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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他死在了水里。
起先是急速地下降，空气把他推来搡去，让他的胃直翻腾，等他试图去抓住空气时，它又消失了——他胡乱地伸手去抓——只想赶紧止住这可怕的坠落。坠落的当儿，他能看见夜空，星星都被云层遮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除了惊恐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飞快地坠落，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有可能在任何地方。喊声和尖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狂风呼啸而过，把那话语撕扯得支离破碎，他什么也听不清。原先的愤怒——他不知道那股怒火从何而来——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他惊慌失措，没了头脑，他的身子剧烈地扭动，徒劳地挣扎，直到——
他猛地砸向水面，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肺无法呼吸。那强烈的震颤仿佛要把他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折断，当水的寒意袭来时，他仍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有一把尖刀扎进了他的肺里，仿佛有一千只愤怒的蚂蚁在一起咬他的皮肤，让他浑身刺痛。他的眼睛虽然睁着，但是已经看不见了。出于本能的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吸进去的没有空气，只有水。
水如同毒药一般，侵袭了他的全身，他剧烈地、痉挛似的咳嗽，想把水咳出来……可是，随之而来的只有更多的水。
他试图划水，可是不知道水面在何方。他试图呼吸，可是没有空气，只有痛苦。他试着拍水，可是只被水拍打得更厉害。他的肺在灼烧，他的头在抽痛，他的四肢勇敢地想要听从大脑的指挥，可是浑身都疼得厉害，仿佛被刺进了无数把尖刀。他一次又一次地寻找救命的空气，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就在这时，他的大脑停滞了。
在最后的几秒钟里，他失去了知觉，压在他胸口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
他的眼前冒出了星星，可是随着他沉入更深的深渊，所有这些小小的星星都熄灭了，一颗接着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