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墨最终没去医院,因为他还能开车,只是一只手把方向盘时不太方便。
纪卓尔在家附近的药店买了药油和纱布,像对待重伤患一样把他送进家门,又是涂药,又是按摩,回头还认认真真用纱布把庄墨的手腕包成了粽子。
晚饭熬了猪脚汤,汤汁醇厚而浓稠,看一眼就很有食欲。
庄墨举着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腕,无辜地看向纪卓尔:“我是左撇子。”
言下之意,他右手不会用餐具。
想到这伤是为自己而受,纪卓尔主动担起照顾的责任,像伺候三岁孩子一样,一口一口给庄墨喂饭。
刚睡醒的谈希明从卧室里走出来时还搞不清状况,问明原因后他大吃一惊:“哥,你居然为了一个女生打架?”
纪卓尔不好意思:“这件事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哥也不会受伤。希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你哥,吃饭上厕所什么的,他一个人不方便。”
谈希明傻傻点头:“哦。”
眼看碗里的汤被庄墨喝得一滴不剩,纪卓尔试探地问:“再来一碗?”
庄墨用下巴指指冰箱:“切点水果。”
“好,你等一下。”
纪卓尔连忙跑去厨房切水果,还细心地在水果块上洒了一层美味的沙拉。
从头到尾,谈希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庄墨,忍不住想,这人真的是他哥?至少在他的印象里,他哥从没有跟哪个女生这么亲近过。
天色将晚,忙碌完的纪卓尔仔细叮嘱谈希明几句,才推门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种被人时刻照顾的感觉令庄墨感到心情愉悦,纪卓尔前脚刚走,他便溜溜达达去了卫生间,正要关门时,谈希明挤了进来。
庄墨皱眉:“干什么?”
谈希明认真地说:“你手不方便,帮你脱裤子。”
庄墨面无表情送了他一个字:“滚!”
说完,被庄墨用受伤的左手拎起来,毫不客气地丢出门外。
紧闭的门板险些撞到谈希明的鼻子,缓过神时才大声叫道:“哥,你受伤居然是装的,我告诉卓尔姐。”
厕所里传来庄墨的声音:“你尽管去告,看她信你还是信我?”
“她为什么不信我?”
“理由就是,你为了逃避照顾我的责任,故意说谎骗她。”
谈希明气坏了:“说谎那个人明明是你。”
解决完生理问题,庄墨开门走出来,拍拍谈希明的头,笑着说:“那你现在就去啊。”
看着自家大哥挺拔的背影,谈希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魔幻。
另一边,蒋晴离婚的结果出来了,判决这天,纪卓尔陪蒋晴一起来到法院,李文昊蓄意谋杀,罪名已经不可逆转,崔菲菲提供了蒋晴家里付房子首款的流水,就算房本只写李文昊一个人的名字,蒋晴也有资格分走一半。
因为李文昊即将服刑,且在这段婚姻中对蒋晴实施数次家暴,法院考虑到蒋晴是受害者,判决时给予一定的补偿。
接下来,房子进入拍卖流程,蒋晴将获得拍卖款的三分之二,拍卖成功后,这笔钱会打到蒋晴提供的账户里。
也就是说,判决结果出来之后,蒋晴就可以跟着她父母回老家了。
蒋晴的父母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至于李文昊的妈,应该是被家里的亲戚拖住了脚步,倒是没再跳出来捣乱。
蒋晴拿了判决结果,告别纪卓尔和崔菲菲,买了当天下午的高铁票,带着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星海市。
崔菲菲问纪卓尔:“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不用麻烦。”
“不麻烦。”
纪卓尔想了想,忽然提议:“我请你吃饭吧。”
崔菲菲笑问:“不怕我吃穷你?”
“我欠了你一堆人情,就算被你吃穷那也是应该的,走吧,喜欢吃什么,你选。”
崔菲菲最终将吃饭地点选在一家环境还不错的米线店,看着崔菲菲不停地往米线里加麻油和辣椒,纪卓尔提醒:“少吃点辣,脸上会爆痘。”
“没事,我皮肤好着呢,不怕。”
崔菲菲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魅力,外表看着颇有女强人的架式,认识久了就会发现,她骨子里住着一个可爱的小女人。
沈南初说,崔菲菲要跟他离婚,看崔菲菲一脸享受美食的模样,并不像为情所困。
“你直勾勾盯着我,是不是有话要问?”
