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地面只实施了两三次小规模攻势时,在缅甸的英国皇家空军却已经取得了一场更引人注目的胜利。3月20日,侦察报告称有50架日军飞机,作为日本强大援军的一部分,正从其他战线飞来,到达仰光附近的敏格拉洞(Mingaladon)机场,于是,由来自阿恰布和马圭的我军所有可用飞机于次日晨发动了一场攻击。这支由9架英国轰炸机和10架“飓风”式战斗机组成的小规模空中编队,在距离仰光大约70英里处,遭到日本海军的“零”式战斗机截击,但是他们一路突破重围杀进去,轰炸并用机关枪扫射了日本人的机场,又杀出重围飞了回来。11架日军战斗机在空中被击毁,16架飞机在地面上被击毁。我们的所有轰炸机都被敌军击中,但是都飞了回来,全部损失是一架“飓风”式战斗机。
这次战果完全有理由令人兴奋不已,我们的空军正准备于3月21日下午再次出击,这时,马圭机场突然受到日军压倒性数量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攻击。在随后的25个小时里,日机发动了6次攻击。敌人出动了250架飞机,其中有大约150架为中型和重型轰炸机。第一次空袭是否收到了任何警报,尚存疑问,但以后的几次袭击都没有得到任何警报。当敌人的第一波袭击到来时,我军有12架可以参战的“飓风”式战斗机停在地面上。这些战斗机有些起飞拦截日机,并且击落其中4架,但是敌人的攻击达到了高潮。到3月22日9时,在经受连续攻击之后,只有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的3架P40飞机和英国皇家空军的3架“飓风”式战斗机能够起飞,而只有“飓风”式战斗机可以作战。我们由于不能为飞机提供安全庇护所和疏散区域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指挥官的报告,由于没有警报系统,加之敌机袭击的规模,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撤退还能飞行的飞机。就在那天下午他们飞往垒允(Loiwing)。3时半,最后3架“飓风”式战斗机升空拦截了敌人的一架侦察机。大约4时半,他们刚再次着陆,一个由大约50架日军轰炸机和一个强大的战斗机护航编队组成的两波进攻就到来了。这场最后的攻击几乎完全摧毁了我们全部飞机。下午晚些时候以及第二天一大早,即3月23日,那些残存且还能飞行的飞机飞往阿恰布。英国皇家空军驻缅联队司令部及其各中队人员匆忙撤往腊戍和垒允。3月23日,以及后来的27日,日本飞机在阿恰布重复了马圭式的袭击,带来了同样的结果。我空军放弃了阿恰布。英国皇家空军的最后人员离开了缅甸。
在英国皇家空军消失之际,特别是放弃马圭时表现出匆忙和混乱,那些愤怒的军人们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但是,他们也必须清楚地记住,正是这支小规模的英美联合空军部队曾经在空中击落了233架日军飞机,在地面摧毁了58架日军飞机。其中,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共摧毁敌机217架,英国皇家空军摧毁敌机74架,而我们付出的代价是在空中被敌人击落46架,在地面被敌人击毁51架,或者说,空战中我们以五比一的战绩占据了上风。即使在地面上,尽管超出航程之外,且预警也对他们十分不利,但战损比还是达到了一比一的水平。
从此以后,我英缅第1军完全没有了空中侦察、空中掩护或空中支援。我们在天空看到的任何飞机都是敌机,而我们将会看到很多。我们的行动甚至比以前更加目盲,越来越多地被迫在夜间转移,而白天则更为分散。建筑物变成了要避开的死亡陷阱,我们越来越多地依赖丛林。即使在日本航空部队获得绝对制空权之后,其对我军作战部队造成的实际伤亡也出奇之少。上述战事对士气的影响并不像预料的那么大,最初很严重,但是后来部队似乎在某些方面习惯了经常的空袭,并调整自己适应这种情况。
