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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江浦南乡有女张氏，嫁陈某，七年而寡，日食不周，改适张姓 ① 。张亦丧妻七年，作媒者以为天缘巧合。婚甫半月，张之前夫附魂妻身曰：“汝太无良，竟不替我守节，转嫁庸奴。”以手自批其颊 ② ，张家人为烧纸钱，再三劝慰，作厉如故。未几，张之前妻又附魂于其夫之身，骂曰：“汝太薄情，但知有新人，不知有旧人。”亦以手自击撞，举家惊惶。适其时，原作媒者秦某在旁，戏曰：“我从前既替活人作媒，我今日何妨替死鬼作媒。陈某既在此索妻，汝又在此索夫，何不彼此交配而退，则阴间不寂寞，而两家活夫妻亦平安矣。何必在此吵闹耶？”张面作羞缩状，曰：“我亦有此意，但我貌丑，未知陈某肯要我否。我不便自言。先生既有此好意，即求先生一说何如？”秦乃向两处通陈，俱唯唯 ③ 。忽又笑曰：“此事极好，但我辈虽鬼，不可野合，为群鬼所轻。必须媒人替我剪纸人作舆从 ④ ，具锣鼓音乐，摆酒席，送合欢杯，使男女二人成礼而退，我辈才去。”张家如其言，从此，两人之身安然无恙。乡邻哄传某村替鬼做媒，替鬼做亲。
【注释】
①改适：改嫁。
②批：手击打。
③唯唯：连连答应。
④舆从：车马随从。
【译文】
南京江浦县南乡有位张氏女子，嫁给了陈某。七年后，张氏成为了寡妇，因为生活艰难，又改嫁给了张某。张某的妻子也死了有七年，媒人觉得这是天赐巧合的缘分。不料结婚才半月，张氏女前夫的鬼魂附在她身上说：“你太没有良德了，竟然不替我守节，改嫁给这种没用的奴才。”说着，边用手自打耳光。家人为陈某烧去纸钱，不停地劝说安慰，但还是闹鬼作怪。没过多长时间，张某前妻的鬼魂也附身在张某身上，骂道：“你太薄情了，只知道有新欢，不记得有旧人。”说着，也用手自己打自己。全家人惊慌无措。恰好原来的媒人秦某在场，便开玩笑说：“我从前既然替活人做媒，那么今天替死鬼做一桩媒事又何妨呢。陈某既然在这里要妻子，你又在这里要老公。不如你俩彼此结合，这样你俩在阴间不寂寞，两家活人也能平安了。何必在这里吵闹呢？”张某的妻子面露羞怯地说：“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我相貌丑陋，不知陈某肯不肯要我？我不方便说，先生既然有此好意，那就请先生替我去说说，怎么样？”秦某于是给所附鬼魂的两头传达消息，双方都表示同意。但二鬼忽然又笑着说：“这是件好事，但我们虽然是鬼，也不愿随便结合，被其他鬼类看不起。必须有媒人帮我们剪纸人作为轿夫和随从，准备好锣鼓音乐，摆设酒席，送合欢酒，让我俩行完夫妻之礼再离开。这样我们才能回阴间去。”张家人一切都按要求照办，从此，两人平安无事。附近的乡里邻居都在争相传说这替鬼做媒和替鬼做亲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