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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岳崖儿在FAS品牌部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

开始的时候岳崖儿同其他新人一样,每天做着重复而琐碎的工作,制作销售报表、计算单品利润率、分析时尚趋势……岳崖儿在密密麻麻的数据中窥见时尚的产业链,沾沾自喜于时尚买手是领头羊,又惴惴不安自己能否胜任这份工作。

“接下来你们有一周的时间去采购三件单品,优秀者的单品将会作为公司‘双十一’主卖场的重要商品推出,并且根据商品的销售额获得百分之十的提成。能不能一跃成为‘双十一’的爆款单品,关乎你们在FAS的最终去留。”Vivi站在会议室里,刷着精致的长睫毛,尾尖处染着金色的粉末,夸张的紫棠色眼影烟熏着整个眼皮,眼尾处的一点绛紫色亮片却平添了几分傲气与美艳。

这是FAS集团品牌部对每届新人的一个考核指标,同时也是新人大展身手的好机会,前年一组英伦格纹与写意古风花鸟图巧妙结合的Kate Spade系列连衣裙,一经推出便一售而空,因此名声大噪的新人时尚买手孙宴,现今已是品牌部的副主管了,地位仅次于伊万和Vivi之后,实在是让人艳羡不已。

“不过……没选上的单品,你们就得自掏腰包了,公司一律不予报销。”

Vivi的这番话让大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起身走出会议室开始动工,唯有岳崖儿坐在原位。

“你还有什么事吗?”Vivi看向岳崖儿,语气冷淡。

岳崖儿拿起一个手提袋,递给Vivi,“不好意思,上次不小心把你的包弄脏了,这是赔给你的。”

Vivi打开手提袋,从里面取出一个崭新的Noe Noe黑色水桶包,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岳崖儿,岳崖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毕竟自己曾经是盗版小贩的形象已经在Vivi心中根深蒂固了。

Vivi垂下眼,仔细地来回打量着水桶包,双眼装上了放大镜一般,从厚实有质感的镀层、细致的边角及印刻,判断出这是货真价实的正品,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补了句:“这款在国内已经断货了。”

“我托朋友从澳门买的,绝对是正品!”岳崖儿相信佩琪的人品,她那么鄙视盗版的一个人,总不能真用高仿糊弄自己吧。

Vivi被岳崖儿慌张的模样逗笑:“本来还想着包包的钱从你的工资里扣,虽然远远不够。”

啊?早知道这样就扣工资算了……岳崖儿在心里犯嘀咕。

Vivi轻笑了声,将她原本背着的Gucci链条包放进水桶包里,自然而然地拎在手上:“那我收下了。”

岳崖儿点点头,心在滴血。

Vivi拎着水桶包走出会议室。

岳崖儿听到会议室外传来伊万和同事的声音和脚步声,随后是Vivi随意的问话:“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诞生一个孙宴?”

“不一定,今年的新人很有特色。”伊万低沉的嗓音响起。

岳崖儿听到这话,顺着玻璃门望去,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伊万和Vivi。

会议室的玻璃门采用私密设计,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面看进来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可就在岳崖儿看向伊万的那一刻,伊万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岳崖儿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伊万的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深不可测。

岳崖儿翻遍了全网,都没有淘到什么时尚新奇的单品,大部分是大牌logo印纹经典款或者已经上市好几个月的了。

等岳崖儿将眼睛从电脑屏幕里抽离出来,才发现身边苏曼妮和云小虎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

岳崖儿突然意识到纸上谈兵是打不了胜战的,于是起身,直奔购物中心。

接下来的几天岳崖儿可谓是把这辈子的街都给逛够了,在扫荡了skp、西单大悦城、朝阳大悦城、乔福芳草地购物中心、长楹天街购物中心都一无所获之后,她沮丧地走在三里屯太古里的街头,深深体会到当逛街和买买买变成一种工作之后,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折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仿佛一个个骷髅头张着嘴冲你喊,“选我吧,选我吧”,你却难以在一片血淋淋中寻见柳暗花明。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让岳崖儿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拍自己。

在三里屯每天都蹲点着一堆街拍摄影师,在这里被拍,起码证明你的衣品和长相在路人之中是脱颖而出的。

岳崖儿清楚地记得有次跟前男友曹群一起逛街,有个摄影师问能不能街拍一张,岳崖儿天真地点了点头,但摄影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瞬间石化——“那麻烦这位小姐姐站到一边吧,我给你男朋友拍。”

