给与它性质相合的食料和运动。就我们身上那个圣洁部分来说,与它性质相合的运动乃是对于宇宙的理解和宇宙本身的运行。我们每个人必须仿效这些运动,学习宇宙的和谐一致与其运行方式,以矫正我们头脑里从出生以来就不合正轨的运动,从而使发生思想的部分按照其原始性质同思想对象融合一致,由这个融合一致而最后达到众神为人类的现在和将来所设定的最善的生活目的。

现在,我们在讨论开始时所规定的要对宇宙以至人类的创造作个说明的任务,看来已快完成了。关于作为生物的人类的其余部分怎样生成的问题,我们只要简单地谈一下就行了,因为没有必要谈得很多;这样谈得简单些,最能使我们的论述得到均衡。这问题就说明如下。

根据概然性的说法,所有生为男人的生物,倘使行为懦怯,生活过得不正当,那么到了下一次出生的时候,就会变成女人。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当时神们在我们男人身上创造了一种具有生命力的物质,又在女人身上创造了另外一种物质,由此使人类发生性交的欲望;他们按照下列方式分别进行了这项创造工作。在那排泄饮料的通道上接受从肺部经肾脏底下而进入膀胱的液体并且利用气的压力加以排除的地方,神们钻了一个孔,接触到那从头部经脖子沿着脊柱下来的凝固着的骨髓——这骨髓我们在上面的谈话里称之为“种子”。这种子具有生命力,而且天生有一个出口,就在那出口的地方产生了一种向外发射的强烈要求,从而使那部分具有生殖欲望。因此在男人身上,生殖器官的本性是不听节制而自行其是的,仿佛一头不可理喻的野兽,更因为受了疯狂的情欲的驱使而企图能够支配一切。在女人方面,由于同样的原因,遇到所谓子宫或母体——居于女人体内要求生育儿女的物体——到了应当生育的时期而许久没有生育,它就烦恼了,不满了;于是在体内作怪,阻塞了气的通道,妨碍了呼吸,结果使身体极度痛苦,更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疾病;直到两性的欲望和爱情使男女互相结合为止。然后,仿佛从树上长了果实,他们把微小难辨、不具形态的小动物播种到子宫里去,犹如播种到翻耕过的土地上;这些小动物在体内生长成形,并且滋养到很大的身量;最后它们就出世了,这生物的生殖于此完成。

女人们以及所有的雌性就是这样创造生物的。

鸟类则是从那些单纯而又轻率的人变成的——这些人原来也有心研究天上的世界,可是却因愚昧而设想要切实证明天上的事物最好是亲眼目睹,于是他们身上就长了羽毛以代替毛发,他们就变成了鸟。爬行在地上的野兽,则是那些根本不注意爱智之学、同时又绝不研究宇宙性质的人所变成的,因为这些人停止利用头脑中的运动而听从了胸膛内那两部分灵魂的使唤。如此习以为常,他们的前肢和头颅就搭拉下来,落到地上,因为彼此性质相近;他们的头部伸长了并且变成各种形状,因为他们头脑中的各种运动由于失用而离开常态了。由于这个缘故,它们的族类就成为四足的和多足的:越愚蠢的东西,神们越多给与支撑的工具,使它们越能接近地面。这些动物之中最愚蠢的一部分,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而用不到足,所以神们使它们生成为无足而蠕动在地上。第四类是生活在水中的动物,那是从最无理性最愚蠢的人变成的,掌握生物形态变化的神们认为这些人罪孽深重,灵魂肮脏,不配再呼吸纯净的气;因此就把他们投入水中,使他们呼吸水底污浊的东西,而不让他们拿气来作纯净的呼吸。由此产生了鱼类、甲壳类和水中一切生物,居于最偏僻的地方,作为对他们极端无知的一种惩罚。一切生物从创始到现在,就是按照这个规律,根据智慧和愚蠢的丧失或者获得而发生变化,不断地由一种形态变为另一种形态。

讲到这里,可以说我们对于宇宙问题的讨论已经临到结束了。我们的这个宇宙接受了一切永生不灭的和有生有灭的生物,由此而完成其本身的创造,成为一个包容了许许多多可见生物的可见生物,一个仿照全知全能者创造出来的、最伟大、最善、最美、最完整的可以感觉到的神,——唯一无二的天。 gQvS/eRemJN/NFORPSD/ac+htMzNIabpTelSRQCkLu5k2C7bkHvEXrCdG4ptH0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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