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之和孙轻扬坐在靠窗的老地方,老板Tina和唐韵之是老相识,得知她刚从国外回来,Tina笑着说为她接风,她们想吃多少点多少,钱分文不收。两人也不客气,点了满满一桌。
这家名叫北极星的甜品离唐韵之家很近,因为Tina别出心裁的创意而客似云来。唐韵之和杨晟还在恋爱的时候,曾天天光顾,俨然把这里当成了约会基地。一来二去,Tina和他们成了朋友,窗户边的座位也经常给他们预留着。
唐韵之怎么都不会忘记,分手那天,那一个漫漫长夜,她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凌晨一点半,杨晟对她提出了分手。从他家里出来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而是很潇洒地将他送给她的手机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
出了小区大门,她心灰意冷地在大街上游荡,几个小混混开着摩托车从她身边飞快地擦过,把她的包抢走了。她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她身无分文,钥匙放在包里一并被抢了去,有家不能回,但她还是习惯性往家的方向走。到了北极星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里面不可能有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去敲门。
或许是上天可怜她,在关上了一扇门之后给她留了一扇窗。看到Tina睡眼惺忪地开门站在她面前,她吃了一惊。Tina笑称自己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要不是唐韵之敲门,恐怕她会在里面睡到天亮。
看到她郁郁寡欢,Tina看似不经意地调侃她怎么没和她的小男友在一起,她勉强笑了笑。
Tina给她做了一份杨枝甘露,上面加了个香草冰淇淋球,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点的。她坐在她和杨晟曾坐过无数次的桌子上,默默流眼泪。滚烫的泪水滴到碗里,上面的冰淇淋球化开了,乳白色的汁液沿着一直往下流,就像她的眼泪一样。Tina不声不响坐在旁边陪着她,一坐就是一整晚。
傻子也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Tina什么都没问她,天亮后帮她叫了开锁匠。
她的家很大,很宽敞。她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回学校了。
孙轻扬知道后,狠狠骂了她一顿,质问她怎么不打电话。其实她只是不想孙轻扬因为她和赵祈颜闹僵,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孙轻扬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这么自私。可她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赵祈颜也回学校了。
纸包不住火,三个人见了面,终于还是闹翻。
S大是四人宿舍,唐韵之和孙轻扬、赵祈颜都是广告专业,又好得如胶似漆,自然也就住在了同一个宿舍。恰好那天同宿舍的另一个女孩夏彤回家过双休,她们三个关着门在大吵了一架,后来又从学校后街的小店搬来一箱啤酒,喝得烂醉如泥。
借着酒劲,孙轻扬把敲碎的啤酒瓶放到赵祈颜的脖子前,逼她承认自己是第三者。赵祈颜死都不肯开口,两个人僵持了好久,赵祈颜白皙的脖子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渗出。好在唐韵之及时制止,事情才没有闹大。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人告到了宿管阿姨那里,说304宿舍在酗酒。自大一开始,304一度被评为和谐宿舍和五星级宿舍,所以宿管阿姨没有难为她们,只没收了剩下没喝完的几瓶啤酒。
赵祈颜面红耳赤,她指着孙轻扬道:“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你总是帮着她?我不是第三者,是我先认识杨晟的,也是我先喜欢杨晟的!凭什么她唐韵之可以霸占杨晟那么久,我就不可以抢回来?他们还没结婚,杨晟不是她的私有财产!”
不待孙轻扬发飙,唐韵之二话没说先扇赵祈颜一个耳光,那是她第一次出手打人。她力气不大,那一巴掌并不疼,却把赵祈颜的火气全打了出来。
赵祈颜捂着脸,狠狠回了她一句:“你打我这一巴掌,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也不再欠你什么,你以后少在别人面前装无辜。”
唐韵之本以为她们会大打出手,可事实比她想得要简单得多,甚至连嫉恶如仇的孙轻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们三个人就这么靠着墙壁坐了一夜。
“韵之你发什么呆,上面的冰激凌都化了!”孙轻扬张开手掌在唐韵之挥了挥。
“没什么,我忽然很想试试自己做一份甜品。”
“当然可以啊,”Tina接过话茬,“反正今天店里比较空,你们想怎么闹都可以。”
得到批准,孙轻扬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唐韵之一把按住:“你乖乖等着,我去做给你吃。”
谁知唐韵之进去很久都没出来,孙轻扬按捺不住,想进去看看,Tina制止了她:“再等等吧,让她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Tina忽然脸色大变,她看着孙轻扬背后某处,眼中尽是讶异。
孙轻扬好奇地转身,也愣住了,表情和Tina如出一辙。
门口,杨晟和赵祈颜并肩站在一起,脸上都带着微笑。见到孙轻扬,杨晟脸色哗的变了,赵祈颜却笑得很开心,她刻意挽起杨晟的手臂撒娇:“我们点一个情侣杯好不好?”