那时候岳崖儿乖乖地又无可奈何地站在一旁,看着曹群在摄像机面前摆出各种姿势,他的一身潮牌惹得路人们频频回头。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她跟曹群之间的问题就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岳崖儿在曹群身边从来都是极其不协调的,别人眼里似乎她是那理所当然被抛弃的糟糠之妻,也许善良点的人还会以为这是个高富帅爱上了丑小鸭的浪漫童话爱情故事,当被现实狠狠打脸之后,岳崖儿才真正意识到“让自己努力变好”这句话原来不是空穴来风,她从来只知道一心一意地去迎合和讨好曹群,却为了这该死的爱情丢了自己。

“岳崖儿,你很上镜哎!”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岳崖儿回过神来,见从刚才咔咔狂拍的摄像机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正在嘿嘿笑着。

云小虎拿着摄像机走到岳崖儿身边:“我还以为是谁穿得那么fashion呢?原来是咱们品牌部的人呀。”

云小虎给岳崖儿看他刚刚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岳崖儿侧着身,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挡不住眼中的忧伤,好像随时要溢出泪水。

“你刚刚是不是在想什么难过的事情啊?怎么看起来那么忧郁。”云小虎低头翻看照片,照片里的岳崖儿的表情全都是很难过的样子。

岳崖儿摇摇头,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完成Vivi给我的工作啦!”云小虎嘿嘿一笑,“我之前的职业是街拍摄影师,而且我拍的美女们的穿着很快就被各种时尚博主跟风,所以我想是不是也能从街上获得寻找时尚单品的灵感。”

云小虎掏出手机,“对了,我还有公众号呢,叫‘Tiger摄影’,你可以从上面看到我街拍的一些照片。”

“真好啊,你都有头绪了,我还一点想法都没有。”岳崖儿叹了口气。

“别着急,好事总是需要时机的,我都在这里拍了三天了,拍了这么多照片,也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云小虎乐观地笑道。

岳崖儿点点头,跟云小虎告别后,转身钻进三里屯的人潮人海里。

路过Bvlgari实体店时,岳崖儿被橱窗展台上摆放着的一条蛇形手镯深深吸引住了,倒回来看了好几眼。

蛇形主题一直是Bvlgari世界里的品牌象征之一和旗帜性作品,眼前这款蛇形手镯的造型虽然简单,点睛之处在蛇头镶嵌着的那颗玫红色宝石,让人不禁想到了诱惑夏娃偷吃禁果的蛇。除了那妖娆的身形,蛇头更宛如一朵绽放着的冷艳罂粟花,美丽而危险。

岳崖儿正准备走进店里试戴手镯,在看到标价时望而却步:人民币 53200 元。

岳崖儿默默地数了数,确认过眼神,是买不起的价格。

可是真的太美了,对于美丽的东西,谁都想要拥有吧。

就在岳崖儿抬脚准备走进店里近距离看一眼就好时,橱窗里出现了一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将蛇形手镯捧起。

岳崖儿注视着手镯的移动,直到那个手镯被小心翼翼地戴在一只白皙的手腕上,手镯与这只白皙修长的手仿佛天作之合。

岳崖儿忍不住抬眼去看那手的主人,竟是熟悉的人。

苏曼妮穿着一件Marina的水绿色羊毛蚕茧大衣,里面套着一条简单的白色打底针织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素净不失妩媚,她的身旁则站着一个高大瘦削的中年男子,眼角的细纹与略带沧桑的脸色出卖了他的年纪,少说也比苏曼妮大二十岁。

苏曼妮注意到橱窗外那个娇小的人影,明媚动人地笑了笑,又转头与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男子笑着随即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服务员。

岳崖儿回了个僵硬的笑容,觉得自己站在橱窗前挺尴尬的,拨开步子正要走,苏曼妮和中年男子已经走出店面。

苏曼妮举起手,她的手腕上戴着那条蛇形手镯,与她今天的穿搭很配,像澄澈池水中的一抹玫瑰色,揪动人心。

“嗨,岳崖儿,好巧啊。”

“是啊,好巧。”岳崖儿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假笑。

“你是不是也看上这只手镯了?”苏曼妮晃了晃手腕,玫瑰宝石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但可惜啊,被我抢先一步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岳崖儿表面上微笑着,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爽,之前在面试上也是,她好像永远比苏曼妮慢半拍。

“但这是我的单品之一,先提前告诉你,不然重复了就不好了,虽然店主说了,这是国内专柜最后一条。”苏曼妮满脸看似和善的笑意。

岳崖儿知道这句话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她还是扬起头回了个大大的笑容,“确实很漂亮。”

