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海苍茫,这一找就是两年,葛原对季苍的了解少得可怜,只记得她说过老家在潮州一个县里,迷糊地去找过,一无所获。时间一天天过去,也是想明白了一些道理。我们喜欢一个人,深爱,那么越过深爱之后呢,也不过是人海里相忘,各自怀着荒谬的旧伤口。
葛原不找了,用精力爱上喝茶,访茶山,搜罗各地好茶,尤以广东乌龙茶。那时季苍在美国,手里贴着小小一枚茶壶,那茶叶的味道,他记得。白云苍狗,很多事都会改变,心境也平缓了很多。对季苍的牵挂只放在内心的一个小角落里。那个角落里的葛原,像一个固执的老头儿,留着一条晚清的辫子。没有想改变什么,只是想再见故人一面。
有次在杭州的一个山野小饭馆里吃饭喝酒,席间有一个妩媚的女子,醉眼多次看向他,他也心动。她醉了唱起蔡琴的老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他的心动蓦地静了,偃旗息鼓,什么都听懂了,那歌里唱的,什么是破碎的脸,什么是浪花的手,讲的是人心里的一辈子。
酒后,店主人端来一壶茶,他醉意朦胧地喝,如梦初醒。季苍的味道,那年美国纽约贫穷的味道。
“茶是一个故友送的。雪片稻花香,是唐宇和他的妻子一起做的,一年就做这一次冬茶。这香味独特吧,明明那么香,闻着却总能让人心里难过起来。”
他们住在大质山的棋盘村,葛原辗转到的时候,只有唐宇一个人在,季苍外出,正好还有一日就归来。听说葛原是她在美国时的故友,挽留住下。
而那时的季苍,夜宿在郑州青城山的一个道观。临睡前站在走廊上看,偌大的道观里,到处黑沉沉的,只有一个中年道士拎着一盏风灯,前门后门的巡视,是这巨大黑暗中唯一亮的人影。季苍凄惶地站在那里,突然明白了在爱里,最极致的孤单,也不过如此。
当晚梦见葛原,梦中大雪,也是在这个道观,她提着风灯在梨花般白的月光里走下山,见他在那里等他,却是发不出声音,无法相认。
梦见下雪,是有丧事。季苍醒来,心中难过。这几年,不知葛原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