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转盘试运气

宋人关扑的方式多种多样，其中一种跟我们今天的转盘摇奖差不多。据南宋人曾三异 的《因话录》记载，杭州有些商贩就采用转盘摇奖的方式叫卖食品：京城卖糖的小商贩，制作了一个圆盘，大约三尺见方，上面画有“禽、鱼、器物之状数百枚，长不过半寸，阔如小指，甚小者只如两豆许”。圆盘上画出来的图案“禽之有足，鞋之有带，弓之有弦”，笔触细腻、刻画详尽。又“以针作箭”，箭上装饰有彩色羽毛，招揽市民前来关扑。

想来关扑的顾客，只要掏一文钱，便可获得往圆盘上射一箭的机会。射箭时，商贩会将圆盘转动起来，以增加射中的难度。如果顾客能够射中圆盘上画着的图案，便可以得到一份奖品。如果没有射中，则需要再掏一文钱，才可以重新旋盘射箭。《梦粱录》说，“杭城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关扑各类小商品，其中“有白须老儿看亲箭闹盘卖糖”，说的也应该是转盘射箭的关扑买卖。看看，这是不是有点儿像今日商场为了促销而举行的“转盘中奖”活动呢？

生活在南宋末的学者周密，幼年时曾随父亲游京城，也亲眼见过转盘摇奖的关扑游戏。他在《癸辛杂识·故都戏事》记录说：杭州有一个叫王尹生的艺人，“善端视”，在市井上设了一个“大轮盘，径四五尺，画器物、花鸟、人物凡千余事”。他的玩法，难度更高，“运轮如飞”，让顾客“随意施箭”，而王尹生从旋转如飞的圆盘，能够一眼看出顾客“第一箭中某物，次中某物，次中某物”。待转盘停下来，一一验看，果然“与预定无少差”。如果他猜错，想来便算输了，要赔给顾客奖品。

顾客也可以掏钱让王尹生自己射箭，要求他必须射中圆盘上的某个图画：“命之以欲中某物”，“如花须、柳眼、鱼鬣（liè）、燕翅之类”，这些物品是什么呢？花蕊、初生的柳叶、鱼颌旁的硬刺、燕翅等，王尹生按其要求发箭。尽管“运轮如飞”，要射的目标又“极微眇”，但他居然“无不中之。其精妙入神如此”。周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如此高技能的艺人了，“未见能传其技者”。

宋代还有一种关扑游戏，玩法与今天的转盘摇奖更加接近。知名的连环画家王弘力先生曾经画了一册《古代风俗百图》 （辽宁美术出版社，2006） ，里面有一张图像描绘的就是这种关扑游戏。

王弘力先生出生于民国时期，他的图画符合宋朝的实际吗？我觉得是符合的。因为从传世的宋画中，我们也找到了类似的转盘图像。南宋画师苏汉臣画有一幅《秋庭戏婴图》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图上有一张圆墩，圆墩上放着宋朝儿童玩耍的各样玩具，其中一个玩具就是转盘模型，叫作“人马转轮”。由于是玩具模型，所以尺寸较小，成人用于关扑的转盘应该比这大得多。

从《秋庭戏婴图》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人马转轮”由一个支架、一张转盘和一根人马造型的指针构成。转盘被划分成若干个扇形，每个扇形上面画了不同的图案。转盘可以拨动旋转，当它停下来时，上面的人马指针就会指向不同的图案，大概宋人就是以此来区分输赢的。只是因为找不到文献记载，具体的游戏规则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既然画家将“人马转轮”作为一种儿童玩具画入“婴戏图”，想来这一关扑工具在宋朝的社会生活中是比较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