“抱歉啊,每次抢先你一步。”苏曼妮笑了笑,转而介绍身边的中年男子,“这是我男友,顾平。”

“你好。”岳崖儿简单地冲顾平打了个招呼,“我叫岳崖儿,跟苏曼妮是同事。”

“那曼妮以后在工作上就请你多多帮忙。”顾平温和地笑道,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成熟魅力。

“曼妮可比我优秀太多了。”岳崖儿笑了笑。

“我和顾平正要去吃晚餐,一块儿吧。”

“不用了,我再逛逛,我还一件单品都没买到呢。”岳崖儿拒绝了苏曼妮,继续去寻觅自己的单品,才走了几步,便收到一条微信:

“我的恋情希望你在公司帮我保密。”

岳崖儿转头,见苏曼妮正拿着手机在初秋的阳光里冲她微笑,笑容明艳动人。

岳崖儿带着战利品回到FAS公司。一件Marni的短靴,牛奶色,鞋底和鞋跟是复古材质。FAS公司的市场定位是年轻的都市女性,这款简洁大方而不失优雅高贵的短靴特别适合精致的白领们。

另一件单品来自日本品牌三宅一生的单肩包,二维的直线创造出层叠、悬垂的不规则造型,这种直线型的“无结构”开启了时尚界“解构主义”的风潮,而且包包的价格大多在万元以下,既实惠又充满设计感,深受一些刚进入职场的女性喜爱。

岳崖儿将白靴和单肩包摆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这两件单品还是让佩琪帮自己转卖了一些奢侈品换来的钱买到的,即使最后没被公司选上,自己留着用也可以。

岳崖儿看了眼日历,今天已经周五了,距离交差只剩下两天时间,还有最后一件单品没买到。

伊万走出总经理办公室,扫了眼品牌部新人的办公位置,只剩下孤零零的岳崖儿站在那里发呆。

“就你了。”伊万的目光落在岳崖儿身上。

“哈?”岳崖儿转过头,见伊万正用看到天选之人一样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

岳崖儿的心怦怦直跳。

“你,跟我去一趟show room。”伊万淡淡地说。

Show room ?这是什么品牌?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岳崖儿一脸懵。

根本不管她是否同意,伊万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岳崖儿只好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懵懵懂懂地走在伊万身后。

岳崖儿和伊万走进电梯里,伊万按下负一层。

这里是十五层,所以到停车场还需要些电梯时光。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岳崖儿听到伊万均匀的呼吸声,她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和伊万在电梯里偶遇的窘迫情形,想到他帮自己拽鞋子却挨了一脚丫子的情形。

岳崖儿的脸开始不自主地发红。

伊万低着头在看手机里的重要文件,显然没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的脸已经莫名其妙涨红得像煮熟的虾,并且在紧张地抠着指甲盖。

期间没有人按过电梯。

岳崖儿双手捂着红得可以煎荷包蛋的脸,试图用冰凉的手掌心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但脸还是不听话的如火一般熊熊燃烧着。

电梯终于来到负一层,听到“叮”的开门声时,岳崖儿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

伊万一个大长腿跨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岳崖儿摆摆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嗯。”

岳崖儿站在电梯门口,伊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处时,她才像被彻底解放一样动动手动动脚,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与冷静下来。

伊万开了辆阿斯顿 · 马丁的Vanquish硬顶款过来,停在岳崖儿的面前。

夺目的银色车身,流畅的线条,车内是车厘子红,与银色的漆面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移动的艺术宫殿。

“上车吧。”伊万淡淡说道,单手握在方向盘上。

岳崖儿承认自己像很多人一样虚荣且物质,当一个又高又帅又有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魅力男人出现在身边时,怎么会不被征服呢?就如男人也会对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人没有抵抗力,一切都是人的本能。

可是想让自己配得上优秀的人,就该把自己也变得优秀才行。

那些霸道总裁爱上一无所有的傻白甜的玛丽苏剧情大概只存在于影视剧中吧,就连童话里的灰姑娘,其实也是落魄的富家千金啊,只是我们都只看见了落魄,忘记了背景。

从前和曹群的爱情往事浮上心头,让岳崖儿在这一刻觉得很烦躁,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浪费了美好韶光,耽误了自己那么久的青春。

