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舞蹈教室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沈晚栀深吸一口夜晚的凉气,心底的怒火却仍旧未能得到平息。
只是半个小时而已,妈妈都没有等她。妈妈在电话里不断重复的那些“抱歉”“对不起”“你理解一下”之类的说辞,她真的听得很厌烦。
但不得不承认,沈晚栀不只是生妈妈的气,她也气自己,因为一时倔强而错过了和妈妈见面的机会,她深感后悔,又满怀恼怒。
沈晚栀气冲冲地走到操场看台最上方的石级上,重重坐下,想找个人倾诉心中的苦闷,掏出手机,心中的怒气却瞬间被苦涩取代。
她没有可以倾诉烦恼的朋友。换句话说,她根本不懂得如何与人交往。对于沈晚栀来说,维护和别人的关系就像陷入恶性循环的旋涡:她明明非常渴望被关注、被重视,却总是因为害怕失望而对所有人望而却步。
那些难听的话,不以为然的态度,不屑一顾的表情,其实她也不想展露出来的。可是,父母太忙,从小到大,她可以依赖的人只有自己。她与别人不同,她必须加强戒备,保护好自己,以防受伤时被别人看穿:原来她是个没人在乎的可怜虫。
伸手使劲揉了揉鼻子,沈晚栀仰起头,逼退眼眶里的眼泪。
“喂!”跑道上站着的男生冲她挥手,“沈晚栀,要不要下来和我一起跑步?”
侧头看了一会儿,沈晚栀才辨认出叫自己的人是江川。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他?他又不是住校生,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沈晚栀摇摇手:“不了,我不喜欢跑步。”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上来,“我看你在这儿唉声叹气好半天了,我跟你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适合跑步了。能让所有的忧愁烦恼都随风消散!”
看着停在阶梯中间,双手摊开,仰头做陶醉状的少年,沈晚栀忍不住轻轻扯起了嘴角。继而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两年前与此相似的情景,笑容当即从脸上消失,她抬起头,非常不友好地质问江川:“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江川愣了一下,才反问道:“你说什么?”
“没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吧?”沈晚栀冷冷地望着他,“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她起身,越过江川快步走下楼梯。
太险了,她差点儿又像上次一样“沦陷”。一直走到操场外围,沈晚栀才缓下步子,回头望向夜幕中愣在原地的少年,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丝失落。他应该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吧?
为什么一想到之后会和江川形同陌路,她竟觉得有些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