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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就这样,我回到家乡。但是,就在我踏上家乡土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此生唯一的使命就是筹集资金重返华尔街。那里是全国唯一可以让我大手笔交易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大获全胜,我需要这个用武之地。当一个人认准正确的目标时,随后他所迎来的一切必定实至名归。

尽管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我自然还是要再去找那些对赌行做交易。对赌行少了许多,而且还有一些陌生人新开的。显然,那些还记得我的,一定不会给我机会来检测我重归故里之后是否还称得上是一名交易员。我已经向他们如实介绍自己的经历,我在纽约亏光了一切,不论在家乡曾经挣了多少。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如果让我进对赌行交易,我会证明自己是个好客户。但是他们就是不答应。那些新的对赌行也靠不住。他们认为,无论以什么理由来推测,作为一个绅士,即使赌对了数字,最多应该只做20股的交易。

我需要钱,那些规模大点儿的对赌行与老客户做生意,大把地圈钱。我找来自己的一位朋友,请他替我到一家对赌行的营业厅交易。我就像闲逛,只是进去看看。我故伎重演,让柜员觉得我只能做做小单生意,哪怕只有50股。当然,结果还是被拒绝。我和这位朋友约定了一些暗号,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在我向他示意的时候买进或卖出我知会他的品种。可是,如此操作所赚到的钱只不过是蝇头小利。不久,营业厅的柜员开始抱怨我这位朋友下的单子。终于有一天,当我朋友按我的指示要卖出100股圣保罗股票时,他们给他打了回票。

后来我们才知道,有一位客户看见我俩在外面交谈,就到里面告诉了营业厅的人。所以,当我的朋友去找柜员下单卖出100股圣保罗股票时,只听那个柜员说道:

“我们不接圣保罗股票的任何卖单,不接你的。”

“为什么,怎么回事,乔?”我的朋友问道。

“不为什么,就是不接。”乔答道。

“是不是钱数有什么不对?看仔细了,都在这儿。”

我的朋友递过去100美元——是我的钱——都是10美元一张的美钞,他假装愤愤不平,而我看上去若无其事。可是,其他大多数客户向争执的双方聚拢过来。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只要听到营业厅有人高声交谈,或者如果店方和任何客户之间出现了细微的摩擦迹象,他们总是这样关切。他们想弄清楚事情的曲直是非,以便判断店方的偿付能力,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

那个叫乔的柜员大概是个经理助理,他从格子间出来,走到我朋友面前,打量了一下他,又打量一下我。

“真滑稽。”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太滑稽了,你的朋友利文斯顿不在这儿的时候,你什么事也不干,你就坐着盯着报价板,不声不响地看半天。但是他一进来,你突然间就像换了个人,这通忙活。也许你是为自己交易的,但是再也不要来我们营业厅了。我们不上当,是利文斯顿在背后指使你。”

就这样,我的生财之道又被堵住了。但是除去花销,我已经净挣了好几百美元,我琢磨着怎么用这笔钱赚到更多的钱,积攒起足够的资金,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急切地想重回纽约。我觉得,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我现在有时间平静地反省过去的一些愚蠢干法,而且,当你远距离观察和回想整个过程的时候,就会看到事情的全貌。当然,当务之急是筹集一笔新本金。

一天,我正在一家旅馆的大厅和几个熟人聊天,他们都是些稳扎稳打的交易员。大家都在议论着股票市场。我对他们说,谁都赢不了这种游戏,因为从经纪商那里得到的执行价糟透了,特别是像我这样总是按照市价指令方式做交易。

有一位同行尖着嗓门问我是不是话里有话,到底是指哪一家经纪行。

我说:“当地最好的一家。”他问到底是哪一家。我能看出,他根本不相信我曾经在一流的经纪行交易过。

我干脆直说了:“我的意思是任何一家纽约股票交易所的会员。不是因为他们在欺诈或粗心大意所致,而是因为当你发出交易指令以市价买入时,你没法知道股票成交的实际价格到底是多少,直到从经纪行拿到成交回报之后才能知道。在股市上,1~2个点的波动多于10~15个点的波动。但是由于交易指令执行的关系,场外交易者不可能捕捉到小幅的上涨或下跌。要是对赌行让我大笔交易的话,随便星期几,我宁愿在对赌行交易。”

