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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线上的佛堂

从JR平泉站(岩手县平泉町)下车后,我步行前往目的地。一路上看到排列间隔有序的大楼和住宅,它们的背后就是看似近在咫尺的青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东京近郊的新兴住宅区一样。话虽如此,这里确实是日本中世纪就得到开发的“新城”啊。

平泉的历史要追溯到12世纪初。当时奥州的豪族藤原清衡将其据点由江刺(如今的岩手县中南部)移至此地。随后他的子孙藤原基衡、藤原秀衡和藤原泰衡继续在这里经营,修筑了寺院、庭园和厅舍等设施。在四代人的努力下,这个远离京都的地方变成了文化繁盛之城。

但是这样的盛世在源赖朝出兵征讨平泉之时就画上了句点——前后仅有百年的光阴。

中尊寺就是在平泉建设初期修筑的。自打进入从国道4号线分出来的尾根道,路的两侧就不时出现零星的佛教建筑。其中最气派的就是1909年建造的正殿,人们在2012年春天刚刚完成对它的抗震整修工程。

穿过正殿再往里去,就到了一处名叫“讃衡藏”的建筑物前——这是专门用来展示中尊寺宝物的地方。在门口缴纳了参观费后,终于就要见到金色堂的真面目了。那可是中尊寺创建至今唯一流传下来的建筑。

登上坡度和缓的石阶,就能看到右前方有一座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建筑物。这样的通道设计避免了人与建筑正面相对,而是让人们自然采取仰视的角度,真是非常巧妙。其实现在看到的这座建筑还不是金色堂,而是罩在它外面的、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的“覆堂”(设计:山下寿郎设计事务所)。入口还在里面,进去之后才能见到金色堂——整座建筑都收在透明的玻璃柜里与外界隔离,通体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现代仍在使用的覆堂手法

金色堂建成于1124年,格局为“三间四方”(5.45米×5.45米),地板下面保存着藤原清衡、藤原基衡和藤原秀衡这三人的木乃伊和藤原泰衡的首级。整座建筑都覆满了金箔,部分地方还饰有螺钿。只有屋顶上的木瓦未经加工,保持着原色。

为了保护金色堂免遭风吹雨打,在它的外面建有覆堂,也叫“鞘堂”。现在使用中的覆堂是1965年建造的,最早的覆堂出现于13世纪前后,是由镰仓幕府主持修建的,为木质结构。上一座覆堂则建于室町时代中期,现在整体移至金色堂的后面保存。

由石碑或者石像组成的覆堂并不少见,但是将一座建筑覆盖于另一座建筑之上的设计则屈指可数。宇治上神社本殿就是其中之一。

与金色堂相似,神社本殿的屋顶也未加任何装饰。其实这个屋顶本是寺庙翻修时为了遮盖建筑而修的罩棚(本书西日本部分也收录了出云大社改建时的本色屋顶),本应该在翻修完毕后撤掉,但后来作为覆堂保留了下来。这与金色堂覆堂的建造初衷很不一样。

现代设计中也有运用此种方法的,那就是大谷幸夫设计的千叶市美术馆·中央区役所(1994年)。这座高层建筑将竣工于1927年的旧川崎银行千叶分行包得严严实实,可以说是现代版的“覆堂”。

安藤忠雄设计的国立国会图书馆国际儿童图书馆(2002年)虽然不是覆堂的样式,但他用玻璃幕墙将明治时期的建筑正面遮盖起来了,算是部分采用了覆堂的设计。竣工于同一年、设计者也是同一人的美国沃斯堡现代美术馆也是如此。虽然大楼全部都是新建的,但安藤忠雄还是用玻璃罩子把清水混凝土打造的展示室围了起来。清水混凝土可以说是安藤建筑的代名词。也有人认为,正因为沃斯堡现代美术馆用玻璃覆盖,才使得安藤建筑看起来就像美术馆里的收藏品一样。

是建筑,还是艺术品

一座建筑若覆盖于另一建筑之上,就容易让人把里面的那个当作艺术品来看。特别是现在金色堂还被收藏在玻璃罩之内,就更让人往这方面想了。与其说它是一座建筑,不如说是一件模仿建筑的工艺品,就像法隆寺的“玉虫厨子” 一样。

而且金色堂的大小与普通佛堂相比确实小巧了一些,更增强了其艺术品的印象。

虽说如此,还是不能简单地把它当作一件艺术品来看待。如果真是那样,就没必要把真品留在这里了,应该找个更好的地方收藏起来,这儿放一个仿制的不就得了。但没有人会这样想。并不是大得挪不了,而是因为藤原氏四代的遗体都在这里面躺着呢!从无法移动这点来看,金色堂的确算得上是一座建筑。

说到这里,又让我想起中尊寺的正式名称了。寺院的全名为“关山中尊寺”,“关山”是古地名,当时是以京都为根据地的大和族和在东北盘踞的虾夷族这两族的分界线。

中尊寺的金色堂就位于这条分界线上。与此同时,它也在建筑与艺术品的分界线上。

扯句闲话,下次重建覆堂的时候,干脆直接在外面罩上一个更大的玻璃盒子算了……不知道成不成呀? doyJG6WMraZjOeZYAmC9j0bX04rMBjxG5NBiJpaFMsUr9X/19NJlkrEILBdz+E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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