“对不起,情侣杯卖完了。”Tina语气不善。
赵祈颜也不生气:“那就来两份最贵的吧。”
“轻扬,你看我做得……”唐韵之刚出来,还没来得及向孙轻扬炫耀自己的作品,却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她的话卡在嗓子眼儿,怎么都咽不下去。
赵祈颜微笑:“韵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国了,我还以为你会躲一辈子。”
唐韵之也笑了:“我没做错上面,为什么要躲?”
赵祈颜脸色有些难看,杨晟低声对她说:“要我们换个地方吧。”
“不要,我就是喜欢在这里吃。老板,你就这样招待客人?我要两份最贵的甜品。”
Tina想拒绝,唐韵之却说:“Tina,有钱为什么不赚,快给他们做吧。”
Tina看唐韵之一脸认真,转身往里间去了。
唐韵之把她刚做完的芒果班戟放在孙轻扬面前:“这是特意为你做的,一定要吃完。”
“这么多!”
“吃不下就打包。”
两个人调笑着,根本不把杨晟和赵祈颜当回事。赵祈颜心里不是滋味,故意挑了个挨着她们的桌子。杨晟坐的位子恰好在唐韵之斜对角,稍一抬头就能捕捉到她的每一个表情。
唐韵之心里明白,赵祈颜是故意这么做的。
Tina把甜品放在赵祈颜和杨晟面前,赵祈颜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味同爵蜡。杨晟皱着眉,似乎也不怎开心。反倒是一旁的唐韵之和孙轻扬有说有笑,眉飞色舞。
赵祈颜本想让唐韵之难堪,顺便秀一下恩爱,谁知适得其反。她的表情很尴尬。
Tina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恰在这时,唐韵之的手机响了。她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神情。不是惊,不是喜,也不是忧……
她刚换的手机号,他居然知道?那么,他肯定也知道她今天回国吧。
她盯着手机看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接。就算接了,她能说些什么?她一向对他无话可说。
“谁啊?”孙轻扬一脸好奇。
唐韵之没有回答,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磁性却没什么温度的男声:“今天回国的?”
“嗯。”唐韵之的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晚上一起吃饭。”
“不太方便……我跟朋友在一起呢。在,在外面。”
“在哪儿?我让司机去接你。给我发个定位。”
“那好吧。就在我家附近。挂了电话给你发地址。”
“知道了。你等十五分钟。”
唐韵之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很快挂了电话,她耳边只有一阵忙音。她很不满,自言自语抱怨:“每次都这样,挂电话挂得比我还快,简直了。”
“韵之你嘀咕什么呢?”孙轻扬更好奇了,“打电话的是谁啊?你好像很怕他啊。”
唐韵之揶揄:“我欠了高利贷,一直被人追着要债呢。你还不知道吧,我出国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躲债。”
孙轻扬皱起眉头,表示不信。
唐韵之见她这样,忍不住发笑:“好啦,别瞎猜了。说了你不认识,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来,先吃东西。”
从唐韵之接电话开始,杨晟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唐韵之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可她刚才如此低声下气。
赵祈颜察觉到了杨晟的不对劲,故意撒娇:“杨晟,我要你喂我吃。”
杨晟无奈,只得挖了一小勺送到赵祈颜嘴边,赵祈颜张开嘴巴含住,满意地笑了。她回头看唐韵之,谁知停留在唐韵之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根本就没有注意她和杨晟在干什么。
Tina忍不住笑出声来,赵祈颜瞪了她一眼。
过了没多久,车门外响起了车喇叭声。唐韵之低头一看手机,整好十五分钟,不多也不少,很符合他的作风。
停在门口的是一辆阿斯顿马丁,司机以前见过唐韵之,一眼就认出了她。他下车给唐韵之开门,顺便打了招呼:“唐小姐,又见面了。”
唐韵之正要上车,孙轻扬拦住她:“等等,你要去见谁啊?你不会真的被人追债了吧?”
Tina笑出了声:“你见过哪个债主会用豪车来接欠债的人?”
孙轻扬一想,也对。她稍稍放下心来。
唐韵之朝她挥了挥手:“轻扬你先回家吧,有空我会向你解释的。”
车子扬尘而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杨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赵祈颜则百感交集,一直盯着车子开走的方向看。
孙轻扬很得意:“早就走远了,还看?香车配美人,小人呢,就只配坐三轮车。”
“你——”赵祈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拉起杨晟的手就走,“我们走。”
Tina笑得不能自已。等到他们离开,她忽然想起什么:“你们还没给钱呢,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