现在,一群群排列成楔形的巨大银色轰炸机群嗡嗡地轰鸣着划过天空,一个接一个的缅甸城市喷出火焰,并且在怒号的大屠杀中沦为废墟。卑谬、密铁拉、曼德勒、达西(Thazi)、彬马那 (Pyinmana)、眉苗、腊戍、东枝(Taunggyi),大多是一些木材建筑为主的城镇,都墙倒屋摧,被烧成了废墟。日本人采用固定模式轰炸,以完美的队形飞过,他们排成从容而蠢笨的一两行,然后让所有的炸弹分散地倾泻下来爆炸开去。日机的投弹相当精准。我们总是说,他们每一编队的长机负责瞄准,其他飞机都依靠长机。这当然有效率,但是我个人倾向于意大利人在没有空中对手时采用的方法。他们采用巡航绕圈的方式,一次扔下几排炸弹,并且保持一个悬念。因为日本人的空袭总是很快结束,所以你要么受到打击要么能活到下一次轰炸。无论这种方法如何,这对消灭平民老百姓足够有效。警察、医院的医护人员、防空部队、公共服务和铁路都崩溃了。劳工们都逃到丛林里去了,城镇居民都被疏散了。只有一些有献身精神的英国人、英缅混血人和一些缅甸人崇高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我们偶尔听说,从加尔各答和印度其他地方起飞的轰炸机曾经攻击过仰光,但是这在部队里只引起舞台导演所谓的“苦笑”。韦维尔将军认为唯一正确的策略是在印度保持一支他能够集结在一起的空中力量,这样在时机到来时,他才能够增强保卫印度的空中力量。若将其微弱的资源投入缅甸前线,没有空袭预警机构以及又要对抗一支有压倒优势的敌军空中力量,这将不可避免地会导致其走向毁灭。英缅军必须在没有空中力量的条件下继续作战。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是,这对我们却于事无补,这使得我们发动反击夺取主动权的机会变得更为渺茫。
我们的空中力量撤出缅甸的消息令种种令人不安的事情雪上加霜,这不仅影响了英缅第1军的计划,而且影响了整个战役的计划。在同古的中国第5军第200师,到目前为止本来已经取得了几个小小的胜仗,但是3月24日却突然被日军第55师团和其他部队切断了后路。中国军队新22师的一个团紧跟着第200师,这时候在60英里之外的彬马那,该师的其余部队在腊戍,距离300英里。第三个师,第5军的第96师,只是刚刚接近缅甸边境线。那是一条单行公路,第5军很难超过正在行军途中的第6军,而且另一些麻烦已经延迟了第5军的南进。中国军队在同古坚决地进行抵抗,这时,新22师前进换防。形势十分危急。3月28日,在蒋介石委员长的催促之下,亚历山大将军命令我马上发动攻势,以缓解中国军队的压力。史迪威的两个参谋来见我,并致电强调其需求。
这种在我们军完成集结之前就发动攻击的做法,与我们原来的整个想法完全相反。而且存在疑问的是,就算我们能够暂时实施进攻,将攻击中国军队的日军吸引过来,但是日军仍有可能向其前线增派部队。但是,亚历山大将军所处的位置比我更适宜判断此举的影响,我们将尽全力帮助盟友。
我们的情报工作不足以使我们适当地发动一次攻势,这种盲目作战是极其严重的不利条件。而且,我的英缅第1军还没有完成集结,同时英印第17师还正在试图重新装备。关于亚历山大将军的命令,我最多可以做的是,命令考恩以可以集结的机动力量组成最强有力的攻击部队:
1.沿着主要公路和铁路两侧向卑谬东南方大约60英里处的奥波前进。
2.在奥波以北15英里处的只光(Zigon)部署一支分遣队,作为后备部队并警戒东翼。
3.确保卑谬以南23英里、伊洛瓦底江畔的娘扎耶(Nyaungzaye),以保护西翼,并且阻止敌人渡江。
4.消灭前进路上遇到的所有敌人,并且利用局部胜利扩大战果。
由于考恩实际上已经指挥着这一地区的所有作战部队,我能够给予他的唯一帮助,就是组织了一支由海军陆战队、突击队和缅甸边防部队组成的小规模分遣队,在伊洛瓦底江西岸展开作战。根据报告所称,一支日本人和缅甸人的联合部队在卑谬以南大约25英里的伊洛瓦底江西岸的通博(Tonbo)。我们希望我们的分遣队,加上江上的小股武装船队以及我们在空袭下克服困难于卑谬以南建立的水栅,会阻止敌人的部队从考恩的背后渡江到达东岸。这里存在这种危险,并且我们的船只正受到远处敌人的炮击,但是我们很少有部队可以抽调出来应对。
我给了考恩一个相当模糊的任务,但是他以一如既往的充沛精力执行这个任务。命令发出的当天,格洛斯特郡团第1营就勇敢出击,进攻并占领了榜地(Paungde)。榜地是卑谬以南30英里的一个大村子,他们击毙了很多敌人。为避免该营被孤立在榜地,考恩撤回了该营,但是当接到军里的命令之后,他又组织了由一个坦克团、一个炮兵连、三个步兵营和一个野战工兵连组成的攻击部队,在安斯蒂斯(Anstice)旅长指挥下,重新占领榜地,拉开了向奥波前进的序幕。这是一支临时凑成的军队,因为其所属师仍在整编集结,而且每个营只有两个连的兵力。接近榜地时,安斯蒂斯收到报告,一支日军分遣队正向他后面的公路进发。他的一些部队被派去对付这个威胁,同时其余部队则攻击榜地,却发现榜地被敌人强力据守着。于是,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混战,我们的部队取得了部分成功,进入了榜地,予敌重创,但最终又被赶出了这个村子。一个联络官从安斯蒂斯处回到师司令部,使他大吃一惊的是,他发现卑谬以南大约10英里的城镇瑞同(Shwedaung),到处都是日本人,他们是从西南方出现的。其他敌人部队也正在向安斯蒂斯背后渗透。于是,考恩命令他撤退。为了帮助安斯蒂斯撤退出来,他派出两个印度营从北面肃清瑞同。
