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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具备与欠缺

很少有人意识到在我们一生中有多少苦难是自己选择的。即使选择了苦难,我们依旧会固守在这个错误的选择上继续向前,因为我们相信自己没有能力做出更好的选择了。孩子不会辍学,妻子不会离婚,因为他们都相信这一选择是正确的。孩子辍学,妻子离婚,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继续承受这一苦难。首先我将详细介绍为什么我们做出的所有不幸选择是由软弱造成的;之后我将探讨对于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的人而言,他们应该认真地考虑一下,尝试让自己上瘾。

如果你对“上瘾”的理解还停留在大众阶段,那么你可能只理解了一层意思,因为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之前的我自己而言,上瘾意味着人生被海洛因、酒精或是赌博毁了,有时会连自己亲朋好友的生活也毁了。除非你喘不上气或是有罹患癌症的风险,否则你是不会戒烟的;除非你的体重严重超标,否则无论是让自己还是他人感到厌恶,你都不会控制饮食。可这样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所有人都知道摄入太多咖啡会让人精神紧张、夜晚失眠,但是又有多少人改掉了喝咖啡的习惯呢?我并不否认这些一般上瘾例子的事实,但是我确实认为上瘾并非一无是处。与此相反,在我看来,与上述的上瘾对人有害类似,有些上瘾对我们是有益的,我将其称为积极上瘾,诸如酒精或海洛因会让我们变得虚弱,摧毁我们,而积极上瘾与之对比鲜明。尽管积极上瘾的概念很新,但拥有长久的实践基础。目前这种积极上瘾存在于成千上万人中,其中大部分人都意识到自己有某种强烈的习惯倾向,但很少有人认为自己是上瘾的。然而,这些习惯中有很多是我称为积极上瘾的,因为这些特殊的上瘾,这些人几乎总是比那些过着类似生活但非积极上瘾的人更加强大。有了这些额外的力量,他们可以生活得更加自信、更有创造力、更幸福,通常也更健康。

我相信大多数人终其一生想要追求的就是幸福,那么首先来看看,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追寻幸福时会发生什么,有人会争辩,认为活着本身就是人类的最高需求,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审视自身和熟悉的人,就会发现这一论点毫无道理可言。的确,很多人在生活悲惨、追求幸福无望的时候会贪恋生命。然而,这些人坚持生活下去,不是因为生活本身是有益的,而是因为那句古老而准确的俗语——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果仅仅活着都是如此强大的需求,那么应该很少有人自杀才对,而事实并非如此。

仅在美国,每年就至少有五万人深信生活无望,这些人中大部分身体健康,但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得到满足、得到喜悦、得到认可,或是得到我们大部分人所谓的幸福。人们自杀,是因为比起现在过的生活,死亡似乎是更好的选择。除了自杀,在一些堕胎合法的地区,堕胎正变得像分娩一样普遍。我并不是在探讨堕胎的好坏,但是我认为在多数情形下,当一位母亲决定打掉自己的孩子时,要么是因为她自己的幸福受到了威胁,要么是因为她腹中胎儿的幸福受到了威胁。当今,很少有母亲因为自己有生命危险而选择堕胎。还有一种情况是安乐死。不同于堕胎,安乐死在大部分地区都是非法的,因此其发生率很低。选择安乐死的人认为仅仅活着并不算是真正的生活。这都是一些强有力的论据,对于那些足够强大的人而言,成就、喜悦、认可、个人价值观感、价值感、爱人及被爱的愉悦,这些情感体验并不是生活提供的选项,而是生活中的既有事实。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寻觅这些情感的方式,但总体而言,每个人都会通过以下方式来找寻这些情感:①爱,即通过爱人与被爱;②做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从小时候开始,大人就告诉我们什么是值得做的,或许更多的是什么是不值得做的,先是父母,后来是老师、老板、朋友、牧师、邻居、政客。这些值得做和不值得做的事情像连环炮一样不断轰击着我们。我们很快就尝到了做正确的事情带来的甜头,当然也吃到了做错误的事情带来的苦果。我们长大成人,应该学会自己判断什么是值得做的事,但是对于那些正确而别人不支持的事情,则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完成。

我们在选择做自己相信的事和做取悦身边重要人物的事之间不断妥协,而大多数人都将自己的一生花费在这些妥协上。幸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能否获得足够的力量,来最小化生活中的那些妥协。这远不像小时候那样简单,骑着自行车,高喊“看啊!妈妈,我能松开手把了……”也远不像登上月球的人那样被完全接纳,但是无论如何,所有带来认可的成就都会带来喜悦,而未取得的成果总是与痛苦为伴。认可可能会立即显现,也可能延迟出现。有时我们不得不花很长时间才能等来认可,但是如果一生中从未因为自身成就而得到过认可,那将非常悲惨。我不必讨论爱这一主题,因为很明显,拥有爱会使人开心,而没有爱会使人难过。

要想找到我们都想要的幸福就必须明白:①做什么,②怎么做,以及③从哪里获得做成事情需要的力量。在爱与价值的挣扎中,做什么和怎么做并不难回答。如果万事皆有可能,通常我们会大概知道哪些事情会让自己幸福。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完成,而这同样并不困难。即便有时候我们似乎会因为做什么或怎么做而感到心烦意乱,但这种一时的烦乱很少是真正的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完成那些会带来幸福的事。要承认自身不具备应有的力量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们会倾向于给自己找借口,哭诉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怎样去做。尽管会抱怨,但通常情况下我们明白,自己缺乏的并不是如何去做,而是去做的力量。

尽管我们需要更多力量,但在人生中的一些特殊时刻,我们只能拥有某一特定量的力量。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想要获得更多的力量并没有捷径可走。如果能有更多的力量,我们就能过更好的生活,但事实是,我们真正拥有的力量远少于想要拥有的力量,所以很多人只得将就生活。谈论这些的时候,我并不只是在谈论那些过着悲惨生活的弱者,我谈论的可以说是所有人。即使人们拥有可观的力量,当他们坦白地直面自己的生活时,也通常会发现自己有将就的地方。有句简单的话,我们有时会说出声,不过更多情况下是在内心对自己说——“去他的”,这句话表明我们正在将就,因为当下自身不具备追求更好生活的力量。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拥有怎样的生活,但还是会对婚姻将就,对孩子将就,对老板或员工将就,对邻居将就。我们喝酒、抽烟、暴食,因为这比磨炼自己,对这些诱惑说“不”更简单。我并不是说我们应该生活得更加刻板或是更爱争论,因为这同样是软弱的表现。我们需要力量来让自己变得温暖、坚定、幽默又体贴,并且可以继续做该做的事。如果我们从来不说“去他的”,那么我们会生活得更好。这一章的意图就在于仔细解释人们如何将就生活来避免承受与软弱相伴而来的苦难,而这种软弱会导致我们放弃,并且会让我们说“去他的”!

