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股票经纪公司最初强制我缴纳3个点的保证金和1.5个点的交易手续费,试图用这样的手段打垮我,但没有成功。他们开始对我不择手段,屡屡暗示我,无论如何不想做我的生意了。于是,我很快拿定主意,去纽约。在纽约股票交易所某家会员的营业厅做交易。我不想到任何一家波士顿分公司去,因为那里的报价要通过电报传输。我想更接近于行情来源。在21岁那年,我带着全部的积蓄2500美元只身前往纽约。
我曾告诉过你,我20岁时赚到了1万美元,做糖业股票交易时,我的保证金已经超过1万美元。但是我不总是赢家。我的交易计划足够可靠,而且赢利的次数多于赔钱的次数。如果我坚持自己的规则,十次有七次是正确的。事实上,当我在开仓时确定自己是对的,我总是会赚钱。真正打败我的,是我自己缺乏足够的定力来坚持我的原则——也就是说,只有当市场表现的前兆对我有利,我才出手交易。物当其时,各有佳期,我却不懂得这一点。恰恰正是这一点,击垮了许许多多在华尔街闯荡的梦想家,尽管这些人在同行中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一般的傻瓜犯起傻来,不分时间和场合。但是华尔街的傻瓜则是随时随地都在想着做交易。没有人总是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明每日的股票买卖。换句话说,没有人拥有足够的知识使得自己的每一笔交易都是明智的。
我自己的经历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每次只要我凭借丰富的经验解读报价纸带上的数字,就一定会挣钱。但是,如果一时愚蠢就会亏损。我也不例外,不是吗?那张巨大的报价板在对面瞪着我,自动收报机在不停地响着,大厅里的人不断地交易着,眼看着他们手中的单子变成钞票或者废纸。当然,在这种气氛中,渴望刺激远胜于理性的判断。在对赌行这种地方,你的保证金不过是小额资本,无法做长线投资。你很快并且也很容易就被洗掉了。不顾实际的市场状况,只顾不停地买卖,这是华尔街很多人亏损的罪魁祸首,甚至专业交易者也不例外,这些人总觉得每天必须带些钱回家,就好像他们也和一般的工薪族一样做着例行的工作。请记住,当时我不过是一个毛头小伙子,我并不知道这会给我以后的生涯带来什么样的教训。15年后,我耐心等待了两周之久,眼看着一只股票一路上扬了30个点,才觉得到了有把握的买进时机。当时我已经破产了,想试着扳回来,我担不起任何的鲁莽和草率。我必须万无一失,所以,我在等待。那是1915年的事,说来话长,后面有合适的地方再谈吧。现在我们接着说我在经纪行的遭遇。在经纪行的几年里,我设法教训了他们一番,但最后,大部分盈利最终还是落到他们手上。
更糟的是,我亲眼看着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却无能为力!当然,这并不是我交易生涯中仅有的一次糟糕经历。股票交易者自身便藏着很多天敌,他不得不战胜所有这些敌人,要是做不到,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揣着我的2500美元来到了纽约。在这里,没有哪家对赌行是可以信得过的。股票交易所与警察联手成功地关掉了那些违纪的经纪行,管理十分严格。此外,我要找到一家经纪行,对我现有的交易头寸没有什么限制。我那时也没有多少本金,不过我可不希望总是维持现状。初来乍到,最主要的事情是找到一个地方,再也不必担心交易不公平。于是,我去了纽约股票交易所的经纪行,这家经纪行在我的家乡开了一个分店,我也认识那里的一些雇员。那家经纪行很久以前就关闭了。我在那里待了没多久,原因是我不喜欢其中的一位合伙人。随后,我去了A.R.富勒顿公司。一定是有人跟他们说了我早年的经历,因为我去没多久,他们都喊我“交易神童”。我看上去一副娃娃脸,这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不利,但也迫使我和我自己较劲,因为那么多人试图利用我的年轻来占我的便宜。对赌行里的那些人看我不过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总觉得我是傻人有傻福,打心眼里没把我当回事儿,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赢过他们的唯一原因。
唉,不到6个月我就破产了。我是个相当活跃的交易者,作为赢家还小有名气。我想我的交易佣金累积起来总额恐怕不小。账户上的数额也有上升,但是,最终我还是亏本了。虽然我交易很谨慎,但还是输了。我可以告诉你失败的原因:正是因为我在对赌行取得的非凡成功!
