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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地老天荒,是谁的错觉

他的心蓦地冷峻起来,自己身为总理府最干练的三少,这万里江山未来的接班人,如今竟为着一个女子,如此优柔寡断,实在不该。当下翻身上马,一纵缰绳,扬鞭促马飞奔起来。

三日后,金绪博便回府了,金大同却借故留在了翎东军金司令家。金清桥自是热情招待,忙收拾了一幢楼给他住,又派了一队侍卫,保护他的安全。

采云本打算回梅县,却遇着总理的三公子,金大同又答应为福衔宝的事费力,愿意帮忙在金司令面前说说好话,采云便留了下来,一心营救衔宝。不料,这几日去探望衔宝,却遭他盘问。问她究竟托了谁的关系,连他父亲都无法打点的翎东监狱,如今竟好酒好肉的招待起他来。采云心中感激大同,面对衔宝,一时竟解释不清,只待他出来再说,支吾着让他安心便是。

一连几天,大同都带着采云游山玩水。金司令早命厨房不必支使采云,又另备了上好的房间给她住。大同也时常派人送些饰品、摆件等礼物给她,虽不十分贵重,却也很让采云过意不去。

这天午饭后,大同的侍卫梁副官,又提了一盒衣物给她,说是三少约她下午去骑马。采云道了谢,进屋换了衣服,正是一套飒爽的骑马装,米色的披肩偏又托出一片温婉来。

大同见了她,很是满意她这身装扮,汽车直开到郊外才停下。侍卫们牵了马来,采云局促道:“我不会骑马。”

大同拿了骑士帽给她戴上,说:“也不难,我教你。”一边递了缰绳给她,吩咐她抓住了,又让她握住马鞍,套上脚蹬,将她扶上了马背。侍卫牵着马走了几圈,又告诉了她一些动作与技巧,采云慢慢地也不那么害怕了。侍卫松了手,她便绕着马场小跑了两圈,那马也非常温驯,她便大了胆子,又跑了几圈。

大同笑着冲她喊道:“你很厉害嘛,这么快就学会了!”采云得意地冲他一笑,大同也跨上一匹马,说:“我们去场外跑跑。”侍卫们也纷纷骑上马在后面跟着。采云也追了上去,大同因念着她刚学会,并不敢跑快,反倒落在了她后面。采云回头笑道:“你要追不上我了呢!”大同笑道:“我这就追来了,你可要小心!”又回头吩咐众人不必跟着,自扬鞭催马追了起来。

二人在林间追赶了嬉戏,渐渐地跑得远了。又奔行了一阵,大同说:“我们停下歇息一会儿吧,你别太累了。”采云见他言语温柔,又时时为自己考量,心下暗自感激,便放慢了速度,下了马,便放任马儿在地上寻着草根啃食,二人坐在坡地上歇息。

采云背靠一棵树,风吹汗落的寒意慢慢袭来,仰头望着明净的天,觉得心中开阔了许多。四周静极了,偶尔传来一两声马儿响鼻的声音,采云闭了眼,仿佛贪婪这林间泻下的斑驳阳光。大同握着马鞭,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时间宛若静止了,竟有一种天荒地老般的错觉。

待二人起身牵马,却不见了采云骑的那匹,大同骑马附近找了一圈,竟遍寻不着,不由笑道:“老马识途,它大抵知道找回来的吧。”二人便又等了等,却仍是不见。大同又命了众人不许跟来,他平时军纪极为严明,众人莫敢不遵的,如今定是不敢冒然前来。眼见天色将暮,大同便扶采云上马,自己却拉了缰绳,向她笑道:“今日我倒要破个例,也替人牵回马。”

采云知他平日极尊贵,如今却替她牵马,很是过意不去,不肯上马。大同道:“回去的路大概有几十里,你若是走回去,只怕要累病了。”又笑道:“我原是带你出来散心的,若折腾病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采云推辞不过,上了马,大同一路与她说笑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看不清他的脸色,朦胧中却听他说:“与你共乘一骑,倒是我的心愿,只是如今对着你,我竟不敢了。”采云心头有些慌乱,又听他叹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知也罢,不知也罢,终是……”他顿了顿,忽然住了脚,低低的唤她:“采云。”

