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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洲库吏

周叔懋的《长洲库吏》,我以为在他的笔记《泾林续记》中是比较好的一篇,似乎是一本正经,又谆谆告诫,为人处世要检点又检点,叶景初这样的小人,也许就在你身边!

叶景初,长洲县(古属苏州府)的库吏,就是管仓库的工作人员,他是个马屁高手,很得陆知县的欢心。

陆知县也是普通人啊,他也有起居日常,要过平常人一样的生活——不,他是个官,要过官员的体面生活。他常托叶景初去买东西,一会儿绸缎,一会儿黄金饰品,一会儿又要珍珠宝物。而叶呢,做这种事,太有经验了,他一定精心挑选买上品,高价买进,但开列账单的时候,故意报低价格,陆知县心里暗喜,这小叶子,太懂我心了,真能干。

更有让陆知县惊喜的。陆的家人来来往往也不少,每当家人返回老家,叶一定会到库房支取一千两银子,给陆知县送去,一点也不耽误。

陆知县这种好日子差不多过了近一年,他不知道的是,他用去的库银已经超过一万两了。

叶的工作任期快满了,他知道,小吏也要经常调动工作的。于是他心里盘算,库房亏空这么多,靠陆知县那点工资,根本补不上,如果事发(一定会事发的),他百分百受牵连,一样要承担罪责,思来想去,就动了坏心思,并立即付诸行动:索性将库房里的银子全部装进腰包,让他父亲带着银子并家人先逃。他们逃过钱塘江,一直逃到浙江新昌县的一个乡村中,租了个房子住下。他们对外假称是躲避粮役。叶自己呢,每天照常上班,与童仆守在苏州的家中。

叶心极细,他将陆知县平时用掉的库银,详细造了一本账册,而且,每一项的数目都翻了一倍,总数有二万多两。

机会来了。

此时,巡按御史正好到长洲巡察。按惯例,县令必须将检查的相关公文当面呈给御史。叶就将账册一起装进要送呈的公文袋中。而当陆知县进入按察使衙门行礼时,叶就和童仆迅速溜走了。

陆知县进门,行礼,将公文袋呈上,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巡按使公事公办,打开公文,一看,咦,还有本账册呢,先看账册,上面列了他盗用库银的细单,一项项,名目繁多,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都有,十分可笑。

巡按使不动声色,立即将陆知县叫进询问:你们长洲的库吏呢?

这个时候,陆知县还不知道上官的用意,随口答道:在县里呀!

巡按使对陆知县说:老陆呀,你立即将库吏叫来,有件事情要你们当面对质才弄得清楚。

陆知县转身退下,急忙让人去叫叶景初,叶自然早就跑了,无影无踪。

巡按使坐在大堂上等了好久,陆知县只有硬着头皮去报告:库吏可能外出了,等他回来,一定带他来见您。

此时,巡按使才将那账册拿给陆知县看:老陆呀,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陆知县接过来一看,吓出一身冷汗:长官,我并没有盗用库银,不知道这账册是何人所弄?

巡按使:这是你们县的库吏所列,今天早上,你自己递送给我的呀!

到这时,陆知县才知道,他已经被叶景初出卖了,又羞愧,又害怕,退出大堂后,急忙派人去抓叶景初,自然是抓不到了。

接下来的情节是,陆知县东当西借,好不容易凑足了库房亏空的银两,但还是被革职了,理由是居官不谨。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叶景初躲在新昌乡村,几乎足不出户,没人知道他是谁。时间越长,他心里越高兴,以为事情过去了。

有一天,他的父亲在家周围踱步,偶然碰到邻居陈老头,老陈很热心,一再邀请叶父去他家坐坐。这一聊,非常投合,两人都很尽兴,于是两家就相互往来,像朋友一样走动了。

离叶家三里路左右,有一座秀丽高耸的山峰,山上的寺院也非常幽雅,陈老头经常带了酒食,请叶父子一同去那里游玩。叶家呢,有时也备了酒食,回请陈老头。他们这种聚会,十来天就要搞一次。

有天,聚会又要进行。

这一次,是叶家请客。

不幸的是,叶家的童仆,带着盛酒食的菜盒,在半路上摔了个跟头,将酒菜全部打翻在地,半数食品都掺杂了泥沙。叶景初看到后,大怒,狠狠地打了童仆一顿。

童仆气得不行,他到寺院的厨房中去暖酒,一边弄一边低声骂:我又没盗过库银,我又不是存心弄翻,为什么这样毒打我?我如果揭出他的老底,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童仆这一番自骂,正巧被寺里的和尚听到了,和尚生了疑心,觉得有故事,就用甜言蜜语,从童仆嘴里套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一下,和尚很高兴,他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件宝贝。

和尚也是急性子,第二天早晨,他就去叶家拜访,胸有成竹地拿出化缘账册,以修建寺院为由,要求叶景初出资助建。叶答应出三两银子,和尚要求再增加一些,叶答应出五两,再一次请求增加,再次增加到八两。三次下来,和尚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

临离开时,和尚就冷言冷语讽刺叶了:你那不义之财,不如高高兴兴地全部施舍给佛菩萨,如果再吝惜,早晚一定会遭报应的!

叶景初一听,大怒:你这狗和尚,乱说什么?几次三番,还不满足,快滚!

和尚也不好惹,两人一阵对骂。

吵着吵着,邻居们围上来了,好事者询问吵架原因,和尚指着叶高声揭露:这人,是个逃犯,他就是苏州府长洲县盗取库银的库吏,他躲到我们这儿来了!逃犯!

逃犯,那还了得!

众人一起围上,将叶景初抓住,押到新昌县衙门。

面对县令的审讯,叶自然百般抵赖,打死也不认。

和尚告诉县令:他的童仆很清楚这件事。

童仆抓来,一经审问,一五一十,真相全部清楚。

按规定,新昌知县将叶景初递解回原籍长洲,长洲县则以监守自盗罪,拟判处叶终身充军,不过,法律要求叶积极退赃。

后来,叶因为无法退清赃款,病死在狱中。

陆布衣曰:

叶景初讨好陆知县,手法其实拙劣。

郭冬临演过一个小品,花自己的精力和金钱,帮人买票,图个路子广的虚名。

而叶景初不是,他帮县令办事,花的是公家的钱,高价购进,低价记账,用国家的钱补不足,目的很简单:讨县令高兴。县令一高兴,什么事都好办。

陆知县未必不知那些贵重物品的行情,叶景初自己也不是富户,那么,叶的手脚一定用在了库银上,但他总是侥幸。

叶的坏,体现在他卷库银而跑路,且又将罪名全部嫁祸于知县。

巡按使还算通人情,他深知,官员们都不容易,且这两万两银子,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处理完就行了,但仍然要上报,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他不会为县令承担责任。陆知县为官不慎,必须承担过错。

叶被捕,是偶然,也是必然。

叶对那个童仆,其实应该施以更多的关心和爱护,童仆全程参与了他的盗窃活动,怎么可以因菜盒打翻而毒打他呢?换谁,谁都不高兴。

和尚也不怀好意,他是在揭露坏人,但手段和目的都不正当,要挟,威吓,样子不好看。假如叶满足了他的要求,是不是就躲过去了?肯定的。

这是一出“活报剧”,叶景初,陆知县,巡按使,童仆,和尚,陈老头,他们各自都有活生生的社会形象。剧情结束,这些人物在舞台上投映出的影子,好长好长。 /cV+XEHCACo5wU3T5ztkQ3T+mZWaOrm2LxBDf5MQLkbbLd0SIjWs6vcnLa74M6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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