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某人饰演王子,某人扮作大臣,某人则是仆人、士兵或将军等,但他们的区别仅是外在的,而其内在实质,所有这些外在表象的内核,不过同是可怜的戏子,背负着自我的哀思苦虑。在生活中亦是如此,地位与财富的差异让人们扮演着不同角色,但这绝不意味着内心幸福与快乐也因此有所不同。在现实中,每个凡人于本质无异,承担着各自的烦恼困苦。诚然,每个人的烦恼都各有渊源,但其本质上并无差别;尽管程度有所差异,但这些差异与个人的社会角色,或者与地位高低、财富多寡都无必然联系。鉴于一个人的完整自我与全部经历都只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且只为其意识而生,所以个体的精髓正是其意识的构成。
在大多数情况下,意识本身比意识中所呈现的物象更为重要。映射在愚人苍白意识中这世上一切的荣耀与欢愉,与身陷凄惨囹圄而书写出《堂吉诃德》的塞万提斯 的意识相比,皆显得暗淡无光。生活与现实中的客观因素随命运而波动,变幻无常,而人的主观意识与生俱来,就本质而言是不变的。
因此,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只拥有一种个性,就好比虽然有一系列变奏曲,但主旋律却依然不变。没有人能够突破个性的局限。
正如一种动物,无论身处何种环境,都受制于大自然赋予的天性。因此,当我们试图逗宠物开心时,应该在它的意识范围之内来进行,顺应其天性。
同样,人也是如此,一个人的个性便已预先决定了他所能感受到的快乐有多少。精神力量更是决定一个人能否体会到高级快乐的关键因素。若精神力量有限,任何来自外界、他人或财富的支持,都不足以帮助其获得更加高级的幸福感,只能局限于半动物性的俗世之乐。他只能享受低级的感官乐趣,俗套粗鄙的消遣,至多不过是安逸快乐的家庭生活,即便是多少有点作用的教育,也难以开拓其精神视野。
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很难意识到,最强烈、最丰富且最持久的快乐始终来自精神上的愉悦,而精神力量的强弱则决定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领略到这种乐趣。由此可见,人的幸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类自身,即我们的个性,而我们却往往只考虑命运如何,拥有多少财富,或者别人如何看待我们。实际上,我们的命运也许能改变,但若我们内心丰富充盈,便不会对此多作渴求。另一方面,愚蠢者至死禀性难移,即便临终前围绕其左右的是天堂仙女,仍顶着一颗榆木脑袋。这便是为何歌德在《西东诗集》指出,每个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只有个性才是决定快乐的最重要因素:“芸芸众生,无论贵贱,总是承认,最大的幸运源自个性。”而“饥不择食”“青春的激情总是随岁月而流逝”之类的谚语,或者是天才、圣人的人生经历,这些都证实了,在决定人类的幸福与快乐一事上,主观因素的重要性远远大过客观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