瑞同散布在那条公路的长度大约有2英里,分别向南北两侧延伸1英里。必须开辟一条穿过瑞同的路,因为那里没有别的路能够通过汽车。傍晚6时以后,安斯蒂斯的前卫部队攻击了瑞同南端的一个路障,同时两个营攻击了瑞同北边。房屋和竹林的大火阻碍了进攻。夜间,安斯蒂斯以更多的兵力发动了另一场进攻,但取得一些进展之后,进攻被这个镇内的主要路障阻止住了。晚7时进攻重新开始,次日晨我们的部队突破了那道路障。运输车辆开始通过,但又被这个镇子北端的路障阻挡住了,各种车辆沿着公路拥挤成一团。瑞同镇剧烈地燃烧着,很多卡车着了火。使事情更糟的是日军的飞机持续不断地用机关枪扫射这支纵队。两个营的攻击从北面又开始了,然后坦克从南面突破了这道路障,后面跟着一大串卡车和装满了伤员的救护车,但是许多车辆被空袭打得不能动弹,燃烧着或者彼此拥挤在一起,不得不被抛弃了。有几百名日军和叛变的缅甸人试图逃离这个燃烧的城镇时,被我军俘虏或击毙。
与此同时,被派去保护伊洛瓦底江西岸的海军陆战队、突击队和缅甸宪兵组成的分遣队,已经占领了巴当(Padaung)。村民们欢迎他们,并且带来了食物。一支被派出去的侦察队报告,由此向南18英里以内都没有任何敌人。实际上,一支日军始终隐藏在这个村子里,当我军休息的时候,日军发动了突袭。我军拼死抵抗但也毫无希望。一些人逃跑了,很多人被日本人或者变节的居民当场杀死,但12个受了伤的英军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仍然坚持到第二天,这时他们被捆在大树上,被日本兵当着那些钦佩他们的村民们的面用刺刀刺杀。在这一战役中,这仅仅是日本军队对手无寸铁的英国、印度、廓尔喀和中国战俘们犯下的许多野蛮暴行中的一例。一个战俘的命运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对方军官反复无常的心情。他可能受到折磨或残酷的杀害,被开枪打死或用刀剑杀死,或者仅仅受到虐待、挨饿、捆绑和挨打。甚至有一些某个战俘没有受到严重虐待的例子,但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在英军战俘们中几乎没有听说过。日本人在战地或者战俘营中对待战俘的行为作为污点被记录下来。那些曾经和他们打过仗的人会刻骨难忘。
随着我们西岸的分遣队全军覆没,敌人开始大举过河。他们中有几百人是穿着蓝色制服的缅甸傀儡义勇军的官兵,其在日本军官的指挥下组成一些部队。他们最初在瑞同周围的战斗中作战狂热,因为相信自己刀枪不入,当发现自己搞错了时,激情便一下冷了下去。但是,他们加重了正在撤退中的我军部队的困难。瑞同的这次战斗,双方的伤亡都很沉重。我们损失了10辆坦克、两门大炮、一些车辆,仅仅步兵的伤亡就超过350人。这些是实际损失,减少了我们的兵力且没有任何补充的希望,这让我们无法承受。
与此同时,锡当河前线的同古失陷,虽然瑞同战斗没有像同古失守那样影响严重,但都令人沮丧。中国军队的第200师被日军包围在同古,他们进行了一场真正勇敢的抵抗。但是,中国第5军最初两个补充团和随后的新22师,不理会史迪威要求发动进攻的命令。毫无疑问,正是这种拒绝服从命令的行为让我们付出了失去同古的代价,因为当新22师未能接防第200师时,守城部队除了突围、挨饿和投降别无选择。第200师选择突围,不得不放弃了全部车辆、大炮及其大部分装备,蒙受了超过3000人的伤亡,残部分成几支小股部队突围。中国军队遂向彬马那全面撤退。同古的失陷事实上是一个重大的灾难,仅次于我们在锡当河大桥的失败。
