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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范先生哪里有什么防人之心,杜鸿茗的到访让他有了些许不安,当晚下班便前去通知唐荀芳。没料想杜鸿茗算到了他的想法,竟然跟在了他后面。

范先生前脚刚进门,正要将门合上,杜鸿茗一只手便伸了进来。

“怎么是你?”范先生显然被吓到了,“这地方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他的声音有些大,坐在屋里读书的唐荀芳听到了争执,放下书走了出来。

范先生恼怒的一拍手道:“你出来干什么,回去。”

杜鸿茗确定,眼前这位定是唐荀芳了,没等范先生再下逐客令,便跟唐荀芳客套起来,“唐先生,找你可真不容易,今天总算没白费,得见真人了。”说着,连忙给范先生道了个歉,“先生包含,因见唐先生心切,才出此下策,望勿要见怪才是。”

唐荀芳慧眼识珠,在外漂泊了七八年,但凡人站在面前,不出三秒定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范先生刚要恼怒,被唐荀芳劝了下去,“无妨,让先生受惊了。我看杜先生确有急事,我一介草夫,又何德何能呢。您先回家,我这里您无需挂心。”

范先生不是不信任杜鸿茗,只不过这次唐荀芳得罪的人和北洋政府有关,万一出点差错,丢了性命可就不值当了。再说,他此次回北京,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岂能不处处小心行事。

唐荀芳将人引到屋中,孙秋雨赶紧备好茶水端上来。惹得杜鸿茗开起了玩笑,“我听何超群谈起过先生,都说风雅有为,没想到这屋中还藏了这么位姑娘。”

唐荀芳抿嘴一笑,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这个名叫何超群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何先生的朋友,幸会幸会。杜先生找唐某何事?”

唐荀芳不提孙秋雨的事,直接问杜鸿茗来意,一来是防范,二来不想再让孙秋雨想起自己的遭遇。

杜鸿茗有备而来,自是做足了工作,他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一份报纸,递到唐荀芳手中。

“唐先生可看过上面的文章?”

接过报纸,赫然醒目的三个大字——新青年,映入眼帘。再看要目,竟然有胡适先生的诗八首。这八首白话诗的发表对于今年的春天而言,绝对是不小的惊雷。

《新青年》对唐荀芳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但杂志社搬到北大之后,他便不像以往那样狂热了。现在再见这杂志,真有老友相聚的感觉。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报纸,读了起来。杜鸿茗端起茶水,等他看完后才发表意见。

“唐先生觉得如何?”

唐荀芳自小也是学八股文长大的,这也算是头一次接触白话文,耳目一新自不必说,但要说感觉,他却没什么要谈的,不管是谈胡适本人还是谈这白话文,都不是他能谈明白的。不过,从杜鸿茗的来意看呢,他又似乎想要听听唐荀芳的见解。

“既然杜先生前来,不妨先说说你的看法。”

杜鸿茗放下茶杯,点了根烟,“我自幼在法国长大,对国内文学不是很懂,不过,父亲是个爱诗之人。我也就难免跟着学习了一二。我的看法是,不管什么文字,这表达的意思深入人心即可。反倒是很多之乎者也,绕来绕去,不胜其烦。”

杜鸿茗虽说自己没看法,但在这个话题上,他明显是有立场的。唐荀芳将报纸还给杜鸿茗,道:“没想到杜先生对此兴趣之浓,我的看法就简单多了,一切解救人民的变革都将是有益的,今日杜先生敢来看我,说明先生有着同我一般的心志。只是唐某此到北京,诸多事宜未得进展。想来同你我这般的人,这北京城里大有人在,我在想,团结可团结之力量,把话语权平均分配到每个人手中,社会才会进步发展。我不愿再看到秋雨的事再度发生,这是悲剧。”

谈到这里,杜鸿茗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不成形的婚姻,他和曹佩芳的事到现在还没定论,如果自己依从了父亲安排,那和孙秋雨的命运有何区别。他庆幸自己的坚决和果断,但也必须要为此付出牺牲。

最近他也感到了来自曹老爷的施压,从法国进来的货物到了杜家,来拿货的客商一下就变少了,这跟曹老爷幕后操作不无关系。如今杜鸿茗又关心上了民生问题,特别是何超群他们找上门来的这段时间,他的心思再也没办法放在生意上了。

简短的谈话让两人很快达成了某种不成文的共识,但唐荀芳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之下,总结出一条适合他的至理名言:勿要绝对的相信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交心或是共事。

