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悲剧神话都是一个民族酒神能力的表现,两者不可分离。两者都来自超越日神的艺术领域,都彼此美化了对方。在另一个区域快乐的和弦中,不和谐音与可怕的世界形象都神奇地消失了。依靠它们极其强大的艺术魔力,两者都玩弄着不快的刺痛,并通过这种玩弄,为甚至是“最坏世界”的存在辩护。因而,相比日神,酒神看起来就是永恒原始的艺术力量,它首次产生了整个现象世界,而在这世界中,新的美化的幻象变得必要,以保持这生机勃勃的个体化世界的存在。
除非我们可以设想不和谐化身为人,否则人是什么?那么,为了生存,这种不和谐就需要一种奇妙的幻象,用美的面纱遮住它的不和谐。这是日神的真正艺术目的,我们把这无数的纯粹假象的美的幻象统称为日神艺术,它无时无刻不让人生值得留恋,并激发我们的生存欲望,以便体验下一个生命时刻。
一切存在的这个基础——世界的酒神基础,进入人类个体意识中的东西,恰好能被日神的美化力量所克服。因而,这两种艺术冲动,必须按照严格的比例,遵循永恒正义的法则,施展他们的力量。在酒神力量激烈涌现 (就像我们现在体验着的那样) 的地方,日神必定已经披着云彩降临到我们中间。下一代人可能就会看到它最丰满的美丽效果。
这种效果是不可或缺的,对此任何即便是在梦中曾经感受到他被带回到古希腊生活的人,都能够凭借直觉确定地感受到。走在崇高的爱奥尼柱式柱廊之下,仰望轮廓分明的天际,从身旁光亮的石雕寻找它美好身形的映像,周围是庄严大步行走或者优雅移动的人们,他们声音和谐、姿态优美,看到这持续的美的涌入,他难道不会手指着日神阿波罗呼喊:“神佑的希腊人民,如果德尔斐之神认为这是医治你们酒神狂热的必要魔力,那么,你们之中的酒神该是多么伟大!”
然而,对于一个怀有这样心情的人,一位雅典老人,带着埃斯库罗斯的高贵目光看向他,然后可能会答道:“好奇的外地人,应该说——这个民族要经受多少苦难,才能变得如此美丽!但现在,跟着我去见证悲剧,并与我一道在两位神灵的庙殿献祭。”
[1] 参见瓦格纳《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第三幕之结尾。此曲名为 Mild und leise wie er lächelt (恬淡轻柔,如同他的微笑),后也称其 Liebestod (“爱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