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目送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金雀花丛中,内疚得心痛不已。 我 是不是对他太恶劣了? 他询问性地望向灰翅:“我是不是该确保他安全地返回森林?”
灰翅没有回答。他正凝视着空中打转的雪花,明显在想着别的事。
高影探身过来,小声说道:“去吧。”
雷感激地向她眨眨眼睛,走向金雀花丛,钻出通道,踏上荒原。白茫茫的雪地晃得他眯起了眼睛,他紧张地搜寻着父亲的浅灰色皮毛,直到看见了一个向前移动的黑影,才终于松了口气。他压低身体,快步追了上去。
“晴天!”寒风吹散了他的喊声。他奋力向前,爪子在厚厚的雪层中刨动。晴天消失在一大片石楠中。
雷跟着他,沿着一条陈旧的兔子小径俯身前行。他看见父亲的尾巴就在眼前。“晴天!”有了植物的遮挡,他的叫声在石楠通道中回响起来。
晴天停了下来。“干什么?”他警惕地回过头。
雷慌忙停下脚步。由于寒冷的刺激,他的肺部火烧火燎。“我只是想确保你能安全到家。”他喘着气说道。
“就这些吗?”晴天继续走着。
雷藏住内疚,坚定地说道:“我比你更了解荒原。下暴雪的时候容易迷路。”
晴天轻轻摇了摇尾巴。
雷继续跟着他:“我为我说过的话道歉。”
晴天没说话。
雷的肚子缩紧了。 我为什么要不好受?是他最先设置的边界, 现在却又想一笔勾销。 他伏平耳朵,紧跟在晴天身后。
小径的尽头通往灌木中的一小块空地。晴天停了下来,寒风在石楠丛上方呼啸着。当父亲转身面对他的时候,雷的毛竖了起来。
“我并不想统治更多的猫。”晴天的蓝色眼眸里闪现出受伤的神情。
雷盯着地面嘟哝道:“好吧,但有段时间你就是那样想的。”
“以后不会了。”晴天垂下了肩膀,“我只想让大家团结在一起,就像原来那样。这也是振翼鸟的愿望。”
雷对他同情起来。父亲还在为死去的妹妹悲痛吗?“可要是你会错了意呢?”
“我不会错的。”晴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用下巴指了指空地边的一条兔子小径,接着又指了指另一条。“走哪条?”
雷擦着他身边挤过,钻入了离他们最近的通道。“走这边。”他领着晴天沿熟悉的小径前进,一直走到山坡上。当踏出小径时,雪花扑面而来,他绷紧了肌肉迎战寒风。天气已经冷到可以冻僵猎物了。
晴天从他旁边钻了出来,眯起眼睛四下张望:“森林在哪儿?”
雷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但暴雪比雾还浓。“我们只要沿着山坡走,应该就会到达森林边缘。”
“那我走前面。”晴天推开了他,“我对森林的气味比你更熟悉。我们快到森林的时候,我就能闻得到。”
作为一只不想统治更多猫的首领,你可真是擅长此道。 雷的毛根根直立,但他缄默不语、跟紧晴天。因为靠得太近,父亲的尾巴尖都快碰着他的鼻子了。寒风在耳边呼啸,寒气渗入皮毛,他得拼命克制才能不打寒战。“也许我们应该找一条地道躲一躲,等雪停了再走。”
“我们已经快到了。”晴天回头向他喊道,“我闻到了新鲜的泥土气味,森林肯定就在附近。”这只浅灰色公猫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雷只得紧紧跟随。一找不到父亲的尾巴,他就恐慌到脚掌刺痛。“晴天!”他们不能分开,在这样的天气尤其如此。他在风雪中拼命眨眼观望,直到再次发现晴天的身影,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怒吼。
恐惧掠过雷的心头。 那是什么? 他蓬起皮毛向前冲去。“晴天?”
炫目的皑皑白雪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扑向晴天。
晴天发出了一声尖叫。
雷冲了过去,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接着是难闻的恶臭。他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晴天!”他听见了强壮的肌肉撞击冻土的声音,还有獾凶猛的号叫。獾的黑色皮毛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眼,它宽大的后腿又蹬又踹。这只巨大的生物把晴天压在了地上。雷听见了上下颚咬合的声音,无边的恐惧顿时包围了他。
“放开他!”雷扑向獾的侧腹,将爪子深深地刺了进去。獾甩开他,继续撕咬晴天。
雷刚摔倒在晴天乱蹬的后腿边,獾的利爪就向他的侧腹抓来。他旋即跳开,头脑飞快运转。这只獾太大了!
