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用完两天的假期份额,叶橙歌就已经健壮得能一口气吃掉三个甜筒、五块炸鸡了。她坐在麦当劳里大快朵颐,白澈用看小孩子一样的眼神望着她,终于忍不住夺下她手里的炸鸡块:“拜托你能不能不要作死啊?胃还要不要了?”
叶橙歌痛快地打了个嗝,这才同意离开。
已经是傍晚了,天边的晚霞映得四周都红彤彤的,晚风温柔地拂过脸颊,再没有比初秋更好的季节了。她闭上眼睛,抬起头,将整张脸暴露在清新的空气中,继而伸手扯住白澈的衣角,让他带着自己向前走。
走了一段,他忽然停下脚步,拉过她的手,放上了什么东西。叶橙歌睁开眼,看到几张百元钞票躺在手心。“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
白澈耸耸肩:“你过生日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怕你生活费不够用。”
被识破了,她的虚荣心和那份明明已经站不住脚的自尊。但是,叶橙歌没有半点儿不爽。真的很奇怪,那么好面子的她却从不会害怕在白澈面前丢脸。她的脆弱和狼狈,可以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因为她知道,他只会提供帮助,不会幸灾乐祸。
“不用。”她把钱塞回给他,“你忘了,我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好哥哥呢!真没钱了我还可以勒索他。”想了想,她又说:“你帮我留着吧,万一以后我有真的需要钱的时候,到时候再帮我。”
白澈没有勉强,没有人比他更懂叶橙歌。他熟知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应该往前走几步,应该靠多近,应该停在哪里。
“好,先给你存着。”白澈把钱放回裤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用商量的语气对叶橙歌说:“我就送你到这里可以吗?待会儿和队友约好了要练球。过段时间体校有特招,我们头儿打算推荐我去,我得好好表现。”
“很厉害啊,小伙子!”叶橙歌拍拍他的肩膀,“为你骄傲!快去吧,我远程给你加油!”
他高瘦挺拔的身影渐渐没入灿烂的晚霞中。叶橙歌转身向学校走去,灰白墙壁上那行飘逸的镀金字高高悬在头顶。其实,每一次经过学校大门时,叶橙歌都有些心虚。
要不是白澈牺牲自己的时间给他们突击补习,她和江川根本不可能进入这所市里最好的中学。更何况,白澈还因为小升初考试的前一晚给他们整理考试要点而忙活到半夜,以至于在考场上睡着了。这样的失利让他的人生转了一个弯,走进了口碑不怎么样的十二中。
很少见面的初一一年里,他从成绩拔尖的好学生变成了校篮球队的主力。这其中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叶橙歌不知道,也没敢问。她害怕,白澈对于自己被迫改写的人生不满意。尽管他从没有对她和江川表现出一丝不满。
这个笨蛋。叶橙歌擦了擦眼角。做那么多让人感动的事,让她怎么还得清呢?
叶橙歌心情沮丧地回到宿舍,发现邹葵雨和沈晚栀都不在。当初误会江川爸爸被沈晚栀所害,她为了帮江川报复沈晚栀才跟爸爸大吵大闹跑来住宿。虽然做了很多错事,但此刻,叶橙歌望着自己的床铺,和这间与女孩们一同经营的“小家”,心里慢慢升腾起一股温暖的安全感。
她先把床单被套换下来拿去洗衣房清洗,又回来主动拖了地,清理了洗手池里掉落的头发,把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最后还将每个书桌旁的垃圾归到一处,拎了出去。
拉开门,刚刚从包里掏出钥匙的沈晚栀惊喜地抬起头:“呀!橙歌,你回来了。”
叶橙歌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不欢迎我啊?”
“瞎说什么呢?当然欢迎!”她的眼睛亮亮的,“吃饭了吗?趁宿舍还没关门,要不要出去吃麻辣烫?”
“好啊!”叶橙歌高兴地扬扬眉,“等我把垃圾倒了,顺便把洗好的床单被套晾上。”
“嗯!”沈晚栀点头,“葵雨正好也去洗衣房收衣服了,我去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
还没等叶橙歌制止,沈晚栀就已经走出了宿舍。
一想到要跟邹葵雨一起吃饭,叶橙歌就挺烦的。她本就不喜欢邹葵雨扭扭捏捏的性格,特别最近她又因为和爸爸之间莫名其妙的过节对自己敌意很深。一向喜欢刨根问底的叶橙歌,却破天荒地压制了好奇心,对这件事没有深究。
爸爸因为误判失火案被撤职之后,谣传他接受了制药厂老板巨额贿款、和江川爸爸合谋诈骗的言论层出不穷,她实在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爸爸的负面消息。比起丢人现眼,逃避现实一点儿也不难。
唉!真不知道两个互相看不惯的人一起吃饭会不会消化不良。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走进洗衣房,立刻皱起了眉头。邹葵雨正从洗衣机里粗鲁地把她的床单被套往外拽。
“你干吗呢?”叶橙歌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扯起邹葵雨,将她推了个趔趄。
邹葵雨愣了一下,嘴角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干吗这么激动?”
“邹葵雨!”叶橙歌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刘海,在她的尖叫声中猛地将她揪到跟前,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很烦你这种性格。想骂人你就痛快地骂,不要总是话里藏刀。”
沈晚栀惊慌地去掰叶橙歌的手指,为了减少痛感而低着头的邹葵雨在厉声尖叫。看了看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同学,沈晚栀轻声提醒叶橙歌:“快放手,一会儿宿管阿姨来了,就有我们好看了。”
谁知,叶橙歌反而收紧手指,借力将邹葵雨的头上提,迫使她面对自己,邹葵雨的尖叫声更大了,现场一片混乱。无论沈晚栀怎么好言相劝叶橙歌就是不肯罢休,直到洗衣房门口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住手!”
完了,沈晚栀泄气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