我们是否应该继续据守卑谬,现在成了一个问题。纵贯缅甸的那条线的东半部已经失去了。卑谬沿伊洛瓦底江江岸延伸两三英里,周围是一片矮树木,防御圈甚大,甚至很容易就会受到包围。日本人正移动到距我们阵地很近的地方,并已经占领了对面西岸。卑谬本身的状态很令人绝望。在遭受一次特别严重的空袭后,卑谬已经几乎被完全烧毁了,难民中的霍乱病例与日俱增,甚至部队里也已经有一些病例。假如不是因为有大量储备物资,主要是堆放在河边一些码头上的大米,卑谬本身的价值并不大,倒是有大量危险悬而未发。英缅军司令部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因而我们在3月的最后几天里收到了命令,要后送所有多余的储备物资。从卑谬往北没有铁路,我们可以使用的公路运输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不得不完全依赖伊洛瓦底江。平时,卑谬拥有强大的水上交通,可以运输成千上万吨的稻米,但现在变得比较困难了。民用汽船的水手们自然不愿意到这么遥远的南方来。水位异常低,这使夜航变得很危险,而白天日军的空中力量使航运变得更是无比危险。频繁的空袭驱散了所有劳工。然而,多亏亚历山大将军的后勤部长戈达德(Goddard)和我们自己参谋人员的充沛精力和非凡能力,戈达德也经常来看望我们,才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我的司令部搬到了伊洛瓦底江畔的阿兰谬,位于卑谬以北大约35英里处,因为卑谬现在已经成为前线了。4月1日在阿兰谬,我接待了韦维尔将军,并接受了亚历山大将军的视察。在评估全局形势之后,韦维尔将军决定有必要进一步北撤。我奉命加速储备物资的后送工作,并且把全军集结在阿兰谬——皎勃东——德耶谬(Thayetmyo)地区,以保护油田和上缅甸。我很高兴韦维尔做出这个决定。除了担心英印第17师的形势,即使当全军已经集结起来的时候,我也并不认为,存在良好的机会从卑谬和阿兰谬实施反攻。在斯科特的极力催促之下,英缅第1师尽快赶来,但其不可避免地是零星赶到的,必须将其收拢在一起。英缅第1师极差的装备令我深感震惊,装备甚至从来没有达到过英印第17师的水平,例如,全师只能集合起一个临时运输排,而不是每个营都有一个运输排。大炮短缺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步兵和后勤补给部队大多数是缅甸人。虽然这个师表现较好,但是师里还是存在大量逃兵。尽管有许多优秀的英国和缅甸军官,各种事情并不见好转。随着敌人在西岸的威胁与日俱增,分拆这个师势在必行。这是一件我极不喜欢做的事情,我派英缅第2旅过江,据守阿兰谬对面的德耶谬以南地区。
4月1日黄昏,即韦维尔将军在阿兰谬举行会议的那天,在是否应该据守卑谬这个问题上,日军帮我们做出了决定。英印第17师被分成三个加强旅部署,一个加强旅(英印第63旅)在城内和城南;另一个加强旅(英印第48旅)在摩萨附近,即卑谬以东4英里处;第三个加强旅(英印第16旅)在塔马高(Tamagauk)周围,即卑谬以北5英里处。日本人发动的最初攻击是针对据守城镇以南的印度营的,但被击退了。第二波进攻随之而来,激战中一些敌人从我们的阵地之间渗透进城镇中。当黑暗中发现自己显然被包围了时,城南的印度营就退进了城里。在城里的房屋之间该营失去了各部之间的结合。日军对英印第63旅其他部分的攻击失败了,但利用南面的这个缺口涌进城里,并且把别的守卫者抛在了背后。混战之后,整个英印第63旅撤出了城,并且向在塔马高的英印第16旅方向溃退。与此同时,英印第48旅受到敌人的猛烈攻击,该旅浴血奋战击退了攻击者。
敌人通过卑谬继续向前推进,这时另一支强大的敌军显然正试图绕到摩萨以东。英印第48旅在侧面赶上了这支敌军,并且予敌重创。不久之后,考恩命令该旅向主公路移动,以阻止来自卑谬的敌人进攻。英军第7装甲旅和英印第16旅前进,掩护英印第63旅和师辎重队,他们这时正向塔马高撤退。那天上午10时半,考恩从他位于卑谬——阿兰谬公路旁的保护林师部打电话给我,说他得到一些可靠的报告,一支强大的敌军正绕过他的左翼向其后方以北16英里处的达运达波运动,那支敌军想切断他的退路,他应该原地据守还是向阿兰谬撤退?在那种局势下我没有大量时间思考,如果一支日军插到考恩和我之间,除了英缅第1师的两个弱旅,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制止其继续向仁安羌 (Yenangyaung)前进。我的目标仍然是集结全军,日军插在这两个师之间对我毫无帮助。我知道考恩所在的那个地区,据守那里无论是从容易防守还是从其本身的价值来看都没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我已经得到指示要把这个军带回阿兰谬。因而我命令他继续向阿兰谬撤退,并且派英缅第1旅到达运达波,如果该地受到威胁则予以坚守,并帮助英印第17师通过。英缅第1旅于4月2日傍晚到达指定阵地。