雷一跃而起,张开利爪,这次他跳到了獾的背上,狠狠咬住它的皮毛,用后腿使劲抓挠。但獾只是尖叫了一声,就又继续撕咬晴天去了。
它想要晴天的命! 极度的恐惧和漫天大雪仿佛蒙住了雷的双眼,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一只后爪顺着獾的腿滑了下去,感觉到爪子抓到了柔软湿润的嫩肉。獾退缩了,它凄厉地尖叫起来。
它受伤了! 雷重燃希望,他滑到地上,循着獾血的气味嗅探过去,将口鼻凑到獾受伤的后腿边,先用爪子撕扯伤口,然后紧紧咬住四周的皮肉。
伴随着痛苦愤怒的咆哮声,獾用后腿直立了起来。
快跑,晴天! 雷将目光转向父亲,但晴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当獾猛地转头朝他而来时,雷呆若木鸡。他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他的嘴里全是獾污浊的血味,酸臭的味道令他作呕。
獾扑了过来,喉咙里发出气势汹汹的低吼声。雷跳到一边,快落地的时候就地一滚。然后,他回过头,确定獾仍然紧盯着他,便立即冲向斜坡。
獾迈着沉重的脚步追了上来,连大地都随之颤抖。胜利在望的雷兴奋得浑身颤抖。獾不可能追得上他,更何况它的腿又受了伤。 我只需把它引得远离晴天就行了。 他回头扫视一眼,瞥见獾仍拖着笨重的身体紧紧跟随。他在雪地中大步奔跑着,想把獾引开。寒风抽打着他的耳朵,他在暴风雪中奋力前行。不一会儿,他转身往山上逃去,把笨重的獾远远甩在后面。 谢谢你,大雪! 它会掩盖他的踪迹。雷停下脚步,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返回去找晴天。
你可千万别死!
他无比恐慌。 晴天在哪里?
大雪曾掩护雷逃脱獾的追捕,却也把他的父亲藏了起来。
雷张开嘴巴,努力捕捉晴天的气味。雪花落在他舌头上,寒冷刺痛了他的鼻腔。“晴天?”他耳语一般地小声呼唤着,不敢让獾听到。
前方传来一声呻吟。
“晴天!”雷看见了地面上的身影,顿时心跳加速,“你还活着!”他急忙赶过去,在晴天身旁趴下。晴天仰面朝天地躺着,胸口上下起伏。雷闻了闻他的皮毛,嗅到了獾血的酸臭味。“它伤到你了吗?”
晴天眨了眨眼睛,吃力地站了起来。
雷闻到了新鲜伤口的气味,晴天身下的白雪已经被染红。
“它咬到你哪里了?”看见晴天脖子上的毛已被鲜血浸透,雷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伤口不深。”晴天嘶哑地说道。
“獾的咬伤容易感染。”雷警告他道,“让我带你回凹地吧。”
“我们离森林更近些。”晴天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的侧腹朝雷重重地靠了过来。
雷将爪子深深地插入大地,以支撑父亲的体重。“卵石心能治愈你的伤口,他知道什么草药可以防止感染。”他感觉晴天呼吸衰弱,“在獾折回来之前,我们赶快离开吧。”
“我不能理解你们为何要留在荒原上,这里到处都是獾。”晴天抱怨道。雷搀扶着他,往斜坡上的石楠丛走去。
“森林里也有一群呢。”雷反驳道。
“但它们离营地很远,不会在营地周围行动,也不会攻击猫。”
听见晴天的争辩,雷终于放心了,这说明父亲的脚步虽然踉跄,但他的伤势还不算太重。他撑着晴天继续走,非常害怕獾会发现他们的行踪。他吃力地支撑着父亲,雪花飘进了他的喉咙里。他们跌跌撞撞爬上山坡,寒风吹得他们东摇西晃,难以直线行走。
当他们抵达石楠丛的时候,雷已经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气喘吁吁地把父亲带进了灌木丛中的兔子小径。当他们终于躲进树丛时,他才松了一口气。獾不可能钻进石楠丛追踪他们。