所以失恋的痛楚似乎很快就被直接略过掩埋了,这一刻岳崖儿发现自己竟能原谅曹群的出轨了,他不过是在寻找与他相匹配的人罢了。

岳崖儿不会回头,她今后,只想为更好的自己而活。

“不上来吗?”伊万冷淡的声音将岳崖儿拉回了现实。

岳崖儿缓过神来,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打开车门,坐上副驾。

伊万踩下油门,车速不慢,但很稳。

“作为时尚买手,你该不会连show room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伊万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听到伊万问这句话,岳崖儿吓得连忙关了手机,刚刚她确实在浏览器里查show room的含义——Show room是时尚行业的一种全新的商业运作模式,是设计师与买手之间最重要的平台,是嫁接品牌和商业终端的展示桥梁,是时装周最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

如果说,时尚视觉精华在T台,那么,潮流的源泉,则在show room设计工作室及展示厅。

“Show room是时尚买手的必修课,也是你们今后的重要工作场所。”伊万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耐心讲解,“本来应该由Vivi带你们这些新人好好参观学习的,但是你们这周天天都没来公司,忙着采购商品,却忘了打好基础知识。”

岳崖儿听到这话,微微有些失落,原以为伊万只带她来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其实不过是自己刚好出现在那个地点那个时间点罢了。

岳崖儿嘴角抽了抽,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

车停在一处创意园内,这里原本是废弃的工厂,后改成艺术中心,虽然地理位置不在繁华的市中心,但宽敞的空间提供了足够的场地规划与创意布局的思路,各大时尚会展中心拔地而起。

“今天的show room有很多奢侈品牌,FAS公司会挑选一些中意的商品,你只需跟在我身后观察,什么都不用做。”伊万特意对岳崖儿嘱咐道。

岳崖儿点点头,正准备下车,却发现安全带怎么也解不开,原来自己的毛衣卡在了安全扣里了。

伊万已经下了车,见岳崖儿迟迟不出来,打开副座驾的门问道:“你怎么了?”

“我衣服卡在里面了。”岳崖儿一脸欲哭无泪。

“你怎么总是出这种事故?”伊万有些无奈,弯下身子去扯安全带,他的半个身子已经伸进车厢,岳崖儿直挺挺地坐在副座驾上,一动也不敢动。

伊万的西服与她的白色毛衣相互摩擦着,刹那间仿佛有电光火石,白色的毛衣轻轻附着在西装上,产生细微的静电。

“你的毛衣这角可能要作废了,不要紧吧?”伊万问道,没听见回答,便转头看岳崖儿。

两个人的脸庞距离得很近,鼻尖几乎可以相碰。伊万看到岳崖儿那小鹿般亮晶晶的瞳孔,带着些许的不安与紧张。

伊万的气息如此逼近,岳崖儿动弹不得,伊万像是一道又远又近的影子,目光里有她读不懂的千山万壑。

岳崖儿点点头。

“滋啦”,伊万握紧手关节,白色的毛衣终于从安全扣里抽离了出来,毛衣线变得松散。

伊万半个身子从车里出来,站直了身体,对里面的岳崖儿说道:“出来吧。”

岳崖儿像一只温顺的兔子,裹在白色的毛衣里,踉跄着下了车。

伊万从车门的储物格上拿下一个印着小小字母“ME I”的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简单的几何胸针,弯下腰,将胸针在岳崖儿的毛衣松散处别好。

还没等岳崖儿开口,伊万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不允许自己的员工在着装上有任何差池,每一个员工都关乎FAS公司的形象。”

如同白水煮粥一般的轻言细语,瞬间浇灭了岳崖儿的自作多情。岳崖儿点点头,跟在伊万身后,见Vivi已经站在门口久等了。

Vivi看到岳崖儿白色毛衣上的几何胸针,不悦的表情一闪而过。

岳崖儿跟在伊万和Vivi身后,探着小脑瓜像乡下人进城,好奇地观望四周。如果说T台是通过声、光、影以及模特动态展示服装,那么show room则是用一个包罗万象的空间,以纯粹而静态的方式展示时装本身所蕴含的设计哲学和视觉美学。

这些衣服静静地挂在衣架上、摆在柜子上,没有舞台背景,没有炫目灯光,没有音乐伴奏,也没有设计师的明星光环,让人能够真实地触摸和品味时装本身的质感与细节的精华。

伊万静静地穿梭其中,偶尔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触碰着各种单品,对于不感兴趣的,他则绝不会多浪费一秒的时间。

Vivi紧随着伊万的脚步,并适时地用点头或者摇头来表明自己的意见,两个人默契地无声交流。

Show room里安静得听得到岳崖儿的高跟鞋击打在地面的声音,弄得她像个局外人略显不自在。

“刚刚看的这些,各要一百件订单。”伊万转身对Vivi说道。

Vivi点点头,叫来店员核对订单信息和库存数量。

“那件……不要吗?”岳崖儿这句话已经憋在心里好久了。

从进门开始,她的目光就被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所吸引,浴袍式慵懒而性感的款式,两边肩至腰的地方绣着两只不对称的白色翅膀,十分精致华丽。