我只有在对赌行才能按照我的规则行事,因为我所赌的是市场的波动。我阅读报价纸带时对数字的记忆特长只适用于对赌行。当我按报价板上的价格买进时,这些数字就摆在我的面前。甚至在我下单之前,我就已经确切地知道我要为我选的股票付出的价位是多少。我总是可以在瞬间卖出。我能成功地获得利润,因为我可以闪电般地完成交易。幸运的时候我可以继续跟进,不利的时候可以在一秒内止损。举例来说,有时候我断定一只股票至少会上升或下跌1个点。那好,我不必太贪婪,支付1个点的保证金,一会儿就会翻番;或者我可以只赚0.5个点,见好就收。每天交易一两百股,那么每月都会有不错的进账,不是吗?
当然,这一套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即使是对赌行有足够的基金来源来应付持续的大额亏损,他们也不愿意这么做,他们无法忍受眼前有这么一位客户一直都在赚钱,那种滋味实在是太糟糕了。
无论如何,在其他对赌行所通行的理想交易模式在富勒顿交易厅是行不通的。在这里,我真正在买进或卖出股票。如果糖业股票的价格纸带上打出来的是105美元,我能预见到价格即将会下跌3个点。实际上,在纸带机打出105美元这个价格的那一刻,股票交易所营业大厅的交易价格已经是104美元或103美元了。等我卖出1000股糖业股票的交易指令抵达富勒顿交易厅经纪人手中时,价格可能已经下跌了。在得到来自交易员的成交报告之前,我根本无从得知我到底以什么样的价位卖出了我的1000股糖业股票。如果我在另一家对赌行做同样一笔交易肯定可以赚取3000美元,但在富勒顿的交易所也许一分钱也赚不到。当然,我说的是极端情况,不过,富勒顿的营业厅的确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报价纸带上对我显示的数字都是过时的,我的理想交易模式也成为历史,只是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
还有一点,如果我的交易指令大到一定程度,我自己的这一笔卖出就足以压低价格。以前在对赌行交易时,我不用考虑我自己的交易会对市场产生什么样的冲击。我在富勒顿交易厅的失手完全是由于交易规则的差异。导致我亏损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现在所做的合法交易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我对此地交易规则的无知。周围的人早就对我说过,我纸带读得好。但是即使是一个读纸带的专家也帮不了我。也许,我应该自己去交易大厅做个场内交易员,也许交易结果会好很多。如果置身于这样一个特定的群体中,也许我的交易模式很快就会适应现场的条件。当然,这个系统也不是无懈可击。举例来说,如果按我现有的规模来操作,我照样会输掉,原因是因为我自身的交易对市场价格没有影响力。
简言之,我当时并不懂得股票投机交易的游戏。我只了解其中的一个部分,一个相当重要的部分,它对我而言在任何时候都非常有价值。但是,如果凭我拥有的一切我还是不能赢利,那么场外的那些更无经验的参与者还有什么机会取胜,或者指望什么来赚钱呢?
没多久,我就意识到,我的交易方法在哪个地方可能出了问题,但我就是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有时,我的交易模式运作得很流畅,然后,突然之间,除了一个又一个的打击就没有别的了。记得那时我不过22岁,并非我固执己见而不想去探究错在哪里,而是因为这个年龄的人对任何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
营业厅的人对我都很友善。由于他们所规定的保证金要求,我不能尽情交易,但是老富勒顿和公司的其他人对我实在太宽容了,经过了6个月的活跃交易之后,我不仅亏掉了我带来的本金和我在这里的盈利,而且还欠下了公司几百美元的债务。
看看,这就是那时的我,一个毛头小子,从来没出过远门,现在彻底破产了。可是我知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问题完全出在我的交易规则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清楚了,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股市上发脾气。我也从不和纸带较劲,对股市恼火无济于事。
我渴望恢复交易,一分钟都没耽搁就跑去找老富勒顿,我对他说:“借给我500美元,好不好。”
“借钱做什么?”他问道。
“我需要用钱。”
“要钱做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做保证金。”我回答。
