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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挠脸

文茵阁在御湖的东侧,离雁鸣馆不远。

孔灵雁自生了皇长子成诜后,晋到了妃位。圣上另赐其封号“祥”。雁鸣馆今非昔比,许多命妇上赶着前去巴结,门前来客络绎不绝。皇长子每到夜间,啼哭不止,祥妃甚觉劳神,无暇应对来客们。好在她从娘家孔府带进宫的陪嫁丫头小婵甚是能干,待人接物,周全妥帖。她助祥妃料理着雁鸣馆的事宜,在后宫诸人及朝廷命妇之间,八面玲珑。

医官署为孔灵雁侍胎的医官跟圣上说,祥妃身量矮小,但皇长子生来块头颇大,故而,祥妃因生育皇长子,身体损耗甚巨,气血大亏。

圣上看顾孔家一直以来鞍前马后的付出,亦体恤祥妃为生育皇长子遭的罪,故下旨,封孔灵雁的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

春浓烈地来了,宫中百花盛开。各宫各院飘荡着花香。风都是绵软的,带着丝丝的甜味儿。

凤鸾殿的早晨,阿南刚起身,宛妃就来了。她每日都是第一个来请安的。她很喜欢华乐公主。巧的是,华乐公主也似乎很喜欢看到她,时常对着她咯咯地笑。

宛妃虽然是未曾抚育过孩子的人,但往往抱着华乐公主,就舍不得撒手了。有一回,华乐公主尿在了她的云缎衣裳上头,她也不生气,点着公主的鼻子,叫小淘气。

今日,宛妃向阿南行过礼,便又习惯性地从奶娘手中接过公主。

小嫄笑道:“宛妃娘娘当心些,公主现在顶爱揪人耳饰、簪环。”

宛妃笑笑:“不打紧。揪便让她揪去。又不疼。怕甚。”

她自小跟家中的老仆学过一点子口技,会模仿鸟儿的叫声。华乐公主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一大一小,笑作一团,倒像是娘俩似的。

阿南梳洗完,端庄地坐到正厅当中的椅子上。刘清漪来了,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礼。

工部侍郎刘存娶了三房妻妾,生了六个儿子。大夫人快四十岁,才生得一个嫡女。刘清漪在府中甚是受宠,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她乍进宫,位分是最末的,一时间,似乎难以接受这种见人便跪的落差,眉眼间流露着遮不住的争强好胜。

她向阿南行罢礼,遂又向抱着孩子的宛妃行了个礼。

阿南唤小嫄赐茶。她接过茶,坐下,向阿南笑道:“皇后娘娘听说了吗?”

阿南浅浅笑笑,并不接她的下音。

她自顾道:“宫中的人都议论呢,原该是皇后您的母家承恩,怎么轮到别人了呢?圣上虽是体恤臣下之意,但她自个儿也该知道些分寸。不能踩着梯子就敢上坡。雁鸣馆的掌事宫女小婵,甚是拿腔,动辄就说自己从前是一品诰命夫人调教出来的。呵,若无皇长子,哪里就有一品诰命夫人了?”

阿南仍是笑笑,不说话。皇后娘娘的母家的确该承恩,可邹家现已无人,谁来承恩?

想必这一点,刘芳仪也知道,不过是想撺掇着皇后治一治祥妃,出一出气罢了。至于为什么有气。呵。文茵阁跟雁鸣馆相邻,日日看着他人鲜花着锦,生了嫉妒之心。

宛妃心直口快,道:“妹妹,昨儿晚上圣上是不是去了雁鸣馆,圣驾路过你门前了吧?”

刘芳仪嗤道:“总拿皇长子说事儿,有的没的,就喊圣上去一遭儿。依臣妾看,不过是由头罢了。什么不适?什么夜啼?又不是耗子。耗子到了晚上才闹腾呢!”

宛妃看着公主,眼尾却扫向刘芳仪,笑道:“好大的酸味儿!今儿晌午吃饺子,连醋都不用搁了。”

在场的宫人皆捂着嘴偷笑。

刘芳仪懊恼地嘟着嘴。后宫诸人之中,她年纪最小,说话常常不防头。

圣上夸过她娇俏。阿南对她很是宽容,从不训斥,不拘她说什么,就当耳畔一阵风,过了,便过了。

眼下,她这句话,却让阿南心内略略一动。

这时,外头的内侍报:“祥妃娘娘到——”

孔灵雁款款地走进来。她身后跟着小婵及一众宫人们,还有抱着皇长子的奶娘。

奶娘按规矩在祥妃磕头请安后,抱着皇长子跪在地上:“诜皇子恭请母后金安。”

阿南道了免礼,赐了座。那皇长子抬眼见到宛妃怀里的华乐公主就“哇”地哭出声来。奶娘忙抱着哄,却无论如何都哄不好。

孔灵雁尴尬地告罪。

阿南摇头:“不妨。”转而又道,“诜皇子的夜啼症还是不见好吗?”