跟我说话的这位同行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他叫罗伯特,看上去很友好。他将我拉到一边,问我是否在其他交易所交易过,我说没有。他告诉我说,他认识一些经纪行,是棉花交易所、农产品交易所以及其他较小的股票交易所的会员。这些公司规则很严,特别关注交易指令的执行。他们和纽约股票交易所中最大及最精明的经纪行有着密切的往来,通过他们个人的特别影响力,以及保证每个月都能达到成千上万股的生意,他们能够获得比个人客户好很多的服务。

“他们真的适合小客户。”他说,“他们擅长做外地生意,对一笔10股的交易和一笔1000股的大买卖一视同仁,尽心尽力。他们很专业,很可靠。”

“是挺好的。可既然他们要按惯例付给股票交易所经纪行1/8美元的佣金,那么利从何来?”

“是的,你说的没错,他们是照例付1/8美元的佣金。不过——你应该知道的!”他冲我使了个眼色。

“哦,是的。”我说道,“但是有一件事情股票交易所会员公司是不会做的,就是削减佣金。交易所的董事们宁愿看到他们的会员犯了谋杀罪、纵火罪和重婚罪,也不愿意圈外人做交易时付出的佣金少于1/8美元。股票交易所能否生存,完全依赖于会员们不违背这条规则。”

他一定看出来我已经和股票交易所的行家谈过这个话题,所以他说道:“听着,在那些所谓虔诚的股票交易所的会员公司中,总会时不时地出现一家公司因为违反了这条规则而被吊销执照一年,不是吗?打折扣的花招层出不穷,只是所有人都不声张。”可能是他从我脸上看出不相信的神色,于是继续说道:“还有,对有些类别的业务,我们——我的意思是,这些电讯经纪行——除了1/8美元的常规佣金以外,还收取1/32美元的额外佣金。在这一点上,他们很好说话。他们从不真的收取这项额外费用,除非在很特别的情况下,比如客户的账户交易很不活跃。其实,你是知道的,这么做他们也划不来。再说他们干这行可不是为了自寻烦恼、伤身劳神。”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他是在为某些冒牌的经纪行兜揽顾客。

“那么,你知道这类经纪行有靠得住的吗?”我问他。

“我认识一家全美最大的经纪公司。”他说道,“我自己就在那儿交易。这家公司在美国和加拿大的78个城市设有分公司,生意做得很大。如果他们不是一丝不苟诚实经营,不可能年复一年把生意做得这么好,对吧?”

“肯定不行。”我表示同意,“他们也做纽约股票交易所上市的同类股票交易吗?”

“那是当然。在全美的任何交易所以及欧洲交易所的股票,甚至场外交易的股票,他们都可以做。他们的交易产品有小麦、棉花和玉米,要什么有什么,就看你想做什么。他们到处安排市场信息员,是所有交易所的会员,要么以公开身份,要么以秘密身份。”

他说到这里,我什么都清楚了,不过我想最好还是让他说下去。

“哦,是这样。”我说道,“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总有人要来负责执行客户的交易指令。没有什么人能确保市场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或者报价机的价格与交易大厅的实际市场价格会有多大差异。客户在这儿从报价机上看到报价,再发出指令、通过电报传到纽约,宝贵时间就这么溜走了。或许我最好还是回纽约,与正规经纪公司做生意,亏损也认了。”

“我不懂你说的亏损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客户没有这种习惯。他们总是赚钱,我们会关照他们的。”

“你们的客户?”