“500美元?”他皱着眉头再问,“你知道,他们要你保持10%的保证金额度,这就是说,每交易100股你就需要1000美元的资金。我给你一个信用额度不是更好……”
“不,”我说道,“我不想要这里的信用额度,我已经欠了公司的钱。我只想请你借给我500美元,这样我就可以拿出去赚一笔钱再回到这里。”
“那你打算怎么做?”老富勒顿问道。
“我要去找另一家对赌行交易。”我告诉他。
“就在这儿交易吧。”他说。
“不,”我说,“在这间营业厅交易我没有把握盈利,但是,在别的对赌行里我一定能赢。我懂得那儿的游戏规则。我已经知道在这里是哪个地方出错了。”
他借给了我,我离开了这间使我赔光了全部家当的营业部,被称为“对赌行克星”的年轻人如今一文不名。我不能回到我的家乡,那里的对赌行不会再接我的生意。我也不可能继续待在纽约,在那个时代,纽约找不到任何经营股票的对赌行。他们告诉我,在19世纪90年代,百老汇街和新街到处都挤满了这样的对赌行,可当我需要找他们做生意的时候偏偏一家也没有了。于是,我想了想,决定去圣路易斯。我听说那里有两家这样的对赌行生意做得很大,其势力遍及整个中西部,他们的利润一定很丰厚,十几个城镇都有他们的分号。事实上,有人告诉我,在东部,没有哪家对赌行的交易规模可以和这两家相提并论。他们公开营业,上流社会的人心安理得地在这儿交易。有一个家伙告诉我说,其中一家对赌行的老板是某地商会的副主席,不过不可能是圣路易斯的商会。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我要大展身手的地方,我要用仅有的500美元借款赢一笔,好放在A.R.富勒顿公司,我要用我赚到的这笔钱作保证金,东山再起。
到达圣路易斯之后,我找了一家旅馆洗了洗脸,就跑出去寻找这两家对赌行。一家是J.G.多兰公司,另一家是H.S.泰勒公司。我知道我能赢他们。这次我打算谨慎行事,采取保守的、绝对安全的交易策略。我唯一担心的是有人会认出我,毕竟,全美的各个对赌行都听说过“交易神童”,这些对赌行如同赌场,充斥着各种流言蜚语。
多兰公司比泰勒公司离我住的地方更近些,我先去了多兰公司。我希望在他们赶我去别的对赌行之前,能允许我先在这里做几天生意。我走进去,里面空间巨大,至少有好几百人在那儿盯着报价板。我很开心,因为在这么拥挤的人群中,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我站在那里看着报价板,小心地从上到下过滤一遍,直到挑出我中意的一只股票开始交易。
我环顾四周,看到窗边有一位年长的柜员,必须要在他那儿交钱取交易单。他正看着我,于是我走过去,问道:“你们这儿可以交易棉花和小麦吗?”
“是的,小朋友。”他答道。
“我可以买些股票吗?”
“可以,只要你有现金。”他说。
“哦,我有钱,没问题。”我说着,活脱脱一个吹牛的男孩儿。
“你有钱,是吗?”他这么对我说,面带微笑。
“100美元能买多少股?”我故作不高兴地问道。
“100股,如果你真能拿得出100美元。”
“我这儿有100美元,对,我还有200美元呢!”我对他说。
“哦,上帝!”他有些吃惊了。
“那你就给我买进200股。”我不客气地说。
“你要买200股什么?”他问,他开始严肃起来,毕竟这是在做生意。
我又看了一眼报价板,像是要好好猜猜,然后告诉他:“200股奥马哈。”
“好的!”他说。他收下我的钱点了点,又给我写了单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答道:“霍勒斯·肯特。”
他递给我成交单,我走到一边,坐在顾客群中,等着这卷钱变多。我快进快出,这一天交易了好几次。第二天也照此办理。两天下来,我赚了2800美元,我指望着他们能让我做完一周的交易。照现在赚钱的速度,做完一周的交易会有不错的业绩。然后我再去对付另一家对赌行,要是在那里也能同样走运的话,那么就能带着一大沓子钞票回纽约,施展一番。
第三天早晨,我假扮羞涩的模样走到窗口边,要买500股B.R.T。只听那位柜员对我说:“哎,肯特先生,我们老板要见你。”
我明白交易又做不成了。但还是问道:“老板为什么要见我?”
“我不清楚。”
“他在哪呢?”
“在他的私人办公室。朝那边走。”他指着一扇门。
我走了进去,多兰正坐在桌旁。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坐下吧,利文斯顿。”
他指着一张椅子。我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我不清楚他是怎么识破我的,也许是旅馆的登记漏了馅儿。
“找我有什么事?”我问他。
“听着,年轻人,我对你没什么恶意,明白吧,一点儿恶意都没有,对吧?”他说话带着浓重的西部口音。
“是,我也没看出来。”我说。
他从转椅上站起身来。这家伙身材魁梧。他对我说:“来,过这边来,利文斯顿,好吗?”
他走向门边。他打开门,然后手指着大厅里的顾客们。
“看见这些人了吗?”他问道。
“看见什么?”
