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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鬼风”来临

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江涞源就把耳朵贴上去,再把眼睛凑到猫眼上看,随时准备开门。

这样折腾了好几回,总不见宁晋的身影。他回想起有次和她闹别扭时,宁晋硬是不肯回家,他也曾这样一次次站在门口,满怀着焦急,希望她早早回心转意。

可是,今天的他比上次更焦急。不是闹别扭啊,要是仍旧是闹别扭,那就谢天谢地啦!

“怎么到现在才来,我都急坏啦!”一见到宁晋,江涞源急忙开门把她拖了进来。

“啊哟哟,究竟什么事情呀,非要我回来?不会是又想干那事了吧?”宁晋记得,以前有次他也曾把她中途从单位里骗回来,谁知一进家门,他就说要干那事。原来那天他从朋友那里讨得一粒药吃,吃出坏心来了。从此,不论他再怎么骗,她再也不无缘无故从单位里赶回家了,毕竟家里离单位里有些路程。可是,这回江涞源在电话里的语气似乎非常着急,再加上这两天听他说起蒲承德的事,她也很替江涞源担心,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丈夫,甚至整个家庭。

“我的天!哪还有那个闲心哟!”江涞源哭丧着脸道,“大事不好了,中央纪委要来查我们老板了!”

“真到这一步啦?看你们老板,干嘛半夜玩起失踪,硬是不开手机,他堂堂一个省长,怎么会玩起这种小把戏呢?”宁晋想到这都是蒲承德惹的祸,就捡他开骂,“他也真是太不自尊自重了。连我们省工商局机关里都传开了,说蒲承德半夜里玩失踪,还关手机,肯定是去会野女人了。这不?玩出事情来了吧?中央纪委一来,指不定保得住保不住那顶乌纱帽呢!”

“别乱说,你个没良心的,瞧你尽乱说!”因为宁晋到省工商局工作的事,也是蒲承德帮的忙。自从他们一家跟着蒲承德从黑河来到河东后,家里的大事几乎都是沾蒲承德的光办成的,平时夫妻俩都挺尊重蒲承德的。可是,这回一出乱子,女人家就没大没小乱骂开了。江涞源一边批评一边道,“现在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样度过这个难关!”

“你把我叫回来,就为了商量这事?”宁晋觉得很奇怪,道:“我不是省委书记,更不是中央的什么领导,我能起什么作用啊?能够帮助你们老板度过难关?你高看我了吧?”

“你个没脑筋的女人!”江涞源平时对宁晋特温柔,只有发大火的时候,才会逮住她说几句狠话。“现在不单单是保老板的问题,是保我,保你,保我们全家!”

“怎么?你也陷进去啦?”

“什么陷进去呀?我们老板说了,他和我是风雨同舟,荣辱与共,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啊!”江涞源掏心窝似地对妻子猛喊,“如果中央纪委来查我们老板,能不找我谈话吗?不找我取证吗?”

“那也挨不到我的边呀?”

“真傻,真是没脑筋!”江涞源又骂了一句,道:“中央纪委是干什么的?光取证?不知道顺便查我一查?再说了,我们老板做的那些事,拿的那些好处,我能一点都不沾边?如果把我们一起查了,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啊呀!”

“老板认识的那些企业主,多多少少也给过我一些钱吧?查到怎么办?”

“啊呀!”

“老板让我拿去报销的那些开支,有些不就是我们的开支吗?真查出来怎么办?”

“啊呀!”

“你别光啊呀啊呀!得想想办法呀!”江涞源道,“这些年来,我们攒了不少钱了吧?这些钱起码有一大半是我们工资以外的收入。我们老板说了,中央纪委办案,经常用的手段就是搜查住宅,查封银行存款,这要让他们查到的话,怎么办?”

“啊呀,我的天!那该怎么办?”