北京的秋冬总是随处可见黑色及膝的单调羽绒服,但如果有这样一件刺绣毛呢大衣,会添彩不少,沉闷中带着惊艳,好像是下着雨的夜晚,惊鸿一瞥的闪电划亮了黑色的天空。

刚刚伊万也有看到这件毛呢大衣,不过在Vivi摇头后便索性作罢。

据说在FAS品牌部,很多决策都是伊万和Vivi共同敲定的,Vivi的女性视角正好弥补了伊万的眼光。

Vivi瞥了一眼:“太浮夸了。”

岳崖儿看向伊万,乞求获得一些支持和力量。

伊万依旧保持缄默,双手插在裤兜里准备离开show room。

内心总有一股执拗的劲儿在暗潮涌动,岳崖儿闭上眼睛,下了很大决心地咬牙道:“我要这件!”手指坚定不移地指向那件刺绣毛呢大衣。

“要几件呢?”导购员微笑地问。

岳崖儿迟疑了会儿,半晌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一件可以吗?”

此言一出,导购员和Vivi都笑了。

导购员保持着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一件也是可以的,我们这里都是一件起订,那我一并记在FAS公司的订单上了。”

“不,这件衣服是她自己买。”Vivi淡淡地说。

岳崖儿慌乱地点点头,像一只被猎人盯上后局促不安的小兔子。

伊万背对着她们站着,岳崖儿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若有若无的笑容。

岳崖儿拎着装有刺绣毛呢大衣的品牌袋走出show room。

伊万上了车,Vivi很自然而然地打开副座驾的门坐了上去,仿佛这就是她的专属座位。

岳崖儿坐到车后座,在伊万提出要送自己回家时犹犹豫豫地报了地址。

Vivi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有些拘束的岳崖儿:“你该不会打算拿这件毛呢大衣作为新人考核任务吧?”

岳崖儿点点头:“这件大衣男女适用,性感与男友风并存,一定会成为爆款的!”

“不愧是摆地摊的,真是巧舌如簧。”Vivi略带讽刺意味地笑了笑,转头问正在开车的伊万,“伊万,你觉得呢?”

伊万的目光紧盯前方,过了会儿才缓慢说道:“新人也需要试错的机会。”

岳崖儿听到这话,心沉了一下,直到伊万又接着说:“当然,结果也有可能是好的。”

岳崖儿展开笑颜。Vivi抿嘴一笑,不再说什么。

三人的车厢显得格外安静,Vivi低头看着重要文件,伊万专注地开着车,两人之间有种无声默契,是那种即使沉默着不说话也能感觉到对方存在的安全感。

坐在车后座架的岳崖儿小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变成像伊万和Vivi那样不卑不亢来去自如且叱咤整个时尚圈的人物?什么时候自己又能像伊万身边的Vivi一样与他并肩同行却从来不会自己轻视和看低自己?

岳崖儿杵着下巴沉思着,大概因为她是水瓶座吧,总喜欢胡思乱想,虽然很多事情就算思虑万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阿斯顿 · 马丁开入一条狭窄的小道,等看到一处生了锈的铁栅栏时,岳崖儿连忙出声:“我家就在这儿。”

伊万看了眼破旧的小区,明显楼龄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小区里杂树、杂草丛生,地面上是各种污秽的痕迹。

“你住的地方也太破旧了吧?”一股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Vivi连忙关上车窗。

车停在小区门口,顿时引来许多人的回头观望,毕竟在这么破旧的小区里很少能见到价格超过百万的豪车。

“我这也算北漂了,没住地下室就已经很不错了。”岳崖儿乐观地咧嘴一笑,从毛衣上取下那枚几何胸针,递给伊万,“伊总,谢谢你的胸针。”

伊万没有伸手去接,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送你了。”

“啊,这么珍贵的礼物,那太感谢了!”岳崖儿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眼睛弯弯眯成一道月牙儿状。

Vivi的脸色沉了下来,嘴角抽搐了下。

岳崖儿下了车,跟伊万和Vivi挥手道别。

伊万踩下油门向前驶去,目光不经意地扫了眼后视镜,站在小区门口的岳崖儿还在奋力挥手,带着灿烂的笑容,如秋日阳光一般明媚。

伊万不禁扬起嘴角。

伊万细微的表情被Vivi捕捉到,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关于那枚胸针的好奇心,她知道男人不会喜欢咄咄逼人的女人,所以她在面对伊万时就如同一根绵软的针,努力掌握好两人关系的火候。

一个成熟的女人是不会因为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乱了阵营,即使嫉妒之心常常泛滥,但Vivi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质问,因为伊万从未给她除了工作以外的正式身份。

可Vivi仍旧自信地觉得,自己和伊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仅她这么认为,身边的人乃至于半个时尚圈都是这么看他们的。

Vivi在伊万身边就像正宫般的存在,这么多年伊万身边继“那个女人”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所以Vivi十分自信于自己的魅力,她坚信自己才是这段若即若离暧昧关系中的主导者。

可是那枚胸针,似乎是ME I牌子的吧?