纪卓尔被抓个现形,很是尴尬。
倒是崔菲菲主动挑明了话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向沈南初提出离婚起诉了。”
纪卓尔愣住。
崔菲菲笑了笑:“我跟他离婚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犹豫片刻,纪卓尔说道:“前几天,沈南初来找过我。”
崔菲菲动作一顿,面带探究地打量着纪卓尔。
纪卓尔一五一十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崔菲菲听,顺便把沈南初跑到她公司门口找她麻烦的事情也一并讲出来。
听完来龙去脉,崔菲菲忍不住冷笑:“这个沈南初,应该是狗急跳墙了。”
“菲菲,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崔菲菲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取过纸巾擦了擦嘴,才徐徐说出事情的原委:“还记得上次我泼你一脸酒的事儿吧?”
这么难堪的事情,纪卓尔当然记忆犹新。
崔菲菲说:“几个月以前,我就发现沈南初背着我跟一个女人频繁来往,他很聪明,所有的社交软件都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让人几乎查无所查。我们做律师的,最擅长观察珠丝马迹,社交软件越是干净,越证明背后隐藏不小的问题。经过调查,沈南初成功让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你的身上。”
纪卓尔皱起眉头:“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你被沈南初给利用了。那阵子我查他查得凶,他被我逼得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想办法转移火力,故意让我误会你跟他之间关系不洁,然后像疯婆子一样跑到公开场合与他大吵大闹害我出丑。你讥讽我的那番话,正中沈南初下怀,也让他借你之手堵住我的嘴,让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嫉妒成性,容不得自己丈夫与任何异性有接触的心理变态。”
崔菲菲自嘲地笑了笑:“我早就说过,沈南初这个人,将人心拿捏得妥妥的,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果然对他心怀愧疚,毕竟你和他之间是真的清白,只有我神神叨叨,整日疑神疑鬼,连我爸妈都觉得我那段日子精神不正常。”
纪卓尔没想到沈南初给她项目,约她吃饭,故意对她嘘寒问暖,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心机。
“菲菲,你说你早就发现沈南初与某个女人频繁接触,有确凿证据吗?”
崔菲菲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
“既然没有……”
“第六感告诉我,沈南初心里有鬼。”
纪卓尔无语了,第六感这种东西也能相信?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是无敌的,那个被沈南初藏起来的女人,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她叫明玉,是沈南初的青梅竹马。你前几天和朋友吃烧烤,不小心看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她。”
说到这里,崔菲菲自嘲的意味更深了:“沈南初这个人也真是逗,心里放不下人家,当初又何必跟我结婚?如果他早点告诉我心里有人,我崔菲菲至于搭上自己的婚姻,跟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结为伴侣?”
“所以,你决定要跟沈南初离婚?”
崔菲菲语气坚定:“离,为什么不离?我还有大把青春等着享受,没必要跟一个渣男吊在一起浪费时间。既然那个青梅竹马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我就做做好人,成全他们。离婚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与崔菲菲道别之后,纪卓尔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爱情、婚姻、两性关系,在这个浮华的社会中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崔菲菲与沈南初如此,她与陆轩亦是如此。
像她父母之间那种始终如一、无论发生任何变故都对彼此不离不弃的爱情,好像越来越少了。
难怪沈南初一改往日的斯文,跑到她公司门口大吵大闹,没了崔菲菲这个强硬的后台,可想而知,他将面临的打击会有多重。
不过,这些都与她纪卓尔无关。
路是沈南初自己选的,从他踩着别人达到目标时就该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阶梯会随着他信用破产而轰然倒塌,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当傻子,无偿被人利用的。
如何增加业绩这件事,成了纪卓尔面前最大的难题。
夏蓝被调走之后,纪卓尔少了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同事,与她年纪相仿的静静偶尔会过来跟她聊上几句。
见纪卓尔盯着手里的几个客户愁眉不展,静静从她手中抢过资料扫了两眼:“永昌木业?卓尔,这可是一根非常难啃的硬骨头,我以前跟这家公司打过交道,负责接洽的那个主管叫王富贵,别看名字听上去憨厚老实,这位王总刁难人的手段可是狠的一批。”
说着,又去看另一份客户资料,眉间露出一丝喜色:“未来幻想?卓尔,你跟未来幻想的老板关系应该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