考恩所部经历了一场艰苦的行军。一整夜和白天的大部分时间他们一直在战斗。天气很热,尘土飞扬,一路上没有水。加上日本人的航空部队一刻也不让他们安生,持续不断地用机枪低空扫射他们,轰炸他们。尽管如此,4月3日,在英缅第1师的掩护之下,他们还是安全通过,部队建制完整,状态不是太坏。我们很幸运,疲劳不堪的日军没有紧追不舍。尽管存在一个侦察军官的目击报告,但是后来的情况表明并没有任何日军部队威胁到达运达波。据我得到的报告,日军并没有造成很大的破坏。但是,在完全缺少空中侦察时,要很快验证情报是不可能的,这是很多例子之一。
我的军现在集结起来了,但不是在我原来希望的地方。这件事也不是我原来希望的样子。但毕竟是集结起来了,而且我现在依然要去决定:应该如何完成不把油田让给敌人以及保卫上缅甸的任务。首要之事是我们应该在哪里坚守并战斗。一条合理的防线本来可以是从阿兰谬向西部地势更高地区,但这样会在我们和中国军队之间留下一条数英里宽的缺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亚历山大将军已经命令我全力坚守东敦枝 (Taungdwingyi),将此地作为与中国军队前线的结合点。若防守阿兰谬的伊洛瓦底江两岸以及将防线延伸至东北偏北的东敦枝,共计50英里防线,这意味着我两个战力薄弱的师要在60多英里的防线上铺开来,而这两个师的现在兵力还不及一个满员师。在我看来,我必须缩短我的战线,在离东敦枝更近之前,只能移动到伊洛瓦底江更北的地区。因此,我决定退向马圭正南,据守马圭——东敦枝一线以南的东西横向公路。我不喜欢再次撤退的想法,当面临所有问题导致不得不撤退时,我们也正在快速接近危险。我希望这将是最后一次撤退。
我们在阿兰谬以南坚守了足够长时间,因此得以摧毁江对岸的那个小油田,4月8日撤离了阿兰谬,通过一个殿后阵地撤至最后的防线。日本人没有全力追击,我们到达新的防线时只发生了一些小规模遭遇战。很显然,我军一列散开,停下来等待敌人进攻,这毫无用处。我们无论如何必须集结一支攻击部队实施反击,然而这绝不容易。一个旅不得不被部署在伊洛瓦底江西岸,两个兵力薄弱的师(欠分遣队)防守一条40英里长的战线,我们集结兵力实施有效反击的希望极其渺茫。因此,我强烈地要求英缅军司令官敦促现在彬马那以北的中国军队接防我防线的东端。他同意了。史迪威将军命令第5军军长杜将军 ,用一个团增援我,随后在东敦枝地区派驻一个师。
这是我和史迪威首次积极接触,他比我晚几天到达缅甸。他因为脾气不好外加不信任世上的大多数人已经有了一些名气。我必须承认我们第一次会见时,他让我有些吃惊,他说:“你好,将军,我必须告诉你,我的格言是,所有的交易都是‘买主要提防’。”但是,至少在和我有关的事情上,他从来没有实行过这条老马贩子的格言。他已经年过60,但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很强大。他像成队的骡子那样难以驾驭,经常没有道理地且非常粗鲁地对待他不喜欢的人。但当他说要做一件事情时,他就会做到。真的,你不得不让他说出他要说的事情,让他清楚、明确地说出来,而这并不总是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一旦说了,你就知道他会信守承诺。他有一个习惯,我发现他会让人消气儿。他本来正最为固执地争论、反对某个建议,这时候突然带着严峻的表情,越过眼镜的上方看着你,并且说道:“现在你告诉我你想要我干什么,我会做的。”作为听众和对你一个人谈话,他简直判若两人。我认为,他在公众面前,特别是在他的参谋人员面前,乐于保持自己“酸醋乔,严厉的老家伙”的形象。美国人都怕他,无论美国人喜不喜欢他,他的美国敌人都比英国敌人多。他具有一般人少有的勇气和决心,通常当他把这种勇气和决心集中在很狭窄的战线上时,就具有一种充满活力的力量。在最严格意义上而言,他不是一个伟大的军人,但是在战场上,他则是一个真正的领袖。在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别人能使他指挥下的中国人做到他们所做到的那些事情。他无疑是东南亚战场上最有特色的人物,我喜欢他。
