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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寒行装已收好,常先生年岁大了,不适合继续跟她奔波,林潇寒让其去广东避难,自己则打算去趟湖南。

这么多年来,林潇寒一直没放弃寻找父亲,如今消息传来,林老爷子尚在人间,此时就在湖南落居。正好北京待不下去,也了无牵挂了,是时候与父亲团聚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常先生还是把唐荀芳带回来了。

见到林潇寒的那一刻,唐荀芳不知说什么好,他想感激她做了那么好的一份报刊,又想责备她隐忍负重,只身前行的人生抉择。

“为何不让大家知道,冒险做那么多,万一出了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唐荀芳的抱怨更像是关心,可在林潇寒看来,这都与之无关。

“好了,该说的话,常先生已经替我转达,我虽然离开北京,但报刊组稿的事还会做下去,你在北京有群众基础,这个漫画报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你要是没异议,我打算明日便离开。”

唐荀芳无奈的咬着嘴唇,他知道林潇寒去意已决,留是留不住的,便说道:“好,漫画的事我会帮你做好,不过,这次你去湖南,我要与你同去。”

林潇寒大为吃惊,“你去?绝对不行,我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卷进来。”

唐荀芳凶巴巴的凑过去,“跟我无关?既跟我无关,为何要把漫画报交给我?六年前我让你回河北,差点害了你,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独行。”

林潇寒一听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大声道:“唐荀芳,眼下正是学生运动的关键时期,北京的气氛如果冷下去了,这星星之后便会熄灭,所有人的努力都会白费。请你理智行事。我的事自己能处理,常先生已经安排妥当,路上会有人照应,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漫画报,这是常先生和我的心血之作,只有你来做我才放心。明白?”

唐荀芳当然明白,但他更明白一件事:在他内心深处,他已经错失林潇寒一次,如果他不把握机会,这次告别很可能成为诀别,届时只怕会抱憾终身。

“你放心,给我一天时间,眼下这两份报纸我会交给阿海和我嫂子去做。大学逐渐开始复课,街上的演讲游行又被禁止。这件事是全国人民的大事,你要相信,星火的种子已经在五月四号那天传出去,如今各省市都在以不同方式反帝反军阀。北京情况特殊,暂时冷静下来不是坏事。加上各大涉政报刊均已被当局查封,正好借此时机,将两份报刊的发行工作布置下去,先未雨绸缪,等时机成熟再一举发行。”

唐荀芳的话是无可挑剔的,但就像林潇寒所认为那样,她这辈子和唐荀芳再无可能了。

“常先生,送客。”

林潇寒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这次出行,事关个人,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她无奈离开北京,本就是难以说服自己的事情,再将唐荀芳带走,这是她难以接受的。

但在她内心深处,最直接的理由恐怕是她身份的原因,是啊,她俨然成了别人的夫人,是不能再跟唐荀芳在一起的,虽然她拒绝这样一份婚姻,但觉得自己的身份已不能跟他平齐。

拒绝也就成为使然。

次日,林潇寒便独身离开了。

林潇寒的离开对樾婉童来说,触动是巨大的。她羡慕林潇寒对待生活的从容不迫,比起自己传统持家的妇女形象,林潇寒的生活更具生动。

但眼下是她考虑作出决定的时候了,聂家现已无力回天,聂堂身在湖南,随着北京游行活动的逐渐结束,聂堂已踏上回京的路。在此之前,樾婉童必须做个决定,是陪他面对现实,还是带上聂晨一走了之。

而说到聂晨,他对母亲现在的态度是心存不满的,林潇寒卖掉聂家产业,樾婉童没有站出来阻止,事后更没有加以指责。聂晨为此还在跟樾婉童斗气,已经离家一周,至今未回。

他倒不是光顾花天酒地的人,即便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自甘堕落,相反,此时的聂晨已经在鹤熙儿的影响下,到了长辛店,给工人们讲起了国外工人的生存状况和他们的反抗意识。很快,这种直击心灵的秘密讲演话题很快让他成为一个话题人物。

