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窗口,透过窗缝向外看去,黑漆漆的大街上一群穿着统一服装,腰挎长刀,胸口绣着一个捕字的人,押着两个人进入了城内。
那两人一高一矮,带着黑头罩,看不到相貌。只是听凄凉的哭声,似乎是两个女子。
“不是白家侍卫。这些捕快脚步虚浮,根本无法与白家侍卫相提并论。”
路上听贤媚儿说了些凤田郡的事后,中辰玉对此地的势力有了一些了解。
白家,贤家,颜家,方家乃是城中的四大家族,皆有军方背景,手眼通天,势力不知比官府强大多少倍。
在城中,这四大家族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凤田郡的官员人事安排,也是这四大家族说了算。
而贤圣棋院更是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的超然存在。
中辰玉退了回来,一直到天亮,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两人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绸子做的衣服。”中辰玉摸在衣服上,感到十分的光滑,感到仿佛是摸在女子的肌肤上一般。
哪怕在前世,纯蚕丝制成的衣物,那也是价值连城,是贵族阶级才能享受到的。
他由内到外换了身衣服,找到驴车,车已经被洗刷干净,轮子上也没有泥泞污渍。
他带着也换了一身衣物的贤媚儿,前往城中贤圣棋院。
城中皆是极大块的青石铺路,且被打扫的极为干净,并不泥泞。
更让中辰玉震惊的是,能看到地上有用白色涂料,画出来的箭头路标。而且每个岔路口,都有路牌,标示着前往的目的地。
此刻早晨,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大道上也是车来车往,路边卖小吃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当然也能看到出来挨家挨户收摊位费的管理人员。
中辰玉心思活泛了起来,满脸新奇之色,东看看细看看,他感到自己真是土包子进城头一次,看什么都感到新鲜。
“前面那最为雄伟的建筑,是什么地方,大早上,就围了那么多人?”中辰玉好奇道,门口围了许多百姓,都垫着脚向里张望。
“那是官府,凤田郡附近所有的案子,都会在里面审理。能围着这么多人,应该是个大案子。”贤媚儿得意的解释道,似乎颇为喜欢中辰玉什么都不懂,需要问她的样子。
“冤枉,冤枉,我们母女俩冤枉……”那雄伟的建筑之中,传出凄厉的哭嚎声。
中辰玉脸色一变,急忙一拉驴车停了下来,“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不用说,肯定又是冤假错案,那娘们俩哪里能做下那种大案子?”
“我听说其中一个死的,肋骨被踢断了几根,一看就是会武功之人做的。这案子摆明冤枉那娘俩,没什么看头。”
“咱们这位大人,那可是破案奇才,破案速度那是杠杠的,都得到上面好多次褒奖了,嘿嘿……”
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路过驴车时,低声的叹息了几句。
中辰玉掀开车帘,拉住贤媚儿的玉手,立刻感到那少女光滑细腻的肌肤,“下来,我带你去看热闹。”
“你又轻薄我,我锤死你。”贤媚儿又羞又恼,俏脸立刻浮现娇俏的红晕。
“你讲讲道理行不行,拉个手就轻薄了?我又不是摸你的脸。”
中辰玉感到自己的手臂被那秀拳锤了许多下,到也不疼,于是他拉着极不情愿的贤媚儿,走向官府衙门。
官府门口左右两边,分别立着一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石狮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牙齿,极具威严之态。
衙门高墙阔门,靠近之时,中辰玉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中辰玉刚一进府衙,就听见一声巨响。
“证人你说一下当时看到的。”惊堂木啪的一声响,坐于高位的中年官员传出威严的声音。
“回禀大人,小的是经商的,当时路过那个村子,亲眼看到这个妇人用刀子,这一下那一下的杀死了熊勾子三人。”堂下说话的那个人留着八字胡,一边说,一边用手挥舞,仿佛真的是亲眼所见一般。
“不是,不是这样的。”妇人大哭,不断的磕头,疯狂的求饶。
中辰玉距离还很远,却完全能感受到那哭声中的绝望与恐惧。
“把凶器给证人看一下,是不是这个。如果是的话,那人证物证聚在,铁证如山,就可以判决这个案子了。本大人一心为民,苍天不负我,又让我这么快的破了一个案子呀。”坐在高位的中年官员传出威严的声音。
“是的大人,那妇人所用的凶器,正是这个刀子。”留着八字胡的证人说道。
“大人,冤枉冤枉……”妇人抱着怀里的少女,哭嚎道,额头磕在地上,咚咚的响声却无法撼动这高阔森严的府衙。
那个证人明显在这胡说八道,故意冤枉人。
就连拥挤在府衙门口的百姓们都本能的摇了摇头,一个弱质女流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娃,怎么可能杀的了三个大汉?
