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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学霸思考

·刘姥姥为什么来荣国府?

·刘姥姥是怎样进入荣国府的?

·周瑞家的为什么要帮助刘姥姥?

荣国府这一大家人,从上到下也有三四百口,虽然事情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如乱麻一般,没有头绪。从哪一个人哪一件事说起呢?恰好乡村有一户穷人家,这天正往荣国府来,因此就从这一家说起吧。

这小户人家,姓王,祖上曾做过小小的京官,早年与王熙凤的祖父王夫人的父亲认识。因为仰慕王家的势力,就连了宗 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和她的大哥,知道有这样一门连宗之族,别人不认识。这户人家后来败落了,现在只剩下后人狗儿。狗儿娶刘氏为妻,生的小儿子叫板儿,小女儿叫青儿,一家四口以务农为业。夫妻俩忙里忙外,两个孩子没人看管,狗儿就把岳母刘姥姥接来一起生活。

这刘姥姥是个有些见识的老寡妇,只靠两亩田地度日。现在女婿接来生活,很是高兴,就一心一意帮着女儿女婿过日子。

这年秋尽冬来,天气冷了起来,可家里还没有过冬的东西。刘姥姥出主意道:“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办法来。早先你们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二十年前,他们很是照顾你们,如今是你们假装清高,不肯去亲近他们,所以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们家的二小姐很爽快,会待人,不摆架子。如今是荣国府贾二老爷 的夫人,只怕这二姑太太还认得咱们。你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她念旧,有些好处。要是她发一点儿好心,拔一根汗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刘氏一旁接着道:“你老说得对,但你我这个样子,怎么好到她的门上去。不说别的,那些看门的人也未必肯去通报”。

谁知狗儿名利心最重,听姥姥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些活动起来。又听他妻子这话,就笑道:“姥姥既这么说,况且当年你又见过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先试试风头再说。”刘姥姥道:“‘侯门深似海 ’,我是个什么东西,她家人又不认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狗儿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人家一个法子:你就带了外孙子板儿,先去找陪房 周瑞 ,若见了他,就有办法了。这周瑞原先曾和我父亲交往过,对我们极好的。”刘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只是多时不走动,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这也顾不得了,你又是个男人,拉不下脸来;我姑娘是年轻媳妇,也难抛头露面的;倒还是舍着我这老脸去碰一碰。真要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就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 我一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姥姥就起来梳洗,又教训了板儿几句,祖孙二人就进城了。来到荣府大门前,只见轿马来来往往,刘姥姥不敢过去,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刘姥姥只好蹭上来问:“太爷们纳福 。”众人打量了她一下,就问:“哪里来的?”刘姥姥赔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哪位太爷替我请他出来。”那些人听了,都不理睬,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远远地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儿他们家就有人出来。”那中间有一老年人说道:“不要误她的事,不要逗她。”向刘姥姥道:“那周大爷已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在家。你从这边绕到后街后门上去问吧。”

刘姥姥听了谢过,拉着板儿,绕到后门上。只见门前二三十个小孩子在那里打闹。刘姥姥拉住一个道:“我问哥儿一声,有个周大娘可在家吗?”那孩子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来到一院墙边,指给刘姥姥道:“这就是她家。”又叫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

周瑞家的 在里面听说,忙迎了出来,问:“是哪位?”刘姥姥忙迎上来问道:“你好呀,周嫂子!”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才笑道:“刘姥姥,你好呀!请家里来坐吧。”刘姥姥一边走着,一边笑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还记得我们呢。”来到房中,周瑞家的又问刘姥姥:“今天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的?”刘姥姥说:“原是特来瞧瞧嫂子你,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如果可以领我见一见更好,如果不能,就借嫂子你转达心意吧。”