“噢,我是说,我在公司里有股份,我会尽力为公司介绍生意,他们对我不错,我也通过他们赚了不少钱。如果你乐意,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的经理。”

“这家公司叫什么?”我问他。

他告诉了我。我听说过这家公司,他们在所有的报纸上发广告,大肆宣扬他们的客户因为听从了他们所提供的有关热门股票的消息而盈利丰厚。那是这家公司最大的特色。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对赌行,而是对赌行中的骗子。他们截留客户的单子和客户对赌,却打着经纪行的幌子,通过精心的伪装让全世界都相信他们是正规经纪商,从事的是合法业务。它是这类公司中历史最久的公司之一。

这家公司算是这一类公司的鼻祖了。当年十几家这样的公司都曾遭到倒闭的命运。他们经营的原则和操作方式是相似的,尽管他们骗人的具体策略有所不同。如果一些老的欺骗手法变得尽人皆知,他们就设法更新细节,改头换面,继续施展骗术。

这伙人惯常广泛散布买进或卖出某个股票的内幕消息——这几百封电报建议立即买进这只股票,那几百封电报建议立即卖出同一只股票,和老式提供赛马内幕消息的骗局如出一辙。这时候,买进和卖出的交易单就来了。比如,该公司通过正规的股票经纪行买进与卖出1000股某只股票,获得一份正式的交易报告,要是哪位客户心生怀疑,不客气地质问他们对客户的指令做手脚,他们就会拿出这份报告让他没话说。

他们还惯常在营业部设置可以随时使用的资产池,让他们的客户以书面形式给他们以授权,允许他们以客户的名义使用其资金,在他们认为最有利的时机进行交易。这么一来,当客户的钱没了踪影之后,即使是最执着的客户也得不到任何合法的赔偿。在账面上,他们会做一只股票的多头,将客户的钱放进这个资产池中,然后玩起对赌行的一些老掉牙的把戏,洗掉几百位客户的保证金,他们不放过任何人,妇女、学校教员和老年人是他们最中意的牺牲品。

“我烦透了那些经纪商。”看他这样死乞白赖地缠着我,我只好告诉他,“我得好好想想。”说完这句我就急忙走开了,不想再听他啰唆。

我向人打听这家公司。我了解到,他们有几百个客户。虽然有关于这家公司的种种传闻,但是,我并没有发现在他们的客户中发生过从他们那里赚到钱却拿不到钱的情形。难就难在找不到人曾有过在这家公司赚到钱的经历,但是我还真找到了。事情的进展看上去对他们有利,这意味着,如果一笔交易和他们的预期相反,他们大概不会赖账。当然,绝大多数此类公司最终都以倒闭收场。每过一阵子,就会出现一阵骗子经纪行的倒闭潮,就像早先一家银行破产后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兑其他银行一样。话说回来,本国也有很多骗子经纪行的老板一直安然混到退休。

好,关于那家头号冒牌公司,除了自始至终且无时无刻地追逐利润,或时有不诚实之举,我没有发现什么令人瞠目的蛛丝马迹。他们专门盯住那些渴望一夜暴富的人。但是,他们总是要求客户事先签好书面的委托书,“授权”他们卷走自己的钱财。

我遇到一个小伙子,他告诉我,曾亲眼目睹这些人一天内发出600封电报建议顾客购买一只股票,另有600封电报向其他顾客强力推荐立即卖出同一只股票。

“是的,我知道这套把戏。”我对这个讲故事的小伙子说。

“对。”他说,“但这还没完,第二天他们给同一批人再发电报,建议他们手上不论有什么股票一律轧平,然后再买进或卖出另外一只股票。我问过在那家公司营业部工作的一位高级合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前期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客户中有些人注定在账面上会有暂时的进项,尽管这些人和其他客户一样,最终都是会亏损的。但是,你们现在又给他们发这样的电报,岂不是把所有人的命都害了,到底搞什么名堂呢?’”

