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恒扣着她的手腕,温栀抽不脱,失控感让她不爽,但面上没有露出分毫。她保持着优雅和微笑,脊背挺的笔直,高跟鞋踩着地面响出节点,温栀压低声音,“只有我的情人才能握我的手腕,你是我的情人吗?”
沈明恒收起手,电梯恰好停在了五楼,温栀握着手包抬腿进了电梯,“我去六楼。”
“六楼在装修。”服务生道,“四楼进餐可以吗?”
温栀扶了下墨镜,难怪戴着千万手表的女人在五楼吃饭,原来六楼没有开放。温栀目光沉下去,沈明恒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故意看她笑话?
“是吗?”温栀若无其事,“突然不想在这里吃饭了,我换一家。帮我按一楼,谢谢。”
沈明恒进电梯按下一楼键,他站到了电梯另一侧,跟温栀保持着清清白白的距离。
电梯是观光玻璃,金色的阳光从他身后玻璃照了进来。沈明恒浓密纤长的睫毛让他的眼更深邃,他逆光而站,长手落入裤子口袋。长腿微敞,身材修长笔挺。
沈明恒陷入沉默,温栀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她抱臂到胸前,精致的手袋挂在手指上,张扬的凤眸被墨镜遮挡。
电梯停到了一楼,温栀抢先一步走出电梯,快步往出口走去。她穿复古黑色高腰长裙,几步路走出了千军万美的气势。
沈明恒看了她一眼,也走出了电梯,这顿饭没有吃的必要,他就不该跟爷爷那边的人见面。温栀出现正好,他也能借机离场。
沈明恒整了下衬衣袖口,抬起腕表看时间。沈明恒的手修长好看,手背上筋骨清晰,瘦而有力量。依旧戴着那块灰色手表,格外质朴。
可以回林溪。
沈明恒放下手抬眼,前面明艳婀娜的女人身影瞬间从眼前消失。
沈明恒默了几秒,迈开长腿大步走过去。这家餐厅门口设计很奇葩,一段斜坡之后居然还有个台阶,摔过不少人,还上过热搜。有一段时间成了网红台阶,专门有网红在这里假摔拍视频蹭热度。
沈明恒跨出店门便看到温栀坐在地上,她半跪在地面上,脊背还挺的笔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一言不发。
这么高她摔下去没事?
沈明恒下台阶绕到正面。
温栀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扎起来,洁白修长的脖颈挺的也直,高跟鞋的跟掉在了不远处,那么高那么细的跟独属于温栀。她的一只脚踝泛红,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肿起来。宽大的墨镜下两行清泪缓缓往下滚。滚的非常密集,她的黑色裙子上已经有两块深色湿痕。
温大小姐连哭都很有性格,昨晚也是。疼也不发出声音,只是默默的落泪,她哭的十分克制。
头可断血可流,优雅不可毁。
“温小姐?”
温栀坐在地上,一只脚疼的失去知觉,膝盖也疼。她疼的快要疯了,但她绝不能在大街上失态。
温栀昂起瘦俏的下巴,红唇紧抿盯着面前的人。眼泪模糊了眼,打湿了墨镜,温栀的视线不太清晰。只看到挺拔的男人站在面前,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她想杀人灭口。
当然,法治社会灭口是不能灭口,但也有一种让他闭嘴的有效方式。
温栀打开包取出一张卡,“五百万,送我去医院,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温栀说话时嗓音沙哑,尾音微微打颤,显然是疼的厉害。
沈明恒注视着她手上的卡,温栀说,“不够吗?”
温栀的膝盖渗着血,手心原本的伤口裂开,新的擦伤血淋淋的。她还能挺着骄傲,拿钱砸人。
“不需要五百万,还是之前的价格,温小姐想要我怎么做?”
温栀伸手,“抱我。”
沈明恒:“……”
温栀只是想让沈明恒做个移动工具,把她送进医院。她毕竟也是半个公众人物,这副狼狈被媒体拍到,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
温栀至死都是精致人,绝不做狼狈鬼。
沈明恒看她,她越过墨镜也看沈明恒。他们对视,差不多有半分钟,沈明恒俯身揽住温栀的腰。他手握成拳,并没有碰到温栀,另一手穿过温栀的膝盖,好在温栀穿着长裙,裙子可以遮住一切。
温栀被摔的惨不忍睹,全靠着那点爱美之心让她控制住面部表情,也控制住出口的惨叫,她有较强的自控能力。
绝不会在外面失态。
沈明恒的手臂很有力量,但温栀还是没有安全感。她攥着沈明恒的衬衣,这边离S市的市标建筑很近,傍晚时分行人还是很多。有人往这边看,温栀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拿沈明恒当口罩挡住整张脸。
沈明恒的车停在对面大厦门口停车场,他抱着温栀穿过马路,快步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把温栀放进去。温栀依旧保持着坐的笔直的态度,脸上情绪都没有变。沈明恒关上车门,打算绕到另一边上车,车厢内温栀尖叫中带着哭的声音传了出去,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明恒脚步停住,这车隔音效果很一般,比不得豪车,车内大动静外面是能听到。他再抬眼,温栀还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大墨镜整整齐齐戴在脸上,没有丝毫的失态。
仿佛哭声不是她发出来的。
沈明恒在车外站了半分钟,才绕到驾驶座上车。
沈明恒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来,温栀立刻停下了全部的声音,保持着面无表情。温大小姐怎么会在外人面前哭?不可能的。
“安全带系上。”沈明恒系上安全带,嗓音沉缓,又看温栀,“很疼?”