“好好看看他们,年轻人。足足有300人!300多号傻瓜,他们养活我和我的一家人,300多!然后你来了,才两天呢,你两天赚到的钱比我两周从他们身上挣的钱还要多。这可不是什么生意,年轻人——不是我的生意!我对你没什么恶意。你赚得够多了。可你也只能赚这么多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为什么,我……”
“到此为止吧。我前天看见你走进来,我不喜欢你的模样。老实说,一点也不喜欢。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是在装疯卖傻。我把那个傻瓜招呼进来,”——他指着窗口边那位闯祸的柜员——“我问他你买了什么,他一告诉我,我就对他说:‘我不喜欢那个小伙子的样子。他是一个老手!’那个傻瓜竟然说:‘他怎么可能是老手,老板!他叫霍勒斯·肯特,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冒充大人而已。他没什么问题的!’那好,随他去吧。这个可恶的笨蛋让我损失了2800美元。小伙子,我不怨你。就这样吧。”
“喂,你不能——”我想抗争。
“听我说,利文斯顿,”他说道,“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这些顾客是我的金矿,我就靠他们来赚钱了,你不属于这里。我是个君子,你在我这儿赚到的钱就拿走好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最好还是离开这儿,年轻人!”
我带着2800美元离开了多兰的营业厅。泰勒公司的营业厅坐落在同一个街区。我已经听说泰勒先生家财万贯,开了许多间球房。我决定去他的对赌行闯一闯。我心里在盘算着用什么策略更明智些,是从小额交易开始,逐渐增加到1000股,还是一开始就来大额投资。我猜想我在泰勒的营业厅至多能交易一天,只要他们有亏损很快就会醒悟过来。我确实很想买1000股B.R.T。我有把握从这只股票上拿到4~5个点的利润。但是如果他们起了疑心,或者如果太多客户做多这只股票,或许他们碰都不让我碰。我觉得还是化整为零,从小额交易开始。
泰勒公司的营业厅不及多兰的大,但是装备更讲究,显然这里的客户群看上去更富有。这对我再合适不过了。我决定买进1000股B.R.T。于是,我走到专门的窗口前,对柜员说,“我想买一些B.R.T的股票,最多可以买多少?”
“没有上限。”那个柜员答道,“想买多少买多少——只要你有钱。”
“我买1500股。”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柜员就开始写单子。
这时,我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从柜台边推开那位柜员。他探出身来对我说,“嗨,利文斯顿,你还是回多兰那儿去吧。我们不想和你做生意。”
“等我拿了交易单就走。”我说,“我只是买了一点儿B.R.T。”
“什么单子你也别想拿。”他说道。这个时候,其他柜员都围在他的后面,拿眼睛瞪着我。“别再来这儿做交易了。我们不会与你做生意的,懂了吗?”
无论是发火,还是企图讲理,都没什么意义,于是我回到旅馆,结了账,登上第一趟列车回到纽约。世事艰难,我想实实在在地赚点钱,泰勒公司竟然一次交易都不允许我做。
我回到纽约,还清了老富勒顿的500美元,用在圣路易斯赚的钱重新开始交易。我的运气时好时坏,不过我总能收抵有余,毕竟是轻车熟路;只要我抓住一点,那就是,对于股票投机的游戏而言,除了来富勒顿营业厅交易之前已经学会的之外,还要掌握其他东西。我就像一个谜题游戏的爱好者,在报纸星期日增刊填写纵横字谜,不填出来绝不罢休。我呢,当然渴望为我的市场拼图游戏找到答案。我本以为我在对赌行已经找到了答案,但是我错了。
在我回到纽约几个月以后,富勒顿的办公室来了一个怪人,他认识老富勒顿,据说他们曾经共同拥有一群赛马。看得出来,他也曾风光一时。有人给我介绍说,他是老麦克戴维特,他正跟周围的人谈论一伙西部赛马场的骗子,他们刚刚在圣路易斯设骗局得手。他说,这群骗子的头目是一家球房的老板,名字叫泰勒。
“哪个泰勒?”我问他。
“就是泰勒,H.S.泰勒。”
“我认识这家伙。”我说。
“他不是个东西。”麦克戴维特说。
“他简直坏透了。”我说,“我和他还有笔账没有清呢。”
“你想怎么做?”