他们穿过石楠丛,从另一端来到了开阔的草地上。雪已经变小了。雷已能看见营地的金雀花围墙。他更加用力地用肩膀撑住晴天:“我们快到了。”
“我是脖子受伤了,不是脑子。”晴天哼了一声。
“也不是舌头。”雷不满地嘟哝道。
“雷?”云斑的声音从营地入口处传来,“你们没事吧?”这只长毛黑色公猫急匆匆地穿过草地向他们走来。皑皑白雪覆盖着荒原,几乎隐没了他同样雪白的耳朵尖和脚掌。“我闻到了血腥味。”
“晴天被獾攻击了。”雷向他解释道。从雷能够记事起,云斑就一直在照顾受伤的猫,还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了卵石心。
云斑走到晴天旁边,撑住了他的另外一只肩膀。
“只是被咬了一下。”晴天逞强地说道。
“即使是最小的伤口也可能会严重恶化,尤其是被獾咬的。”云斑忧心忡忡。“好在我那儿还囤了不少草药。”他抬起下巴,冲着营地内喊道,“卵石心!”
那只年轻的公猫出现在营地入口。被大雪压住的金雀花衬得他的虎斑皮毛格外醒目。“云斑?”他听上去有些担心。
“去嚼些金盏花和橡树叶子药糊来。”
云斑话音中透露出的焦虑令雷有些紧张。“他会没事的,对吗?”他边说边看了晴天一眼。
“我当然不会有事。”晴天突然挺直腰板,推开荒原猫,独自走进凹地。
雷紧跟在他后面走进了白雪覆盖的营地。
高影从高草丛中冲出来,抖落背上的雪花。“我是让你去送送他,”她生气地抽动着耳朵说道,“不是让你把他带回来。”
“我们遭遇了一只獾。”雷急忙解释,“晴天受伤了。”
“严重吗?”高影回头看了看。
灰翅穿过空地向她走来,踢起了一路的积雪:“他没事吧?”
云斑正领着晴天走进他的巢穴:“他会康复的。”
灰翅与雷的目光交汇。“你非得把他带回来吗?”他问道,声音中透露出焦虑,“他才在这里折腾了半天,就已经惹毛好几只猫了。”
“但他被獾袭击了!”雷转身离开灰翅,跟着晴天进了云斑的巢穴。
云斑轻轻地帮晴天侧身躺下。“躺着别动,那样卵石心才够得着你的伤口。”
晴天生气地说道:“就被咬了一口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雷走过巢穴里的沙质地面,皱了皱鼻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味。他注意到巢穴后部有两个窝,都是用石楠枝条编结的,里面铺着苔藓。 草药的气味这么难闻,卵石心和云斑怎么能在这里睡得 着? 他眯眼打量着,虽然光线昏暗,但依稀可见塞在金雀花秆之间的各种叶子。“这就是你囤的草药吗?”他问云斑。他很惊奇这只公猫居然收集了这么多的草药。
“这些草药可以让大家安稳地度过整个秃叶季。”云斑双眼紧盯着晴天的脖子,卵石心正在仔细清洗他被鲜血浸染的皮毛。“伤口深吗?”他问年轻的公猫。
“不深。”卵石心抬头回答,“伤口有些参差不齐,但也因此更容易愈合。”他扭动身体,从一旁衔起一大口黑色药糊,涂在晴天的伤口上,并用舌头舔平整。
晴天缩了缩脖子。“你确定这会有用?”他哑着嗓子问道。
云斑用尾巴轻抚着晴天的侧腹:“刺痛说明草药起作用了。”
雷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无法想象还会有哪只猫有耐心去了解每种草药的名字和用途。“伤口需要多久才能长好?”他问道。
“得要几天时间。”卵石心说着后退了一步。
晴天挣扎着站起来,轻轻摇了摇脑袋,仿佛在试探还疼不疼。“谢谢你。”他对卵石心点了点头,“已经感觉好多了。”
“我嚼了一些酸模叶在药糊里面。”卵石心告诉他,“它能缓解伤痛。你回森林后也可以在睡觉时放一些酸模叶在窝里,这样有助于减轻疼痛。”
晴天感激地向这只年轻公猫眨了眨眼,然后转头对雷说道:“瞧,我们齐心合力就能成大事!”