“‘哦,’他说,‘无论如何,客户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不论他们买什么,以什么方式买,在哪里买或何时买,客户注定要赔钱。待他们赔光了,我也就失去了这些客户。那么,我索性从他们那里能刮多少钱就刮多少——然后我再去寻找新的目标。’”

坦白地说,我并不特别介意这家公司的商业道德。我告诉过你,泰勒公司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曾耿耿于怀,直到报了一箭之仇。但是,我对这家公司并没有类似的感受。他们也许是骗子,也许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糟糕。我根本没打算让他们替我做任何交易,也没打算听从他们的内幕消息,也不会听信他们的谎言。我唯一关心的是积攒一笔资金重返纽约,在正规营业厅做大笔的交易,而无需担忧警察的突然来袭,就像在对赌行所经历的那样,或者看到邮差光顾,带来关于资金冻结的可怕消息。如果你足够幸运,说不定一年半载之后你还可以拿回80%的资金。

无论如何,我下决心要看看这家公司和那些你可能称之为合法经纪商的相比,到底能提供哪些交易上的优势。我没有多少钱可以放进去做保证金,但是靠客户指令进行投机的公司在这方面自然宽松很多,因此在他们的营业部,几百美元就能玩得很带劲。

我去了他们这家公司,找到公司的经理谈了谈。他得知我是交易老手,曾在纽约股票交易所拥有正式的户头,并亏掉了所有的钱。这时,他当即表示,如果让他们用我的存款交易,保证一分钟就能赚到100万美元。他认准了我是永久型的交易者,迷恋报价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为经纪行提供稳定的收入,无论这些经纪行是投机于客户指令的冒牌经纪商还是谨小慎微地靠佣金为生的经纪商。

我告诉经理,我所期待的是指令可以得到适当的执行,因为我总是按市场价格指令方式交易,我不想看到交易报告中的执行价格与报价机显示的价格有哪怕1个点甚至半个点的差异。

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他们一定遵照我选择的方式交易。他们之所以想接我的生意,是要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才是高级的经纪行,他们雇用了本行业最优秀的人才。事实上,他们正是以执行交易指令的杰出才能而著称的。如果报价机打出来的价格与交易报告上的执行价格有任何差异,总归是有利于客户的,虽然他们并不保证这一点。如果我在他们这里开户,我可以按照电报发来的价格买进和卖出,他们对他们的经纪人信心十足。

很自然,这意味着我可以随心所欲地交易,就像我以前在其他对赌行所做的那样——也就是说,他们愿意让我按照当时的最新报价交易。我不打算显出过分热切,于是摇摇头,告诉他当天暂时不打算开户,不过我会给他回话的。他极力敦促我马上开户说现在行情不错,正是入市赚钱的好时机。是的——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市场疲软,价格处于微幅涨落交替的状态,正是那种摆弄顾客的时机:先拉客户入市,然后按他们提供的消息交易,再设法促使股价大幅波动,趁机洗劫客户。我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从这家对赌行脱身。

我留下姓名和地址,就在当天,我开始收到预付邮资的电报和信件,敦促我入市买进这只或那只股票,声称他们得知内部庄家将联手操作一轮50个点的上涨行情。

我正忙着四处走动,尽力遍访其他几家同类型的冒牌经纪行。我觉得,如果我确实能够从他们攥牢的掌心里拿到自己的赢利,那么,到附近这些冒牌经纪行交易,乃是筹集一大笔本金的唯一途径。

在熟知一切情况之后,我在三家公司开了交易账户。我租用了一小间办公室,架设电报线直连三家冒牌经纪行。

我依然从小股交易开始做起,以免一开始就吓跑他们。交易伊始,我收支相抵有余。他们很快就告诉我,他们期待与他们直接连线的客户做真正的交易,不想与一些畏首畏尾的胆小鬼打交道。他们盘算,我做得越多便亏得越多,越快被洗光,他们便挣得越多。他们的理解确实有几分道理,要知道,这些人对付的都是一般客户,从财务上说,一般客户绝不会活得长久。客户破产了,就不能再交易了。受了损失却尚未破产的客户会四处哀怨,指桑骂槐,甚至这样那样地和他们找茬儿,影响经纪行的生意。

我还和当地的一家公司建立了联系,该公司与纽约股票交易所的代理商直接连线。我安装了一台报价机,开始保守地交易。正如我告诉你的,这种交易与在对赌行做交易相似,只是节奏稍微慢一些。