采云心中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段日子,他对她若隐若现的深情,她何尝不知。只是她心中已有了衔宝,和他周旋也是为着衔宝的缘故,如何再装得下他这份感情。

他忽然拉了她的手,说:“采云,若是你先遇到我,我们会不会……”

“不会!”采云打断他的话,身子一抖,挣脱他的手。心中暗叹,自己与衔宝青梅竹马,他再早,又能早过谁呢。

黑暗中,他只觉得血气上涌,握着缰绳的手也紧紧地攥起。自幼他便养尊处优,凡是他想要的,众人莫不争先恐后地捧了与他,何曾受过半分拂逆,他也从未对谁如此伏低。自从见了她,她的一颦一笑便映入自己脑海,仿佛中了魔般的挥之不去。在梅山的偶然相遇,他只当是昙花一现,万不料竟会再遇上她。他只当是有缘,全然不顾她已与别人有了婚约,倾尽全力地珍惜这茫茫人海里的再次相遇。他敬她怜她,费尽心思地逗她开心,却更沦陷在她的笑颜里,万劫不复。如今她那么坚定的一声“不会”,直如一把利刃刺得他心口生疼,却也令他清醒:她与他这般亲近,不过是为了救福衔宝。

他的心蓦地冷峻起来,自己身为总理府最干练的三少,这万里江山未来的接班人,如今竟为着一个女子,如此优柔寡断,实在不该。当下翻身上马,一纵缰绳,扬鞭促马飞奔起来。

采云不防他突然跳上马来,与她共乘一骑,又被他紧紧勒在怀里,动弹不得,心下恼怒,说:“你放我下来!”金大同并不理会,冷冷道:“入夜这林子里不安全,我们需快些赶回去。”采云挣扎着,用力推他的胳膊,他却把下巴抵在她肩上,把她揽得更紧,说:“坐好了,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采云又羞又怒,推打着他,却见他纹丝不动,张口便向他臂上咬去。金大同吃痛,眉头微皱,却不松手,只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皮鞭一抽,那青马立刻嘶鸣着狂奔起来。采云无奈,只得松了口,伏在他臂上不敢动,他的头抵在她肩上,呼出的热气拂上她的耳垂,令她心头一阵紧张。

奔行了约摸半个小时,见前面已有汽车的灯光传来。原来梁子程副官见金大同这么久还没回去,怕出意外,率了人马前来迎候。

大同住了马,众人见他与采云共乘一骑,心下担心,唯恐大同责怪打搅了他二人,皆噤了声。

大同下了马,又扶采云下来,她却突然挥掌打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他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众人皆吓呆了,大同也不料她竟这般任性,当着众人不给他脸面,沉下脸对梁副官说,“送颜小姐回去。”

“是!”梁副官替采云拉开了车门,大同却瞥见她眼中含泪,又觉得自己胳膊上一片濡湿,低头看了,才知她在马上时,竟一直伏在自己臂上哭泣。心中又大是不忍,也随即坐了进去,吩咐司机开车,众人皆前呼后拥着,往司令府行去。

天刚蒙蒙亮,就下起雨来,一整天都是灰蒙蒙的,像一直未曾亮透一般,空气中透着阴冷。采云连门也不开,饭也懒得吃,只靠了窗盯着那雨幕。晌午过后,下人来禀,说是三少请她晚上去吃西菜,她只道身子不舒服,命人回了。

一连几天,采云都躲在房里,不大见人,大同倒也不曾再有邀约。一日晚饭后,采云见院中清静,便披了大衣裳走了出来。今夜晴朗,夜风寒凉,吹得人骨头刺痛,那天上挂着一轮月,虽然圆满,却那么小、那么远。拐至一僻静处,却见一株白梅映着风灯,开得正浓。采云伫立梅边,只觉得满眼秀丽难掩凄凉,她与衔宝也曾月夜赏梅,吹香弄蕊,清景无垠,如今却真真是依梅愁绝,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正心头发酸,忽听人说:“这么冷的天你倒出来逛,仔细吹坏了身子。”抬眼看去,金大同穿着长衫立在不远处,他原是穿惯了西式衣服,极少穿长衫的,如今一袭靛蓝色的棉袍长衫,却也尽显儒雅。一双眸子如寒夜星辉,光华流动。颜采云因那日恼他,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他,今日见了他不免尴尬,他却神色如常,仿佛已忘了那天的不快。