Vivi的瞳孔骤然收紧。

转眼便到了新人考核日,这次的考核至关重要,影响每个人在FAS的去留。

岳崖儿、苏曼妮、云小虎以及其他新人一大早便在会议室里紧张不已地等候着。会议室的长桌上摆着新人们采购来的商品。

岳崖儿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苏曼妮和云小虎。

苏曼妮的单品可谓一个比一个贵,价格最低的竟然是那天两人在三里屯同时看上的Bvlgari蛇形手镯。

相比起来,云小虎的单品就要显得接地气很多了,都是千元轻奢品。

岳崖儿吸气、吐气,说不紧张是假的,自己迫切地想要留在FAS公司。

果然,当一个人见了大世面之后便不再安于市井生活了,精致与繁华的都市时尚让她向往,她不愿再回到那常常被城管驱赶、提心吊胆摆摊的日子了。

Vivi和伊万、孙宴走进会议室里。

岳崖儿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面试那天的日子,不同的是,眼前多了一个扰乱她心思的男人——伊万。

Vivi和孙宴坐在伊万的两侧,伊万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在会议桌上敲了敲。

“开始吧。”他面无表情。

苏曼妮第一个自告奋勇,她把所有的单品穿戴在身上,自身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当她手拎着Hermès玫红色的手提包,将Bvlgari蛇形手镯、Goro’s羽毛项链戴在自己身上时,所有品牌都因她的美丽容颜和妖娆身材更加熠熠生辉了。

苏曼妮摸了摸胸前的Goro’s羽毛项链:“我个人最喜欢的是这款单品,它是日本传奇职人高桥吾郎的银饰品牌,纯手工、古印第安制银技术打造,无论何时发售,都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配饰。

“但我正好有个朋友认识高桥吾郎,所以托他给我从秘密渠道拿到了这一串。

“一片银羽毛的价格是几千元起价,可以根据经济实力和喜好风格增加其他佩饰,我这个则是五万元一片的。”

这句话让在场的新人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像苏曼妮这样的白富美,为什么还要执着于FAS品牌部小小实习生的位置,果然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让人看不懂、猜不透啊。

岳崖儿和云小虎不约而同地数起了苏曼妮项链的银羽毛数量,一共四片,也就是说这条项链价值二十万元……这在十八线小县城都可以付一套公寓的首付了,岳崖儿一副“我很OK”的表情与云小虎相互对望了下。

“不错,这羽毛可以卖给我一片吗?”孙宴打趣笑道,看得出他对苏曼妮一直很满意。

“当然,可以送你。”苏曼妮妩媚一笑。

Vivi点点头:“下一个吧。”

云小虎抢先一步举了手,因为采购的是女装,他不方便展示,便制作了十分精美和细致的PPT,再配上街拍的图,大肆讲解了一番。

最让岳崖儿感兴趣的是一顶黑色贝雷帽,羊毛材质的贝雷帽上躺着一个美丽精致的软陶捏造的娃娃,白发如丝,红色与绿色拼接的刺绣花朵绽放在娃娃周围。

岳崖儿惊讶于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憨厚的云小虎,挑选的女性单品竟能美得如此细腻。

“这个娃娃叫爱丽丝娃娃,每个娃娃展现的是各种形态的花,诠释一种永远不灭的少女精神。”云小虎手托着贝雷帽,“设计师是个自由手工艺人,我非常欣赏她的设计。”

云小虎完美收尾,路过岳崖儿身边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加油”。

岳崖儿点点头,倍感压力山大。

她将自己的单品摆上台:Marni白色短靴、三生一宅菱形单肩包以及那件刺绣毛呢大衣。

这三件单品像成套搭配一般,相得益彰。

岳崖儿正欲开口,却被伊万打断:“时不时尚、能不能成为爆款是交由市场来判断的,而不是我们,所以这次新人考核的单品,都放到FAS的官网上,由订单量来定输赢。”

Vivi小声冲伊万说道:“可是有些单品明显不合格。”

“不合格也不应该由我们来判定,这件事我已经向总部申请并获得同意,就这么决定了。”伊万淡淡说道,从容优雅地扣好西服的第一粒扣子,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

葡萄色的口红让Vivi看起来像气得发紫,她握紧指关节,这是伊万自从那件事情后,第一次没有和她商讨便自主做了决策。

“我怎么觉得改了规则之后难度变大了呢?”出了会议室,云小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耳挠腮,“这下好了,又要等一周的时间,我宁愿今天是去是留、是生是死给一句简单明白的话!”