周瑞家的听了,已猜着几分来意。前几年周瑞争买田地一事,多亏狗儿帮忙,今见刘姥姥如此而来,一则心中难以推辞,二则还要显弄一下自己的体面,就笑道:“姥姥你放心。大老远诚心诚意来了,哪能不教你见个真佛就走呢?只是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 管家了。你知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刘姥姥听了,吃惊道:“原来是她!难怪呢,我当日就说她不错呢。这么说来,我今儿还得见她了。”周瑞家的道:“这自然的。今儿宁可不会太太,倒要见她一面,才不枉来这里一遭。”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全仗嫂子方便了。”

二人又说些闲话。刘姥姥说:“这凤姑娘不过二十岁吧,就这等有本事,当这样的家,真是难得的。”周瑞家的听了道:“我的姥姥,这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强呢。如今出落得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也有一万个心眼儿。再要比口才,十个会说的男人也说不过她。回头 你见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了些。”

趁着午饭时刻,周瑞家的带着刘姥姥来到王熙凤住处。刘姥姥在屋里等候,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 ,下面又坠着一个秤砣般的东西,却不住地乱晃。刘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呢?”正发呆时,只听当的一声,吓得直眨眼睛。接着又是八九下。正要问时,只见小丫头们一齐乱跑,说:“奶奶回来了。”周瑞家的命刘姥姥:“只管等着,到时候我来请你。”说着,都迎出去了。

刘姥姥屏气侧耳默默等候。半天沉静无声之后,忽见二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摆着碗盘,内有满满的鱼肉,不过略微动了几样。板儿一见了,就吵着要肉吃,刘姥姥一巴掌打了他去。忽见周瑞家的笑嘻嘻走过来,招手儿叫她。刘姥姥会意 ,跟着她到那边屋去。

刘姥姥在地下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吧,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也不知是什么辈分,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说的那姥姥了。”凤姐点头。刘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板儿躲在背后,百般地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凤姐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些小人,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刘姥姥忙道:“我们家境太穷,走不起,来这里,没有给姑奶奶拿的。”凤姐笑道:“我们不过借着祖上的虚名,当了穷官儿,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你我。”说着,又问周瑞家的回了太太了没有。周瑞家的道:“等奶奶的吩咐。”凤姐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罢,有空闲呢就回,看怎么说。”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

周瑞家的回来,向凤姐道:“太太说了,今日没空闲,二奶奶陪着也是一样。只是逛逛呢就罢,若有什么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的。”一边说,一边递眼色给刘姥姥。刘姥姥会意,还没说先飞红了脸,想要不说,今日又为什么来?只好忍羞说道:“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越没办法,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说着又推板儿道:“你爹在家怎么教你来?打发咱们干啥事来了?只顾吃果子咧。”凤姐早已明白了,听她不会说话,笑道:“我知道了。若说起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里杂事太多,太太渐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且我刚刚接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而且外头看着虽是轰轰烈烈的,殊不知大有大的难处,说给人听也未必信吧。今儿你既老远地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手回去呢?正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吧。”

那刘姥姥先听见说艰难,只当没希望了,心里突突地跳,后来听见给二十两,喜得又浑身发痒,说道:“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老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见她说得粗鄙,只管使眼色制止她。凤姐看见,笑了笑并不理睬,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凤姐说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吧。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天也晚了,也不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吧。”一边说,一边就站了起来。

刘姥姥千恩万谢,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来到外面,又回到周瑞家。刘姥姥要留下一块银子给周瑞家孩子们买果子吃,周瑞家的如何放在眼里,坚决不肯。刘姥姥感谢不尽,从后门去了。

名师点拨

刘姥姥以自己的寒微博得了凤姐的同情,以自己的胆识赢得了一家人的温饱。王熙凤周济了刘姥姥,为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做好了铺垫,也为最后刘姥姥搭救凤姐的女儿埋下了伏笔。 WaVSqHxWKbXlHHbGnzfXd8sa6VC3Ag3Fn2XCP3EZKXFrOQ74JO7vDPLMm7gsAvz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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