孔灵雁道:“回皇后娘娘,不仅不见好,似乎还加重了。医官署的华医官上次开了一个方子,说是取牵牛子七粒,捣碎,用温水调成糊状,临睡前外敷于肚脐上。臣妾试了。仍无甚作用。”

奶娘抱着诜皇子晃晃悠悠地哄着。离了殿内,走到檐下,似乎好些了,哭声渐止。

阿南道:“诜皇子似乎不大喜欢来这里。妹妹,你带着孩子回去吧。日后不必天天携子来请安了。心意到了,本宫便领了。”孔灵雁忙跪在地上:“臣妾惶恐。皇后娘娘是他的嫡母,他怎会不喜来这里。原该日日来请安的。”

这时,刘芳仪道:“对中宫的恭敬在心里,不在嘴上,祥妃姐姐若真的心里惶恐,就不该误了请安的时辰,来得这样晚。知道的呢,说你是来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炫耀。”“你!”孔灵雁一向话少,她纵是气到极处,憋红了面孔,也没有刘芳仪的伶牙俐齿。

“刘家的女儿,便是这样不知尊卑的吗?”孔灵雁的婢女小婵道。刘芳仪道:“尊卑设次序,事物齐纪纲。不知尊卑的,是你,还是本宫?主子们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还是说,雁鸣馆现在自以为有了身份,便是下人,也知欺人三分了?”

小嫄轻咳了一声。众人看了看阿南的脸色,止了口。

孔灵雁低头道:“误了请安的时辰,着实是臣妾不该。但昨儿夜里因着诜儿啼哭,闹到半夜不曾睡,所以……终是臣妾的不是,向皇后娘娘请罪。”

阿南浅笑道:“妹妹言重了。妹妹的苦衷,本宫怎能不知?刘芳仪初进宫,年纪又小,口没遮掩,大家同侍圣上,都是姐妹,你莫要与她计较。想来,圣上也是希望咱们后宫一团和气的。”

“是。”孔灵雁招手,唤奶娘将诜皇子抱进来,欲跪安告退。

谁知,奶娘抱着他经过宛妃抱着的华乐公主身边,华乐公主一伸手,便在诜皇子脸上抓了一道——

小孩儿家,手且嫩着,抓得并不重,诜皇子却拼了命地号啕大哭起来。

这厢,宛妃怀里的华乐公主睁大眼睛,无辜地吃着手,仿佛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孔灵雁心疼得要命。

抱着公主的宛妃探头一看,见诜皇子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便松了口气:“还好不重。”

孔灵雁一听这话,一早上积压的火气“噌”一下燃了起来:“宛姐姐这话是何意啊?敢情您没做过娘,不知道娘的心疼。纵是抓得不重,诜儿也惊着了,非同小可,岂是能大意的?您抱着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留神?”

那句“没做过娘”刺到了宛妃。她当初可是跟孔灵雁同时怀的孕。她的位分还比孔灵雁高。结果,她流产了,孔灵雁倒是顺顺当当生下皇长子。虽然同在妃位,可因为孔灵雁有御赐的封号,硬生生比她尊贵了一截。凭什么?她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训斥自己,莫非以为生了个儿子,真的要上天了?

“哟,祥妃娘娘这是说谁啊?小孩儿家,抓一下,并不是故意的,下手又不重,祥妃娘娘何必这么大反应?是针对臣妾呢,还是针对公主呢?更或是,针对皇后娘娘?”

“胡宛迟,你——”

孔灵雁站起身来,指着她:“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她哽咽着,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奈何不善言辞,只能沤在肺腑里,沤成一腔愤懑。

她哭出声来。

“你们——你们都容不得诜儿,本宫要去找圣上,让他评评理——”

她抱着孩子,走出凤鸾殿。 gKQvUSzfyLIWCJw0Tc3qUulMjuqeQHfl4Qs/zhhCH8D4iKHLcpm0lha2ZoKF/2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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