宁晋说话的语气总有三分傻,可长得很漂亮,江涞源平时根本不舍得骂她。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怎么办?今天把你找来,就是商量这事,赶快把家里的财产处理一下,别留在家里等着纪委来取。”

“你是说把财产转移走?没地方转移啊!我的天!”

“现在我们家总共有多少存款?你有没有数过?”

“我数过,数过好几次哩!”平时宁晋从不跟他报存款总额,问了也白问。这回倒好,回答得非常爽快:“我们在几家银行里的存款,总共有靠近三百万。”

“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男人家当然不知道了,这家里的钱都是女人家管的嘛。”宁晋自圆其说道,“我们俩这些年的工资福利,差不多有百把万。其他那些钱,都是过年过节你的那些朋友送的,大家几千几千加起来,这么多年,还不有一百多万啊?再加上利息,将近有两百万了。”

“祸害呀!”江涞源苦着脸,叹道,“要是让纪委查到,可是天大的祸害呀!”

“我以前每次偷偷地拿着存折数钱,心里总是甜滋滋的,数一次高兴一次。”宁晋说得很可爱,也很感性。“可是现在照你说来,倒成祸害啦?”

“难道不是吗?”江涞源说,“这一两百万块钱,全是非法所得,有些可能够得上受贿。真查到了,不但官位不能保,前程葬送,弄不好还要坐牢,我们这个家也就完了啊!”

“你说怎么办吧,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要不,你赶紧回一趟老家,把这些钱都转到你娘家去。”江涞源无奈地说,“我们现在的身份,就好比是解放时期的地主,家里钱越多罪越重,得想办法把这些钱疏散开去。对了,不仅是银行里的存款,还有家里的金银首饰、名贵字画,都得转移。”

“那我就回一趟娘家吧。”宁晋说,“坐火车还是坐飞机?我一个人去还是你陪我去?”

“现在我脱得开身呀?当然是你一个人去了,这一路上,你千万要小心。”江涞源说,“时间紧迫,也不用再心疼钱了,就坐飞机回去吧。”

“这一两百万块钱,还有首饰字画,我一人怎么搬运啊?”

“真傻!”江涞源批评道,“那些钱用得着取出来么?不用!你到了黑河以后,拿着你娘家人的存折,转存一下即可。对了,千万别光存一个人名下,把钱散开来存。纪委办案就是斗地主,谁名下的钱越多,斗得越厉害。把钱散开来,他们就难办了。就好比面对着一些富农或中农,他们想斗也下不了狠手。”

宁晋给订票处打了个电话,说机票很紧张,只有晚上十一点钟的。江涞源说还是他来联系,把省政府的名头放出去,果然说还有少量的票,是下午五点的。江涞源让宁晋赶快给单位请假,在家里把要带的存折和金银首饰找齐,把名贵字画、古玩等大件的打了包。

宁晋让江涞源一起收拾,可江涞源说没时间了,得赶紧回办公室。他说,“如果中午有空,我再回来一趟,看能不能送送你。”

江涞源心急,车子开得很快。他学车用车已有好几年,现在用的这辆别克,用得熟门熟路。在一个十字路口,江涞源发现对面一辆出租车开得更快,如同子弹一般地射来。一只小猫避让不及,被出租车迅速压过,辗成了一摊白红相间的废物。

江涞源心里一惊,浑身的肉如同电击般被麻了好几秒。

在险要关头,要懂得及时避让啊!

回到办公室,蒲承德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他说,“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干什么去了?”

