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女孩对与异性关系的反感明显受到禁欲环境的影响:“初中我喜欢的那个男孩上了中专,因为出身不好,他自知上不了大学。我上了高中。我们每周通一封信。他家有一大幢房子,他自己有一间小屋,我们俩有时在他的小屋里听唱片。有个女友对我说,你多危险哪,出了事都没人知道。其实我们俩连手都没拉过。他写来的信我以为没什么就给别人看了。后来团委干部找我谈话,问得很仔细:他的信抬头是怎么写的?怎么落的款?我怎么称呼他?他们让我少跟他交往,说他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后来我觉得这事真的不太好,确实不该和他来往了。他再来信我就推说学习太忙,信也写得冷冰冰的。那时我真以为谈恋爱是不正当的事。”
“那时我在一个三线工厂,我因为表现好被选上当护士,去X市的医院实习。当时我和另一个女孩老去找一个医大的大学生,和他关系处得比较近。他是麻醉师,我俩是手术室护士,所以跟他接触比较多。当时有规定,不许我们谈恋爱。我们只是关系比较近一点,领导就对我说:不要谈恋爱。因为那个女孩是高干子女,人家对她很宽容,对我就不宽容了。后来就因为这件事,领导竟然不让我当护士了,把我调回工厂,让我去烧砖,还要让我干翻砂工。我找他们去分辩,结果在全厂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当时是19岁,厂里的正经人都不理我了,只有二流子来找我纠缠。有整整三年时间,我谁都不理。后来通过我爸的关系换了工种,可别人还都拿我当坏人。”
“我是从上高中的时候开始对异性有感觉的。小学时我看不起男孩,因为老师宠女孩,女孩学习大都比男孩好。我那时就不愿和男孩相处。到初三时,我们学雷锋,排节目。我突然觉得男女同学一起排节目挺有意思的,蛮好的感觉。有次我病倒在家,同学们来看我,先是女孩,后是男孩。我听男孩聊天,多是谈的国内外大事,觉得有新鲜感。一个男孩引导我看哲学书,给我介绍了不少好书看。书店买不到他就借给我看。后来听别人说,有一次他问过老师有关谈恋爱的事,他懂得这些事特别早。老师劝我别理他,说,他爸是资本家,母亲是外国人,他能教给你什么好思想呢?我们后来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但这个男同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禁欲主义的气氛中,肉体的接触被看得非常严重:“有一次我们去看电影,他第一次握了我的手,那时我们俩的关系已经有两年了。”
有时无知会使人变得残酷;而孩子们之间的残酷有时会比成人之间的残酷更强烈百倍,它能令涉世不深的当事人有一种陷入绝境的感觉。一位女性讲到她接受青春期教育的一段痛苦历程:“中学时我们学校实行男女分班。我发现有一个男孩老注意我,我心里朦朦胧胧地能感觉到,所以就多看了他两眼。他虽然个矮,可挺能打动我的,我那时心里就蠢蠢欲动。后来‘文革’开始了,我们去支农,回来我就接到一封信。我在学校里还从来没接到过信,很好奇,就当众拆开了信,见上面写着:支农的时候我看见你心里特别放不下,我心里老忘不掉你的大眼睛,总注视着你……总之,都是这一类的话。落款是个假名字。我当时也不懂这有什么严重的,就跟一个女同学说了,大家就都传着看了。结果一个革军(注:革命军人)子弟就说我是流氓。从那以后,所有人都不理我,孤立我,在我课桌上吐唾沫,用粉笔写上‘大流氓’,还拔我自行车的气门芯。我把信交给了学校的军训排长,让他为我做主。同学们都说我招惹男孩。我当时觉得委屈极了,因为那时候我纯朴极了,根本不懂什么。后来学校待不住了,我就跨学校和一个我妈同事的孩子去插队了。在那么悲惨的情况下,我好像全靠他了。他比我大几岁,很照顾我。我们走的时候我还不到17岁,18岁时我就和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