英缅第1军现在已经进入了“干旱地带”。这里不再是一片浓绿植物覆盖的区域,而是一片棕色,光秃秃的,只是偶尔看到一块焦黄的丛林。一条条河流蜿蜒穿过低矮起伏的丘陵,气候干旱和炎热,到处弥漫着尘土。这里的地形是峡谷和多石丘陵相互交错,汽车离开公路则无法在此自由行驶。我们尽可能整顿作战部队的辎重运输。现在步兵旅部分依赖于驮畜运输,而各师的机械化车辆已经减少,只能满足他们最基本的需要。这样节约下来的车辆组成了一个军属机械化辎重队,按照需要被留下或被分配下去使用。除了战术原因,如果我们要继续补给各个部队,这种整顿是迫不得已的,因为空袭和战斗中损失了许多车辆,且重要的是缺少适当的修理设备和各种配件。这种整顿使后方获得了更大的机动性,而前线则增加了驮畜运输,我们有望集结一支攻击部队,可使其在侧翼进攻可能渗透进入前线的日军部队。
中国军队接防防线东端的东敦枝之后,我们计划在英缅第1师师部下面组建一支攻击部队,由该师的英印第13旅、英印第17师的第48旅和英军第7装甲旅组成。供水不足迫使他们分成两个集群驻扎在相距稍远的两个地点。英印第48旅和英军第7装甲旅驻东敦枝以西10英里处的科科瓦 (Kokkogwa),英印第13旅驻科科瓦以西8英里处的西迪亚高科(Thityagauk)。这条“防线”本来不得不由军的其余部队据守,即英印第17师(欠英印第48旅)为左翼,剩下的两个英缅旅横跨伊洛瓦底江防御。缅甸边防部队各特遣支队部署在前线前面,就正在迫近的敌军而提出预警。这个部署计划最后却未实际执行,在中国军队进抵东敦枝之前,也无法集结攻击部队。我们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中国军队的到来。
我们白白地等待。我将司令部设在东敦枝,试图和中国人取得直接联系。通过英缅军司令部和史迪威代转达的电文都是一些模糊的回答,那个团在路上。两天后,又说第二天到达。如果我们不送大米过去,该团就会因补给困难而迟滞了。我们派出一些军官去寻找该团,报告说该团在这儿、在那儿,然后报告也没有了。最后,我们实际上联系到了一些中国人,但又消失了。这种情况重复了几次,就像诱惑一只害羞的松鼠在你的窗台上安家。我们倾倒大米补给,中国人出现了,收集了那些大米,又消失了。我们每次在距离东敦枝更近的地方放置一些大米,最后一支中国部队确实在那里出现了。但是,天啊,不是原来答应的那个团,而只是一个所谓的“游击营”,并且是一个兵力很小的营,靠该营接管这条战线的任何部分,其兵力都相当不足,且装备相当差。所以英印第17师不得不留在东敦枝及其周围地区,东敦枝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要塞。东敦枝的大部分地方被有控制地放火烧平了,不只是为了改善消防区和增加行动自由,也是为了避免发生卑谬陷落时的完全毁坏。随着空袭变得经常化且日益猛烈,这种清理工作也在进行。
当师长们和其他人正聚集在英缅第1军司令部举行会议时,发生了一次空袭。我们一些人刚刚吃完早餐,这时警报声就响了起来。我们一群人走向狭长掩壕。我还端着一杯茶,抬头向上看,能看见那种通常由二三十架轰炸机组成的紧凑的楔形编队,正直接飞到我们上空。食堂服务员和其他人也看见了那些轰炸机,开始跑去隐蔽。我曾经坚持制止人们在这种时候跑动,因为会导致惊慌,所以我们继续以缓慢而优雅的步伐走着。我向他们叫喊,让他们停止跑步,改为慢走。我记得自己用印度斯坦语喊道:“有的是时间呢,不要急急忙忙的!”这一句话几乎有资格被收进《临终遗言名篇》。正在这一瞬间,我们听见了明确无误且正在落下炸弹的尖啸声。有两三位将军和六七名高级军官不约而同抛弃了尊严,一头扎进最近的战壕。斯科特是个很好的运动员,第一个冲进了战壕,一头撞在两个已经蹲在黑暗中的印度清洁工身上。我紧随其后,手里的一杯茶洒了一身,其他人都摞在了最上面。那些炸弹一齐爆炸开来,发出令人魂飞魄散的“轰”的一声。
可怜的斯科特,被我们重重地压在底下。他感到一股温暖的液体滴流到身上,还以为是我被炸得摔进了战壕,此刻正在他身上血流如注,奄奄一息。他英勇地挣扎着要起来救助我,但这对那两个躺在最底层的清洁工来说却几乎是致命的。我们挣扎起来并且把他们拖拉出来,然后有些羞愧地回去继续开会。