“教训这群强盗的唯一方法就是从他们的钱包入手。我现在在圣路易斯还没法办他,但是总有一天会的。”我把自己的委屈也告诉了麦克戴维特。
“那好啊。”老麦克戴维特说,“他一直想在纽约建立联号,但一直没做成,他只好在霍博肯城开了一家。听说那里不设交易限额,生意做得很大,直布罗陀山和那儿比起来,不过是矮腿鸡身上的跳蚤。”
“他做什么生意?”我以为他说的是台球厅。
“对赌行啊。”老麦克戴维特又说道。
“你确定开始营业了?”
“没错,已经有好几个人跟我说起这件事。”
“这些都只是听说而已。”我说,“你能不能确认一下这家对赌行是不是真的营业了,还要查明他们最大允许客户交易多少?”
“没问题,小伙子,”老麦克戴维特说,“我明天早上亲自跑一趟,再回来跟你说。”
他真的亲自去了。泰勒的生意好像已经做得很大了,只要有人交易他就接单。这天是周五,那一周的股市一路上扬——请记住,这可是在20年前——可以肯定,银行周六的财务报告显示出其超额准备金大幅下降。通常这是很好的借口,交易大户必定利用这样的机会突然袭击,通过震仓力图把那些脆弱的保证金交易账户震出去。当天最后半小时的交易,市场将一如既往地明显回落,尤其是公众交易最活跃的股票,表现得更为明显。当然,这也是泰勒分号的顾客们做多头最重的股票,对赌行也乐意看到一些空头交易者抛出这些股票。这样一来,他们可以同时从正反两个方向捉弄这些肥羊,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只用1个点的保证金即可。再没有比这种情况更理想的了。
就在那个周六的早晨,我一路赶往霍博肯,来到了泰勒的分号。他们装修了一间很大的客户交易厅,内设华丽的报价板,有一群底气十足的柜员,还有一位穿着灰色制服的保安。里面的客户大约有25名。
我找到经理和他谈了谈。他问有什么可以为我效劳的,我告诉他没什么事。他对我说,用不着在股票上挣这点鸡零狗碎的钱,而且或许还得一天接一天地等待;在赛马场上可以随意将本钱全部放进去,靠赌单数赚更多的钱,几分钟,立马可赢几千美元。他又开始对我介绍起股市的交易是多么安全,他们的客户有些人赚了多少钱——我发誓,听了他的介绍,一定会认为这是一间很正规的交易行,真正是在股票交易所为你买卖股票——并且一定要重仓买卖,才能有足够多的盈利,且皆大欢喜。他一定以为我可能正打算去哪个球房赌一把,所以,他算计着,在其他人瓜分我的钞票之前先敲我一笔。所以他劝我赶紧入市,周六股票市场12点就收盘了。他说,这样一来,我整个周六下午就可以空出来干其他的事情——如果我选对了股票。
我显出不怎么相信他的样子,他还是不停地对我说着。我在看着钟,时针指到11:15,我说:“好吧。”我开始对他下达卖出各种股票的指令。我交给他2000美元的现钞,他很高兴地接过来。他告诉我,他觉得我会赚到很多钱,希望我经常光顾这里。
不出我所料。那些交易大户猛敲一些他们认为会抛出股票止损的客户,果不其然,股票价格跳水。最后5分钟,通常交易商们要买入平仓,引起上涨行情,在这之前我平回了我的头寸。
我一共有5100美元的盈利,我走过去兑现。
“我很高兴自己入市了。”我一边对经理说着,一边递过去我的成交单。
“听我说,”他对我嚷道,“我付不了你这么多钱,我没想到行情跑得这么快。我下周一上午一定把钱准备好,绝不食言。”
“好吧。不过,你先把你现有的钱付给我。”我说道。
“你得先让我支付那些小户。”他说,“你的保证金我可以先还给你,等我先兑现了其他的成交单,剩下多少钱我都付给你。”于是,我在一旁等着,让他先兑付其他赢家。当然,我知道我的钱是安全的。泰勒的营业厅生意做得这么好,他当然不会食言。而且,即使他食言,除了拿走当时所有他剩下的钱以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我拿回了自己的保证金2000美元,另外还有营业厅所剩下的全部现金800美元。我告诉他下周一早晨再来。他发誓,到时候一定备好钱等着我。
周一上午12点以前,我回到霍博肯。我看到一个家伙正在和经理说话,那天,当泰勒叫我滚回多兰那边去的时候,我曾在圣路易斯的营业厅见过他。我马上意识到,一定是这个经理给总部打过电报,于是他们派人来调查这件事。骗子从来都信不过任何人。
“我来取我的余款。”我对经理说道。
“就是这个人吗?”来自圣路易斯的家伙问道。
“就是他。”经理一边说,一边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黄色钞票。
“慢着!”那个圣路易斯的家伙对他说道,然后转向我,“我说利文斯顿,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不要做你的生意?”
