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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夙沙卫、宿沙卫与夙沙氏

在《春秋左氏传》中,鲁襄公二年、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等条目下,记载了关于“夙沙卫”的一系列事迹。

二年春,郑师侵宋,楚令也。齐侯伐莱,莱人使正舆子赂夙沙卫以索马、牛,皆百匹,齐师乃还。君子是以知齐灵公之为“灵”也。

齐人获臧坚,齐侯使夙沙卫唁之,且曰“无死”。坚稽首曰:“拜命之辱。抑君赐不终,姑又使其刑臣礼于士。”以杙抉其伤而死。

冬十月,会于鲁济,寻湨梁之言,同伐齐。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夙沙卫曰:“不能战,莫如守险。”弗听。诸侯之士门焉,齐人多死。

(齐侯)使高厚傅牙,以为大子,夙沙卫为少傅。……齐灵公卒,庄公即位,执公子牙于句渎之丘。以夙沙卫易己,卫奔高唐以叛。

齐庆封围高唐弗克,冬十一月,齐侯围之。见卫在城上,号之,乃下。问守备焉,以无备告,揖之,乃登。闻师将傅,食高唐人。殖绰、工偻、会,夜缒,纳师,醢卫于军。

《春秋左氏传》中的这些文字,以“旁枝侧出”的笔法,塑造了一个多面立体的“夙沙卫”形象。

第一则意为,鲁襄公二年春天,郑国受楚国唆使攻打宋国。齐灵公进攻莱国,莱国人派正舆子把精选的牛、马各百匹赠送给灵公身边的夙沙卫,齐军于是退兵而还。这就是齐灵公之所以谥号为“灵”(笔者按:“灵”作为谥号,含有荒唐胡闹、胡作非为之意)的缘故。这则材料显示,夙沙卫在两国交战之际,收受贿赂、中饱私囊、以权谋私。

第二则意为,齐人俘获了臧坚,齐灵公派夙沙卫前往慰问,并且对他说,“作为俘虏,你不要一心求死”。臧坚叩头致谢并回复说,“拜谢齐君,齐君虽赐我不死,却又故意派一个宦官来羞辱我”。于是,臧坚用木桩自刺身亡。这则材料显示,夙沙卫身份低微,是一个虽然受宠却地位卑微的宦官。

明代诗人陈第(公元1541年—公元1617年)曾作《感古》感慨这段往事,诗曰:

鲁有臧坚,矫矫男子。

战获齐侯,唁使无死。

其谁实来,夙沙卫氏。

事近刑臣,义烈所耻。

君命祗辱,曷礼于士。

抉伤而亡,懦者兴起。

安得若人,砥此颓靡。

第三则意为,这年冬季十月,鲁襄公与诸侯王公会晤,重温湨梁之盟,相约联手攻齐。齐灵公挖壕据守以备抵御。夙沙卫进谏齐灵公说:“正面迎战,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心,不如扼守险要,退转为守。”灵公不听,诸侯军队攻入城门,齐军战死无数。这则材料显示,夙沙卫具有一定的智慧与远见。

第四则意为,齐灵公册立牙为太子,并分别任命高厚、夙沙卫作太子牙的大傅和少傅,予以辅佐。齐灵公驾崩后,齐庄公将太子牙拘禁于句渎之丘,并肃清政敌,派人诛杀夙沙卫。夙沙卫逃出都城,回到封地高唐,被迫成为叛逆国君之人。

第五则意为,齐庄公劝降夙沙卫,夙沙卫拒绝投降。夙沙卫的臣仆殖绰、工偻等人,半夜里缒绳出逃,投降庄公,并为庄公众人打开城门。夙沙卫寡不敌众被杀,并被施以醢刑(笔者按:醢刑,又作菹醢,古代酷刑之一,将尸体剁成肉酱,相传为商纣王所创)。

最后这两则材料具有紧密的连贯性,显示出夙沙卫一度炙手可热,参与并影响到朝廷政权的更迭。

此外,《左传》“襄公二年”条曾注曰:“夙沙卫,屡见于襄十七、十八、十九年《传》,曾为齐之少傅,盖齐灵公一时之幸臣。” 综合以上全部材料来看,无论是夙沙卫说服齐侯退师,还是力谏齐侯固守,都显示出其本人所具有的权谋与胆识。但其因卷入齐灵公的太子之争与政权更替,受围败北,不得善终,最后被施以醢刑。

宿沙卫与夙沙卫、宿沙氏与夙沙氏之间是何关系?《说文解字注》提供了便于理解的答案。东汉许慎(约公元58年—约公元147年)《说文解字》写道:“盐,咸也。从卤监声。古者,宿沙初作煮海盐。凡盐之属皆从盐。” 清代段玉裁(公元1735年—公元1815年)注曰:

卤也,天生曰卤,人生曰盐。十字各本作“咸也”二字。今正。盐之味咸,盐不训为咸。《玄应书》三引《说文》“天生曰卤,人生曰盐”,当在此处。上冠以“卤也”二字。则浑言、析言者备矣。《周礼》:盐人,掌盐之政令。有出盐直用不湅治者,有湅治者。从卤,监声,余廉切,古音在八部。古者夙沙初作 海盐。夙,大徐作宿。古宿、夙通用。《左传》有夙沙卫。《吕览》注曰:“夙沙,大庭氏之末世。”《困学纪闻》引《鲁连子》曰:“古善渔者,宿沙瞿子。”又曰:“宿沙瞿子善煑盐。”许所说盖出《世本》“作篇”。所谓“人生曰盐也”。凡盐之属皆从盐。

段玉裁这段注文清晰解释了三个问题。首先,上古文献中,“宿”与“夙”通用,这解释了先秦文献中“夙沙氏”与“宿沙氏”、“夙沙卫”与“宿沙卫”不同写法的问题。其次,“夙沙卫,大庭氏之末世”,意即夙沙卫是夙沙氏的后裔。第三,夙沙氏后世子孙同他们的祖先一样,也大都擅长煮海为盐。 TuooBMnVp3Lgt/5uPy8KhIIn4F5CWsOyBA16Zh0FmRvO6mJCQbo4ZG2QWESExw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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