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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樾婉童瞟了眼聂堂,明白了他的心思,故有些失望的吸了口气。不高兴的出了门。

她知道,这个家还是聂堂说了算,聂家虽不缺钱,但一万大洋不是小数,聂堂动心,人之常情。另一个藏在樾婉童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想法是:杜鸿茗不惜性命救下唐荀芳,本不该杀头,只是行为过激,超出了她容忍的极限,她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她是不希望聂堂追拿唐荀芳的,说白了,聂堂这么做完全为了林潇寒,在如今的时局之下,无非是给自己找麻烦。

樾婉童突然陷入了矛盾之中,她是唐荀芳的支持者,又作为聂堂的夫人,一方面要保留内心信仰,一方面要顾全家庭。这种情况下,让她很难不纠结,但这次事态严重,她的信仰恐怕要暂时压一压了,杜鸿茗是死是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离开家之后,聂堂便收下了杜德带来的礼物。

“杜兄这是何必,兴师动众,可谓倾巢出动,我哪受得起这份观瞻,还是起来说话的好。”

方才还跟他唱高调,一转眼就变了画风,杜德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老东西又在琢磨什么坏心思?

被请到客厅,喝上茶水之后,聂堂也不卖关子,问:“杜鸿茗真是杜兄长子?”

聂堂能不知道他们关系吗,这个老狐狸,倒是会说话。杜德假装不知,回道,“府上就这么一根独苗,哎,只可惜受了奸人蛊惑,才作出如此荒唐之事,作为父亲,我理当同责,望聂老爷慈悲,放犬子一条生路,他日必当重谢。”

杜德既然明白了聂堂的心思,就干脆表明了想法。谁知聂堂一听这话,反口回道,“额,杜兄说笑了,抓人的又不是我,怎么放?你应该去警察厅要人嘛。我倒是理解年轻人的不懂事,受了新文化蛊惑再正常不过,但吴炳湘要不同意放人,我是没办法的。”聂堂说的也是事实,吴炳湘现在就想好好杀杀这些鼓吹新文化的人的威风,否则这北京城的治安管理就成摆设了。演讲的,搭台唱戏的,形形色色的学习班,搞的京城乱七八糟,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再没点表示怕说不过去了。

杜德一听聂堂的话,心里一凉,端起茶水又放了下去,随之站起身来,又要给跪下,被聂堂劝住了,“诶,同是天下父母心呐,我要的人是唐荀芳,此人妖言惑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让他都忘干净了,这样的人不可留,倒是你家犬子意志不坚定,走了错路,按理说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也诚意十足,我总不能拿钱不办事吧。只是……”

聂堂故意停顿,等杜德接话。

“只是什么?”

聂堂哈哈一笑,“杜兄啊,进了警察厅的人再出来,身份可就不一样了,各大报纸争相报道,这件事已经传遍北京城了。今后再想从商,恐怕不容易了。”

一听这话,那就是儿子有放出来的希望了,但又觉得聂堂没安好心,对他说的话扑朔迷离,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聂老爷所言极是,生意人就怕这个,可眼下又没别的办法。”

“哈哈哈”聂堂不紧不慢喝了口水,道:“杜兄啊,今日前来我府上,你算是来对了,我这有个法子,不知杜兄可否一听?”

杜德越想越不对,聂堂怎么可能轻易作出退让,还要帮他出谋划策,定是给他设了圈套,但事已至此,就算是圈套,也不得不钻进去。可得苦笑一声,点头应允。

聂堂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好,既然杜兄肯听我说,我就知无不言了。你们杜家做的是洋货生意,正好我手里也有几个店,但外贸业务有待提升,杜兄要是不嫌弃,何不将你的店交给我,由我出面把生意做起来,你杜家辛苦创下的产业也不至为了此事而受牵连,杜兄意下如何?”

聂堂话音刚落,杜德便惊出一身汗来,心里骂到:无耻之辈,强盗之流,竟要霸我杜家产业,实在让人发指。

杜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聂堂只好再换个方式说话。

“看来杜兄有难处了,不要紧,大家都有难处,成事需要大家努力,既然杜兄为难,我看这件事就算了。”说着,示意下人送客。

杜德这下慌了,他知道,要是带着情绪离开这道门,杜鸿茗的小命可能真保不住了。如今成了鱼肉,只好让人宰割。

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谨慎的说道,“聂老爷一片苦心,我怎么会不当回事呢,只要能保犬子平安,这些事是可以商量的,你也是为照顾杜家的生意,此乃用心良苦。只是那吴炳湘不好说话,我怕他不肯放人。”