4月8日,我把英缅第1军司令部搬到了另一侧的马圭,这是一个好得多的交通中心,空袭虽然没有像前线那么多,但同样令人困扰。马圭也在主要公路上,离仁安羌要近得多,目前我们正准备炸毁仁安羌油田。我把很多时间花在从马圭到东敦枝的横向公路上,这条公路位于我们防线后面,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一条公路。这条公路绝大部分道路都暴露在空袭之下,白天的几乎全部时间,日军派出两三架战斗机不断在其上空巡逻。吉普车是最安全的车辆,从车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天空,你能够很容易地就从座位上跳到沟壕里。人们经常这么干!有一次我正在视察英印第13旅旅长柯蒂斯(Curtis)的防区,他坐在一辆封闭式汽车里,走在前面,他的旁边坐着皇家恩尼斯基林燧发枪团的一位上校。一架日本战斗机俯冲下来,向他们的小汽车后面密集扫射。那位上校当即毙命。当我们赶上前去,发现柯蒂斯三处伤口流血,所幸都是表皮伤。他打上绷带,完全不为所动,领着我视察了他的阵地情况,根本没有再提这次意外事件。我甚少看见人们有这样沉着坚定的表现。
形势很快明朗,日军正在准备一次强有力的攻击,以夺取仁安羌油田。我们能够得到的迹象表明,日军似乎沿伊洛瓦底江东岸直接发起主攻。我们知道,日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地经过仰光涌入。他们已在缅甸的部队将得到补充,而且几乎肯定增加了一些新的部队。日军的攻击将会十分猛烈。所有这一切使得我更急于把英印第17师撤出东敦枝,即使只能抽调英印第48旅作为一支攻击部队。然而,承诺前来换防的中国团,却毫无出现的迹象,而英缅军司令部一直坚持我的军应该在东敦枝保持一支强有力的部队。确实,东敦枝本该成为盟军部队之间的一个结合部,但是我认为,当我无法说服英缅军司令部同意减少东敦枝的守备部队时,我就应以一己之力完成任务。
4月10日,众多小股敌对缅甸部队和日军化装成平民,在其掩护之下,预料中的敌军进攻开始了。敌人的这种战术很难对付,因为那片乡村地带到处都是许多试图逃离战区的真正难民。缅甸男女和小孩组成的人群,他们赶着吱吱嘎嘎的牛车,经过阵地,对我们的士兵来说,其究竟真是老百姓还是掩蔽携带机关枪的日本人,永远是一件难以判断的事情。
11日一大早,英缅第1旅前沿哨所发现了大规模成建制敌军。不久之后,主要公路以南的英印第13旅与日军一个联队交火,同时英印第48旅和一些零散的敌人部队发生了战斗。有时这些敌人试图化装成中国军队经过,尝试渗透到北面去。那天夜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当时日本人真正猛烈攻击我军右翼的英缅第1旅和科科瓦的英印第48旅。这两场进攻都被击退了。对英印第48旅的进攻是这次战役中最激烈的作战行动。敌人全力狂热进攻。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电闪雷鸣伴着狂风暴雨。到12日拂晓,经过激烈的肉搏战,双方在进攻和反攻之中反复拉锯。日本人被击退了,我方的坦克大显身手。不幸的是,对英缅第1旅和英印第48旅的进攻被击退的同时,另一股规模相当大的日军渗透到我们的两个集群之间,并且为自己建立了一块阵地,他们能够从那里向公路开火。12日整个白天,东岸的压力不断增加,敌机持续不断地打击任何我们移动着的部队。
我与亚历山大将军一同视察两个师部。我们看到了战斗开始时的一些情况。在斯科特的师部,我们受到了来自空中的机关枪射击。师部虽然很好地掩藏在一大片树林里,却还是暴露了,我认为是通向树林的汽车轮胎痕迹暴露的,或者是被缅甸间谍发现了。亚历山大将军像平常一样,相当泰然自若,拒绝到战壕隐蔽,而我像以前一样,十分迅速地笔直地站在一棵大树背后。为此,我为亚历山大的行为感到生气,不只因为这是有勇无谋的表现,而且我们一直试图制止士兵们这样做。我们已经为此损失了很多人。如果敌人的飞机不是从一个以上的方向飞来,如果他们没有扔下一些战斗机携带的小型杀伤弹的话,不慌不忙是对的。恰恰相反,敌机通常不是这样来袭的,若不进战壕或待在平地,结果将令人不快。这不是仅有的一次,我发现英缅军司令官的勇气在我之上。
当天下午稍晚时候,我们从东敦枝回来,发现英印第48旅刚刚阻止了日军对主要公路的大规模渗透,该部日军企图在公路上设立路障。由于战斗依然在这条公路以南800码处进行,而且敌人似乎有一门步兵炮,正在轰击一座必经的桥梁,我们的汽车被阻挡住了。他们的射击不是很有效,但可能随时命中一个目标,于是我召来两辆正停在旁边的轻型坦克,向亚历山大将军建议,他上一辆,我上另一辆,以便过桥。
“那我的汽车和司机怎么办?”他马上问道。
“哦,他必须猛踩油门,碰碰运气了。”我回答道。
“那么做的话,他就承担了本应由我承担的风险!”
“是的,但他不是英缅军司令官。”
“好吧,”亚历山大说道,“你上一辆坦克,我要待在那辆汽车里!”