在之后的一周之内,杜鸿茗频繁来到这间屋子,和唐荀芳建立起了基本的同盟关系。唐荀芳也把想在北京办学的事告知给杜鸿茗。但基本的想法还没与之袒露。因为自身处境的关系,他不可能再让杜鸿茗跟他陷入困境之中。

也就是这几天的交往中,唐荀芳才得知何超群他们这群人是要留学法国的江西知识分子。难怪一直在杜鸿茗的工厂打工,一来是边学习边工作挣钱,二来也等着杜鸿茗跟北京华法教育会申请的留学补助金早日下来。但这件事一等就是好几个月,如果这件事作废,光靠在工厂打工,这辈子都别想凑够上法国的钱了。

这天正好唐荀芳有空,便差人到厂子给何超群带了信件,邀他前来商讨留学一事。何超群收到唐荀芳的来信大为震惊,下班后马上赶过来见唐荀芳。恰好唐荀芳出门买吃的,家里就孙秋雨一人在。

见何超群敲门进来,孙秋雨赶紧叫了声恩人,把何超群愣住了。

“别这么叫我,我叫何超群,你叫我名字就行。”他看了眼孙秋雨,发现她低着头,眼神有些闪躲,也跟着扭捏起来。

孙秋雨面对这个还算陌生的恩人,站在原地慌乱如麻,只得退出去烧水沏茶。何超群这才稍微喘了口气。

好在唐荀芳提前回来了,否则真不知该如何煎熬下去。

唐荀芳把包子放在一个大碗里,从中捡了两个递给何超群,剩下的给孙秋雨,自己也拿起一个,边吃边说,“你们江西人可以啊,跑这么远来北京,为了留学,有志气。这一点我很欣赏。”

何超群低下头,有些丧气的说,“不瞒先生,这留学恐怕要泡汤了,你不知道,今年申请留学的人实在太多,政府名额和经费也就跟着紧张了,我们江西人不算多,听说湖南来了一大批人,都等着走呢。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今年底还看不到希望,过完年我们就回老家了。”

唐荀芳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含在嘴里的包子再也嚼不动了,这也是他请何超群过来的原因。

站在窗口,唐荀芳背着手望着外面漆黑的世界,发出了沉重的感叹,“国之青年,需明志以图强。如今强国之路却要远求海外,是国之悲哀。政府成立留法研究会,理应解决相关问题,如今看来,又成了空话。”

何超群实在太饿了,即便挂念此事,也还是吃完了包子才发言。

“谁说不是呢,听说上面早就把钱批下来了,有的学生都交够留学金额了,但华法教育会把钱拿去放高利贷了,还有的跟商人合伙做起了买卖,虽然只是传言,但作为我们来说,听到这样的传言,还怎么专心勤工俭学。就怕最后的心血付诸东流了。”

唐荀芳冥思好半天,说:“我认识北大一位先生,我想办法让他跟蔡元培校长见一面,作为华法教育会中方会长,我想他会给出相当回应。这不是小问题,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出去了,将来才可能回来更多的人,也才能带回更多新思想。政府在教育上投资,买的是国家的未来,这一点都不吃亏。”

何超群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好哇,能见到蔡元培校长就更好了,有些问题,是该让上面知道了。我们这些穷学生在下面受苦受累,他们中的一些人却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实在可恨。”

两人义愤填膺的讨论着这件事,站在旁边的孙秋雨一言不发,只觉得眼前这两个男人浑身散发着魅力。

走的时候,孙秋雨送何超群出了院门,顺便跟他说了句悄悄话。

“何先生,能否帮我个忙?”

何超群见她有些鬼祟,想必此事是要瞒着唐荀芳的,便小声询问道:“孙姑娘有事请讲。”

孙秋雨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是挂念他哥孙茂书,自从跟唐荀芳走之后,便再不让她去找孙茂书。足见唐荀芳对这个人已恨之入骨。她虽然也埋怨她哥,但同时又担心着,害怕被卢府的人抓走或是送到警局衙门,到时候且不说是死是活,起码也得脱层皮。

她就是让何超群方便的时候,帮忙留心一下他哥的消息,是死是活,或者还在不在北京,倒是给带个话。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相求之事。 1v+VmYwQk0aiaGhrLc/sg934hhguOe9z5Q4C1vMI+6tcvsGxUrM6k9eIlzZiW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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