有时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这种情况虽不常见,但确实存在。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有力量面对这一事实,找到得体的方式放弃,而不是犹豫不决、一事无成,那么我们将生活得更好。我们不断做着无谓的努力,因为我们并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力量选择放弃。我们深陷泥潭进退两难,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做出改变。例如,我们可能不抱希望地讨好某个并不会回应自己的人,因为我们认为自己没有力量能够找到其他人。而冒被新人拒绝的风险,则需要更多力量,所以我们紧紧抓住那个认识的人,然后说“去他的”。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如果我们拥有更多的力量,就不会说“去他的”,而是会说“去他的这些痛苦,我再找别人”。软弱的人对生活忠贞不渝,他们沉溺在自己的苦难中。他们这么做,一方面是希望有人会为自己感到遗憾,从而帮忙解决问题;另一方面是相信这样能减少痛苦,而这一点正是我马上要解释的。

寻找爱与价值并非易事,但也并非难如登天。寻找爱与价值不可能过于困难,因为大多数人都具备足够的力量找到爱与价值,以获得不错的幸福感。然而,世界上有很多人,确切地说是美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并因此活得很不幸。每天清晨醒来,他们就知道今天又将是糟糕痛苦而不幸的一天。他们可能会抑郁、会紧张、会生气、会难受、会发狂,甚至心如死灰无动于衷。但是无论他们感受到了什么、表现出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都会因为缺乏改变生活的力量而深陷于痛苦不幸的泥潭之中。

由于痛苦和不幸的明显用途就是告诉你有些地方出现了问题,你需要修复或改变这些问题,革新提升自己,寻求帮助,所以如果你没有力量完成这些,那么痛苦就会一直纠缠着你。这并不是说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不会遭受痛苦,他们和所有人一样都会遭受痛苦。强大的人并不会对生活免疫,但是感到痛苦时,他们就会采取行动,或者至少会试图做些事情;而且他们的力量越强大,努力就会越有成效。不过在很多情况下,他们也是无计可施的。正如我们所有人都会遇到的一样,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这些力量强大的人也只能一边寻找对策,一边忍受痛苦。他们宁可选择忍受痛苦,也不会做一些冲动的事情,抹杀掉自己寻求幸福的机会。强大的人会耐心等待,因为他们已经明白时间确实会治愈很多伤口。

强大的人生活幸福,软弱的人过得凄惨,剩下的就介于这两者之间。我们大多数人就生活在这两者之间,虽然有足够的力量让自己生活得不错,但是又没有强大到可以不受那些无谓痛苦的影响。本书主要面向社会中的这一群体。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力量并不匮乏,但要想完全解决复杂生活中各个方面的问题,依然显得捉襟见肘。我们可能拥有足够的爱,但可能因为丢了工作而崩溃;或是我们有份好工作,但在私人生活中却惨遭他人拒绝。

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就会舍弃一些东西来试图减轻自己的痛苦。无法应对不断袭来的痛苦时,我们会努力减轻这些痛苦,并非全盘皆抛,而是会一点点地逐渐舍弃。例如,我已经在非常艰苦的环境中做了4年的志愿工作,在这期间,我每天下午都会感觉头痛。我并不认为自己软弱,但是我的身体中有个声音在说“放弃吧,别再受这份破工作的苦了”,而另一个声音在说“坚持住”。想要放弃的那个声音会引起头痛,想让我更理性地做出放弃的决定。我要么是异常强大,要么是太过愚钝,所以没有选择放弃,但是我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毫不头痛地完成工作。我最终完成这项工作,还取得了一些成绩,头痛也随之消失了。

现在让我们来探讨一下“不幸如何让人选择放弃”这一整体概念。我们探讨的前提是,这个人完全放弃,就像很多弱者做的那样,但是现实中更多的人会选择只放弃其中的一部分。不过,这个过程是完全一致的,只是程度上有些差别。在所有案例中,无论强大还是软弱,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有人可以在完成工作的同时摆脱头痛,但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份幸运。

放弃:弱者的第一选择

如果你没有力量去完全应对痛苦,会发生什么呢?数以百万计的人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对于他们而言,生活就像是牙疼时没有钱看医生一样。疼痛不会减轻,而且如果你负担不起医药费,疼痛只会更甚。大多数有足够力量的人不会真的考虑放弃,但是那些没有足够力量的人为了摆脱痛苦,可能会孤注一掷,从而选择放弃。他们觉得放弃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因为在他们看来,没有任何事物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

我敢肯定,对于本书的很多读者而言,放弃并不是个好选择。当一个人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是继续争取尚未拥有的足够的爱与价值时,为什么还会有人考虑放弃呢?有些人会完全放弃,更多的人会放弃部分,他们不是不想获得幸福,他们同其他人一样想要获得幸福,他们选择放弃是因为在其人生中的这样一个悲惨时刻,幸福甚至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他们生活在不间断的悲惨中,得不到想要的事物,而且他们也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得到,因此希望通过放弃,让自己从这种悲惨的生活中松口气。如果你相信这种说法(相信我,数以百万计的人就是如此),相信不断努力尝试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失败,那么在痛苦达到极限以后,你很可能会想:“为什么还要坚持挣扎?反正我也不会成功。”这么多人选择放弃,不是因为他们愿意接受这悲惨的生活,而是因为当努力总是以失败告终时,继续坚持只会让自己的痛苦更甚。这都是些软弱的人。他们已经接受了生活很悲惨这一事实;他们想的是怎样减轻悲惨的程度。仅仅因为狐狸说葡萄酸并不代表葡萄本身就是酸的,是因为狐狸够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这样的话放弃跳起来够葡萄会减轻些痛苦。然而,如果另一只友善而敏捷的狐狸送给这只狐狸一串香甜的葡萄,向它证明葡萄并不酸,这只狐狸很可能会叫敏捷的狐狸捣蛋鬼,而且避之不及。多数选择放弃的人会倾向于远离成功人士。毕竟,无论对方多么富有魅力,哪个成绩很少突破100杆的高尔夫球手愿意和经常打出标准杆的人一起玩呢?

希腊神话中的巨人西西弗斯想要成为天神,但因为傲慢被众神判以永无止境的惩罚。他要将巨石推上山,但每次巨石要达到山顶的终点时,神就会出现并把巨石推下山,西西弗斯只得走下山,再从头开始推巨石,天天如此,永无尽头。很多人认为自己处于和西西弗斯一样的境地。似乎对他们而言,找到生命中值得做的事情,或是找到真心关爱自己的人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不断努力尝试呢?西西弗斯被众神诅咒,无法选择放弃,但我们并不如此,如果我们推着巨石上山,一次两次巨石都滚回山下,我们就会说:“去他的,我不干了。”尝试寻找幸福未果,远比放弃更痛苦,所以我们会选择放弃。我坚持认为西方世界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最先做出弱者的选择——放弃,而这样做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继续努力尝试。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是因此选择放弃或放弃程度相同,放弃也是有差异的。只有一小部分人彻底放弃,对大多数人而言,如果他们有力量去努力,会得到更多的爱与价值,但是他们选择了将就生活。

这些人并不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他们首要关心的是减少痛苦,最后才想着获得更多的爱与价值。他们的生活可能并不是一无是处,但也悲惨到让他们想要减轻痛苦。在有些情况下,这些人可能看似根本不会有痛苦,但是我们应该想到,我们永远无法体会他人的痛苦。他们可能知道如果自己冒险多尝试几次,会比现在过得幸福很多,但是他们不相信自己有力量取得成功。更进一步说,因为软弱,所以他们把让自己变强大需要做的事情从头脑中剔除;因为没有力量去争取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们安于过这种低于幸福水平的生活。