金大同那晚原恼她任性无情,暗下决心不再理她,夜里却辗转为她思量,不消半日,竟消了气。又派了人去请她吃西餐,不料竟被她回绝了,一时更觉得生气,不由发了狠,一连几天没理她。谁知她竟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同又恐她闷出病来,反倒生了担忧。今日见着她,果真比前些日子清减了些,又见她立在梅树下,形影孤单,甚是可怜,心里的那丝恼怒早抛到九霄云外,又软语温存起来。

他陪了她慢慢踱着,月光淡淡地映着她,仿佛淋湿了她的眼睛,那如水的眉眼颤颤地拨动着他的心弦,如一场安宁的梦,缠绵了他一生的柔情。

她忽然说:“这些日子多蒙三少照顾,采云感激不尽!采云多谢三少厚爱,只是我与衔宝早已心心相印,况已有婚约,我自不会负他。如今衔宝身陷囹圄,我也断不会弃他而去,我与衔宝的事,还请三少成全!”

大同听她一口一个“三少”,知她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又听她这一席话,处处维护福衔宝,对自己竟如此决绝,连一点幻想都不留给他,不由怒极反笑,说:“好一个成全!你颜采云倒是有情有义!”

采云自认识他,从未见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知他必是怒了,但一想,为了衔宝终究要快刀斩乱麻的,倒也不惧,只看着他。

金大同怒极,拔了枪只朝着空中“啪!啪!啪!”连打了几枪,直把一匣子子弹打光。采云不由吓了一跳,金司令府中的侍卫听见枪声,忙赶了过来,却见是他二人,又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敢上前。大同道:“无事,你们都退下吧。”众人方散了去。

待回了屋,采云依旧心中忐忑,心想如今开罪了他,衔宝的事怕更是无望,不由灰了心。不料,第二日一早,金府的下人竟领了衔宝进来。采云见了他,眼圈一红,就哭倒在他怀里。二人细细诉说别后情怀,采云方知金司令已放了衔宝,家产之事也不予追究。采云知是大同帮忙,心下不免又对他感激起来。衔宝又问:“你究竟托了什么同学的关系,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采云正待回他,梁副官却敲门进来说:“颜小姐,三少请您一见。”说着,递来一张信笺。采云看了,却是邀她再游虎山。她正待推辞,却听梁副官道:“我家三少明日即回总理府,还请小姐不要推辞。”采云心想,今次一别,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她言辞激烈触怒于他,他却依然帮了他,这份情怕是再无回报之日。也不再推辞,转向衔宝说:“你等我一等,待我回来再与你细说。”便跟着梁副官出去了。

福衔宝心下疑惑,又听梁副官说起三少,不明白是哪个三少,又见带他来见采云的丫头宝珠端茶上来,便问她三少是谁。

宝珠说:“还有哪个三少?可不是总理府的三公子!”又笑道:“三少八成是看上颜小姐了,这段时间二人形影不离,游山玩水,看戏吃饭,可羡煞了这翎东的小姐贵妇们。”又指着妆台旁的一个箱子道:“光是这衣服首饰可都送了几大箱了,小姐也赏了一些给我呢。”她这些天原是被指派来服侍采云的,自觉着采云若攀上了总理府的三公子,自己也跟着沾光了,此刻少不得卖弄起来。

福衔宝只觉得脑中轰然一片,分不清东西,心也跟着刺痛起来。怪不得连父母都打点不通的翎东监狱,突然待他客气起来,福家与荣县长结下这样大的梁子,自己竟也轻易地被放还,连一应家产都分毫未动。又想着采云去探望他时,神色支吾,原来是这个因由,如今听见三少来请,便又撇下他独自去了。

一会儿又思量,采云对自己情深意重,连殉情这样的傻事都有过了,如今不该不信她。却又想如今连下人都这样说,可见平日里她与总理府的三公子何等亲密。忍不住又去翻了妆台旁的那个箱子,果见一些新置的衣服首饰摆了满箱。福衔宝颓然坐在地上,只等她回来问个明白,偏这时间又过得这样慢,如此心中翻腾了数次,却才过了几分钟。 ZKt0D78uH1TquzRNIj9BSGEPqMOmabIXJNyDFMHWMC9HzBQk9w1UYB15kloyRs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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