雷感觉心头沉甸甸的。晴天依旧试图说服他,猫儿们得团结起来。
他茫然地望着父亲,一时词穷。
还没等他回答,晴天接着说道:“你把我从獾手里救了回来,卵石心帮我处理伤口、助其愈合。你想想,如果我们都生活在森林里会怎样?”他每说出一个字,眼睛都愈加明亮:“我们必将发展壮大,开枝散叶,就像猫魂所说得那样。”
“我想他们不是那个意思。”云斑平静地说着。
晴天转向他:“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在那里!”
听见父亲发脾气,雷立即伏平了耳朵。看来晴天的改变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显著。“别跟云斑吵闹。”他低声说道,“他刚帮过你。”
晴天向雷投去愤怒的目光:“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呢?振翼鸟希望我们大家在一起!”
雷突然感到疲惫不堪。和獾打斗已经够糟了,他不想再和晴天争辩。他站起身:“晴天可以带些新鲜的草药回家吗?”
卵石心回答了他:“我会把剩下的药糊装在叶子里给他。”
“谢谢。”雷走出了巢穴,“我去看看小猫们。”他想确认一下他们的巢穴没被大雪破坏。
当他走出巢穴,穿过空地的时候,仍有几片雪花围着他打转。
锯峰正拖着一大束石楠朝空地远端走去。
“孩子们没问题吧?”雷喊道。
锯峰放下树枝,看向雷:“我们正把他们转移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锯峰吃力地把树枝拖到了一丛垂下的金雀花茎秆下面。雷追上去问道:“在这下面?”
走进去后,雷发现垂下的金雀花茎下面有一大块圆形的干净空地。尽管没什么叶子,这些茎秆仍然构成了一堵很好的防风墙,雪花也被挡在了外面。冬青正在巢穴最深处用牙齿把石楠枝编入围墙。鹰羽、露鼻和暴雨皮兴奋地甩着尾巴,在她周围奔跑打闹。
锯峰把新鲜枝条放在伴侣边上。“外面的雪变小了。碎冰和闪电尾已经出去收集更多枝条了。”他告诉她。
“我们还需要一些苔藓垫窝。”冬青告诉他。
当她蹲下来,准备把另外一根细枝插入已经完成一半的巢穴时,鹰羽爬到她背上,尖叫道:“我要骑獾!”
冬青恼怒地哼了一声,耸耸肩甩开了他:“现在可不行!我只有四只脚掌,没空陪你玩。”
雷走上前去,提议道:“我可以和小猫们玩。”
冬青如释重负地望向他:“谢谢你,雷。”
“我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玩。”锯峰赶忙附和。
雷微微点了点头:“我们一起玩。”
鹰羽跳到父亲背上。露鼻冲向雷,手脚并用地爬上他的肩膀。
露鼻小小的爪尖扎得雷皱了皱眉。“你呢,暴雨皮?”
灰色小猫往后退去:“我要给冬青帮忙。”
冬青抽了几下耳朵:“去玩吧,宝贝。”
“我保证不会妨碍你。”暴雨皮郑重地望着母亲,“我能把支棱出的细枝塞进去。”他伸出脚掌,够到编了一半的巢穴上,用一只灵巧的脚掌把一根石楠枝塞了回去。
冬青满意地说:“那好吧。”
“快走啊,雷!”露鼻将爪子伸进雷的皮毛。
“小心点儿!”雷倒吸一口凉气,“我又不是猎物!”
雷从灌木中穿过时,露鼻快活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垂下的枝条从他们身上扫过,雷警告道:“抓紧!”
露鼻用脚掌紧紧箍住雷的肩膀。他咕噜着,庆幸小家伙没再把爪子伸出来。
巢穴外面,乌云渐渐消散,大雪已停,空地积了厚厚一层雪。他穿过空地,学着笨拙的獾重重地踏在雪地上,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刚刚交过手的真正的獾。露鼻兴奋地尖叫着,把雷抓得更紧了。
锯峰追上他:“我刚才看见你是和晴天一起回营地的,是吗?”