这是我擅长的游戏,果然又赢了。我从未达到交易10次赢10次的境界,但总会有盈利,周而复始,时好时坏。我又回到以往那种惬意的生活状态,而且一直有积蓄,离重返华尔街的目标渐行渐近。我又连了两条电报线到其他两家冒牌经纪行,现在总共有5条直连电报线路——当然,我也和我的正规经纪行有直连线路。

有几次,我的计划出错,我选中的股票走势与预期不符,不仅没有按预期的趋势变动,反而背道而驰。不过这对我还不至于造成致命的打击——不可能的,因为我的保证金微不足道。我和这些经纪商交情不错。他们的账目和交易记录并不总是和我自己的记录完全一致,而且只要有差异出现必对我不利。奇妙的巧合——不,当然不是巧合!我据理力争,通常以有利于我的方式结束。他们始终心存侥幸,希望把我从他们手中挣到的钱再拿回去。我感觉,他们以为我的赢利不过是一笔临时贷款。

他们靠做这一行为生,却毫无职业道德。他们不会满足于固定比例的佣金,而是连蒙带骗,巧取豪夺。因为被他们瞄准的客户在股票市场上赌博永远是损失的一方——这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投机行为——可能你会觉得,这些家伙干的这一行虽然不合法,但是或许还算合乎情理。然而,他们不是。“钱能生钱,投资致富”是一句古老而正确的格言,但是他们却置若罔闻,从不和顾客做对等交易。

有几次,他们耍出老花招,力图欺骗我。由于我的疏忽,他们得逞了几回。他们总是在我的交易量小于通常规模时袭击我。我指责他们交易不公平甚至卑劣,但是他们矢口否认,最终,我还是回到市场做常规交易。和骗子做交易也有好处,他总是原谅你曾经现场捉住他,只要你继续和他做生意就行。他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依旧乐意屈尊就驾,好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他们的这些骗术使我的资金无法按正常的比率增长,对此我实在难以忍受。于是,我决心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看看。我选中了一只曾经备受投机者青睐而后一度沉寂的股票,如同渍水。如果我选择一只从未活跃过的股票来操作,他们有可能对我的交易行为产生疑心。我对直接连线的5家冒牌的经纪行发出买进这只股票的指令。当他们接到指令在等待纸带机打出的下一个报价时,我通过纽约股票交易所的经纪行的连线发出指令,要他们按市价卖出100股。我催促他们尽快完成交易。就是这样,你可以想象场内发生的情景,一向交易清淡的冷门股,某家和外地连线的佣金经纪行突然赶紧卖出。有人买到了便宜货。但是,这笔交易会印在报价机纸带上,其价格就是那5份买入指令我要付给5家公司的价格。加总起来,我做多该股票400股,成本是一个较低的价格。与交易所连线的那家公司问我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才这样做,我的回答是有一点内幕消息。就在市场收市之前,我对这家正规的经纪行发出即刻买回100股的指令,我不想在任何情况下做空,无论交易成本是多少。于是,他们给纽约打电报传达指令,尽快买进100股,结果其行情猛然上升。当然,我也向冒牌经纪行的朋友们发出卖掉500股的指令。整个过程进展得非常顺利。

他们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我如法炮制给了他们几次同样的教训。我不敢太过严厉地惩罚他们,尽管他们罪有应得。我所做的股票盈利鲜有超过100股的1个点或2个点。但这样足以让我计划闯荡华尔街的本钱膨胀得快一些。有时候,我变变花样,卖空某只股票,但不过量。每次出击,都能净赚600~800美元,我知足了。

有一天,我的操作如此完美,我所选中的股票价格扶摇直上,竟达到10个点之多,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实上,当时我碰巧在5家冒牌经纪行中的一家持有200股,其他4家只有100股,而不是像通常那样,每家均做100股。对他们而言,我的操作简直太离谱了。他们无法忍受,在发给我的电报中旁敲侧击地表示不满。于是,我过去拜访经理,就是当初急于让我开户的那位,每次我识破他的诡计时他总要显出他的宽宏大量。作为冒牌经纪行的经理,他只会夸夸其谈。

“那只股票的市场行情是假的,该死的,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他赌咒似的喊道。

“你接到我的交易指令买进时,市场行情可不是假的。那个时候你让我入市,好的,现在你得让我出场,我们讲究的是公平交易,你不能赖账的,难道你真能这么做?”