江涞源掏出手机才发现,刚才打的回来的路上噪音大,心里又乱又急,居然没有听见手机响声。

蒲承德对秘书非常关心爱护,但在工作上的要求也很严,批评起来很刺耳,江涞源担心接下来又没好果子吃。可是让他奇怪的是,今天蒲承德却没了批评的心思,只是把江涞源叫进了里间,又强调道:“有些方面的工作要做得细一些,考虑得周全一些。对了,万一上面把我叫去,你得及时把消息通报给那些常和我联系的企业老板,让他们暂时出去避避风头,省得让人家找到了,丢人现眼不说,麻烦会越来越大。”

“要不要现在就通知他们?”江涞源问。

“不急。也用不着风声鹤唳。”蒲承德说,“再缓一缓,看一看,不要自己乱了阵脚,搞得人心惶惶。”

中午本想回家吃饭,可现在看来形势不妙,他得守在老板身边,就给宁晋打了电话,让她一个人把东西收拾好,仔细核一核。

去机关食堂吃饭时发现,现在爱议论的人就更多了。他们毕竟都是省级机关的干部,并没有指明道姓说,只是说“他”,或者说“领导”。比如,“他是为了在九莲山上安安静静会会女人,才关掉手机,怎么知道山脚下会有人闹事呢!”“又是个倒霉蛋,只能怪他运气不好!”“领导也辛苦,难得休闲一下,现在领导玩玩女人算多大的事呀?”

省委书记宋行唐的心腹田秘书又出现了,他可来得真及时。见江涞源那副心焦焦的样子,田秘书忍不住笑了,道:“都是瞎传传的,事情也不会大到哪去。”江涞源正被这句话听得顺心,还想让他再说几句好听的,不想,田秘书又神神秘秘地道,“听说了吗?上面来人了?”

“什么人?是不是中央纪委啊?”

“不清楚。”田秘书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嘴严,实在是不清楚。我也是从其他秘书那里听来的。有好几个老板,现在已经去陪中央来的贵宾用餐了。”

“哪个老板呀?”

“我怎么知道?”田秘书嘟了嘟嘴,道:“上面的消息封锁得很死,可是,这么大的浪头,能没有丁点儿风声传出来吗?驾驶员、秘书、有关的服务标准,等等,这些都可以旁证出上面来人的时间和级别。”

“田秘书究竟是大老板身边的人,见过的风浪大,你能猜出是什么人吗?”

“你笑话我了,我哪里猜得出?”田秘书笑得很随意,看来,事不关己真是幸福啊。说不定,在内心里还少不了幸灾惹祸的意思呢。“只要不是中央纪委来人,那就谢天谢地,河东的天气就可以晴到多云了。”

江涞源揣测着田秘书说话的真实用意,就专心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不料,田秘书抬起头来,将无限真诚的双目呈现给江涞源,道:“这年头大家伙都过得不容易,谁愿意河东的干部出事呢?你说是不?”

田秘书用他响亮的咀嚼声迅速干掉了他的中餐,站起来走时,发现江涞源还只是解决掉一半任务,便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样?今天的饭菜又多要了些?不会是窗口的女师傅看中了你这个小白脸,给你的量特别多吧?啊哈!”

江涞源想随着他笑,可怎么也笑不好。

出了食堂,旁边不时有人指点着他,还有人伸长脖子看他。

“对,就是。别这样看,特别去看人家不好的。”一个年长的干部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小伙。看来,被指责的小伙是刚考进机关不久的公务员。

回到办公室,江涞源又把刚刚获得的消息报告给了蒲承德。蒲承德久久无语,半晌,才对江涞源说,“下午再看看吧。一定要沉稳,不要乱了阵脚。”

熬到下午两点,江涞源接到省委办公厅的电话,让他通知蒲承德,要求三点钟赶到省委小会议室开会。

蒲承德问:“他们说是什么会了吗?参加的都有哪些人?”