我相信你在读前面这几段以及接下来关于症状选择的内容时,可能会在很多种情形下看到自己的影子。尽管你可能并没有完全放弃,但是缺乏力量时,你会将就于此,或是选择一种症状,就像我选了头痛一样。也许获得力量的开端就是你开始意识到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仅仅明白生活悲惨的很大一部分是自己选择造成的,就会帮助你认识到尝试做个更好的选择或许是非常值得的。如果你相信生活悲惨无缘无故降临在你身上,你自己无法控制的话,你就永远不会获得比当下更多的幸福。但是有个生活事实让很多人意识不到,即我们的悲惨生活是自己的选择导致的。如果你反对说,对于我们自己无法做出正确选择这一点,世界本身也有很大责任,那么你的确会有大量事实来支持这一观点。

例如,如果一个孩子不会说英语,或是老师对他抱有偏见,又或是他从来吃不上早饭,胃疼得厉害,无法集中注意力,那么他怎么可能获得力量,怎么可能在学校中表现优异呢?这个孩子如果选择放弃,是他自己的错吗?难道不是体制的问题剥夺了他满足自己需求的机会吗?在明知不会取得成功的情况下,这个孩子还必须在学校待10年或者12年,这一体制对这个孩子而言,不就像西西弗斯的诅咒一样?当然,很多人的痛苦都是由体制造成的。当然,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应该拥有为爱与价值拼搏的机会,都应该在成长的时候获得为自己那份幸福拼搏的力量,但事实是,这个世界并不像我们多数人希望的那样。

尽管我认为强大的人有责任努力工作,让世界变得更好,但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拼尽全力,无论强大还是软弱。像很多好心但是误导人的社会科学家和政客那样,告诉一个弱者或力量欠缺的人,他对自己的悲惨没有责任,因为是他生活的世界抹杀了他的机会,这种观点可能是对的,但是现实中这样说只会让他更软弱,只会让他选择放弃,然后辩解说,这是世界的问题。作为心理学家和教育工作者,我的工作就是试图帮助这些弱者变得强大,不论他们身处怎样的境地。作为公民,我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责任(也是你们的责任)。本书的主题是,无论软弱还是强大,很多人都可以自我帮助,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获得力量的一条新途径可能就是积极上瘾。如果更多人获得力量,或许我们就会创造出更好的世界:因为如果大部分人都是弱者,这点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各类症状:弱者的第二选择

如果想知道一个人在选择放弃,做出第二选择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来我的办公室,和我一起接待第一次来访的人。通常我会用以下这种方式开始谈话,“那么请告诉我你的困难是什么”“你的问题是什么”,或是“你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呢”。多数情况下,来访者会看着我,非常清晰、非常平静、非常明确地说,他来是因为他很抑郁。对他而言,处理生活中问题的第一选择(即放弃),已经不能让他满意了:因为痛苦会再次袭来,为了减少痛苦,他做了更进一步的尝试,做了第二选择——抑郁。

抑郁并不神秘。很多读者可能都清楚抑郁的滋味。我们一生中至少都经历过很多次轻微的抑郁,但是当一个人告诉心理学家说他很抑郁时,问题就很严重了。对话的内容可能不尽相同,而且我认为他想说的远不止于此。“格拉瑟医生,我觉得很抑郁,您是心理学家,来找你是因为我想让您带我走出这种痛苦悲惨的感觉。”所以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就把问题抛给了我。我工作有段时间了,但是这种情况依然让我很紧张,因为可能他期待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只求快速帮他摆脱痛苦。不论让他情绪低落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自己的错,他的感受都是真实的,而且他很痛苦。他像是坐在热炉子上一样,而且无法起身。他说:“我做了很大的努力才到您的办公室来(对于抑郁的人而言,这是不小的努力,他甚至想因为这份努力而得到认可),我希望您能做点什么,帮我从这种悲惨的生活中解脱出来。”而问题是我无能为力。我没有魔法杖可以驱散他的苦痛。有时这样会让我感到压力很大。我会幽默一下,开玩笑地说:“我告诉你吧,振作点!”当我真的对来访者说出这句话时,他们都会发笑。但是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这么好笑?难道我的建议有什么问题吗?来访者沮丧抑郁,生活悲惨;他正在寻求帮助,所以我说:“振作点,别再继续忍受痛苦了!”

人们发笑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条简单的建议是徒劳无功的。我们都经历过抑郁,也有些什么都不懂的好心人告诉你要振作起来,这点建议对当时处境中的我们而言,就如同用茶杯拯救泰坦尼克号一样微不足道。有时来访者也会认真对待这句话,思考一会儿说:“你什么意思?振作一点儿?你没听懂我说的吗?我刚刚告诉你我很抑郁。天呐,我要是能振作起来,当然会振作。可问题是,振作不起来,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为什么他振作不起来呢?为什么他如此固守自己的悲惨呢?我认为他紧抓悲惨不放,是因为尽管他已经这么惨,但抑郁对他仍有价值。坐在我的办公室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认为抑郁是他经历过的最坏的事了。我认为是他抓着抑郁不放,因为他相信如果丢掉抑郁,他只会比现在更痛苦,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今晚他选择的抑郁也带来了痛苦,但是就像其他第二选择一样,这比选择放弃带来的痛苦要少。

所有患有严重抑郁症的人(还有其他一些人,我稍后会探讨)都是在做出了初次选择后,立刻从四类症状中选择了一类。他们通过放弃来减少在寻找爱与价值的过程中失败带来的痛苦。不幸的是,当你选择放弃时,痛苦确实会在一段时间内有所缓解,但是因为你不能永远放弃追求幸福的需求,而这必然伴随着痛苦,所以痛苦总会再次袭来。这痛苦可能不会特别严重,但也足够折磨人,所以和其他无数人一样,这位来访者环顾四周,想寻找些事物来再次减轻痛苦,就他而言,尽管也像其他人一样做出了第二选择,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选择,也就是他自己选择了抑郁。抑郁是一种非常普遍的选择,或许是所有选择中最为普通的,但是为什么抑郁会减轻痛苦呢?