“晴天?”鹰羽在锯峰肩膀上说,“他在哪里?”
“他在云斑的巢穴里。”雷解释道,“我们遇到一只獾,他被咬了一口。”他不想吓到小猫们。
“獾?”锯峰惊慌地问,“在营地附近?”
雷摇摇头:“在森林边界附近。它也受伤了。我怀疑它会长期在荒原徘徊,尤其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情况下。”
锯峰皱着眉头:“如果它在森林边界附近,你为什么把他带回这里?”
“他受伤了——”雷说道。
锯峰没让他把话说完:“他已经在营地里散布了太多的担忧和闲话!我们不需要他再回来惹出更多的麻烦了。”他停下脚步,把鹰羽从肩膀上甩了下来。
小猫尖叫着,扑通一声掉在雪地上:“我才骑一会儿,时间太短啦!”
锯峰点头指了指营地另一边的巨石:“过去,看看能不能在高影的岩石底下找些苔藓。”
“但那里被雪覆盖着啊。”鹰羽反对道。
“那么你就挖开去找呀。”锯峰语气坚定地告诉他。
露鼻也从雷身上滑下,跑到同窝猫旁边:“走吧,鹰羽!如果我们能够给冬青带些苔藓回去,她肯定会非常开心。”她在雪地上蹦跳着,每走一步脚掌都在雪地里陷得更深。鹰羽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等等我!”两只小猫看上去就像水里上下浮动的小青蛙。
雷咕噜着望向锯峰,但这只灰色虎斑猫没在看他的孩子,而是盯着岩石下面云斑的巢穴,他忧心忡忡,眼神阴沉。
“他伤得严重吗?”锯峰问道。
“只是被咬了一口。”雷告诉他。难道除了云斑和卵石心外,就真的没有猫担心晴天了吗?“卵石心已经采取了措施,伤口不会恶化的。”
“那么,他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雷盯着锯峰:“难道你就一点儿不在意他受了伤吗?”
锯峰把目光从巢穴收了回来。“是啊,这还真是个不小的转折,”他哼了一声,“毕竟通常都是他去伤害别的猫。”
雷往后缩了缩,但他没有争辩。晴天杀死了雨拂花,还把锯峰赶出了森林。他能理解这只公猫的怨愤。但锯峰的话还是让他有些担心。他看了看营地四周。高影坐在她的岩石上面,凝视整个荒原。幼崽们在岩石下兴奋地挖着苔藓。泥掌从空地边的高草丛中走出来,抖落耳朵上的雪。斑毛坐在几尾之外的地方,抽动着耳朵。鼠耳在她旁边凝望天空。“你刚才说晴天散布了闲话?”雷问道。
“你也知道,高影一直想到松树林里建个新家。”锯峰咕哝道,“这种鬼天气已让每只猫都开始思考了——在这样暴露的环境中生活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泥掌和鼠耳说,即使在还是流浪猫的时候,他们也从没被冻得这么惨过。当寒冷的天气来临时,他们会躲在树林中或者河边上。”
斑毛走上前去。“即使在山地,我们也没这样露天生活过!”她大声说道,“那时起码还有山洞保护我们。”
“但在这里狩猎更容易。”雷提醒她。
“以前的确是这样。”她没有否认,“但那都是那场疾病杀死一半猎物之前的事了!”
雷不安地竖起了身上的毛:“你难道想迁到森林,成为晴天猫群的一员吗?”他感到难以置信。为了保护荒原上的正常生活,他们还和晴天打过仗!
“当然不是。”斑毛哼了一声,“但荒原又不是唯一可以生存的地方。”
雷缓缓地点了点头。河漪还拥有属于他的小岛,晴天的森林也不是附近唯一的庇护所。松树林下的地面肯定被重重叠叠的松针保护得很好,那里的雪甚至都落不到泥土上。
泥掌走过来,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我认为猫魂们希望我们继续迁移。”
“猫魂!”鼠耳倒吸一口凉气,“死猫能和活猫对话?你不信那个的,不是吗?”
