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84

道不同不相为谋,亲父子也不例外。聂堂受此波折,乃时代潮流之使然,然如此认命,他是不甘于此的。

眼下北洋政府受迫于舆论压力,段祺瑞操控曹陆章的卖国行径又被相继揭晓。此时的聂堂已然失去了可以依靠的臂膀,他平复心情,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下一个人生打算。

聂晨自知冒犯了父亲,母亲的离开也让他怅然若失,虽说自己加入到工人运动潮流中,但家庭的流失崩散显然对他造成了挫败感。很显然,聂晨对父亲的遭遇是深感难过的。只是,这些话,在鹤熙儿面前,他是不会提起的。

这天,他和鹤熙儿接到唐荀芳来信,说杜鸿茗回国了,要求他们到车站接人。

杜鸿茗已经失去了往日风雅清澈的行头,此次回国,竟留起了胡须,三人又都是初次见面。结果他们在车站广场擦肩了数次也没认出对方。

“荀芳也是,你我二人都不认识这杜先生,应该叫阿海过来的。接不到人,可就闹笑话了。”

鹤熙儿辗转半天,对聂晨抱怨起来。

此时的杜鸿茗就站在他们身边,他手里拿着本《新青年》,在上海下船后,习惯性的要了份报刊。火车一路北行,看着上面发表的有关挽救被捕学生的宣言,他是一分钟都不能等。

鹤熙儿的谈话正好被他听见,就过来自报家门,他笑了笑,“你们是来接我的?”

其实,对杜鸿茗来说,回北京还用得着人接吗,他一个老北京,闭着眼都能回家。只是出于礼貌,又是唐荀芳特意安排的,就这么走掉显然不太合适。

聂晨扶了扶眼镜,伸出手握住杜鸿茗的手,“杜兄?实在抱歉,我们一直没把你认准。”

“辛苦二位,荀芳大费周折,实在没必要,本想好好听他讲讲北京发生的大事,可我一回来,他便走了。看来,北京的事,得靠你们给我讲了。”

说起近来的事,鹤熙儿神色凝重起来,“杜先生挂心这里的事,实在用心。具体事宜,咱们回去后再细说。如今军警对《工学报》成员实行了逮捕令,咱们不宜久留。”

杜鸿茗一听,震惊了,随即跟二位上了马车。马车在路上上下颠簸,每个人的心都是沉重的,学生还关押着,这边又陷入了困境,国家落入如此荒诞之境地,作为民众,哪个不寒心。

“朋友来电报说,《新青年》同人编辑都相继收到警察厅告诫,没想到他们会对《工学报》下手,如今天下,连爱国的话都讲不得了,这还是人民的天下吗?民国民国,本该是人民的国家,我看哪,现在倒成了压迫人民的国家。”

杜鸿茗义愤填膺的说辞显然对时局无任何作用,回到北京的连续三天时间里,他来到北大,亲眼看见了被关押的学生,他们高举拳头,抗议着北洋政府的残酷行为。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自回国以后,一心想通过发展经济来实现国家的富强,他始终践行自己的实用主义思想,但现在看来,眼下的中国不是不需要发展经济,而是在这被沉重躯壳套牢的土地之下,人民连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了,这种时候,怎么发展经济,唯有唤醒民众,思想的彻底飞跃方能为未来经济的自觉发展掘出道路。

这时候,宣传实用主义的杜威访华,本想着是要留在上海听他演讲的,但北京的状况和他心里随之产生的变化,让他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的信仰。

实用主义救不了中国。

杜鸿茗深切的体会到这一切,父亲的离世更是证明了封建主义的腐朽,这颗毒瘤还残余世间,如今帝国主义的针对又在凡尔赛宫上演,国家何去何从。作为青年一代,势必要做出表示。

因此,在杜鸿茗辗转商场一圈之后,随着父亲的离世,杜家的商业帝国也算走到了尽头,眼下全国掀起罢市的浪潮,他再也无心经营,只得将其抛之脑后,去寻找自己的另一番天地了。

杜德被聂堂欺凌的那段时间,曹元冲是站出来过的。虽说曹家对杜鸿茗有了介怀,但两家恩怨分明,在商场上更是交往至深。杜鸿茗手里仅存的一点家业算是杜家继传的余火,他不忍将其掐灭,于是想到了曹元冲。

他来曹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都惹得曹家不痛快,但这次他调整了心态,因为,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来求曹元冲的。

杜鸿茗出国探望曹佩芳虽说是杜德的临终遗言,但曹元冲还是充满感激,不管如何,这位老战友还是把情义放在了首位。杜鸿茗能遵嘱遗愿,完成对父亲的承诺,不远万里奔赴美国,对曹元冲来说也确为感动。