“不,我能!”他咆哮,“我可以证明有人搞鬼操纵股价。”

“说吧,是谁?”

“一定有人在这么做。”

“到底是谁?”我追问道。

“我敢肯定,是你的那些同伙搞的名堂。”他说道。

我义正词严地告诉他:“你很清楚,我一直一个人做生意,这在当地无人不晓。甚至我在刚开始做股票交易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我要给你一点儿善意的规劝:赶紧派人把钱取给我。我不想把事儿闹大,照我的话做就成。”

“我不会付钱给你的,有人在这笔交易中作弊。”他咆哮着。

我不想再听任他的胡搅蛮缠,告诉他:“你现在马上付给我,就在这儿付好了。”

他又咆哮了一会儿,断然指责我是骗子。但是,他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把钱付给我了。其他几家没有像他这样如此粗暴。有一家冒牌经纪行的经理甚至研究了我所购买的那几只不活跃的股票,当我发出购买指令时,他实际上不仅入场执行了我的指令,而且自己也买了一些,所以也赚了点钱。这帮家伙不在乎客户起诉他们欺诈,因为他们一般都会事先采取法律技巧为自己编织一张保护网。他们担心的是我会通过法律手段起诉他们,这样一来,他们在银行的资金会被冻结,家具设备会遭查封,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以防资金暴露在这样的风险中。他们不会在乎别人指责他们的刻薄,然而,如果世人知道他们使诈耍赖,那可是致命的打击。客户在经纪商那儿赔钱,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如果客户挣了钱却拿不到,在投机者大法典上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

我拿到了我所有的盈利。但是那次10个点的跳升给这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快乐消遣画了个句号。他们用这些伎俩欺骗了成百上千的顾客,现在遭到了报应,不得不格外小心。我又恢复了正常交易,但是,市场走势并不总是和我的交易方式相契合,我无法赢得我所需的一大笔资金。

这样的情形大约持续了一年,期间我用尽浑身解数,想通过这些连线的冒牌经纪行交易而盈利。我的日子过得极滋润,买了一辆汽车,放开手脚花钱。但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量入为出。如果我在市场上做的头寸是正确的,赚到的钱花不完,我总是会有一部分存款。如果头寸做错了,就挣不到钱,也就没钱可花。我曾说过,我已经积攒了相当大的一笔本金,而且在这5家骗子经纪行也没那么多钱可赚,因此,我决定重返纽约。

我有了自己的车,邀请我的一位朋友一起开车去纽约,他接受了邀请,我们启程一路开往纽约。中途在纽黑文停车吃晚饭,在饭店里遇到了一位做交易的老相识,大家一起闲聊。他告诉我们,本地有一家对赌行,电报连线做交易,生意很好。

我们离开了饭店继续前往纽约,只不过我在街上绕了一下,找到了那家对赌行,想从外面看看它的阵势。抗不住诱惑,就停下车,走进去看一看。里面看上去并不算奢华,但确实看到一幅熟悉的场景:一个老式的报价板,一群客户,交易正在进行中。

经理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似乎他曾经是一个演员或政治演说家。令人印象深刻。他说“早上好”的样子,就好像是他花了10年时间,用显微镜终于发现了晨光的美妙,并将这一发现连同蓝天、太阳以及公司的钱柜一起奉送给你。他看到我们从跑车上下来,而且两个人都这么年轻,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看起来还不到20岁,他很自然地推断我们两人是耶鲁来的大学生,我也无心去纠正他。而且他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从一开始见面就在发表他的演说。说什么他很高兴见到我们,请随便坐。我们将会看到,上帝乐善好施,实际上,市场喧嚣红火,正是有意帮忙各位增加一点儿大学生活的零花钱,当然,有史以来,聪明大学生的零花钱从来都不够花。但是,此时此刻,借助好心的报价机,只要一小笔初始投入,就可以盈利数千美元。这笔钱任谁也花不完,股市在期待着你们大展身手。