可那中年官员却听得连连点头。
“对不起。”望着哀求着的妇人,中辰玉眼中闪过愧疚,他紧握着愤怒的拳头。
贤媚儿露出诧异之色,似乎发觉了他身上的异样。之前除了杀死白家老奴之时,中辰玉露出过愤怒外,几乎在整个被追杀过程中,他都极度冷静。
这一刻,中辰玉居然愤怒了。
他为何愤怒?
“众人都看见了,此案铁证如山,不容非议。”惊堂木啪的一响,坐在高位的中年人再次传出威严的声音。
府衙之中立刻安静下来。
“大人可以判决了。”一旁带着黑帽的师爷,冷漠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妇人吓得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身体不自主的发抖。
“妈,是不是判了,我就可以回家了?”怀里的少女小声问道。
“杀人罪,按律判处……”威严的声音响彻府衙大堂。
“大人,且慢!”人群之中响起一道高声大喝。
众人分开一条大路,中辰玉顺着此路,大步向前走去。
“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喧哗?”高位上的中年人虎目怒视,冷冰冰的俯视着中辰玉。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但见此案有疑点,所以开口。”
低沉的声音落下,中辰玉大步走到那母女面前,脸孔上才微微露出一些温柔的笑容。
“大哥哥……”那少女一下认出了他。
“乖。”中辰玉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然后看向妇人,“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讼师,我来给你打这场官司。”
妇人露出感激之色,立刻就要磕头。
中辰玉扶住妇人,然后转过身,深邃的双目毫无畏惧的直视坐在高位,犹如上界天神般的中年官员,“我有几个疑问,想要问一下证人。”
“你算什么东西,来人给我……”中年官员发出威严的怒喝声,眼睛就像是森林之中的猛兽般盯着中辰玉。
一旁的师爷,立刻快步走到了那中年官员旁边,低声轻蔑的笑道,“此人一身绸缎,出身不凡,不知是哪家读书读傻了的公子哥,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就让他盘问几句也没什么,量他也问不出来,这样反而还能消除百姓们的疑虑,让百姓明白大人的英明之处。”
“好,本来你闯入府衙,大放厥词,应该先打你二十嘴巴。但念你用心良苦,正直不阿,所以本官给你一次机会,想来老百姓也有所疑虑,既然如此,那你就问吧。”
中辰玉脸色阴沉的走向那跪在地上,拥有八字胡的证人。
府衙内外所有的眼睛都几乎盯着中辰玉,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会怎么做。此案虽然有许多问题,但的确铁证如山,想要翻案,几乎不可能。
贤媚儿秀眉紧皱,最后她也摇了摇头,感觉中辰玉要翻案不可能,府衙之内上下串通一气,即便明知是冤假错案,也无法翻案。
中辰玉目不转睛的盯着证人,对方嘴角抽搐一下,目光绕过中辰玉,心虚的朝着后方的府衙师爷看了一眼。
“人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把你亲眼看到的说出来就行。”后方传来师爷冷漠的声音。
留着八字胡的证人就要开口。
“你不用说了。”中辰玉转过身看向高位上正襟危坐的中年官员,“大人,请问一句,在场谁能证明这个证人说的证词没有问题呢?”
旁边的师爷脸色先是一变,中年人瞳孔猛地一缩。两人皆是震惊的看着中辰玉,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中年官员就要开口,中辰玉转过身,看向百姓,继续道:“证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一面之词。一面之词本就不足为信,此刻又无法证明此人所说的真假,又如何用他的证词来给别人定罪呢?”
“此案看似铁证如山,实则所谓的证据,皆是没有丝毫的可信度。”
后方的师爷与中年官员瞪圆了眼睛,这似乎不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书生,他看问题一瞬间就抓住了要害,逻辑缜密,眼光毒辣。
“好,说的好!”突然,人群之中响起一道喊声,紧接着就响起了第二道第三道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