结果,当然了,我们俩都上了那辆汽车。
4月12日至13日那天夜里,日本人又重新发动了攻击。英印第48旅再次在前线坚决地击退了这次进攻,但我们的英缅第1旅的侧翼就没有这么幸运了。12日,已预料到日军这次进攻的斯科特命令增援河岸的前线部队,同时他准备用他的主要机动预备队于第二天早晨攻击敌人的侧翼。不幸的是,他的师极为缺少通信设备,特别是无线电,而且电话线经常被破坏者和间谍割断。结果是,命令传达失误,行动延迟。与此同时,在黑暗中,日本人穿着和缅甸步枪团和平民一样的衣服,突袭了据守河岸的缅甸步枪团和缅甸边防部队的阵地。强大的日军跟了上来,而我们迟到的援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种情况。当第二天早晨援军接近那个阵地时,他们遭到了敌人的伏击。虽然他们重新集结进行反击,救回了一些夜里被俘的战友,但他们被迫后退,导致往北的道路对敌洞开。日军对英缅第1旅施加的压力在增加,一些强有力的敌军部队进行大规模的渗透进攻,而我们的一些部队则放弃了战斗。斯科特组织的攻击部队南下反击,陆续与敌人发生了一系列的战斗,并因应对敌军而反复行军和反向行军,致使部队疲惫不堪。最后,英缅第1旅陷入混乱,退回到主要公路,同时暴露了我军整个右翼,敌军可以长驱直入马圭。
我们在英缅第1军司令部得到的最初消息,是来自斯科特的一个警示,说江岸上的形势不明,他担心已经发生了某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很快出现了几名溃兵,他们像其他溃兵那样,描述了他们进行的英勇战斗,并且向我们保证他们是仅有的幸存者。我有足够的经验判断,事情并不像最初的报告说的那么糟或那么好,但形势显然很严重。我们必须采取措施重建右翼防线。我们可用的兵力甚少,事实上,除了少数已撤出战场进行休整的疲惫部队,几乎没有可用之兵。这些匆忙组织起来的部队出发了。以机械化运输的国王直属约克郡轻步兵团第2营据守敏贡(Myingun),并且阻击沿江岸前进的敌人,但其兵力确实极为薄弱;跟着他们的是兵力已远远不足的苏格兰步兵团第1营和一支我们的印度骑步兵分遣队。我还从英缅第2旅抽调一个营渡江组成一支新的预备队。
英缅第1军司令部受到两次空袭,我们相当匆忙地收拾行装,准备转移。在这种时候,我们不止一次地庆幸参谋班子规模很小、设备很轻。
到4月14日上午,我们的两个师之间显然存在一个很宽的大口子。马圭到东敦枝的公路完全被切断了,相当规模的日军横跨在英印第13旅和英印第48旅之间的这条公路。这两个旅现在都没有发动进攻,而是面对优势敌军打着艰苦的防御战。我和斯科特一致同意,攻击部队再次出击前景不利。因为这个原因以及通信中断,致使英缅第1师无法掌控所部,于是,我将英印第48旅转隶英印第17师。我们的正南面,派出去重建侧翼防线的那支临时部队与敌激烈交火。那些约克郡的小伙子们实际上被敌人包围了,但他们终于英勇地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来,而剩余的部队则没有力量阻挡那些日本人。除了将侧翼收缩到因河(Yin Chaung)深深的干涸河道,别无他法。因河发端于东敦枝以北,从东到西蜿蜒而行,在马圭以南大约8英里处汇入伊洛瓦底江。我们试图以英缅第1师据守这道障碍。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这一点,基于供水原因,那么我们的下一个止步之处,就不得不在仁安羌以北的品河 (Pin Chaung)河畔了。换句话说,我们就要失去仁安羌油田。
事实上,现在很明显,除非我们很快地重新联合两个师,否则很难阻挡敌军的进攻。我确信时机现在已经到来,必须把英印第17师收缩回来,但亚历山大将军不愿意做任何可能严重影响中国人的事情。他依然坚持把英印第17师留在东敦枝。幸运的是,英缅第1军司令部还在那里时,我们更改了路线,在出城通向北面皎勃东的铁路桥铺设木板,把原来的土路变成了一条略有路面的公路。如果这项工作没有完成,当马圭的公路被切断之后,则不可能维持英印第17师的补给。在经常受到空袭的情况之下,将铁路改建为公路,对于工兵而言,这是非常在行的一项工作。
此后两天里,在英军第7装甲旅坦克的全力掩护之下,英缅第1师撤至因河。4月16日至17日夜,日军沿因河屏障进攻英缅第1旅。最初这个旅顽强抵抗,并且通过伏击敌军先头部队,造成敌人的巨大损失,但缅甸步枪团的一个营放弃了战斗,这就导致一个印度营被敌人包围。那些印度人自己突围出来,但整个战线崩溃了。必须记住这一点,此时各部队均兵力薄弱,没有几个营能达到300人,而且这些营的士兵都精疲力竭、饥肠辘辘,且缺少武器装备。英缅第1师毫无选择,只能尽可能全力挽救一切,于是,英缅第1旅和英印第13旅向马圭——仁安羌公路撤退。
我们已经派大多数后勤部队和部分英缅第1军司令部人员回到仁安羌。当一个山炮营在我们司令部后面开火时,我走出去,问他们的射程多远。一个军官告诉我:“2000码。”但他补充说:“我们正把距离减少到1500码。”我遂决定撤走英缅第1军司令部的其余人员。
这场穿越油田的撤退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