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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这广州城的变化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管如何,唐荀芳还是能找到儿时的一些影子,他心中想着那韩伟平家的地址,盘算着。

心中突然一惊:此路正好经过老家门口。

没错,当他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激动的快飞起来。那个老房子还在不在?有没有被别人夺了去?家中的东西可否都还安在?

他的确想要进去看一眼,尽管时间紧,但哪怕看一眼也行啊。

于是加紧脚步,奔向他儿时的花园。

十二年之后的相拥聚首,尽管人已不在,但这里的情却长流。没有什么比老家更具生命力了,这呼唤的力量足以唤醒任何的生死情仇。

他忘了奔跑了多久,他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儿时,他哥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但从来没追上过。如今他长大了,他的腿可以横跨祖国南北,他的心可以容纳痛苦喜悦。这一次,他终于追上了。

站在那熟悉的破旧而又透着沉重喘息声的木门前,唐荀芳终于坐了下去,他一路跑来,实在太累,此刻得以喘息,是种难得,此刻看着儿时的家门,便算回了家。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站起来用手摸了摸门,还是那种感觉,他难以自控的一推,发现里面锁上了。

这才知,原来里面住了人。而他,成了外人。

可不知为何,唐荀芳竟没感到一丝的难过,相反,他觉得无比的高兴。这个屋住了人,说明这里又活过来了。虽然他们唐家走了,但这里从未死去过,不管里面住了谁,对他来说,都是种莫大的安慰。

他最后还是没进去,他甚至舍不得伸手去敲门,去打扰里面睡熟的人,他怕破坏了这份温暖,那留在他心中永恒的记忆。

但,他很快就要去打扰韩伟平去了。当他敲开韩伟平家门的时候,先是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跟对方连连道歉,表示打扰。谁知韩伟平不但没在意,还将他领进家门,点上灯,彻夜研究解决方案。

直到天亮,他才返回客栈,一进门,鹤熙儿坐在一楼等着他。

“跑哪儿去了?”

唐荀芳笑道,“给你搬救兵去了。韩伟平在商会有话语权,他答应替咱们组织工人,向张府施压。”

本以为鹤熙儿会埋怨自己,但她什么都没说,错开身子,让他坐下,“十多年没吃过广州点心了,我请你。”

两人吃完早饭,鹤熙儿便要出门,唐荀芳问她去哪儿,她说去看看老朋友,让他快去找韩伟平了解具体情况,不要耽误了正事。

唐荀芳的心投入到了组织工人力量这件事情上,竟忽略了鹤熙儿的别有用心。

没错,等唐荀芳出门之后,鹤熙儿便回屋取了一大包东西,急匆匆的去了一家当铺。

她手里的东西可不简单,昨晚她一夜没睡,偷偷溜回到老家的闺房,床底下有个暗室,藏有当年鹤老爷替她准备的嫁妆,都是值钱的宝贝。要是一般的金银玉器也就算了,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名贵字画,还有皇家传下来的东西。

当铺老板看了她的宝贝,眼镜都吓掉了,这年头,但凡家里有点东西的都拿出来换成钱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沧海遗珠,这是一大快事。

鹤熙儿也不是傻子,东西什么分量她是清楚的,双方一拍即合,一万块大洋的成交价可算天文数字了,换成袁大头,鹤熙儿都够呛能拿动。

为了促成这事,老板专门让伙计把钱送到鹤熙儿指定的地方去,也算够意思了。

鹤熙儿拿着这钱是要发挥大用处的,自她得知阿海落到了张家,她便横下了心,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处理此事了。

当铺的伙计替她挑着一万大洋,就在大街上晃荡,这要遇上强盗,还不给夺了去啊。

走了两条街,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口停了下来,两伙计把钱放在门口,鹤熙儿拿出十块钱给了他俩,算是辛苦费。两人领了钱,叫了声祖宗,颠着屁股走了。

鹤熙儿这才伸手敲门,半天门才开,没等那人问,鹤熙儿便闯了进去,“外面东西都拿进来。”

这家的主人姓马,名学武,年少习武,参加过州府的比赛,拿过奖。当年鹤老爷在海关为官的时候,给了他碗饭吃,又花钱给他说了门亲,后来入了镖局,做了镖师。虽不常与鹤老爷往来,但逢年过节都会到府上看看。鹤家落难的时候,马学武正在外面押镖,等回来的时候,鹤老爷一家已逃离了广东。

鹤熙儿过来,就是来求他的,这一万大洋足表诚意。马学武见了旧人,苦泪纵横,当即给鹤熙儿跪了下去,“小姐,您还活着?我以为您……”说着又抹了抹眼角。

鹤熙儿事情急,来不及跟他细说纷纭,看着地上的一万大洋,道:“马大哥,你是习武之人,这钱你拿去,替我找三五十个身手好的,此次回来,跟张家的事该做了断了。”

马学武一听,激动起来,“小姐,你就说怎么干,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着鹤家的事,但你跟鹤老爷漂泊在外生死不明,我不敢做主。现在好了,你回来我就有主心骨了,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那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别看我现在岁数大了点,但取几个脑袋还是不成问题的。”

