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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曹元冲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女儿,不争气。”

杜德自然觉得杜鸿茗对不住曹姑娘了,起来又给曹元冲赔了礼,“曹兄,佩芳的事杜某实在有责任,怨我。可看在国家的份上,方才的事你一定答应我。”

曹元冲睁开眼睛,喝了口浓茶,然后重重的放下,“不就是给穷学生出几个钱嘛,我还是出得起的,教育兴国嘛,这个我懂。只是这钱该怎么出,总要有个说法吧,不能平白无故就搭上白花花银子。你也知道,这年头,生意不比以前好做了。”

曹元冲开了口,杜德也算是等到时机了,回道:“曹兄想要什么说法,我去帮你讨要。”

“噢,是嘛?总要知道,我这钱是为哪个政府出的吧,你要知道,爱国可以,做无名英雄,我不行。”

不就是要一个公家的说法嘛,他曹元冲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府院里的人多少认识几个,上门去要个说法还是容易的,又何必让他出面呢。

杜德应下此事,返回的路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在想,或许曹元冲就是给他个台阶下,让他出出力表表忠心也就算了。但到底事情是不是这样,他也不得而知。

杜鸿茗跟华法教育会有来往,他手下那几位江西学生一直在为留学经费的事头疼。商界募捐的事交给杜鸿茗去办也未尝不可。

杜德之所以想到儿子,不是因为自己不想去办这些事,而是在给杜鸿茗铺路。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生意能做到哪天,万一家业落败,他杜鸿茗做下的这些善事也就能派到用场了。别的不说,这年头,拿钱赚个好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杜鸿茗有了他爹的应援,自然愿意做这件事,为了促成此事,他托人上教育部传达了商界募捐的消息,为了就是要让上面关注这件事。

曹元冲要当这次募捐总指挥,杜德当然同意。本来嘛,杜德自己做这件事也不是不行,但相比曹元冲要费劲一些。这些年曹元冲在商界的话语权要比他高,做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年近退休的杜德可就没那么大面子了。明面上杜鸿茗跑腿做事,赚面子的事给了曹元冲,这一点,杜德没什么可抱怨的。

这还不算,募捐大会的那天,应杜德要求,将符合赴法留学的青年学者都请到了会场,接受企业家们的资助。又请来京报的记者前来造势,若不是蔡元培校长有事,他再到现场发表点演讲,说几句感谢曹元冲的话,想必曹元冲的面子会赚的更充足。但这样已经达到目的了。

何超群作为这批受资助学生中的一个,心里沉淀了许久的事终于落下了帷幕。站在会场中央,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没长嘴的动物,什么话都没有说,石像一般的上台又下台。这种感觉很不好,看到曹元冲站在台上趾高气扬的对他们发表教诲宣言,他觉得那就是资本家跟政治的巧妙结合,那样带着功利性的资助行为写满他的脸上,这资本家的厌恶嘴脸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江西来的五个学生,就何超群获得了首批资助,同伴们看到台上的何超群,自是羡慕。但何超群走下台来,同样要面对内心失落的同乡们。

杜鸿茗请大家出去吃了顿北京涮肉,虽然大夏天已经够热了,但就是这种热劲,更能让一个人的情感全盘的释放出来。

“同学们,看看锅里的肉,这锅啊就像如今的中国,沸沸扬扬,什么东西扔进去,很快就会被煮烂,然后被吃掉。锅里的东西越多,吃味就越好,就越容易被吃掉。你们要做离开餐桌的肉,走得越远越好,等哪天锅里的水凉下来了,你们再回来,到时你们可尽情的跳进去畅游。”

何超群端起酒杯敬了杜鸿茗一口,“杜老板,感谢你为我们付出的辛苦,感谢杜老爷。这次我一个人走,实在心有不舍,我的同学还要留在这里继续等机会。我把名额让出来吧,我身强力壮,工读两年不成问题,他们中有比我更需要这次机会的。”

杜鸿茗不知该怎么劝说,他拍了拍何超群肩膀,“你啊,是个重情义的人,你以为你说不去就不去,名额已经报上去了,订票公司,签证公司,都已经同步开展了工作。再说,名额筛选是有严格标准的,希望你珍惜机会,你先出去,保持跟大家的联系,我这边继续为大家争取机会。一定把他们也送出去。”