岳崖儿笑了笑:“我反而觉得这样变得公平很多,你想啊,就算是公司高层看上了,万一市场不认可怎么办?”

“怎么会呢?伊万和Vivi的眼光可是很毒辣的,这也是FAS品牌部如此炙手可热的原因。”云小虎嘟着嘴,一脸受气包的模样。

“你别说,伊万还真的出过错。”在一旁的苏曼妮一边修剪着指甲一边悠悠说道,“伊万曾经采用了一个法籍华人的作品,一口气要了一千件订单,每件订单采购价一千元,结果一件都没卖出,公司白白亏损了一百万,后来还是伊万自掏腰包填补了。公关这方面Vivi当时可是操了不少心呢,所以之后伊万的很多决策都离不开Vivi,这也是公司的要求。”

苏曼妮莞尔一笑,补充道:“那个法籍华人,据说是他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那一定是位特别美丽的女人吧,才能让伊万如此用心良苦,岳崖儿的脸色黯淡下来。

云小虎则津津有味地啃着这突如其来的八卦:“哇,曼妮你好厉害啊,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不像你们,刚踏入时尚圈。”苏曼妮的脸上挂着高傲和得意的神采。

“曼妮,你家是不是特别有钱啊?二十万的项链说买就买?那么有钱你干吗还来这里上班啊?自己开家时尚公司不就行了。”云小虎把目光转向苏曼妮脖子上戴着的那条羽毛Goro’s项链。

苏曼妮没说什么,笑容有些不自在。

岳崖儿收回神,刚打开手机,便收到佩琪接二连三发来的消息:“新人考核怎么样?你通过了吗?是不是终于可以留在FAS公司了?”

岳崖儿正打算仔细敲字一一回答佩琪的问题时,手机又亮了起来:“还是保留悬念吧,你下班后咱们去喝一杯呗,我今天接了个大单,心情贼好!”

自从进了FAS公司,脑袋就像上了弹簧一样紧紧绷着,虽然新人考核的结果还未尘埃落定,但适时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岳崖儿思索了一会儿,回了个“好”。

北京周一的夜晚四处充斥着繁华喧嚣的气息,岳崖儿根据佩琪发来的定位来到一家地下室酒吧。两个高大俊俏的小哥正在专注地酿酒,空气中飘浮着香味。

佩琪穿着一条黑色的小纱裙,显出自己胸大、腰细、腿长的特点,坐在吧台前,指了指酒吧中心的陈列柜,上面用闪闪发光的琥珀瓶包装着高档酒:“你看看你想喝什么?”

岳崖儿放眼望去,就没有低于一千的酒:“佩琪,你中彩票了还是挖矿了?”

“哎!这是我一个老顾客给我的VIP卡,全场随便喝。”

听闻佩琪这话,岳崖儿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不然她可不想因为没钱买单,在这儿洗一辈子的酒杯。

岳崖儿挑了一瓶包装颇为精致的酒,价格也是贵得吓人,三千。

“给我来瓶酒精度最高的吧!”佩琪对帅气的服务员灿烂一笑,岳崖儿想拦住她,佩琪却拍了拍胸脯,“你可别小瞧我的酒量,我若是醉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装醉!”

服务员将酒盛在晶莹剔透的琥珀杯里,佩琪端着酒杯,目光四处游走着,“在这儿说不定能遇个霸道总裁,这家酒吧只对VIP会员开放,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但是佩琪可能忽略了一个事实,如果她也能揣着这种目的进入这里,那么不排除遇到的所谓霸道总裁,可能是像她一样拼命想要挤进上流社会的人。

岳崖儿打量四周,只见来酒吧的女人们个个着装性感,自己这一身毛呢大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于是脱了大衣,露出里面胭脂粉色的印花连衣裙,既复古又清新。

佩琪四处扫罗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地方,啧啧道:“那个男人可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岳崖儿顺着佩琪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小包厢,包厢用轻柔的米色纱布遮挡着,在一片半明半暗中,岳崖儿看到了一张如雕刻般精致俊美的脸,嘴角的弧度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忽然穿透云层的阳光,温和自若,却隐隐有一股魅力所在,对世间万物都能运筹帷幄一般。

岳崖儿缓过神来,眼前的极品男人不就是自己的上司——伊万吗?

