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街景飞逝而过。
纪卓尔靠在窗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餐厅里发生过的那一幕一幕。
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当年校园里那个无不良嗜好的优等生,在岁月的洗礼之下,已经变得让她刮目相看。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南初会与渣男两个字画上等号。
重逢之后,他先是热心的帮她提升业绩,又摆出绅士的姿态请她吃饭,甚至用华丽的辞藻赞美她的人品。
纪卓尔暗暗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已婚的沈南初,该不会将她当成猎捕的目标,在他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玩一段不负责任的婚外恋吧。
幸亏他妻子以捉小三的名义跑来餐厅闹这么一通,如果没有这场变故,真不敢想象,在接下来的相处过程中,沈南初这个心机男会不会在柔情为攻势,在感情上将她骗得团团转。
沈南初可以和外面的女人玩一场不必负责任的婚外情,被无辜带进这场游戏的自己,注定会在事发之后成为被世人唾弃的第三者。
这该死的沈南初,可真是害人不浅。
出租车停在紫金花园门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在司机略带怪异的目光中,纪卓尔付好车费,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家走。
进小区的时候才发现,院子里的路灯坏了好几盏,由于光线不足,整个小区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无端端给周围的气氛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怪不得司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想必那司机也看过紫金花园的相关论坛,对这个传闻不太好的小区心生忌惮吧。
听谈希明说,紫金花园从建成到现在,已经换了好几拨物业,每个物业在这里做不到一个月就会主动解约,还是钱都不要的那种。
由于新的物业迟迟不来,卫生环境一天比一天差,内部设施被损坏也没有相关人员过来维修。
其他几幢楼的居民为了维持基本生活,自掏腰包请来清洁工,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来这里收拾垃圾。
燃眉之急倒是解决了,根本问题却解决不了。
再这样下去,住户越来越少的紫金花园早晚变成一座死宅。
越想越糟心的纪卓尔索性抛开一切,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
随着电梯开启,楼道内一片光明。
自从她发现走廊的声控灯颜色不舒服,网购了好几款亮色系灯泡,更换过后,那种如同置身于鬼片中的恐怖感觉果然减轻了不少。
一个外卖小哥在1802门口不厌其烦地按着门铃,与电梯中走出来的纪卓尔对视之后,两人都很惊讶。
“是你啊!”
纪卓尔和外卖小哥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而笑。
外卖小哥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机会向你说句谢谢,幸亏有你帮忙,不然我的奖金肯定泡汤了。”
纪卓尔摆摆手:“客气什么,对我来说举手之劳。”
用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外卖:“又是1802的业主点的?”
“是啊,他可是我们这些外卖员的老客户,附近所有的饭店几乎都被他吃了一遍。”
说着,外卖小哥继续去按门边的门铃,按了好多次,里面始终没有动静。
“真是奇怪,十五分钟前我才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他在家,怎么就是不开门呢?”
纪卓尔提醒:“你再给他打个电话吧,可能他在玩游戏。”
“打过了,没人接。”
“你敲门试试,说不定门铃坏了。”
外卖小哥只能敲门,敲了大概两分钟,屋内毫无动静。
纪卓尔忽然说道:“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外卖小哥也吓了一跳:“我们要不要报警?”
纪卓尔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应对经验,她无法确定谈希明是否真的出了意外,如果没有,她报警的行为会不会被认作是浪费警力?
“你先等等。”
纪卓尔走到1802门前,看着门把手处的密码锁:“我看看能不能打开他家房门。”
“你知道密码?”
“不知道。”
“那怎么开?”
谈希明曾经说过他的生日。
纪卓尔回道:“试一下。”
为了避嫌,外卖小哥转身不看。
纪卓尔按照谈希明出生的年份和日期,输下一组密码。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却没想到下一刻,门锁处传来一道电子音:“房门已开启,请主人随手关门。”
纪卓尔和外卖小哥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事情解决得这么简单。
很快,两人便被屋内的画面吓到了,身穿睡衣的谈希明不知何故昏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外卖小哥急得冲过去就要扶人,被纪卓尔一把抓住:“别碰他,我们不确定他伤在哪里,万一在挪动过程中使他病情加重,会给医生的救治工作带来麻烦。”
“可,可是他昏倒了,这怎么办?是报警还是报120?”