下面就让我来解释一下。假设这位来访者说:“格拉瑟医生,你看,我无法振作;我的妻子突然离开我,和其他人同居了。”他做的就是试图解释自己是如何被击垮,讲清楚他无法振作的原因。我承认有时我很想告诉他出去玩玩,谈谈恋爱,但是我永远不会这样回答他。他已经从朋友那里听了足够多这样的建议。他甚至可能会预料到我这么说,于是他会说:“求你了医生,别告诉我去找其他人。就现在我这样子,谁会感兴趣呢?”他把自己力量欠缺、选择放弃、固守不变,以及我们之后会讨论的大部分问题都归咎于抑郁。他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抑郁。他也没有意识到,很大程度而言,抑郁使他的问题有了合理的解释。他并没有意识到当下他不需要面对自己力量的欠缺,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并非有所欠缺,而是“生病”了。

尽管抑郁也很痛苦,但是与选择放弃相比较而言,他选择的抑郁与欠缺直面自己的力量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在选择放弃时,他也同时放弃了责任,但是选择抑郁则能伪装自己的不足,从而有借口向他人求助。就像那只狐狸一样,它可以说葡萄酸,但重点是因为它不会再跳起来争取,所以有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一个人在这么抑郁的情况下怎么能振作起来呢?进一步说,他现在处于更好的位置,可以寻求帮助,因为几乎没有人会认为抑郁症患者应该为他们自己的悲惨负责。他可能会拒绝帮助,因为他担心如果接受帮助,可能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这样一来,他做的就是不断抱怨,以减轻痛苦,因为抑郁现在是他力量欠缺的保护色。尽管会很痛苦,但是自身的感受已经成了他的朋友。

他深信自己不会再从现实世界中得到爱与价值,于是他紧握抑郁不放,把抑郁当作爱与价值的替代品。抑郁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却是他能找到的最好替代品了。深陷抑郁是因为:第一,这样他放弃的做法能更加合理,而且也能让他更好地接纳自己。第二,抑郁给了他寻求帮助的机会,但不能自救自助时,他可以寻求他人的帮助。如果他选择放弃,人们就会因为他的软弱而离他远去,但是他现在正承受着痛苦,当他向别人寻求帮助,他会说“你看我现在多么痛苦”,而有些人确实可能注意到他的痛苦。他也经常会说“别管我”,来看看他们关心自己的程度。但是在我的办公室里,无论合作与否,他想要的就是关心,或者至少要到些关注。他没有力量去全力以赴地帮助自己;如果能做到这点,他也就不会抑郁了。

就算是专家也可能会掉进他的陷阱,试图帮助他而不是帮他学会自助。朋友家人通常会帮助他,我承认我也帮助了他几次。他需要我,无论他受到了多少次拒绝,我都不应该拒绝帮助他,但是我也不能说我可以帮他很多。在我们成为朋友后,我会温和但坚定地指出,他必须自己帮助自己,我能做的是和他一起制订计划,帮他自助。如果他真的帮助了自己,那么他将不再需要抑郁——这个他当下唯一的“朋友”。如果他来我的办公室,只是为了看看我能提供些什么帮助然后拒绝,那么他将为痛苦和悲惨付出惨痛代价。虽然没有抑郁的人那样频繁,但是很多人也都不止一次地付出过这种代价。

有了这个例子,我们就可以看看下面表1-1,表中有四类症状,其中有几种是弱者经常会做出的第二选择。

表1-1 弱者的第二选择

虽然我会把这些各具特征的症状作为第二选择进行探讨,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会时不时地受到这些症状轻微的影响。当我们说“去他的”时,我们中的许多人就会选择第一类症状,用生气和不理智的方式表现出来。我们也都经历过短暂的痛苦的抑郁、紧张、恐惧和焦虑,这是第二类症状。几乎所有人都有过“疯狂”的想法,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断断续续地承受着疼痛、不适,或是轻度慢性疾病,这是第三类和第四类症状,而且医药治疗无法治愈这些疾病。当我们受到挫折或是被否定时,除非有超人般的力量,否则不能免于选择一种症状,但是人越强大,症状带给他的痛苦也就越小。

第一类症状,即见诸行动,最常见于儿童。当孩子很沮丧,没有得到想要的关注时,经常会大发脾气。他尖叫、大喊、哭泣,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引起混乱,有人会试图帮他解决问题。随着他逐渐长大,如果没有人阻止,他通常会从发脾气转变成出现不可救药的行为。到了十几岁时,他就成了我们说的少年犯的那类人。好像只有他想要的才重要;约束我们的规则规定并不能约束他。许多成年人依旧如此——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试图以此获得一些力量和认可,来减少他们自己空虚生活中的痛苦,于是他们成了罪犯、骗子或精神病患者。这些行为有时会奏效。他们能够成功地破坏规则,这就进一步增强了他们的选择,于是他们开始深陷自我情绪之中。他们经常会因为自己歪打正着,让事情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而欣喜若狂。

大多数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人,当其行为起作用时,他们往往会过分自信,鄙视他人。他们变本加厉,直到上法庭才会停止。虽然我们中的许多人从来没有行为出格到上法庭,但还是有些人完全依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无论合法与否,而且会无限期地继续下去。最终他们的行为可能会变得野蛮,从而导致自我毁灭。许多父母都看到过自己的孩子处于这种状态,而且除非有人制止,否则孩子很可能会毁掉自己或他人的人生。无论是在家或学校大吵大闹的小孩、大街上的问题少年,还是开空头支票或抢劫银行的成年人,或早或晚,总会有人对他说“住手”“走开”“我们懒得理你”,那时他们的行为将不再有用。当他的行为失去作用后,尤其是如果他犯罪进了监狱,或者没犯罪但是被完全抛弃时,痛苦会再次袭来。如果他在监狱里,他的房间会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穿上约束衣。我们可能会批评监狱把他关起来,但是他真的会不受管束;痛苦会让他失控,因为他相信只有见诸行动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当父母给我打电话,因为自己孩子完全不受控制而绝望时,我能给出的意见就是好好管教孩子,通常这意味着要对孩子进行矫治,别的方法都没用。如果他能在缓刑或其他法律手段下得到控制,那么优秀的缓刑官员或心理学家就能很好地帮助他;但是要得到帮助,他必须首先停止现在的见诸行动。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放慢步伐,仔细思考见诸行动的选择是多么大的错误,而这一选择又是如何让他把爱与价值拒之门外的。尽管见诸行动的人很多,但多数人都会在童年时期停止这一行为。我们很早就从严厉的父母或老师那里学到:发脾气并不起作用。老师可能会让我们停止见诸行动,但是如果他不帮助我们学习如何追寻爱与价值,那么我们很可能转而选择第二类症状,通常是“深陷自我情绪之中”,就像来我办公室的那位抑郁症患者一样。

正如我所说的,当我们缺乏爱与价值时,抑郁症以及见诸行动都会在我们身上短暂地发生。我们越强大,这些症状就会越少发生;但那些选择放弃的人,他们不仅会深陷抑郁,而且会受到焦虑、恐惧、紧张、沮丧、冷漠或其他自我选择情感的影响,每个人的情绪都是这些感受的混合。我们选择自我情绪,特别是选择恐惧或抑郁,是因为它们比见诸行动更安全。见诸行动起作用时,会帮助我们摆脱很多痛苦;一旦不起作用,则会带来更严重的痛苦,所以我们大多数人不会尝试很久。在人生的早期,我们开始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这可能会伤害关心我的人,但不会失去他们,至少不会疏远很长时间。惊人的是,很多人一生中会一直帮助抑郁的亲戚或者朋友,通常情况下,这是出于一种善良的痛苦共生 。但是当我们产生恐惧、焦虑、沮丧、失落时,这些情绪成了我们真正的朋友,它们取代了我们的朋友及家人,使我们不受自己力量欠缺的影响。