江涞源说:“我问了,可他们没说。”

蒲承德不悦,拿起电话给省委办公厅主任打电话。对方见蒲承德亲自打来,也不敢怠慢,电话沉默许久,看来是请示了什么人,然后再回话道:“是中央组织部来人,可能就是谈话了解吧。”

“是中组部!”放下电话,蒲承德对江涞源说。看来,他对中组部很有好感,也比较满意。“只要中央纪委不来,事情就好办。”

“中组部来人,会不会是关于人事调整的?”江涞源问。

“也有可能。”蒲承德说,“中组部是管人事的,可能是想了解河东的人事安排。当然,也很可能是为了九莲事件而来的。比如,就我违反组织纪律一事,找我谈个话。”

“那样的话,也严重不到哪儿去。”江涞源分析。

“是啊,能严重到哪儿去?”蒲承德把后背往靠椅上一靠,忽儿坦然地道,“不就是关了会儿手机嘛,说我什么失踪,我不是回来了嘛,又没有叛逃海外,哪能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呢!中组部那边,我有熟人,相信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大不了,我认个错,做个检讨。”

说到这儿,蒲承德笑了起来,朝江涞源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我得想想从哪几个方面检讨。”

下午一点半,江涞源打电话让司机康保做好准备,接着陪蒲承德下楼。赶到省委大楼下,江涞源把蒲承德送到电梯门口。蒲承德微笑着说:“涞源,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不,我还是和康保一起在下面守着吧。”江涞源说。

蒲承德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进了电梯。

出了大楼,江涞源在门口台阶上崴了一脚。还好,没有伤到筋骨。直起身来,正要大步朝康保的车子走出,突然眼前刮来一股风。那风刮得有些怪,像一个漩涡似地,不停地在江涞源眼前打转转。“鬼风!”江涞源想到了这个词,然后,立即学着老奶奶的样子,朝那风口子上狠狠地吐了几嘴巴,“呸呸呸!”

“有什么问题吗?”进了车,康保问道。这些天,康保也一直关心着老板的事。可是司机与秘书有很大的区别。秘书是心腹,而司机则要隔得远一层。

“大概没事吧?”江涞源回答得没有底气,又说:“反正我总有些担心,求老天爷保佑啊,老板没事,我们也可以省省心,睡个安稳觉。”

两人在车子上听听音乐,聊聊天,更多的是谈论对老板的担忧。

时间过得很慢。江涞源不停看表,四点钟,还是四点钟,再等等。

熬了不知多久,再看表,还是五点钟,再等等,可谈得也久了。

老天,居然等到了六点钟,机关里上班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还不见人影。

江涞源出了车,往大楼楼梯口不时张望。

这时,有好几辆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停在了楼下,把康保的车给挡住了。

“来了来了,有人下来了!”江涞源轻轻喊,“老板,中间那个是老板。”

康保听到喊声,就把车子发动起来了。

可是,老板看起来不对,他被周围一群人给夹住了,没法出来。

江涞源刚想凑上去,就被几个陌生人给推开了,“让一让,旁边站站!”说话的人语气很坚定,甚至有些粗鲁,完全不把他这个常务副省长的心腹、正处级的秘书放在眼里。

江涞源垫高了脚,伸长脖子看过去,终于看到老板把头转过来,朝他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就被人一左一右地夹着,进了一辆轿车的后座。

紧接着,那群人以惊人的速度统统钻进了前后几辆车里。

“嘟嘟!”喇叭声一响,车子在省委大院的花坛边一转,迅速消失在了大门口。

江涞源心里一阵空虚,差点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发现楼下还站着两三个人,原来是省委办公厅的主任。他急忙问是怎么回事,对方回答:“蒲省长出事了,他让中央纪委的人带走了。”

“中央纪委?没搞错吧?”江涞源不相信这是真的。“不是说下午是中组部的人找老板谈话吗?”

正在这时,省委书记宋行唐送人下来,看来旁边的官没比他小。

“看到了吗?男的是中组部的副部长,他旁边还有位女领导。”主任拉了拉江涞源,轻声道。江涞源细看,果然有个女的,长得面相和蔼,但又透出几分威严。主任继续旁白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中央纪委分管案件的领导!” 0Hp5W/jnkph4NHN2bQAp/fayMmNsEbLbK+B15l3+N4ugY31gVyBn1ji5oaF5RO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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