四十分钟后,交完急诊费的纪卓尔看到迎面走来的林笑,急忙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刘医生说,那位姓谈的小朋友因为长期熬夜外加饮食不规律,导致营养不足兼劳累过度,所以才发生间歇性昏厥。放心吧,没什么大碍,他年纪卓尔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林笑勾住纪卓尔的肩膀,冲急诊室那边扬扬下巴:“卓尔,那小孩,该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
纪卓尔送了林笑一记白眼:“什么男朋友,他是我邻居。”
林笑调侃:“你对你这个邻居可真够照顾的,发生这种事情,他家里人呢?”
纪卓尔耸耸肩:“他一个人住,我也不知道他家人的联络方式。人醒了吗?我过去看看他。”
“等一会儿吧,刘医生还在里面帮他做检查。”
纪卓尔满脸感激:“这么晚还麻烦你帮我跑前跑后。”
“谢什么,这不是我们份内该做的么,正好我今晚值班,不然你来了还看不到我呢。对了,你新租的那幢鬼宅住得怎么样?”
“别乱说,那里很太平,根本没有鬼。”
见林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领口,纪卓尔不解地问:“怎么了?”
林笑扯开她的衣领,凑过鼻子闻了闻:“我好像在你衣服上闻到了红酒的味道。”
纪卓尔眼中浮出一丝难堪,尴尬地解释:“发生一些小小的意外,我差点被人当成了小三。”
“啊?”
这时,刘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先是冲林笑点点头,随后对纪卓尔说道:“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休息个十分八分,你就可以带他回去了。”
纪卓尔连忙说道:“刘医生,谢谢你啊。”
刘医生笑了笑:“应该的。”
纪卓尔拍拍林笑的肩膀:“我的事,等回头有空再跟你细说。这都快到十二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一步。”
道别林笑,纪卓尔匆匆走进急诊室。
这个时间,急诊室的患者并不算多。
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谈希明孤零零躺在急诊床上,表情迷茫。
见纪卓尔从门外进来,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卓尔姐,听说是你救了我,麻烦你了。”
纪卓尔笑着解释:“救你的不只是我,还有经常给你送餐的外卖小哥。他临时接了个单子先走了,下次再点外卖的时候,要记得给人家一个五星好评。”
说话间,将谈希明扶坐起来,关切地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能走吗?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留在医院再观察几天。”
“已经没事了,走,咱们现在就回去。”
乘车回家的途中,纪卓尔问:“谈希明,发生这种事情,你要不要给家里的人打一个电话?”
谈希明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不用。”
纪卓尔目光复杂:“要不是我和外卖员及时把你送来医院,你一个人昏倒在家,时间久了,不知会酿成什么后果。”
谈希明很无所谓:“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我有经验,没什么大事。”
纪卓尔不认同地皱起眉头:“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身体?现在可以仗着身体底子好为所欲为,再过几年,乱七八糟的病就会找到你头上。”
见谈希明有意逃避这个话题,纪卓尔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家里人的关系,是不是有隔阂?”
谈希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我爸平时不怎么管我,我妈因为工作关系长年跑外。至于我哥,算了,这个人不提也罢。”
“你哥对你不好?”
“不算好。”
“难道因为你是二胎,影响他在父母面前的地位,所以才对你产生敌意?”
“呃……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谈希明虽然说得语焉不详,纪卓尔却脑补出一部充满悲伤色彩的家庭伦理剧。
独自一人在外读书的谈希明同学,出生在一个亲情缺失的家庭中,爸爸整日酗酒,醉生梦死,妈妈为了生存不得不外出打工,兄弟之间代沟太深,平时并没有共同语言。
久而久之,没有长辈关怀、兄长爱护的谈希明,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就连生病住院也一个人忍受,不愿与家人分担他的苦恼。
这么一想,纪卓尔突然同情心泛滥,对谈希明生出无数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