因为第二类症状总是带给我们不适与痛苦,似乎与我们的幸福背道而驰,所以在整个精神病学史中,多数精神病学家都很难接受抑郁其实是病人的一种选择。我所在的领域中,很多专家都认为抑郁来自外界,不受病人的控制,病人是被“传染”了抑郁,这就好比一种精神水痘。我认为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和见诸行动一样,抑郁并不是来自外界。我们并不像感染水痘一样感染了抑郁,是因为我们软弱,我们自己选择了抑郁,因为我们发现如果不选择抑郁,痛苦会更甚。第二选择的全部目的是减少痛苦。如果第一选择减少了很多痛苦,那么我们可能就会停留在第一选择。有些人,尤其是缺乏兴趣的学龄儿童会这样做。

第三类症状是选择发疯、精神错乱、抓狂、精神分裂。还有很多流行和伪科学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精神状况。我个人更喜欢“发疯”这个词,因为很容易理解,而且这个词也不像那些伪科学的词语一样会暗示精神分裂,这个词并非术语,但是它强调的重点远好于症状类别中的其他术语。精神分裂听起来很像一种疾病,很多优秀的科学家自欺欺人地致力于寻找治愈方法,而事实是,治愈的方法存在于那些选择了这类症状的人本身。如果他能寻找到爱与价值,那么他会很乐意放弃这个选择——这是一个很大的前提,但是每天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恢复健康出院。在充分治疗后,他们会变得更加强大,不会再选择发疯。

实际上,对软弱的人来说,发疯是个很合逻辑的选择,因为他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中了,所以没有人会指望他能满足自己的需求。他生活在自己的脑中世界,尽管会很疯狂,但是他会试图寻找,而且通常能够找到现实世界中找不到的力量替代品。通过他自己的头脑,通过他自己的想象,以及通过他自己的思维过程,他可能能够减少失败带来的痛苦,得到一些安慰。为了应对自己的力量欠缺,他自己制造出了高贵的幻想,为摆脱寂寞,他又幻想自己有人陪伴。他可能会幻想有人爱他,或者他是一个至高无上全能的人,这些也会缓解他的痛苦。每家精神病医院都会有一两个人觉得自己是耶稣基督,即全能和力量的最高化身。当一个人在脑海中把这些都创造出来时,我们会觉得他疯了,但是对他而言这很说得通,因为这不像头脑清醒却深陷可悲的力量欠缺中一样会给他带来那么多痛苦。

大多数患有精神疾病的人都没有完全脱离现实。他们不愿意完全缩进自己脑海中的世界,从而与现实世界完全脱轨,很多之前选择过这类症状的人都说这一步非常痛苦。他们不想接受完全丧失理性,又要继续忍受力量欠缺带来的痛苦,所以他们被困在这个两难的境地,实际上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非常常见的位置。如果他们完全放弃现实,则可能会被送进医院,在那里他们将失去自由。他们经常要遭受残酷的电击治疗或额叶切除术。即便医院对他们很好,关在病房这个现实依旧会加重他们的痛苦。以前当精神科医生的经历告诉我,大部分发疯的人过得并不舒心,于是他们会尝试利用其他症状来排解自己的不适。他们可能会表现出攻击性行为,或是变得焦虑沮丧。没有规定说我们只能选择一种症状;很多人经常会同时选择几个症状,但是会有一个占主导地位。

有趣的是,50年前,人们常常选择发疯而不是选择见诸行动,但是当下更多的人会选择第一类症状——见诸行动。这类症状选择的颠倒(痛苦是一样的)会发生,是因为我们生活的世界通过电影和电视美化了反社会者,从而促使人们做出这种选择。因为我们容许很多在以前社会中被禁止的越轨行为,也因为社会压力,越来越少的人会选择完全从现实世界中脱离。

刚刚当开始考虑发疯这个选择时,大部分人都是很焦虑的。脱离现实世界,不顾他人,只为自己的轻松,局限在自己个人世界中,这是很让人失落的。他们试探性地做出选择,只是在进行测试,看看这是否可以作为一种获得帮助的方式。这些人相信那些声音真的来自外界,因为听起来很像,但是要知道,人类的大脑可以完美地自己创造出声音,所以当个人出现幻听时,那些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声音会让他深信不疑。治疗一位出现幻觉的病人,就好像如果你竖起耳朵仔细听,能听到他脑海里的声音一样。然而,这证明了人们确实会深陷于个人疯狂之中,如果医生都能相信,那么病人自己肯定也会深信不疑。在开始阶段他们会说:“帮我变得更强大吧,我做不到。请帮帮我,我不想再疯下去了,帮我回到现实世界吧。”一间好的病房,就像G.L.哈林顿(G.L.Harrington)医生在洛杉矶退伍军人医院创办的那样,可以满足病人要求的这些事情。

最后一类症状是选择一种身体症状来减轻第一选择(即放弃)带来的痛苦,有的人更进一步会感到身体不适。数以百万的人普遍患有这种心理问题导致的疾病,究其本质是这些人缺乏获得爱与价值的能力。尽管生病也很难受,但是并不像面对自己的力量欠缺那么痛苦。心理问题导致的疾病类型数不胜数。著名医生威廉·奥斯勒(William Osler)曾在世纪之交进行过实践,他对此表过态,我在这里转述一下:目前人类可以很好地借助心理作用模仿所有疾病,甚至就连非常优秀的医生也无法判断这些症状是否是由心理问题导致的。

例如,你可能会因为严重头痛去找医生。但如果头痛是因为自身的力量欠缺引起,那么这就是你为自己的失败或缺乏充分的力量找的借口,医生又能做什么呢?当然,他可以而且应该仔细给你做个检查,但如果根本就没有医源性因素,那医生什么都查不出来,能做的也就是给你开些止痛药。因为阿司匹林是缓解非身心性疼痛的最佳止痛剂,所以如果阿司匹林也不管用的话,那么这种头痛很可能是由身心性选择造成的。多数头痛,即使是很严重的偏头痛,也存在未知的器质性病因,病人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会引起他头部一侧血管收缩的生理问题,但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们不知道缺乏爱与价值如何导致了头痛,但我们现在知道的是,当一个人获得了更多的力量时,他的头痛症状就会消失。正如我之前描述的那样,几乎我们所有人都会头痛,通常是在有压力或力量欠缺的情况下,大部分人会自己挺过来,放松调整一下,头痛就会消失。但是不能自愈的人会成年累月地忍受头痛的折磨,“无法正常生活”,我把无法正常生活放在引号里,因为头痛是由他自己的力量欠缺引起的,尽管这看起来像是因果倒置。就像在其他选择中,症状会掩饰力量欠缺一样,诸如头痛这类的身心性疾病是很好的选择,因为很明显地,这就允许这些人去寻求他人帮助。

不幸的是,他寻求的帮助只是缓解头痛带来的痛苦,而这并不是他需要的全部帮助。很少有医生会说:“你看,你的头痛是由自身的力量欠缺引起的;吃点儿阿司匹林,然后去追寻爱吧,做点有价值的事。”医生觉得很难给出这样的建议,不是因为他们不认可身心性原因引起的头痛,实际上很多医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不想告诉病人这些,是因为他们不想因此受到病人的辱骂,因为病人头痛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自己长期缺乏寻找爱与价值能力的现实合理化。即便医生当面指出,而且病人也很配合,他也很可能会说:“医生你说得对,但是到底怎么才能治好我的头痛呢?”除此之外,对弱者而言,爱与价值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如果得到好的建议,他至少能有机会去追寻爱与价值;而药物治疗会固化这些症状,所有药物治疗很可能不起作用,甚至适得其反。