“不过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是不是明星来着?”佩琪喃喃自语,目光一刻都没有从伊万身上离开过。

“伊万,FAS公司品牌部的时尚总经理,我的老板。”岳崖儿小声地说。

“对对对!伊万!难怪我说眼熟呢!天啊,所以等于我上次面试失败直接错过了成为极品男人下属的机会?”不甘让佩琪的脸扭到了一块儿,随后紧紧拽住岳崖儿的胳膊,“那你可得抓牢他了,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能错过呢?”

“算了吧,我……我对他不感兴趣。”岳崖儿支吾道,今天新人考核的挫败让她有些泄气,根本不敢去奢望拥有伊万这种男神级别的生物,与他天造地设的应当是势均力敌的Vivi才对。

“怎么好看的男人你竟然不、感、兴、趣!”佩琪的声调突然高了几个分贝,尖着嗓子喊了起来,惹得酒吧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岳崖儿害臊得扶额叹气,真想假装不认识佩琪,瞥眼的一瞬间却看到伊万的目光也扫了过来,漆黑的眼眸仿佛晶莹的黑耀石一般藏着一个璀璨的星空,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把岳崖儿给看呆了。

“还说你不感兴趣,你这眼神明明就是爱上了!”佩琪压着嗓子说。

岳崖儿依旧煮熟的鸭子装嘴硬:“我、没、有!”

“那你要是不感兴趣的话,就让给我了!”佩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没想到在面试会上那么唯唯诺诺的一个小女生,私下里竟是如此大胆狂妄,大概就是新世纪版的“海螺姑娘”吧——有些人外表乖巧文静,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只要你凑近,试着倾听她们的心声,你就能听见“浪”的声音。

还没等岳崖儿反应过来,佩琪已经举着酒杯、踩着猫步往伊万的方向走去了。她站在伊万面前,一手扶着墙,本想摆出一个性感妖娆的姿势,无奈肢体太僵硬,反倒像是在做俯卧撑。

“帅哥,你一个人吗?是工作不如意还是失恋了?怎么独自喝闷酒呢?”佩琪刚刚的尖嗓子仿佛只是错觉,这一刻她的声音娇滴滴得好似可以挤出水来。

“难道职场得意就不可以喝酒了吗?”伊万淡淡地说,目光瞥向岳崖儿,“那个是你朋友吗?”

“对呀,她是你下属,也在品牌部工作。”佩琪立马回到原位,将岳崖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迅速拖到伊万面前。

“伊总,我……”岳崖儿低着头,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伊万面无表情道:“员工的私生活我不会干涉,你随意就好。”他穿着整洁干净的英式细条纹衬衫,颈间戴着一条精美的纯银十字架,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美如画。

“真是个好老板呀,可惜我与品牌部失之交臂了呢,不知道在伊总这里能不能谋个其他位置?”佩琪的这番话充满了撩人的意味。

岳崖儿知道她想说的是——女朋友,或者情人?

“我这里的位置,都不好当。”伊万似乎没心情与佩琪纠缠下去,口气平添了几分冷漠,拿起藏蓝色的大衣站起身来,“失陪了。”

“我叫佩琪,希望以后还能见面!”佩琪冲伊万离开的背影大喊道,然后撇了撇嘴,“真是块冰山啊。”

“这种男人我们是撩不到的。”岳崖儿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伊万对佩琪冷漠的态度竟让她心里有些暗喜,但她同样好奇的是,Vivi竟然没跟在伊万身边,看来他们私下里也并非如传闻那般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岳崖儿和佩琪在酒吧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佩琪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从伊万离开之后,她对其他男人都提不起兴趣了,这一晚对于佩琪来说,算是一无所获吧。

岳崖儿和佩琪走出酒吧,装醉的佩琪摇摇晃晃走着,正迎上碎雪飘了下来,岳崖儿伸出手,让雪落在掌心。像蒲公英,轻飘飘随风而去,漫不经心地落着。十月份的北京,竟然下雪了。

岳崖儿转身和佩琪说笑着,看到一辆银色的阿斯顿 · 马丁车缓慢开过。 kDea/Gfoiy1E0XGHQqCSuw0knwxUFkdkIkbQYwRwFD6jGQx2PZb2mrD1Xxmjjk9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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