聂堂一看杜德松了口,自信的拍了拍他肩膀,“警察厅属内务部,往上说,我们都归总统府管,一家人怎么都好说话,再说,我与吴炳湘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再说,杜兄给我送来这么多礼物,我也不能独享,总得请吴炳湘吃喝不是。”

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将强盗行径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简直愧为人流。

去一趟聂府,先不说能不能救出人,倒搭进去了几个店铺。那可是杜家的命根子,真要被聂堂抢了去,杜德还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杜家从此落寞,他死后都会被后人唾骂,不过想想,他要是不顺着聂堂来,一旦杜鸿茗丢了性命,他还哪来的后人啊。

回到府里,杜德的身体就扛不住了,但他不敢倒下。救人要紧,马上,他和聂堂就达成协议,说是合作,其实就是白白给了聂堂。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了,在此之前,商界还不得而知。

曹元冲得知此事,肺部都快气炸了,即刻赶往杜府,将杜德一顿痛骂。

“老杜,你一生英明,怎糊涂一时,干出令天下取笑之事。你的骨气何在?那是你一辈子基业,岂能拱手想送?这件事你该要跟我说,我比你人脉多,好几位国会议员都是我世交,他们出面,定能救下世侄。你又何苦走为下策呢。”

说这些都没用了,事已至此,已成定局。杜德只能由着曹元冲数落,只简单回了句“世态炎凉”的话,再不说什么了。

曹元冲忍不下这口气,不为别的,作为商人,他也跟政客打交道,但聂堂这等猪狗不如之辈,他从未遇见过。现在气的是浑身冒火,只想要回权益。

“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世侄从警察厅放出来,我定要托人给段祺瑞带信,让他好好看看下面人都在干什么。聂堂这样的人早该严惩不贷。”

杜德一听,忙制止道,“都已经这样了,别再闹得满城风雨,老曹,我不怕你笑话,能够保住儿子性命,别说让我交出家业,就算要了我命,我也要拿出来。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你怎么了?当年那个驰骋商场的杜德去哪儿啦?你就这么认命了?”

“不是认命,是命该如此。”

就这样,曹元冲被杜德气走了,正如他所说,这件事不会就此作罢。三天后,杜德正式将店铺和工厂交了出去,杜鸿茗也顺理成章走出了警察厅。

而曹元冲已经联名了三十多位商界朋友,准备通过外交部将请愿书递到总统府,试图借用徐世昌和段祺瑞微妙的关系来收拾聂堂。徐世昌主张南北和谈,和段祺瑞唱起了反调,如今段祺瑞手下在下面胡作非为,正是徐世昌借题发挥的时候。

加上阿海和小宋近日在长辛店的动员工作也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大斌被抓一事一经传开,长辛店工人连同北大演讲团的同学纷纷发出讨聂的声音,现在已经汇聚好人员,准备到聂府施压救人。

曹元冲那边的联名书信已经到了徐世昌手里,他把信件扔在桌上,对外交总长曹汝霖说,“乌合之众,不让我安心呐,我反复强调,这战胜国的名头得来不易,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给我滋生是非,南北和谈段祺瑞又处处与我唱反调,汝霖,你是老段的人,既然他的人闹事,信又是你送来的,你去办吧。”

徐世昌老奸巨猾,不肯得罪段祺瑞,把事情一把推了出去。

曹汝霖捏着信件,说,“外面传言,工人也在集结,都要拿聂府开刀,他抓了一个报社的油印工……”

“胡闹,一身戎装却不干正事,竟整日徇私争斗,北洋系照此下去,还了得?你去,查清事由,该办就办,绝不姑息。”

曹汝霖当然管不了这些事,他一个外交总长,对军民之间的斗争把戏实在不擅长,只好把信给了段祺瑞。段祺瑞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了扩充军饷,前几年也不是没占过商人的便宜,但也没像聂堂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啊,一气之下,命徐树铮下令,给聂堂下了一纸文书,要求即刻归还所得之物。

段祺瑞也不是傻,京报记者邵飘萍最喜欢盯着他们,好几次同日本公使会面都险些被盯上。眼下总统府正商量巴黎和会一事,一旦国内发生动乱,让记者抓住把柄大肆宣扬,传到外国人耳中,那战胜国待遇恐怕会受到影响。

为了顾全大局,只能由着商人们联名的意图,也顺便成全了长辛店一干人等,没等集会游行,大斌也被放了出来。

这对工人朋友来说,是从未有过的胜利,长此以往压在大家心中的恶气终于出了。

但大家所不知的是,在这看似胜利的背后,封建军阀的糜烂还在隐晦的角落中持续发酵。 c5bzs0R1Be3jbHMSVS6CovPgnTCLeQpbXJe5FvwQy0Ct7Lg0qRy+4pG/7XPEMv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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