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信念的魔力

爱丽丝：“这是不可能的。”

疯帽子：“只有在你相信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 《爱丽丝梦游仙境》（2010年电影版） -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完全的失败者。不到一年前，我曾作为西东大学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表毕业演说，然而现在我在这儿，坐在曼哈顿下城三一教堂的台阶上，流着眼泪。

作为家中第一个获得大学学位的人，我常有必须提高自己学业水平的压力。作为华尔街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场内交易助理，我感到自豪。这份工作薪水稳定，还有医疗保险。我很感激有这份工作，但是内心深处却感到自己在一点点死去。坦白地说，我对工作倾尽所有。我会很早就到办公室，一副严肃脸，拼命工作，以成为我所能成为的最好的交易助手。

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心里都始终有些不对劲。我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窃窃私语：“不是的，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这份工作不是你这一生应该做的事情。”

与我一起工作的人中，99.9%以上是男性，其中许多人喜欢在下午4点收市钟响起之后去俱乐部玩。那不是属于我的场合。更重要的是，我的男同事几乎每天都在旁敲侧击地骚扰我，令人厌倦至极。有一次，我为了抗议而剪短头发，以为硬朗严肃的外形会让别人更认真地对待我。这没有奏效，但是我尽力了，因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我很困惑，因为从表面上看，与我一起工作的大多数人都实现了“传统成功”。他们拥有权力和安稳，每年赚取着数百万美元。但是在情感和精神层面上，许多人好像破产了一样。他们对每年两周固定假期的渴望之深难以想象，仿佛那就是他们人生唯一的指望。

有一阵子，我试图忽略心里的那个小小的声音，把音量调低，专注于手头的任务。但是，它却越来越响。有一天，我正在交易所忙碌，忽然感到身体不适，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我告诉老板，我需要去外面喝杯咖啡。但我并没有去喝咖啡，而是直接去了最近的教堂，该教堂位于华尔街和百老汇的交汇处。

“我这是怎么了？”我问自己，“我疯了吗？我为什么不能停掉脑海中的这些声音？如果不干了，以后怎么办？我没有备份计划啊！我在这里就快要‘死’了。”

我就这样哭着想了几分钟，然后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了第一个头绪——打电话给父亲。一想到他花费了很多钱来供我上学，我就愧疚不已。当时，我正处于轻度的恐慌发作中，因为我想的是辞职，但是我没有其他工作作为备选职业，也没有其他方法来养活自己。

我坐在教堂的台阶上，翻开手机。（还记得那种翻盖手机吗？）在再次开始不可抑制地大哭之前，我几乎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爸爸，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讨厌工作的地方。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但无济于事。我想不通，我明明很感激能找到这份工作，也喜欢工作。说起来羞愧，我在脑海中一直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说我不应该做这个，而是从事别的事情。但是它没有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去……我知道您和妈妈有多么努力供养我上学……”

我停下来擦拭脸、喘口气，这时候父亲插话说：“玛丽，冷静一下。你一直都很努力。你9岁时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你会找到一种满足开销的工作的。如果你不能忍受这份工作，就离开。接下来的50年里，你都还要努力工作。你必须找到你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如何找到自己喜欢做的工作，甚至连尝试的想法都令我感到是极不负责任的。然而，我知道他是对的。不到一周，我就递交了辞职信，踏上了探索我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要做什么的旅程。说充满恐惧是一种轻描淡写，但我那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再次开始调酒和在餐厅端盘子，以支付房租。然后我申请了纽约市的帕森斯设计学院，因为我正在寻找有关我愿意做什么工作的线索。小时候，我喜欢艺术，所以我从艺术着手。但是被录取后，我改变了主意。回去上学也感觉不对。我所知道的是，我需要在工作中更具创造力。在寻找线索的过程中，我在波士顿找到了一个夏季成人艺术教育项目。我搬到某家日本艺术工作室上方的阁楼公寓中，继续为寻找可能的职业道路而绞尽脑汁。我唯一的线索是我喜欢人，我爱商业世界，而且我很有创造力。然后，我有了一个主意：也许我属于杂志出版领域。有道理！它兼有广告商谈的商务性领域和编辑的创造性领域。也许那就是我应该做的！所以，我回到纽约试了一试。