斑毛慢悠悠地对这只老猫眨了眨眼:“可是雷、高影还有灰翅都看见他们了啊。”
“那只是个梦而已。”鼠耳把头歪向一边,“他们回窝睡觉前可能分享了一只腐烂的老鼠,所以一起做怪梦了。”
雷气恼地与他对视:“这么说你是打算留在荒原喽?”
“我可没有那样说。”鼠耳反驳道,“我只是不想让那些虚无缥缈的猫儿们摆布我做这做那。”
锯峰快速摇了摇尾巴:“在所有猫都加入争吵之前,我们得把这事定下来。”
雷眨了眨眼。锯峰则大步走向高影的岩石,跳到她的旁边。
高影吃惊地直起身:“锯峰?”
“在口角升级为所有猫的大乱斗之前,我们必须敲定接下来要去哪里生活。”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空地。
冬青从金雀花丛下面探出了脑袋。晴天钻出来的时候,云斑的巢穴为之一颤。
灰翅穿过空地,眼睛瞪得溜圆:“锯峰?你在干什么?”
雷快步走向岩石。晴天抬头望着锯峰,眼含希望,闪闪放光。 难道晴天以为他的弟弟会支持他联合猫群的计划? 雷紧张得连肚子都疼了起来。“我们晚点儿再商量这事吧!”他向锯峰喊道。他何必非得在晴天还在场的时候小题大做?没有猫会愿意加入晴天的猫群。他们明明可以换种方式顺利解决争端,而不必让这只误入歧途的猫陷入难堪。
斑毛停在雷身旁。“让他讲完。”她轻柔地说,“我们已经把这个早该做出的决定拖得太久了。”
泥掌和鼠耳走到了瞭望石下。冬青急匆匆地向他们走去,暴雨皮也蹦蹦跳跳地跟着他的妈妈。
冬青向鹰羽和露鼻喊道:“过来,小家伙们!”
由于一直在岩石周围挖来挖去,两只小猫浑身是雪。露鼻嘴里叼着一团苔藓。当她匆忙地跑向母亲的时候,苔藓跟着摇来摇去。
冬青用一只脚掌把她搂到身边,贴着自己温暖的肚皮,然后把鹰羽也捞了过去。暴雨皮依偎在他们旁边。
“我们找到了垫窝的苔藓。”鹰羽兴奋地说道。
“嘘。”冬青弯下腰,舔去他鼻子上的雪。
营地外面传来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闪电尾和碎冰从金雀花通道中挤了出来。
碎冰眨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闪电尾嘴里叼着一束石楠。他放下石楠,悄悄溜到斑毛和泥掌之间:“这是在开会吗?”
锯峰低头凝视着他:“我们必须确定以后要到哪里居住。”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高影激动地敲打着掌边的岩石。
冬青咧嘴说道:“但我刚刚建好一个巢穴!”
“我不想迁到松树林里去!”碎冰喊道,“那里像沼泽一样潮湿。”
“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泥掌说,“在新叶季到来之前,我们会被冻死。”
鼠耳低吼着表示同意:“我已经厌倦了在兔子洞里狩猎!”
“我想住在新鲜水源附近。”斑毛喊道,“这里的水一股泥浆味。”
雷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些在一个营地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猫儿们。难道他们一直过得不满意吗?想到这儿,他不禁悲上心头。他是在凹地里长大的。这儿就是他的家。他们怎么能够放弃它?他向前走了一步:“我们不能离开荒原!”
“如果留在这儿,我们会饿死的!”鼠耳回应道。
晴天竖起了尾巴。“那我们就按猫魂要求的做吧。让我们像燃烧之星那样团结起来,花瓣包围着花蕊。”他的眼里神采飞扬,“来和我一起去森林里生活吧!”
锯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是兔脑子吗?”
“我不想生活在你周围的任何地方!”碎冰也吼道,“我也不想住在树底下——我必须能看见头顶上的天空。”
“但是树木会庇护我们。”高影争辩道。
雷的思绪纷乱如麻:“我们连去哪儿生活都讨论不出结果,又怎么能这么草率地离开此地?”
锯峰走到岩石前方,环顾聚集于此的猫:“我们还是用上一次的方式来做决定吧。”
雷皱了皱眉头。 上一次?
锯峰扭头看向灰翅,他们四目相对:“还记得吗?”
灰翅庄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来投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