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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

HUO BI

光棍儿节一过完,有的朋友运气好,找到对的人了,手拉手准备走进婚姻的围城。谈婚论嫁,中国人那是很讲究。古人有“三书六礼”之说,聘礼从聘雁、聘金,到海味、猪羊,反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无所不包。

现如今,人们结婚的程序没有以前那么繁琐了,但是依然少不了讲究。说起结婚的讲究,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结婚“三大件儿”。过去在结婚之前,都兴置办这个三大件儿。七十年代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再加一个收音机,组成“三转一响”;八十年代,那得买冰箱、电视、洗衣机;现如今呢,就是房子、车子、票子。

虽然时代不同,三大件儿的内涵有很大的变化,但归根结底,三大件儿是咱们老百姓物质生活水平的一个缩影。21世纪三大件儿里,有一样,在外形上并不大,就是票子。票子,就是钱呐,说大不大,但它是关乎咱老百姓衣食住行的要紧事。今天就跟大伙儿从“钱”谈起,聊聊古代货币的这点事儿。

不知道您各位听过没听过,这事儿比较久远了,2005年,一美国小伙子拿曲别针换来了一套别墅。当然了,不是一下子就换到的,谁也不傻,为了个别针把房子给他。这小伙子靠着一根曲别针,一次次地进行交换,最后如愿以偿换到了别墅。这事儿大家如今看着新鲜,但是在原始社会它不就是以物换物吗。在“钱”这个概念没有产生以前,先民们就是靠着物物交换来满足需求的。

《易经·系辞下》中就有记载:“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就是说大家伙儿聚到一块,像赶集一样,在集市上交易,各自换到满意的商品。尽管以物易物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甚至已经有了较为固定的时间和场所,但是人的后天努力可没办法弥补它天然的不足。我看上你们家白菜了,你瞧见我们家萝卜了,那咱俩换呗,简单直接,皆大欢喜。但实际上,这种刚刚好的“缘分”不多呀,以物易物,往往得经过多次交换。

比方说有个人,就叫张三吧,张三想拿布换点儿粮食,他得先拿布换了李四家的罐子,再拿罐儿找王五去,换他们家斧子,最后换来赵六想要的兽皮,才能换走他手里的粮食。你说这一圈换下来多麻烦。再加上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人的需求也膨胀了,以物易物效率低啊,跟不上,怎么办呢?古人就开始拿贝壳当一般等价物,以此进行交换,就产生了咱们国家最早的货币——贝币。货币也就从这里开始,走进了千家万户。

又过了许多春秋,人们从使用天然的贝币,到后来主动地用金属铸造钱币。一说古代的金属铸币,您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那圆的、中间有一方眼的铜钱。从秦统一六国到清末民初,古人的金属铸币虽然经历了很多变化,但圆形方孔的基本形制一直保留了下来,从最早的“秦半两”到民国的“民国通宝”,沿用了两千多年,真可谓超长待机。

在这漫长的使用过程中,人们给铜钱取了很多的外号。比如黄庭坚遭贬后就说:“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说我贬官之后,只有笔墨相随,无庸俗相,有些人也不愿搭理我了,钱更是跟我绝交了。——跟啥绝交,也不能跟钱绝交啊!

这个“孔方兄”就是钱的一种代称,据说出自西晋文学家鲁褒的《钱神论》。“拜金”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西晋人的“财迷”程度,一点都不输给今天某些一切向“钱”看的人。比如“竹林七贤”里边争议最大的王戎,他家里的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天天没日没夜跟那儿数,还觉得钱不够。而且这人吧,贪财也就罢了,还特别抠门儿。自己的闺女出嫁,借了他数万钱做嫁妆——您听了,闺女出嫁不是“给”,是“借”——女儿回门儿,爸爸甩脸子,没有好脸色,话里话外可难听了。知父莫若女啊,闺女知道这钱是爸爸的一大心病,就把这嫁妆钱还给他了,她爸爸是乐得不行,重展笑颜啊。

还有的人呢,走另一个极端,有钱了爱炫富,比如石崇与王恺那场著名的斗富。见石崇家拿蜡烛当柴烧,王恺就赶紧在家门口的大路两边铺上四十里的紫丝屏障。石崇一琢磨,我这么有钱,哪能输给他呀?找!拿比紫丝还贵重的彩缎,铺了五十里的屏障。王恺一瞧,就找他外甥,他外甥是皇上晋武帝,说:“您有什么好显摆的吗?”晋武帝就给他一个两尺多高的珊瑚:“你拿这走,这个,他没有!”到这儿一比画,石崇一看:“珊瑚?”顺手抄起手边的铁如意来,把珊瑚给砸碎了。王恺很生气:“这哪儿行啊?”石崇说:“不要紧的,还你!”就让家里人搬点儿来,随他挑。搬过来王恺一看,好家伙,三四尺高的珊瑚有六七株,王恺砸的那个才两尺高啊。王恺认输了。——没法儿不认输,比不过人家!