我拼命工作，最后找到了《美食家》杂志的广告销售助理一职。前几个月很棒，我喜欢学习广告销售，也很高兴能成为每月制作精美产品的团队的一员。我的老板聪明、善良。最棒的是，我的办公桌就在测试厨房旁边，编辑人员会带给我样品。（我提到过我喜欢食物吗？）一切似乎进展顺利。

但是当新鲜感消失之后，我开始理解这个职业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并且又开始听到同样的声音：“这仍然不对，玛丽。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你需要退出。”

不！不要再来一次！我充满了悔恨和恐惧。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我喜欢工作。我在整个高中和大学期间做过很多工作。我为什么就是不开心呢？

我试图更加客观地看待情况，那时我意识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我对有朝一日做到我老板（广告主管）或老板的老板（出版商）的岗位毫无渴望。我心想，如果我不想在公司获得晋升，那我为什么要在这儿浪费他们的时间、浪费我自己的时间？

也许这些工作过于商业性。我的工作集中在销售上，关注钱和数字。那我的创造力呢？也许出版业对我而言是合适的行业，但我会更倾向于编辑方向。这值得一试。我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脉，并获得了一家时尚杂志社编辑部时尚助理的职位。好吧，这一定就是我想要的了。我将与富有创造力的人一起做有趣的事情，参加时装秀、拍摄时尚大片、设计版面、查看所有最新的时装系列和配饰，不会有什么令我讨厌的了。

新工作起初令人兴奋。我喜欢结识新朋友，并学习编辑制作的方方面面。但是之后……那个声音又开始了。不到六个月后，内心的那个声音又回来了，这次更加强烈。“又错了，这仍然不是你。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也不是你投注一生的地方。”

强烈的恐慌开始了。我感到很尴尬、很困惑。坦率地说，我受到了伤害。我知道有一份工作是件很幸运的事。但是，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和心灵背道而驰。我感觉一切都不对，拼命地想找出原因。我的脑子坏了吗？我是否存在某种类型的认知、情绪或行为功能障碍？我是一个有职业承诺问题的失败者，永远成不了事吗？我怎么能在成为优秀毕业生，成为一个非常勤奋和敬业的工作者，又做过一系列梦想的工作之后仍然如此无知？

至此，我毕业已经有几年了。我的朋友们都在升职，过着成年人该有的生活。而我，我只想辞掉工作，再一次。

然后，在上班的某一天，我偶然发现了一篇有关一个崭新职业人生教练的文章（那是20世纪90年代后期，当时这个职业还很新）。人生教练是一个新兴职业，致力于帮助人们设定、实现个人和职业目标。引起我共鸣的一点是人生教练与心理治疗的区别，治疗是要治愈过去，人生教练则是指导与创造未来。

我问自己：“玛丽，你才23岁。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会雇用一个23岁的人生教练？你还没怎么生活过，更不用说你连一份工作都保不住。你真是一团糟。你负债累累，无法为别人提供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疯了吗？！这是最愚蠢、最愚蠢的事情。另外，我们能否谈谈‘人生教练’听起来多么俗气？”

虽然有自嘲的阻碍，但我无法否认应聘人生教练在我内心深处感觉是多么的正确，那种持续且坚定的正确感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都无法摆脱这个想法。几天之后，我参加了一个为期三年的人生教练培训计划。我工作日白天在杂志社工作，工作日晚上和周末学习。

培训大约六个月后，我接到了康泰纳仕集团人力资源部的电话。他们要提拔我去 Vogue 杂志，这意味着更多的钱和更多的声望。这就是我的分岔路口。我要拥有稳定的薪水和医疗保险，并为世界顶级时尚杂志工作，还是辞职并开始自己怪异的教练业务？对此，我心中爆发出强烈的恐惧感……

人生教练是有史以来最愚蠢的事情。

你不知道要如何开始或经营业务。

你以为你是谁？！

真是疯了。

你是一个失败者。

每个人都会嘲笑你。

你负债累累。

你真是一团糟，你无法帮助任何人——你在跟谁开玩笑？

看吧，这是你将要做的另一件失败的事。

然而，我心中一个更加平静的无言存在将我推到了公司的大门之外。我拒绝了新职位，也辞掉了工作。

在接下来的七年中，我慢慢地（非常、非常、非常缓慢地）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同时通过调酒，做服务生，清洁厕所，做个人助理，教授健身、舞蹈等（你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来养活自己。将近20年后，我可以说，让我能够实现这一飞跃的唯一原因是，我内心更深刻、更聪明的一部分相信我能够以某种方式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