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聂晨以代号西洋先生自居。唐荀芳受樾婉童所托,出来找这位西洋先生,他怎么也没想到,嫂子居然跟聂晨走那么近。

既如此,劝他与母亲见面的事就交给了鹤熙儿去办。

考虑到聂晨跟工人们打得正火热,鹤熙儿的意思让樾婉童来看看聂晨选择的生活,或许她对儿子的期许和未来生活会有所改观。

在樾婉童心中,似乎从没想过儿子会选择这样一种生活,她甚至觉得这个选择是充满艰险的。她不求儿子能做出惊天动地的事业,但跟当局唱反调,并不是他的特长,从小接受的教育也都是三纲五常之类,怎么刚回国没多久,就跟这帮人混在了一起。

樾婉童见儿子站在台上激情的动员着下面的工人,忍不住流出了眼泪,一方面,她为儿子选择这条路感到不安和焦虑,一方面,她又充满感动,她甚至没想过去要求儿子做出选择,因为他还有个爹,或许在思想主张和政治意见上,他会有自己的见解,但现在看来,聂晨作出了一个让樾婉童欣慰的决定。

她擦了擦眼角,把鹤熙儿的手拉过来,“我要谢谢你们,聂晨心里在记恨我,我是知道的,他不能说什么,他又是那么懂事。现在他爹即将回京,我恳请大家帮我看好聂晨,他爹要知道聂晨做的事,父子二人定会反目,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大家看着樾婉童,不知该说什么好,唐荀芳安慰道:“人各有志,更何况,聂晨选择的是人民的道路,可谓顺应天理。夫人你生性善良,为慈善会和北京难民的安置问题出了大力气,还有《工学报》,若不是你的资助,我们恐怕早就办不下去了。我们这些人,都受过夫人恩惠,所以请你放心,你所做的与我们所做的,就是一个事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夫人,聂晨和他爹终究会在十字路口作出选择,你无需挂心。今后你作何打算,定告诉荀芳,我们必将全力以赴,听夫人差遣。”

唐荀芳的话让樾婉童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她从未这样正视过自己的价值,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官僚世家的女人,平日里执掌家事,在管理内外之事上,也是讲原则有脾气的人。特别是厂里和店里的员工,哪一个见到她不怕上几分。

现在听唐荀芳一说,樾婉童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的一面,顿觉心里敞亮了不少。

也因此,她也对自己的未来做下了决定,但她不想对任何人说这些,这是劝大家好自为之,聂堂回京后必定会反弹,告诫大家一定谨慎行事。趁着大学生恢复上课的空隙,当局已经开始加大人手,准备深挖五四运动背后的青年导师及相干人等,一方面是顶住压力,一方面要懂得迂回。

不知怎的,樾婉童给大家的感觉,就像位操心的老母亲,是啊,他们这群人,除了范琪,母亲早已去世,这么多年闯荡在外,终于找到了可以团结一切的组织和力量,在这组织里,能得到樾婉童一直以来的关爱,是他们的福分。

聂晨并不知母亲来过,樾婉童走的时候留给了唐荀芳一封信,说是要到上海找个朋友,唐荀芳知道,她是不想和即将回京的聂堂发生争执,所以才选择离开。

就在同一天,唐荀芳也买了车票,跟常先生打听了林潇寒的去向,去了湖南。

北京的工作暂交给阿海他们负责,且取消办公场所,实行员工分散制,以避免聂堂的打击报复。

而就在聂堂回北京的那天,门头沟的工人正在矿井下商议罢工事宜。牵头人不是别人,正是孙茂书。

自上次范明将唐荀芳办的报纸带到门头沟之后,孙茂书就信仰上这类东西,加上工友高个的离世,让他对这万恶的资产官僚阶级产生了极大的痛恨。五四的呼声空前绝后,即便躲在深井地下,他们还是感知到了上面的地动山摇。

大雨在地面疯狂的泼洒,而他们却安静的蹲在黑暗的矿井下,就如何开展罢工和身体斗争寻求意见。 gKqITFJRdv5RzQ6x5FXU+uY9qz9qzXKoVHrihDQKEsQosYfjlKbi1sSDZ+eMku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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