“不疼。”温栀冷着脸。
又一行泪滚了下来。
沈明恒把纸巾盒递过去,温栀今天不知道是没化妆还是护肤品好,她洁白如玉的肌肤莹着泪,楚楚可怜。
电话响了起来,沈明恒接通电话。
“温栀,是热搜上那个人?”董哲恩的声音落过来,“温铖的女儿?”
“嗯。”沈明恒看副驾驶上端坐的仿佛女王即将登基似的女人。
“你的女朋友?”
沈明恒的目光落到温栀的手上,她正在用纸巾擦手心里的伤。仿佛那不是她的手,她用力擦着手心,血又渗出来了。
沈明恒蹙眉,没听清董秘书说什么,抬手落到温栀的手腕上,抽走了她手里的纸扔进垃圾盒中。
“嗯,还有事吗?”
“不是今天才发声明解除婚约?”
“对。”
“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在等她?可以带回家让董事长见见,小姑娘长的挺可爱。”
沈明恒:“……”
沈明恒挂断电话,把手机撂到一边。
发动引擎把车倒出车位,打了把方向车开上主道。
温栀扣上安全带,仰靠在车座位上,一言不发看着窗外飞驰后退的街道。
又一行泪滚下去,她疼的几乎麻木,只能小声的吸气。
前方红灯,沈明恒踩下刹车。
温栀蹙眉,情绪焦虑到了顶点,低血糖加疼让她十分难受。
一盒巧克力递了过来。
温栀缓缓抬眼,沈明恒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前方路况。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拎着盒子,冷质嗓音很淡,“没拆封,可以放心吃。”
温栀不会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沈明恒强调了没拆封。
“多少钱?”温栀问道。
沈明恒转头看向温栀,“你只喜欢跟人谈钱?”
谈其他的也没有,谈钱比较有安全感。
“你不就喜欢钱?”温栀接过巧克力,撕着外包装。撕了半天没撕开,温栀的暴躁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什么鬼巧克力这么难拆,她用指甲使劲儿的抠,巧克力的铁盒发出刺耳的声响。
温栀总喜欢制造一些噪音。
沈明恒长手落过去拿巧克力,温栀蹙眉死死攥着巧克力的另一边,十分护食,抬眼警告他,“你给我了,你不能要回去。”
“侧边有封条。”温栀有没有生活常识?沈明恒怀疑造物主造温栀时把全部材料都用到了她的美貌上,“顺着撕开。”
温栀找到了封条开口,拉开整个外包装便脱落。
巧克力是法式,格外的甜。但口感还不错,入口即化。
温栀取了一颗糖放进口中,巧克力丝滑般的甜在口腔里溢开。温栀连吃四块巧克力,焦躁的情绪和慌乱的心脏才恢复正常。
车厢里浓艳玫瑰的香混着巧克力,温栀的眼泪已经收了起来,专注的吃着巧克力。
温大小姐居然喜欢吃巧克力,她长着一张不爱吃甜食的脸。
糖供应上,温栀的智商也上线了,她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搜索摔跤的地方。
“刚刚那个地方,几个监控?”
“三个。”沈明恒道。
今天她的狼狈绝对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温栀身败名裂。
温大小姐失恋失智摔跤毁容,哪个词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对外一直都是端庄优雅得体睿智大小姐人设,导演成功做生意成功。她是站在时尚界顶端的女人,多少女艺人跟风她的穿搭,她身上的每一件单品都是潮流。她所有的行为后面都跟着利益,她的人设立的很稳。她根本不可能让这些失态,毁了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设。
温栀的手机软件已经打开,这里确实只有三个监控。一个监控是十字路口的交通监控,温栀没法删。另外两个都属于这家餐厅,温栀打电话给助理陈昭,那边接的很快。
“温总。”
“去一趟中山东路。”温栀把店名报过去,道,“把他们店六点半到七点正门口两个监控录像买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我摔了下。”温栀嗓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被录下来了,要删干净,我不希望这些负面新闻影响到我的形象。”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陈昭说,“温总,刚刚我接到徐秘书的电话。”
徐秘书是温铖的秘书,温栀唇角上扬,“来道歉?”
“徐秘书说以后温氏集团跟您没有关系了,温氏集团不会再投资温色传媒。还有几家公司也同时表态,跟我们中止合作。我们这次损失,可能会比您想象中的要大。”
“如果我们没有对策的话,可能会发生比摔跤更影响声誉的事,不止是声誉,可能是整个公司。巨威在你发声明之后就没了动静,他们不会是知难而退。可能在憋大招,您注意安全。”
温栀握着手机抬眼看外面,城市最后一丝夕阳坠入天边。绚丽火烧云染红了整个城市,伫立至天际的大厦玻璃被映的通红。
“不用去中山路了,目前先不要答应任何一家的不合理诉求。所有的损失做个汇总,明天早上九点半开会,我会过去公司。”
挂断电话,温栀握着手机,冰冷的手机玻璃杵在手心伤口上,温栀看了眼伤。
温栀拍了一张手心一张膝盖,打开微信找到母亲发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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