既然如此,这位好心的年轻人正热切地期待我们入市,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岂不太遗憾了。于是我告诉他,我打算照办,因为我听说许多人都在股票市场挣了大钱。

我非常保守地开始交易,但是随着盈利的增加,我扩大了头寸,我的朋友也一样。

我们留在纽黑文过夜,第二天早晨9:55时再次来到这家好客的对赌行。那位演说家看到我们很高兴,他自以为今天该轮到他赚钱了。但是收盘清算的时候,我赚到的钱只差几美元就达到了1500美元。第三天早晨,我们再次顺便拜访这位伟大的演说家,我递给他一份500股糖业的卖出指令,他迟疑片刻,但最终还是接了过去——一声不吭!这只股票的价格下跌了1个点,我买进平仓,递给他成交单。我的盈利是整整500美元,相当于我最初交付的保证金。他从保险柜里拿出20张50元面值的钞票,慢吞吞地来回数了3次,然后当着我的面又点了一遍。他手指的汗水似乎变成了胶水,粘在了一起不听使唤,不过,他最终还是把钱递给我。他两臂交叉抱在胸前,咬着下唇,一直咬着,两眼直直瞪着我身后窗户的高处。

我告诉他,我要卖出200股钢铁行业股票,他就像什么都没听见,纹丝不动,我重复了一遍,而且将卖出的数量增加到300股。他回过头。我等着听他长篇大论。但是他只是看着我,然后他咂着嘴,咽了一下——就好像准备讨伐反对党50年来罄竹难书的暴政。

终于,他冲着我手中的黄色钞票摆摆手,说道:“把那东西拿开!”

“拿开什么?”我问。我不太明白他要赶走什么。

“你们要去哪儿啊,大学生?”他说话的腔调实在令人难忘。

“纽约。”我告诉他。

“很好。”他说着,一直在点着头,点了差不多20次。“这太好了。你们离开这里就对了,我现在认清了你们两个是什么货色——大学生!我知道你们不是,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是的!是的!是的!”

“是这样吗?”我很有礼貌地对他说道。

“是的,你们两个——”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撕掉一本正经的面具,号叫起来:“你们两个是全美利坚合众国最大的鲨鱼!大学生?啊!还是一年级的新生!啊!”

我们转身离开,留下他自说自话。他大概不是很在乎赔了这么多钱。职业赌徒都是这样。这是游戏本身所注定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时来运转。显然,他觉得我们愚弄了他,这一点才最伤他的自尊心。

就这样,我第三次回到华尔街,卷土重来。当然,我一直在持续地对股市做着研究,力求找出我的交易体系失利于A.R.富勒顿公司营业部的确切原因。我20岁时赚得了我人生第一个1万美元,却得而复失。但是,我很清楚这件事的原因和过程——因为我周而复始不停地交易,因为我没有按照我自己的系统交易,我的系统基于扎实研究和实践经验,但我进场只是赌博。我盈利心切,却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竞技心态。在我差不多22岁时,本金曾积累到5万美元,但5月9日损失一空。不过,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那是因为纸带报价机落后于市场,更何况,在那个可怕的日子里,市场的激烈波动空前惨烈。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自圣路易斯返回后为什么会赔钱,或者说为什么在5月9日大恐慌之后我还会亏损。我有自己的分析——我认为,我已经发现了交易中的缺陷,我要弥补这些破绽。不过,我需要实际交易来验证。

让你丧失你在世上所有的一切,以此教导你绝不可做什么——还有什么比得上这样的教育效果呢?那么,当你学会绝不可做什么才不会赔钱之时,正是你开始学习应该做什么才能赢利之刻。明白吗?这才是你学习的开始! 1kjnWXU/W7AXpWGD8cRe654+c7d1v0XVN97aKQkl2TZrM49iGwaFKNUrJ9xpyW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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