鹤熙儿也是没办法了,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不管是在长沙教书还是回北京跟唐荀芳搞新思想宣传,都因各种问题受到当局的压迫和阻断。对待这些人,恐不能采取文雅的方式,唯有直接行动,暴力行动,方可除之,永绝后患。

这其中,无不掺杂着一种私人的恨,这种恨既是个人行为,也可视为对一类人的态度。鹤熙儿只想以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张家已经弄得她家破人亡,现在又牵连上阿海和小霞,既然你赶尽杀绝,就别怪我以非常手段斥之。

三天后,唐荀芳这边已准备好,决定在次日傍晚时,带工人到张府发难,他又找来各大报刊记者,令其在一旁,做好舆论造势的准备。

似乎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样一种形势的反抗,他张家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民众问责的重压,不放人,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上海又刚刚宣布了国民党的成立,他姓张的这个时候敢动用警力,恐怕会给自己的政治生涯带来毁灭性打击。

基于种种考虑,唐荀芳向鹤熙儿保证,此次行动,必将以成功告之。

谁知鹤熙儿先他一步,于当晚就组织好汉翻进了张家院子,将守卫放倒之后,直接冲进张老爷卧室,将其揪了起来。但因没找到地牢暗门,又因张家少爷带人从外面赶来,故而没救出人来。

但张老爷没能幸免,这回让鹤熙儿给捉了出来。有了这只大鱼,还怕他张才生不交人吗?

马学武走前留下话,次日午时见不到阿海和小霞,就等着替张老爷收尸。

鹤熙儿想着这件事板上钉钉了,可没想,第二天,张府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在约定地点等到傍晚,还是没见到张府的人来。

鹤熙儿一看时间,心想:这张家少爷真不是东西,连老爹的命都不要了。

她转向张老爷,说:“多年不见,没想到您越活越年轻了,连儿子的二姨太都敢睡,张大爷,你艳福不浅啊。”

马学武痛恨张家的每一个人,当然知道昨晚睡在张老爷床上的是谁了。此话一出,引来张老爷咆哮,“闭嘴,你这乱党逆贼,当年老夫留你一家狗命,如今你回来寻报复,是何居心?快放我回去。”

鹤熙儿大笑:“张老爷,过去的事我就不跟你算了,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的你,在你儿子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他连救你都不愿意,你回去还能好好活着吗?”

鹤老爷一听这话,一股火上来,坐倒在凳子上。大骂一声:“逆子,逆子。”

“好了,别骂了,再骂他也听不见,这个时候啊,他的耳朵已经被工人联合会的游行声淹没了,你留在这也好,省得被工人们乱棍打死。”

张老爷做梦都没想到,为官数十年,谁都没打败过他,现在居然被几个毛头小贼给收拾了,心里那个憋屈啊。

“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一个个,谁也逃不掉。”

马学武听不得这个,给了他一巴掌,“留你狗命不是让你发牢骚的,再多说一句,现在就要了你命。”说着,举起大刀横在他脖子上,马上便没了话音。

这边,唐荀芳已经带人来到了张府院外要人,张家老爷刚被劫走,这边又来群要人的,府里大大小小,无一人敢外出。

张母多少年没见过这场面了,这回被掳走的可是老爷,就更没主心骨了,赶紧找儿子商量对策。

“快把人放了吧,抓了两扫把星回来,你爹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家人可怎么活啊。”

张少爷一听,劝慰道:“娘,乌合之众,早晚我会收拾他们,有我在,会没事的。这个时候放人,等于认了错,外面那帮报社记者,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要是看到那两人从这走出去,张家以后就再无回头之日了。”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他们这么闹,事情捅到上面去,你爹颜面何存啊。”

“老娘啊,你糊涂啊,就是要让上面知道,让他们知道民众怎么对父母官的,爹为广州做了贡献,他们倒好,受妖人蛊惑,聚众闹事,中国的工人阶级什么时候长了这本事,真是要翻天。”

老母劝不动儿子,抹着泪回了屋。

张少爷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越想越来气,说不怕那是假的,现在他只希望警察局尽早赶来,替他解了这燃眉之急,等过了今晚,他便组织人马,对张府内外来个武装警备。谁要敢靠近滋事,绝不姑息。

不过,唐荀芳不会给他机会了,他走到门前,开始了演讲:工友们,同胞们,张家仗势欺人,为官不道,动用私刑,视我民众生死于不顾。此等官僚,乃国之不容,此言行祸国殃民,你们说,该不该除之?

下面齐声应道:打倒官僚,释放被捕民众。

唐荀芳又说:“同胞们,他们现在是雷打不动的坚定,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任其视而不见吗?”

“冲进去,把人救出来。”

此呼声一经传出,众人齐上,开始推那大门,一百余人的力量是可怕的,大家站成两排,像两根拧在一起的螺丝钉,往那门上使劲一钻,一点一点,便钻了进去。

张才生被那倒塌的大门吓坏了,吓得连滚带爬的从后院狗洞钻了出去,留下老母独自在家。

老母脸都吓白了,赶紧开了地牢大门,这才把人救了出来。 h0SVZI/NTaNZyRRNSbNQc4w5UUt/i9LQaNkWvW1JgMwJbPh+IrBrnbK5dDJB8+X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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