“先把钱还给我。”我对经理说道,他把那些钞票分开递给了我,两张千元的,四张五百的,还有三张百元的。
“你刚才说什么?”我问他。
“我们告诉过你,不要在我们的地盘做交易。”
“对了,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那好,别再来了,滚开!”他对我吼道。灰色制服的保安走过来,貌似漫不经心。那个圣路易斯的家伙对经理晃着他的拳头大叫:“你这个可怜的蠢材,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事儿,不该让这个家伙钻你的空子。他是利文斯顿,我们早就打过招呼。”
“听着,你,”我对那个圣路易斯的家伙说,“这儿可不是圣路易斯,你耍不了什么诡计,你别指望能像你的老板对待贝尔法斯特的男孩儿那样。”
“你离这个营业厅远点儿!你不能在这儿交易!”他咆哮着。
“如果我不能在这里交易,其他人也不能。”我这么告诉他,“你那一套把戏在这里行不通。”
这会儿,这位来自圣路易斯的家伙马上变了腔调。
“听我说,老弟,”他说,满脸烦恼的可怜相,“帮帮忙,讲点道理!你知道,天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承受不了。要是那老东西听说是你的话,肯定得暴跳如雷。发发慈悲吧,利文斯顿。”
“我很快就走。”我承诺道。
“讲讲道理嘛,好不好?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拜托了,离得远远的!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开张顺利点儿。我们刚开始营业,好吗?”
“下次我来,再也不想见到这副盛气凌人的气势。”我说着,离开了这间营业厅,只听见我的背后传来他对营业厅经理连珠炮似的训斥声。我已经从他们那里赢了一些钱,他们在圣路易斯对我不公,现在总算报了仇。再争执下去或反目成仇也没有任何道理。我回到老富勒顿的办公室,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麦克戴维特。接着,我跟他说,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请他替我去泰勒的地方,二三十股一笔开始交易,让他们慢慢熟悉他。等到哪一刻我看准好机会可以赚一票,就打电话给他,全部投进去。
我给了老麦克戴维特1000美元,他去了霍博肯城并按计行事。逐渐成了那儿的常客。后来有一天,我觉得很有把握,看出市场马上就要向下突破,于是悄悄给麦克递了话,尽他们允许的最大额度卖出。那天,除了支付老麦克戴维特的报酬和其他费用,我净赚了2800美元。我猜想,老麦克戴维特可能也加进了自己的一点投资。这事之后不到一个月,泰勒就关闭了他在霍博肯的分号。警察一阵忙乱。无论如何,虽然我只在那儿交易了两次,但是这家店并没有挣到钱。我们赶上了疯狂的牛市,股票价格很少回落,甚至不足以把1个点的保证金洗出去,当然,所有的客户都是多头,一边持续赢利,一边金字塔式地加仓。全美的对赌行接二连三地倒闭。
他们的游戏规则从此改变了。老式对赌行相对于正规经纪行的交易而言拥有一些决定性的优势。举例来说,当保证金到达耗竭点的时候,你的交易自动终结,这是最佳的止损形式。你的损失不会超过你已经支付的金额,也不会出现低劣交易指令的风险等。纽约的对赌行对他们的顾客从来不像我听说的西部对赌行那样慷慨大方。在纽约,他们惯于限制客户潜在的盈利空间,对热门股票的盈利限制在2个点。糖业股票和田纳西煤铁股票都在受限的热门股票之列。哪怕这些股票在10分钟之内移动了10个点,你每张成交单也只能获利2个点。他们认为,如果不这样设限,客户的赢面就太大了,因为他损失的时候只有1美元,获利的时候则有10美元。不仅如此,在有些情况下,所有的对赌行,包括最大的对赌行在内,都会拒绝对某些股票的交易指令。1900年,大选日的前一天,麦金利(McKinley)胜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地没有一家对赌行容许客户买进股票。麦金利的选举胜算率为3:1。如果在周一买进股票,你就会得到3~6个点的盈利甚至更多。你也可以赌布莱恩获胜,买进股票,同样也有把握盈利。但是对赌行当天拒绝接单。
如果不是这些对赌行拒绝做我的生意,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放弃在那里的交易。要是那样,我也永远无法得知关于股票投机的游戏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远不是局限于几个点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