他们没有一个不高兴的,其实在大家眼中,不管谁出去都是好事,代表的都是他们一个集体,因为他们会保持通讯。

“我们说好了,谁先出去了,要定期给我们汇报在那边的学习情况,欧洲战事已经大势已去,战后修复一定需要大量工人。我们相信出去的机会将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都能成为工友。”

听大家能这么说,杜鸿茗内心充满了感动,这个小小的集体爆发出来的凝聚力是不可小觑的,这种力量会在他们学成归来的那天全部回馈给祖国大地,那将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从北京涮肉馆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喝的人仰马翻,就在门口马路对面,曹佩芳足足等了杜鸿茗两个时辰。

本来说要跟杜鸿茗回厂子热闹一番,但何超群看到了曹佩芳,便拉着大家伙走了。

杜鸿茗从未这样失态过,虽然他跟曹佩芳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但这时候他也认为自己实在有些不像话。

穿着白色旗袍,曹佩芳跟街上随便一位过路女子比都要端庄清丽,她这么一个人之所以要来这里等他,就是来跟他告别的。

杜鸿茗不省人事的望着她,笑着问:“你怎么来了,走走走,我送你回去。”

也就是喝了酒才这样说话,放在平时,他不会理会曹佩芳的。按理说人家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更没做过令他生厌的事,单单因为他不喜欢,就对她这态度,实在有失风度。

曹佩芳站在原地,没有走过来,她眼睛有些泛红,认真的说:“我自己会回去,用不着你送,我来就是告诉你,明天我就走了,父亲让我去美国读书。以后都不会来打扰你了。”

杜鸿茗听的是真真切切,他脑子跟浆糊一样,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对于这个女人要离开中国的事实似乎听上去又没那么简单。

“你要走?美国?就你?”杜鸿茗摆摆手,“你读过几本书,就要去美国,算了吧。”

杜鸿茗不是看不起她,而是真的觉得曹佩芳这样老实本分却又没出过远门的女人真的不适合去美国,搞不好会出乱子的。但在曹佩芳看来,他的言论就是在藐视她的无能。

“我的事之前你没管过,以后也不用你管。我的话说完了。”

曹佩芳转身的一刹那,她的心是不情愿的,她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回避这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她的离开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她推却不了曹元冲的决定,似乎她被杜鸿茗抛弃才是导致她被父亲逼出国外的导火索。

她在内心恨这个人,又不忍心说半个狠字。

她走出去了三四米,杜鸿茗才追上去,“曹元冲昏头了,怎么能把你送出去。”他踮着脚步,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砖头,扑哧一下,趴在了地上。

曹佩芳听到他倒地的声音,转过身来,捂着嘴流下了眼泪,“你还管我干什么,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来管。”

一边骂着,她一边将他搀扶起来,他不是鸡肋,显然不是,这一天,曹佩芳心知肚明,但就不愿承认。在她心里,杜鸿茗已经拿走了属于她的尊严,他的决绝和态度杀死了他们的种种可能。而现在,她居然俯下身子去搀扶他,这不是不舍是什么?既然要走,既然不用人管,为何还来告别,为何还要将这份明知得不到回应的告别当作一次别有用心的玩笑?

她始终没从心里将他赶走,烂醉如泥的杜鸿茗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眩晕,他的手搂着曹佩芳的胳膊,在她的搀扶下,上了一辆人力车。

她想就这样吧,将他送上车让他自己回去吧。但他已经立不起来,师傅刚跑两步,他便从车上滚落下来,摔得鼻青脸肿。

没有办法,只好同他一起上了车,将其送到了杜家。

杜夫人见到曹佩芳送儿子回来,别提多高兴了,顾不上儿子的落魄,想要留她过夜,但被她拒绝了。

“夫人,请转告他,我不会再来找他了。儿时订下的婚嫁就此取消,让他勿要有顾虑。”

曹佩芳就这样离场了,在她对未来生活一片空白的情况下选择离开北京,她不清楚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不确定父亲强加给她的东西能否会改变她此后的人生。

但至少,眼前这个人可以永不相见了。 3+Y0CNIl3G/en5x3zuniSx+0Co4As0Nk6m8cJyir/6atTQWyq3rV8eHOGmGrxV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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