在那个奢侈成风、争豪斗富的时代,人人追钱逐利也就不足为怪了。针对这种社会现状,鲁褒站了出来,写下愤世嫉俗的《钱神论》,讥讽“唯钱是求”的世风,很感慨:

“今之成人者何必然?唯孔方而已。”古人的劝诫,今天听来其实依然受用。说到底,“孔方”也罢,人民币也罢,再好,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合理使用,千万不要迷失了本心。

除了“孔方兄”,钱还有许多其他的代称,其中一个还是个人名。《金瓶梅》第三十回里边有句诗:“富贵必因奸巧得,功名全仗邓通成。”意思是说,富贵必定是靠奸诈巧取,功名全仰仗钱来达成。

这个邓通,是谁呢?怎么又成为钱的代名词呢?据《史记·佞幸列传》记载,这邓通,原是个江上运载客货的船夫,跟钱没什么关系,直到遇到了“贵人”汉文帝刘恒。有一天,汉文帝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想上天玩会儿去,却怎么也上不去。突然间,看到人了,一个船夫,这船夫就从后面推他上去。文帝注意到这个人的腰带,反别在身后,于是醒来就找这个反别腰带的船夫。找来找去,就把这邓通找来了,一瞧,腰带反别着的,一问名儿,“邓通”。嗬,这名字好听啊,谐音登天通达的“登通”,就认定他是梦里那个人,又让他做官,又赏他十数万钱。

有一次文帝找一算卦的,让人给邓通相面,结果相面的人说:“这人命不好,最后可能穷困以致饿死。”文帝心说:“这不能,我的宠臣,能让他饿死,能让他缺钱吗?”于是就把四川严道铜山赐给了邓通,破例让他自行铸钱。作为皇帝的宠臣,邓通一时风光无两,但他这人没有因此变得骄横跋扈,反而十分感念文帝的恩德。他带着家人和工匠在铜山一带铸钱,从不在铸钱时掺杂铅、铁,从中牟利。有的书上说,邓通铸造的钱“文字肉好,皆与天子钱同”,不论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没人不喜欢邓通的钱,后来人就把“邓通”作为钱的代称。邓通一朝得宠,平步青云,却没有因为帝王的宠爱而迷失在金钱的旋涡里边,坚守本心,所以后来被百姓们奉为财神。

文帝让邓通铸钱的时候,把他家乡附近的铜山都赐给他了,让他采矿、冶炼、铸币一条龙。邓通铸钱是守着矿山,自然不愁原材料不足的问题,但这不意味着别人铸币不用犯愁。在铜矿开采和冶炼都不发达的古代,要是缺少原材料怎么办?有人就开始在佛像上面打主意了——听着忒不靠谱儿。

五代时期占据中原的后汉帝王,下诏修佛寺、广度僧尼。有那么一部分人,为了躲避徭役和赋税就出家了,这就流失了很多年轻的劳动力,再加上寺庙铸造佛像要消耗大量铜材,导致市面上钱币奇缺。后周世宗柴荣,一看市面上缺钱,就进行了一番改革,其中一个方法就是毁佛像。

这个举动,引来很多朝臣和佛教徒的强烈反对。柴荣搬出了佛祖舍身饲虎的典故:“我知道佛祖以自己的身体为轻,以救世济人为急。倘若佛祖真身尚在,为了救世济人,一定会以身饲虎,毫不犹豫地奉献自己的一切,难道还会为了这些铜像感到可惜吗?”于是诏令强制执行,拆毁寺庙三千三百三十六所,毁佛铸钱,铜钱从寺院流向了市场。

