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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杜德没想到事情如此之顺利,居然能全身而退,实在意外至极。

这件事曹元冲出了大力气,杜德带着儿子,马不停蹄来到曹府谢恩,所言皆是感激,句句真情,不敢怠慢。

曹元冲只是为长期受迫于军阀的商人出头,不敢邀功,对杜鸿茗的不胜感激也显得较为谦虚。

“这是原则问题,我的底线问题,为了商界尊严,这是我应该做的,好在结果是好的,不过杜老弟,恐怕今后你我的日子就不好过咯。”

杜德一听,深表惭愧,“曹兄不计前嫌,如此帮忙,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日后能用到杜家,请务必开口,我定当全力以赴。”

曹元冲没想过这些事,他只是真心希望大家都和睦共处,以前叱咤风云,明争暗斗的岁月已经老去,他们这届老人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也到了告别的时候。接下来只想平静度日,不要再有什么纷争,也算是福运眷顾了。

消息传到青城寺的时候,唐荀芳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虽然杜鸿茗得以援救,但唐荀芳清楚,这件事基本决定了杜鸿茗商业命途的终结,这给尚且年轻的杜鸿茗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而杜德虽然保住了儿子,但此事让他在商界颜面扫地,四处散发着有关他巴结聂堂毫无下限的言论,杜德哪里受得了这个屈辱,也就一场大病倒了下去。

唐荀芳想下山探望一下杜家,但危机还没解除,大家都不同意他回城,由阿海代替他去了趟杜府。阿海回来后,告知大家,杜德情况不容乐观,恐挺不过今年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周,便奄奄一息了。临终前,杜德剩最后一口气,他将杜鸿茗叫过来,嘱咐道:“曹家对我们有大恩,我走之后,你定要报答人家,去美国把佩芳接回来,你们两人的事,为父没有做好,辜负了曹家一片真心,这是我的过错,余生你要尽其所能,对曹家老小尽职尽忠,你要知道,你的小命是曹家给的,万不可再辜负。”

杜鸿茗握着父亲渐渐冰凉的手,心底升起的是对这个时代的憎恨,是对军阀官僚的批判,也透着叙之不及的无奈。

报答曹家是一定要的,至于追回曹佩芳,杜鸿茗内心却难以认同,他已经出国找过她一次,显然,曹佩芳现在的生活很圆满,纵然他当年的固执落空了父亲的愿望,但儿女情长之事,他还是选择保留自己意见。

不过,这些话他不能说给父亲听,只能顺着父亲的话应了下来。他刚承诺完,杜德那口气一松,归了西。

杜德的离世让杜鸿茗备受打击,自回国后,虽说秉持自己想法做起了进口生意,但相比杜德的能力,还是差之千里。时至当下,只剩下惨淡经营。

忙完父亲的后事,他将厂子和商店低价转给了曹元冲,上青城寺拜别了唐荀芳,给他留下一笔可观的经费。为了完成父亲遗愿,他买了船票,再一次远渡美国。

面对杜鸿茗的遭遇,唐荀芳除了鞠躬致歉,说不出别的话来,这样的至真友情,再也遇不到。唐荀芳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笔钱利用好,让杜鸿茗付出的牺牲得以赎回。

他已经考虑好了,虽然《工学报》被迫解散,但主体人物都还在,大家虽不能聚在一起,但只有有人站出来组织,这份报纸还是能做起来。

唐荀芳想到了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他写了封信,托人送到长沙。二十天后,鹤熙儿辞去长沙教员的工作,到了北京。

范琪不理解唐荀芳为何要找这个人回来,当她看到阿海跟鹤熙儿抱头痛哭的时候,终于明白了。

“小姐,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会到北京来,我早该去看你的。”阿海好多年不这样感性了,但面前这个女人曾是他的主子,待他如至亲。

鹤熙儿看看大家,露出温暖的笑容,“早就听荀芳在信里提起过大家,你们就是他生死相依的兄弟姐妹,今日得见,我要好好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照顾,我家荀芳恐还在街头乞讨。今天我请大家下馆子,好好高兴高兴。”

阿海有些踌躇,看了看鹤熙儿身后,问:“小姐,老爷没随你前来?”