因此,杜鸿茗一到府上,曹元冲便上前给他回了个礼。

“此去美国,一路受累了。小女不懂事,连累了你父亲,现在又害你前去,老朽实在有愧。”

说着便将其请到席上,早就备好的饭菜轮流端了上来,尽是对杜鸿茗的感激。

杜鸿茗站起来鞠了一躬,道:“曹叔叔,今日前来,就不吃饭了,如今学生落难,民众受苦,这酒肉我难下咽。喝杯清茶便好。”

曹元冲一听,放下手中筷子,站了起来,“这是全国民众的心声和悲苦,我又岂会不知。但也不能把自己饿死不是,饭还是要吃的,你父亲一走,你的负担更大了,等一切都平静了,还是要把家业扶植起来,万不可辜负了杜家祖辈的功德。”

杜鸿茗点点头,怅然若失的顿住了,他又何尝不想将祖业发扬光大,但事到如今,他的心已然不能平静。更何况,在踏进曹府之前他已经暗下决定,已不可挽回。

“曹叔叔,当年是我负了佩芳,这件事耿怀于心,时至今日仍不能释怀,此次去美国,佩芳的变化很大,你我的担心看来是多余了。佩芳表哥待她真心,两人定于明年回国成亲,想必还没把消息告知到你,我就当个传话人,先把情况给你带回来了。侄儿今日前来,一是听叔叔教诲,再者,实在有事相求,还望叔叔成全。”说着,杜鸿茗便卑躬屈膝的行了个大礼。

曹佩芳两手搭过来,“鸿茗你这是干什么,有事就说事,咱们两家不必这样。”

杜鸿茗只好听之,说道:“侄儿恐怕要愧对父亲了,这家业在我手中,想必早晚会走进末路,心里实在煎熬。原以为我能驾驭始终,现在想来,我把当下的时局看得太简单,做生意这件事我还是放弃吧。我想把杜家余下的生意交给叔叔,杜家的工人也一并归曹家支配,我准备离开北京了。”

曹元冲一听,惊住了,“你说什么?鸿茗,万万不可,这可是你父亲……”

“叔叔莫劝,我主意已定,不能再改,杜家的生意只有交到你手里我才放心,我爹在天之灵会理解我的。”

曹元冲有些哀伤,他看出了杜鸿茗对此事的态度,知道事情已无可扭转。他没想到,杜鸿茗此番前来,竟是来告别的。

从此以后,杜家在北京的商业活动便再也看不到了。但曹元冲知道,接下杜家的摊子,意味着要花掉不小的费用。思前想后,他还是答应了杜鸿茗的请求。

就在他拿着曹元冲给的钱来找阿海,准备跟他谈成立《工学报》编辑部的时候,北京城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青年导师,新文化领袖,陈独秀先生因在城南新世界游艺场散发《北京市民宣言》传单,被警察厅逮捕了。李大钊等北大教授接到消息的时候,陈独秀已经关了起来。

事发突然,让所有青年人都没做好准备,但当局的这个决定显然点燃了本就怒火中天的青年一代。巴黎的事还没有定论,新文化领袖又被他们逮捕,难道政府卖国的事真要坐实?

顿时风声四起,抗议政府的呼声从北大传到校外,阿海迅速联系大家,当晚就开始准备条幅,鹤熙儿和聂晨连夜赶稿,迫使政府放人,并给出合理解释。

强烈的爱国情绪在第二天的北京街头开始蔓延,看见报纸的民众纷纷汇聚起来,成了拥护学生的强大后盾。孙茂书近日一直在北京聚集山东工人,组织游行和宣传活动,陈独秀被捕一事更激起了他的愤怒。

当天,他便自行来到总统府外,和众多抗议的学生工人一起,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抗议宣传。

在这众多的人群中,孙秋雨也夹杂其中,真是冤家路窄,她竟然看到了孙茂书,那个让她受尽折磨疾苦的亲哥。她有意朝后面退了退,试图回避跟他发生冲突。

她心中充满疑惑:他怎么在这?不是在门头沟吗?难道林潇寒离开北京后也将他释放了?

孙秋雨不得而知,一面是国家利益,一面是同胞命运,现在又把家庭问题摆到她面前,让她痛苦异常。

原本这个人已经在她生命中死去了,但他每一次出现都会成为揭开她伤疤的帮凶。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心里便没了安全感。

趁着阿海不注意,她偷偷从抗议队伍中退了出去,一个人回去了。

小宋早就注意到孙秋雨的反应,也跟着她离开了。 vWUWZX6RwKuN96jYbdJPsGzTd0LWj08Sr0JflhbltbruPEtXQvlYckITcaI4gFd+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