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如果从可计量的角度来考虑记忆的保持和再现,那么,在这两种过程中,至少可能存在着一种过程的数量测量和一种数量的变化。一组观念从第一次出现到再现,中间经过的时间是可以测量的,同时可以计量的还有使这组观念能够再现所需要的重复练习的次数。这里只提到了一种选择,但再现能否发生,谁也无法准确地做出判断。当然,我们必须承认,在不同的条件下,再现可能或多或少地接近于实际,因此它在阈限下存在时是有不同等级差异的。但是,只要把我们的观察控制在偶然机遇或有意唤起的条件下,那么,观念在这种内部领域中再现出来,对我们而言,所有的差异就是不存在的。
但是,如果能少依赖一些内省,我们可以让这些差异凸显出来。你可以设想一下:把一首诗学习到能够背诵,就不再管它了,过了半年后它就会被忘记,即便绞尽脑汁地回想,也无法使它在意识中再现,顶多能想起来一些零碎的片段。如果把这首诗再学到能够背诵的程度,那么,有一种现象就会显现出来:表面看起来,似乎是把这首诗完全忘了,但在一定意义上,它还是存在的。从某种形式上来讲,第一次的记忆还是有效的。因为,第二次的学习比第一次的学习要节省一些时间或少诵读一些次数。比起学习长短一样的诗,也会节省时间和诵读次数。在诵读时间和诵读次数的差异中,通过测量,我们得到学习半年后再形成诗的连贯观念组合中存在那种内在能力的数据。由此可预期,在较短时间之后,两次学习的差异大些;在较长时间之后,这种差异会小一些。如果第一次的识记很用心、很细致,继续了较长的时间,这种差异就比第一次识记漫不经心的、断断续续的要大一些。
总之,我们可以确信一个事实,那就是:用数量表示的、阈限下存在的成组的概念之间是有差异的。这些差异在其他情况下,我们只是承认它们存在,但无法直接观察验证它们。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些结论,它们是我们应用自然科学方法的基础,这就是在效果方面可以清楚地确定的现象,它是随着条件的改变而变化的,可以做数量的确定。至于我们是否对这些内部的差异得到了正确的测量,是否由此能够对这种心理活动的因果关系建立正确的概念——这是无法预先给出答案的。就像化学家在化合作用中,要确定化学有效能量的正确指标到底是电的现象、热的现象,还是其他伴随现象,都无法预先确定。对此,只有一种确定的方法,那就是先假定假设是正确的,然后看实验过程中能否得到可以很好整理的、不自相矛盾的结果,且这一结果能否正确地预测将来。
我从实验的角度,不考虑没有数量差别的再现发生与否的简单现象,只考虑从效果看是比较复杂的过程。我要观察与测量的是,当条件变化时,再现的变化。我的意思是说,在进行了一定次数的反复诵读之后,人为地引发再现,这种再现在平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自动出现的。
要用实验方法实现上述所说的情况,至少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第一,必须能够准确地规定实现目标的时间,也就是完成了学习过程,达到能够背诵的时间。如果识记过程超过了达成背诵的时间,或是没有达到,那么在情境变化时所看到的差异,就可能是由于这种不平衡导致的。如果把它归为一组观念的内部差别,就不正确了。例如,在识记一首诗的过程中,在不同的再现中,被试必须选定一种有独特之处的再现,以便能在之后的试验中准确地再找到类似的再现。
第二,必须假定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可使这种独特的再现发生的诵读次数,在每次实验中都是一样的。如果其他条件相同,这种诵读次数处于变化中,那么,我们在另外的实验中,再变化其他条件所产生的差异就失去探讨这些变异条件的意义了。
第一个条件是很容易满足的,只要被试使用可以背诵的资料就行了,如字母表、曲调、诗词等。通常来说,随着复习次数的不断增加,再现从最初的片段的、不完整的,慢慢地提升准确度,最终实现准确无误地发生。第一次出现准确、无误的再现,可以选出来作为具有显著特点的、并且实际上能重认出来的实验依据。为了行为方便,我将其称为“第一次可能的再现”。
现在的问题是,能够满足上述的第二个条件吗?如果其他条件相同,能够导致这种再现的复习次数是一样的吗?
按照这种方式提出的这个问题,想必会遭到驳斥。因为,它听起来像一个不言自明的假设,把问题的关键点、事实的核心提到我们面前,却无法得到解决,只能让我们得出一个导致误解的答案。任何人都会不加迟疑地承认,如果实验条件完全相同,这种依存关系就会完全一样。但是,这种理论的稳定性价值不大,当我们必须进行观察的环境条件永远无法一致时,我要如何找到这种关系呢?所以,我必须追问:我能不能控制不可避免的且又经常变动的环境条件,使之固定,从而使问题中的因果关系变成可看到的、可感知的?
至此,关于正确探讨心理生活中的因果关系这一难题的讨论,就将我们引向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只要我们在重复实验时,控制住主要的条件,达到必要的一致,就可以确定原因与结果之间的相互依存的变化的量。