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医生办公室里抱怨身心性疾病的病人日益增多,而医生一般会对这些人的症状进行药物治疗。这种情况发生越多,这些病人能直面自己力量欠缺的可能性就越小,药效退去以后,头痛就会越厉害。医生说“放手去做”,病人也不依赖药物而且愿意一试时,病人则需要更多的指引,而不是简单的一句建议。他需要得到一些帮助来增加自己的力量,或是他必须学会靠自己来获得力量。这两种方法都不简单:都需要付出大量时间,但是如果医生墨守成规,没有给出这样的建议,无意中就强化了病人确实患有身体疾病,而不是自身力量欠缺这一观点。显然医生在这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的工作也并不轻松,仅仅建议说病情是由心理原因导致的,就可能让病人转而寻找其他医生。做出合适的建议需要时间和耐心,不幸的是,很多医生都没有足够的时间。

尽管我之前用头痛来举例,但事实上还有很多其他身心性症状和疾病。比如背痛,这是现在在美国排名第一的症状。下背部的疼痛很可能是由椎间盘突出引起的,通常会导致某条腿也出现疼痛,但如果是身心性原因引起的,即使进行了治疗,疼痛也不会消失。这种病症似乎因果关系太过明显,所以导致很多医生过度治疗,反而加重病情。背部出现问题和背痛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尽管两者可以同时存在,而力量欠缺更可能是多数背痛的主要原因,即使在这个人们都习惯久坐,多数人背部并不健康的社会中,情况也依然如此。另外,我之前遇到过一些人,他们的背部很扭曲,光是看着就很难受,但是因为拥有足够的内在力量,所以背部并不痛。曾经有个人在我实习的退伍军人医院附近散步,他骄傲地给我看他的X光片,片子中可以看到他的腰椎弯成了S形,但是他从来没有感到任何疼痛或不适。他的背虽然不够健康,但是他的大脑很坚强。

我也见过肌肉健硕的男性,因为剧烈的背痛而直不起身,看了一个又一个医生,没有人能找出引发他背痛的生理原因。为了让自己的力量欠缺看起来合理一些,这些“强大”的男性经常要求医生给自己做探查手术,来寻找其他检查中没有发现的受压神经,但是绝大多数这类探查手术最后都一无所获。在一个很典型的病例中,面对一无所获的结果,病人会很直接地问:“医生,这种疼痛到底是哪里引起的?”在医生回答前,他又说:“我们都知道,这总不会是我脑袋里凭空想出来的吧!”这种痛苦如此真实,而病人看起来又是如此强大,任何人都很难相信这是身心性疼痛。但事实确实如此。我见过一个病人做了四次探查手术,最终医生和病人都选择放弃,但是那一系列手术已经给他造成了很严重的疼痛和伤残。最终,病人的“选择”得以证实。以上也同样适用于十二指肠溃疡、回肠炎、结膜炎,以及与消化器官有关的多数病痛。

这不是说你不应该去看医生,或是不应该仔细检查是否真的得了阑尾炎或者其他疾病,但如果检查结果是阴性,这一“好消息”不仅不会减轻疼痛,反而有时会让疼痛加剧。面对自己的力量欠缺,你自认为无法处理,于是选择继续承受痛苦。一方面你在拼命试图向医生证明问题不在你自己而在他,另一方面你也在向自己证明这一点。本书的目的并不是解决具体的身心性疾病,但是这类问题数量确实很多。例如从某种程度来说,关节炎就是种身心性疾病,其他诸如高血压、鼻窦炎、哮喘,甚至连冠心病都有可能是身心性疾病,因为很多冠心病患者都很拼命,但是没有成功地实现自己的抱负。这里并不否认即使不进行心理治疗,也应该进行身体治疗这一观点。

我们必须明白,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来治病,以避免面对自己没有能力寻找幸福的现实。有时一些高强度的治疗方法也无法对身心性疾病作用,比如在外科手术中切掉胃的下半部分,即分泌胃酸的那部分,因为有些人抑郁时会过度分泌胃酸,而其他保护性物质分泌不足,过多的胃酸会腐蚀十二指肠,导致溃疡。外科手术可以清除溃疡,你可能觉得这会让病人欣喜万分,但是在很多病例中,溃疡清除后,病人的抑郁反而会更加严重。文献中有很多文章描述了因为严重抑郁而自杀的案例。尽管生病很痛苦,但溃疡是病人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可能会危及他的生命,却能够减轻心理上的痛苦。

不过,有的时候也会有与此相反的病例,罹患很严重的疾病会让人对症状的选择变得不再必要,如果该疾病威胁到了维持生存最基本的需求,那么选择的症状就会被更严重的这种疾病取代。尽管我之前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即从长期来看,大多数人追寻的是生活而不仅仅是生存,但是如果一个人正深陷症状类别的选择中,那么外部引起的短暂急性疾病有时会暂时“治愈”他。举个例子,当我还是住院医生时,曾在洛杉矶的退伍军人精神病医院负责病房里的54个病人。当时我每天都会查房,试着跟这些病人建立关系,为他们提供帮助,告诉他们我很关心他们。有个病人特别难相处,导致我很怕查他的床。他不但不和我握手,有时甚至会朝我吐口水,而且经常吐在我前面的地板上,还咒骂我,说如果我真是位好医生,就应该帮他治愈那折磨人的背痛。

对一位年轻而又对精神病治疗充满热情的医生来说,在处理这个自己选择发疯并深陷于此的病人时,只有热情是远远不够的。大概是七八周之后,有一天,当我常规查房查到他时,他很平和很理智地对我说:“医生,我想在你查房结束后去你办公室。”我有点儿吃惊,但还是说:“好的,没问题。”当我查房结束后,他很安静地跟着我到办公室。你可能认为我会很害怕和一个平时很有威胁性、充满敌意的人一起进办公室,但是很明显,他当时非常理智(他不得不如此),所以我当时并没有感到害怕。我带他进了我的办公室。他说:“医生,我觉得我生病了。”我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我胸口特别疼,有点儿喘不上气。你能给我检查一下吗?”我检查他胸腔时发现,很明显地发现胸腔内部有大量积液。此外,他还发着高烧。他得了很严重的大叶性肺炎,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送他去了内科病房,把他的情况告诉了那里的医生。他非常友善。因为肺炎,他一下子变得十分配合。他在内科病房治疗期间从未出现精神错乱,生存的需求暂时超越了他对于爱与价值的需求。但是不要误会,觉得用威胁生命的方法可以治愈精神错乱。顺便说一下,这一方法经常被使用,但是效果都很不理想。但如果是病人自己发现生命受到了威胁,而这又是短期的病症,那么病症就会对精神错乱有很好的瞬间治愈效果。

