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林内宁静清幽,偶有淡淡微风袭来,夹着竹香。
有斑驳稀疏的阳光沿着叶缝掉落下来,熏得人懒洋洋的。
我捧了书在林间打盹。
“小姐,刘管家在偏厅求见。”水绿抽了我手里的书,轻声道。
老狐狸?最近府中应该没什么大事,我才敢这般偷懒,他来是?
心下有些不安,稍一寻思亦无果,便速速与水绿到了偏听。
掀了帘,果见着了一袭青衫的老狐狸正坐在椅上,低头翻着什么,格外严谨的样子,见我进来这才起身,略略施礼。
“老奴打扰娘娘午睡,还请娘娘恕罪。”
我急忙了虚扶了他一把,道:“刘管家既然来了,定是府中有要事,怎会有‘打扰’之说。”
老狐狸听了,眼底露出笑意,当下也不在同我客气,恭恭敬敬递上手中他方才瞧着的单子。
我打开那单子一看,竟是份礼单,上面洋洋洒洒列了十几样珍贵罕稀得器具小玩意儿之类。我心下疑惑,“这是?”
“回娘娘,太后寿辰将近,如今各府都在为太后寿辰备礼,老奴寻思着备了一份单子,还请娘娘选出几样,作为今年太后娘娘的寿礼。”老狐狸习惯性地抚着下巴上的白须,悠悠道。
原来太后娘娘的寿辰快到了么!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慈宁宫中一脸和蔼可亲的妇人,觉得分外温暖,不自觉地微微牵了牵嘴角。
可是……
我低眼再仔细瞧了瞧手中那份礼单,刘管家挑的虽全是极其珍贵地稀罕物儿,但到底都是些冷冰冰地器具,太后娘娘不见得真正喜欢。再加上萧靖是她亲子,自是心意重要许多,怎可如此草率打发。
不对!我既然都能考虑到这些,以老狐狸的道行,怎会没思到此处。
想到这儿,我抬眼看了老狐狸一眼,见他正捋着胡须,笑意深深地看着我。
我摇咬了咬唇,这只老狐狸,是想要试探我一番么。
我虽心中不甘被他一番试探,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缓缓走上主位,抿了一口晗烟备好的茶水,笑眯眯朝厅下老狐狸道:“不知往年太后寿辰,是谁在备这寿礼?”
恐是未曾料到我会由此一问,老狐狸敛了眸中深深笑意,拱拱手,正色道:“自是王爷。”
“哦?”我挑了挑眉,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地睨他一眼,“那不知往年,刘管家可曾也像今日这般,备了单子让王爷挑选?”
老狐狸面色一阵尴尬,咳了一声掩饰道:“王爷向来知孝礼,每年定是要精心备礼,以搏太后一笑。”
我笑得更欢:“既是如此,刘管家拿了这样一份单子来,可是以为苏槿不知孝礼,要这般草率备下母后寿礼!”话到最后,已渐渐有凌厉之势,我委实不喜欢被人试探。
我这头心中怒火正炙,却见老狐狸面上一变,眼中一片满意之色,弯腰跪在地上,双手恭恭敬敬奉了一块玉牌。“老奴刘贵拜见槿妃娘娘,从此愿任凭娘娘差遣。此物为王府内务令牌,如今双手奉上,老奴深信,娘娘定是能真正为王爷分忧之人。”
他这般突然跪下,我直吓了一跳,连心中那点小怒也被吓得不翼而飞。
老狐狸抬头,眼底除了对我的赞赏还蕴了满满的诚恳,又缓缓道:“老奴伺候王爷多年,对王府绝无二心,这几日对娘娘颇有得罪,还望娘娘海涵。可依老奴这几日观察所得:娘娘为人谦逊温和,心思谨慎细密,行事亦是万分周全,相信定能将王府打理妥当。这枚玉牌交与娘娘,便是王府之福。”
原来这几日对我的挑剔与苛刻连同今日关于太后寿礼的询问都不过是他一番故意试探,看看我能否有能力成为真正可以打理王府之人。
老狐狸一脸笑意,眼角处的皱纹与额前的几丝白发让他显出几分沧桑来。此刻,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精亮的眸子里写着对我的满意与忠诚。
我忽得心下动容,萧靖能有一位如此忠心耿耿的管家,实是幸运至极。
我走下主位,躬身郑重扶起地上的老狐狸,朝他灿然一笑:“刘管家为了王府尽心尽力,此令牌既是王爷交与你,便定是信你,还请您将它收回去。不是槿儿不想要,只是如今,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向您请教,府里的一切都还要仰仗着您,您此刻突然将令牌交与我,实在是难以服众。”
他深深看着我,忽然捋着胡须爽朗笑开了。
“那么,就以太后寿礼做准如何,若娘娘准备的寿礼,能博太后一笑,老奴将令牌交与娘娘,谁还敢不服?”
话到此处,我只好点头。
“如此,老奴告退,寿礼之事便有劳娘娘费心了!”老狐狸朝我微微做了以一揖,便要退下。
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是滋味,又愁又喜,愁的是寿礼之事实在重要,草率不得,喜得是,我似乎终于渐渐融进王府里的呢。
这样的想法,足以让我一时间又生龙活虎起来。
“丫头……”我正思索间,忽见老狐狸又回了头,意有所指道:“太后娘娘的喜好,如今各府里,相信定是各有说辞,只是最懂太后娘娘心的,恐怕还是在咱府里。”说罢,一脸促狭地拂袖离去。
我愣了愣,他是指——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