鹤熙儿呼出一口气,镇定说道,“我爹两年前去世了,谢谢你还想着他。”

阿海一听,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我还没伺候够老爷,怎么就走了。你说我非要在这北京城瞎忙什么,真是一点用没有。”

大家都劝阿海不要过于悲伤,好在小姐还在,他在这个世间还算有亲人的,这才治了他的心病。跟大家到了饭店。

本来这个饭大家是吃不进去的,唐荀芳自由身还没恢复,谁也没胃口。但鹤熙儿说了,只有吃饱了才能把报纸办起来,只有吃饱了才能想办法将人迎回来,饿着肚子空想是不会有结果的。

次日,鹤熙儿便将工学报原班人马集结在长辛店一带,原有的办报工具都已经被军阀损坏,她拿出自己的工资重新置办了一套。但即便是在长辛店,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办报,这里人多眼杂,虽说如今工人阶级的觉悟有所改观,但还有很大一层没有入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他们出卖揭发,到时候再想成气候,就难如登天了。

因此,鹤熙儿建议只成立一个独立的印刷室,主体工作由大斌负责,范琪和小宋还是主攻乡村教育宣传,阿海则在长辛店工人群体之间展开秘密的宣传。其主要思想是借助李大钊在长辛店建立起来的群众基础,以此群体为报刊宣传的主体,然后辐射到其他人身上,同时到演讲团开展学习,将新的思想带回来,在工学报成员内部开展思想学习。

鹤熙儿拿湖南毛泽东新民学会的会员制度要求大家,必须做到一不虚伪,二不懒惰,三不浪费,四不赌博,五不狎妓,同时还要互助互爱。

阿海说,这很像现在流行的工读互助理论,鹤熙儿不赞成这个理论,她对大家说,“工读互助论之所以不适合眼下的中国,主要在于我们的经济基础实在薄弱,主张共产不是错,甚至是好的,不过,整个社会都散布着饥饿,拿什么共产,怎么创造可供集体维计的财富,这是个大问题。我了解到,北京这个地方,工读互助论很新潮,追求的人也很多,但很多都半路夭折了,究其原因就是生活所迫,经济基础不解决,上层建筑就搞不上去。我听说有的信仰者为了实现完全的共产互助,竟和家庭亲人断绝了往来,这显然是偏激的。”

鹤熙儿这番演讲是站在长辛店工人群体中说出来的,她这个穿着讲究的女教员混进工人队伍里,说出的话的确让人惊叹。

不过,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问话,“请问,既然工学互助论不适合当下中国,那什么才适合?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整天在搞救国文学,总要给大家指条出路来不是,总不能一直唱着高调往下走,我们想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这个一针见血的发问确实难住鹤熙儿了,不过,这个问题她可以回答,“我想大家都听说过李大钊先生,他的《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阐述了工人阶级在面临压迫和剥削的时候,该选择什么样道路,至于中国,我个人认为是可以借鉴的。”

“苏俄的十月革命是暴力革命,报纸上说的,既然是暴力革命,和那些吃人的礼教,和那些暴敛的军阀又有何异?”

鹤熙儿笑了,“不合理的就该从人民生活中消失,一切试图以残酷手段欺骗百姓的做法,而不考虑百姓尊严、生命和人情的东西,我们都该以同等的方式换回去,以此来换回我们平等的,尊严的,甚至自由的生命。这不是暴力,这是夺回权益的必经之路。如若任其宰割,便永不能脱离剥削压迫。改良派失败的经验已经写在历史的扉页,你们看到了,梁启超试图用思想治疗清王朝的诟病,结果呢,改良不成,逃亡日本,如今又远渡欧洲寻求救国之道,至今未寻得答案。你们说,如今的中国,还要改良吗?”

鹤熙儿的一番话让大家听的热血沸腾,话音刚落,掌声四起。

当然,她站出来说这些,就是在为即将登台的《工学报》发展群众基础,她说的话,也将成为接下来一期报刊的主题宣言,唤醒民众这四个字说的太多,现在该有点实际的东西了,那就是学习苏俄,发展马克思主义,重读李大钊《法俄革命之比较观》。虽然当下政治环境敏感,但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钻空子搞地下宣传,这对《工学报》来说是一个发展群众基础的大好时机。

就在她对眼下大好局势暗自鼓舞之时,河北布衣村的孙秋雨秘密回了北京。此前受唐荀芳所托,专程回北京帮忙办报。

如此一来,虽然唐荀芳身在青城寺,但他重办《工学报》的版图终于凑齐了。工学报的核心骨干除了他就是阿海,有鹤熙儿坐镇,不怕大家不听话。如此,唐荀芳便放心了。 XIocy0Nnakb4KXOagWeSkU41bQB9pdNnI/afceDNJI5UKuz6EgvEm5qyWr+8Dt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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