三周之后,这个病人的肺炎痊愈,回到了原来的病房,之后他慢慢又开始了之前发疯的行为。但在这之后,他对我很客气,会跟我握手表达感谢,不过他的背又开始痛了。因为我帮他治好了肺炎,所以他把我当人看待,但是除了这一点,他的精神状况和之前一样错乱。有意思的是,对于内科病房的人而言,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个病人会住在精神病房,因为他看起来很理智、很配合。而我不得不在两三个月后带他们中的一些人去精神病房看了这个病人,向他们证明监禁他是理由充分的。

以上就是对于这四类症状的描述,人们会从中选择一类或几类来减轻失败带来的痛苦。在大多数病例中,这些症状最终会引导这些人因为一些问题而寻求帮助,这些问题在他人看来是突然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而不是他们自己选择造成的。人们不断地从他人身上寻找支持,来证明这些症状不是自己的选择,问题不在自己,只是这样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我曾经在少管所工作,那儿的女孩子经常对我说,她们的问题并不在于自己是小偷或离家出走,只是因为情绪上的焦虑不安。[《西区故事》(West Side Story)里的滑稽歌曲“克拉基警官”就曾完美地描绘了这一看法。]这并不意味着做出了症状选择的人不能通过精神治疗来帮助自己寻找爱与价值,但是这的确意味着我们不能受外在症状的迷惑,不能相信他“病”得太严重,无法得到帮助,也不能因为感到抱歉而不帮他自助。

就某种程度而言,没有人会力量欠缺到无法自助。他不但能自助,而且必须自助,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在我的另一本书《现实疗法》(Reality Therapy)中,我详细描述了应该如何自助,但是我在这里想解释弱者如何选择了痛苦,以及他们是如何帮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为了说明这一点,我将提议通过积极上瘾来获取力量,但是在我们能够理解积极上瘾之前,我首先要解释一下很常见但是一直被误解的消极上瘾。

消极上瘾:弱者的第三选择

对于无法寻找到爱与价值的人而言,上瘾,尤其是消极上瘾,是弱者做出的第三大选择。从最开始放弃寻找爱与价值的决定,到一种或多种症状的第二选择,以及最终的上瘾,每次选择都是减少痛苦的一步。上瘾效力强大而且难以戒除的原因在于在所有选择中,上瘾不仅可以完全解除失败带来的痛苦,而且会带来很愉悦的体验。有一种说法是,这种强烈的愉悦感来自痛苦的缓解。例如,如果把一杯冰饮给一个在沙漠中三天没有喝水的人,他肯定会欣喜若狂。我敢肯定,上瘾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而且会比这更加强烈。无论选择哪种上瘾,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愉悦,以及终于摆脱痛苦带来的满足。首先缓解痛苦,然后享受“迸发”的愉悦,这种独一无二的体验是上瘾必不可缺的要素。

缓解的痛苦其实很具体,就是缓解无法找到爱与价值带来的痛苦。上瘾类药物同样可以缓解各种严重的心理痛苦,甚至包括对死亡的恐惧。拿吗啡来举例,这种药可被用来急救那些刚刚经历了心脏病发作的病人,帮助他们放松,除非这个心脏病病人还有其他缺陷,否则是不会对吗啡上瘾的。一旦他没有了生命危险,就不会再对药物有强烈的需求。因此,要想上瘾,必须有一种或多种症状带来的痛苦。如果这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并且存在于数以百万计的人中,那么具有缓解痛苦并带来愉悦这样独一无二功效的药物似乎有两种——酒精和海洛因。这两种药物有十分类似的同类品,而且都具有上瘾性,但是从长期经验来看,相比于其他功效偏弱的同类药物,这两者更受欢迎。

普遍而言,消极上瘾者通常是在寻找爱与价值的过程中遇到了严重挫折。在年纪很小的时候,他一般会首先选择放弃。他可能也会尝试第二选择,见诸行动一段时间,但是这对他而言并不是很有效,在这之后,他通常会转而选择抑郁或其他身心性症状。然后,他开始接触酒精或者海洛因,突然之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不仅他的痛苦消失了,而且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愉悦感。就好像你是一名明星橄榄球运动员,比赛时你脚踝受伤,疼痛难忍,但是此刻教练非常需要你上场,因为这是锦标赛的决赛了。当时,无论是你还是教练都非常想赢得这场比赛,相比之下,你未来的健康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队医给你的脚踝打了普鲁卡因 ,痛苦随之消失。最终,你赢了这场比赛,获得了冠军,享受胜利的荣耀,但是在这过程中,你的脚踝骨折,余生只能瘸着腿走路。荣耀光环褪去后,痛苦会随之而来,而且这种痛苦会伴随你一生。

同理,上瘾者也将自己的人生撕裂;在过去与他相伴的只有痛苦,但是上瘾给他带来了“荣耀”,这种力量远超其他欲望,因此他的一生都将沉迷于上瘾的药物或行为。他依靠一种价值观生活,那就是所有促进上瘾的东西都是正确的,而其他一切都是错误的。如果上瘾的药物是违法的,比如海洛因,那么为了利用药物解除痛苦,并且享受带来的愉悦,他就会撒谎、欺骗、偷盗,更有甚者会选择杀人。

就算上瘾的药物是合法的,比如酒精,酗酒者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和事阻止他喝酒。酒精会对大脑、肝脏和神经末梢带来伤害,并最终损害肠胃。而海洛因带来的损害,更多是神经系统上的。这两种药物具有相似的上瘾功效,一个人选择其中一种,可能基于药物是否易得,是否合法,以及一些个人的习惯倾向,不过目前尚未有明确答案。目前我们知道的是,这些药物会给那些已经做出了第二选择并正在寻找第三选择的人缓解痛苦,带来愉悦。

尽管说所有上瘾药物都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有点儿夸大其词,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现今任何对海洛因(又贵又非法)上瘾的人都极有可能因此而毁掉自己的人生。同时也没有迹象表明,对酒精上瘾的人都能够拥有成就丰硕的人生。尽管这两者是主要的上瘾药物,但美国还有大量的食物上瘾者。这类人会一直暴饮暴食,除非变得肥胖或是胖到身体走样才会停止。用食物填满自己可以缓解痛苦,带来愉悦。我曾经有位年轻的女性病人,她觉得她的丈夫不再爱自己了,她告诉我说,当她觉得寂寞抑郁时,就会走到厨房,拿一条包在蜡纸里面的白面包,从一端撕开包装,然后机械地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塞,直到把这条面包吃完。这明显就是一种上瘾。如果我们能帮助所有食物上瘾者戒掉这种瘾,帮助初期的患者远离这种上瘾,那么我们就能有足够的食物给世界上数以百万计挨饿的人们吃。食物上瘾者吃掉的食物总量多到难以置信。

上瘾行为至少也有一种,那就是赌博——它不但会让上瘾的赌徒输掉自己所有的钱财,甚至输掉他讨来、借来、偷来的所有钱。我并不想探讨赌徒是否想输,因为无论输赢,赌博带来的愉悦就是驱使他们继续赌博的原因。他们通常会输,因为他们从不收手,而从长期来看输的概率明显占上风。在赌博类后面,我还算上了工作狂,这些人对刺激而复杂的工作上瘾。他们通常会在工作中取得成就——有些人获得了巨大成功,只要取得了成绩,他们就会一直对工作上瘾。而工作中的失利可能会戒除这种习惯。这种理论和赌徒想要输的理论相反,而且现实中工作上的赌徒远比拉斯维加斯的赌徒要多。我认为即便我们努力搜寻,也不会发现更多对捡垃圾或在保险公司打字上瘾的人,这证实了我的这一观点:正是赌博的边缘政策 吸引了工作狂。