前面说到的铜钱,虽是流通最广、使用时间最长的钱币,但它本身也存在着很多缺点。首先就是重,小摊小贩还行,你要真说我的目标是先挣他八个亿,那交易起来太不方便了。其次呢,随着经济的发展,商品流通需要的货币越来越多,但是拿古代的铜矿开采和冶炼技术来说,铜钱的制作原料远远不够,这就导致市面上的铜钱不够用。古人很聪明,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交子虽产生于宋朝,但用得最多的不是宋朝,而是元朝。

早先在游牧为生的蒙古人心中,是没有钱币的概念的。买东西就拿牛羊换,要不咱们就拿兽皮、金银、宝石交易。当窝阔台率大军攻克金朝都城,发现,欸?这皇城里也没什么宝贝啊,城里散的净是些纸片。逮着一个金朝的官吏一问才知道,纸片就是他们的钱——金朝的交钞。窝阔台这才发现,这好啊,能换牛买马还能置地买房,这可是好东西啊!于是,赶紧学着纸片的样儿,把蒙古交钞也安排上了。

后来忽必烈建立元朝,以窝阔台的蒙古交钞为样本发行了“中统元宝交钞”和“至元通行宝钞”,确立了元朝以纸币为主的货币体系,甚至为了维护纸币的法定地位,还禁止金、银、铜等重金属的流通。当时有个老外,大家都熟悉,叫马可·波罗,在游记中回忆他见到的元朝纸币:“纸币流通于大汗所属领域的各个地方,没有人敢冒生命危险拒绝支付使用……用这些纸币,可以买任何东西。”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钞票,把元朝推向繁荣,也将帝国拉入了火坑。元朝末年,有一首《醉太平》的小令,道是:“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说这元朝的覆灭就俩导火索,一是开黄河新河道,二是大量发行纸钞。虽说一个王朝的倾覆有很多的因素,但你要承认,大量发行纸钞的确为元朝的灭亡添了一把火。

元末奸佞专权,整个朝廷让贪腐之气给熏烂了,加上各地天灾人祸不断,加速了国库的亏空,为了转嫁财政危机,朝廷就把主意打到了钞票身上。那印钱印得毫无节制,很快就通货膨胀了,早先能兑一两多金子的五百贯交钞,最后连一斗小米都买不到。成于马背败于钱,泱泱帝国栽在了小小的钞票上。一旦违背经济规律,滥发纸币,使得货币信用瓦解崩盘,王朝失信于民,可见货币对国家兴亡的重要性。

其实说起古代货币,肯定有不少人最先想到的是影视剧里边儿,侠客拿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拍,告诉小二:“不用找了!”小二乐坏了。这么大方的“土豪”行径,其实不是古人生活的常态。

先不说咱平头百姓一年拢共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就光看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你也知道正常人舍不得这么扔啊。历朝历代银两的计量单位不尽相同,物价也是起起伏伏,但咱们大概举个例子,你看明朝万历时期,顺天府宛平县知县沈榜,在任期间写的《宛署杂记》中就说了,猪肉每斤白银0.02两,牛羊肉每斤0.015两,当时的一斤差不多是六百克。也就是说以当时的物价,一两银子,按如今的市斤来说,能买六十斤猪肉,或者八十斤牛羊肉。好家伙,你要像电视剧那还了得?店小二还不得乐死?来一壶酒来俩拍黄瓜,扔下几千块钱说甭找了,搁谁身上也乐啊,尤其今天猪肉这么贵!

那古人到底用不用银子交易呢?打个比方,今天上街置办生活必需品,这铜钱虽常见,但购买力实在太弱,背个几千枚累死了,这时候还是得用银子交易。但是整锭银子的购买力远远高于我要买的鸡鸭鱼肉、笔墨纸砚,这时候怎么办?《红楼梦》中就有这么一段:

麝月听了,便放下戥子,拣了一块掂了一掂,笑道:“这一块只怕是一两了……”那婆子站在外头台矶上,笑道:“那是五两的锭子夹了半边,这一块至少还有二两呢!……”

戥子,就是一个称银子的工具。夹剪,就是剪银锭的剪子。古人也算是见招拆招,多了呢,就拿剪子、锤子给你整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也就是碎银子,再拿戥子一称就行了。

“身轻量万物,无脚走天下。”小小货币,牵动着百姓生计、国家兴亡。如今,现代科技更方便啦,一扫就支付了,连纸币都不用揣了,花钱真是越来越方便了。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赚钱呐! 8qsM/P7fiMN80eeWljQWjrIKqKgjpDc71ev1SwJ/mT4BSqvsEwR5YFVF0Xx/NQ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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