次要上瘾药物(尼古丁和咖啡因)对身体健康或生活方式来说不是特别危险,对缓解严重症状的剧烈痛苦也没有很大作用。然而,无论是单用还是和其他药物一起用,这类药物都会对缓解日常生活中的紧张很有帮助,而且无论强者还是弱者,它们的功效都一样,因此几乎所有对这类药物上瘾的人都很难戒瘾。如果说上瘾就代表难以戒除的话,那么有些人会认为尼古丁是所有药物中最让人上瘾的,但是没有哪个消极上瘾者会用香烟或咖啡来代替酒精或海洛因。所以无论药物危险与否(这样看来咖啡是很安全的选择了),很少有人会用未来30年更健康的身体来替代当下尼古丁带来的愉悦。很多戒烟的人都表示,多年之后,他们对尼古丁的渴望依然存在。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除了上瘾者之外,也有很多人喜欢喝酒、赌博和大量的美食。如果这些人遭遇了失败,他们就有上瘾的危险,但是大多数人都足够强大,因此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超过90%饮酒的人都没有严重的酒精依赖,但剩下的10%确实是很大的一个数字。有人估计,仅在美国就有大约1000万的酗酒者。也有可能很多人会节制地吸食海洛因,但是因为购买海洛因违法,而且关于那些只为了获得愉悦吸食少量海洛因而又不至上瘾的数据少之又少,所以我们对这一情况不得而知。

不过,我们知道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越战期间,有很多美国士兵曾吸食纯度极高的海洛因,当时人们担心当这些士兵回国后,美国国内就会出现一批新的瘾君子。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这说明在压力极大、痛苦极深,难以面对现实的情况下,他们吸食海洛因只是为了获得愉悦或缓解痛苦,很有可能两者皆有。他们回家后就能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也就没有想要继续使用违法药物的强烈欲望。 可能如果海洛因是合法的话,他们还会继续吸食,但即便是吸食量很大,也只有一部分人会成为瘾君子。或许其中有些人开始酗酒,因为众所周知,吸食海洛因的人在戒掉海洛因之后通常会成为酗酒者。 但是我怀疑这一数字并不会很大,否则应该会有一些相关报道才对。

上瘾最明显的问题是,上瘾者因为自己的上瘾,能够不需要爱与价值生活下去,而且不用忍受无法得到这两者而带来的痛苦。事实上,如果他的上瘾得以满足,他会很享受生活,而且对其他事物也不再有需求。上瘾之后,就自己的经历而言,他的信条是:为什么要追寻诸如爱与价值这样不堪一击的事物呢。这一前提是说维持上瘾带来的愉悦需要持续不断地供给上瘾的事物(爱与价值也是如此)。如果你的上瘾被剥夺,不但第二选择症状带来的痛苦悲惨会再次袭来,而且因为戒瘾而额外产生的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痛苦也会随之而来。酒精、海洛因以及食物上瘾都会造成身体精神上的双重痛苦,而赌博完全是精神上的痛苦,但是从实际目的来看,一旦这些上瘾被迫中止,都会带来痛苦。你会渴望你已经习惯拥有的愉悦体验,并因此感到痛苦。

正是这种痛苦,伴随着药物带来的愉悦,将上瘾者禁锢在他的瘾中。戒除不仅意味着要回到原来痛苦的症状,而且要承受戒瘾带来的额外痛苦,这就要求上瘾者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大量爱与价值来弥补这些痛苦。因为他在上瘾之前就无法靠自己获得足够的爱与价值,所以现在这一可能性几乎为零。这就是说,单纯地剥夺上瘾者上瘾的事物既不能削弱也不能戒除这一嗜好。酗酒者和瘾君子哪怕多年被关押在监狱,依旧会对上瘾的药物有强烈欲望。这些人唯一戒掉自己嗜好的机会就是依靠匿名戒酒协会或者戴托普村 这样的组织。就像所有成功的戒瘾组织一样,这些组织致力于为这些上瘾者提供获得爱与价值的机会,而且远比原来他自己能获得的要多,因此有了这一额外帮助,有些情况下,他能够选择不依靠药物生存。在这些组织中,他获得的爱与价值越多,恢复就会越成功。

尽管我感觉匿名戒酒协会错误地把酗酒归为了疾病,但是这一机构的确提供了很好的治疗方案,而且在我看来,这是我们目前现有最成功的戒瘾组织。戒瘾项目为酗酒者提供了密集的精神人文关怀和关心爱护,因此酗酒者可以从自己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并且开始重建自己的生活,使自己能够不借助酒精而获得愉悦。尽管他对酒精的欲望没有减少,但是他从新获得的爱与价值中得到了足够的力量,从而使不酗酒成了一个可能的选择。不过,他需要终身保持组织成员的身份。很少有上瘾者能够不借助团队的支持而获得力量,让自己保持自制。对于像海洛因这样难戒的药物,最成功的组织是寄宿制——上瘾者必须在戴托普村这样的组织里住几年,甚至要终身生活在此,否则他无法获得足够的力量让自己远离毒品。这并不是说这些组织存在不足,而是说这个问题很棘手。

说上瘾者很软弱可能有点自相矛盾,因为没有人比他们工作更努力或更执着。一旦上瘾,并且受到上瘾带来愉悦的驱使,上瘾者会变得异常强大。但是这些力量都是和上瘾紧密相关的,当要寻找爱与价值时,他们似乎就一丝力量也没有了。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们记得或是能想到从爱与价值中得到的愉悦远不如从上瘾中获得的愉悦。就像那些拥有爱与价值的人,他们可以从这两者中获得很大的愉悦感,他们不仅不会上瘾(如果他们服用药物,也是很有节制的),而且无法想象自己会上瘾。因此我们可以总结说:如果上瘾者能把他投在上瘾中的努力投入到寻找爱与价值中,那么他一定能成功寻到爱与价值,但这一点正是他无法做到的。他不具备那种力量。在我看来,对他所拥有力量的最佳描述就是短期力量。他具有克服所有短期困难的力量,并借此来寻找让他上瘾的药物(我们之后会看到,这类药物也会为他提供一些力量),但是寻找爱与价值是个长期的冒险搜寻过程,这种力量他既没有也不想要。如果有捷径,那么为什么还要走更远的那条路呢?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选择这条路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寻找幸福时,我们需要他人的帮助,但是上瘾者只需要自己。上瘾者只需要靠自己,而且知道自己的瘾一定能够得到满足,因此显而易见,他一心扑在这上面。但是如果有这样一种上瘾,不但不会让你变弱,反而会让你更加强大呢?因为本书书名是《积极上瘾》,很明显,我相信这类上瘾是存在的。因此,既然我们已经明确了力量的重要性,那么我们现在就来看看积极上瘾吧。 QQFEJxuig0xsyj3IoQXjtWYG8n/SL1XlaytqrfdyYFrLIibsT5myIaL912NHxr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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